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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婢 page 1 作者:苏浣儿

  楔子

  煜祺骑马沿着堤岸走,一路察看河工修缮的进度,一面审视河水解冻的情形和水量,心里算计着今年凌汛到达的时间。

  "高锦,去年凌迅是什么时候发布的?"煜祺回头,询问身后的山东提督高锦。

  高锦是煜祺旗下的门人,因煜祺的推保,从军门一跃而升为山东提督。

  这回煜祺奉命巡察黄河沿岸各省河堤的修缮进度,适巧山东是高锦所辖,所以就顺道过来瞧瞧。

  高锦上前回道:"回王爷的话,去年这时候就已经发布凌汛。"

  "嗯!"煜祺沉吟一声,视线投向茫茫不见天际的河面,"上个月甘肃、宁夏下了几场暴雨,只怕今年一场大水是难以避免的……"

  煜祺顿了顿,眼睛一眯,视线突然被河面上一样载浮载沉的东西所吸引。

  "高锦,瞧瞧那是什么?"煜祺指着河面问道。

  不消煜祺问,高锦老早就注意到了那个从上游漂流过来的东西。高锦眯着眼睛注视了老久,"王爷,那是一个人。"

  煜祺一愣,眼睛忽地睁大,  "你说什么?人?"

  "是!"高锦轻轻一纵,跃上河堤,极目望去,“而且是个女人,好像还被人绑在木板上。”

  "快,捞上来看看。"煜祺要一群亲兵和衙役划着小船、舢舨,在冰、水交杂的河水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那块木板拖上岸。

  高锦率先上前查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高锦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难看。

  其实不只高锦,在场所有人,包括煜祺在内,骤见那块木板上的情形,都不禁变了脸色。

  原来那块木板上绑着一个女子,四肢都用铁环钉着,身旁放着一贯钱,右手旁有个瓷罐,但最惊人的是那女子左手旁绑着一颗早已冰冻的男子头颅。

  不但如此,那木板上还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

  此女苏盼盼,苏州人,年十七,男子年三十,两人通奸失节,败坏风俗。

  若女死,则仁人君子取此钱买棺殓之;若不死,则有饼可延命。若有见者不必救,救者男盗女娼,收留者绝子绝孙,不得善终。

  煜祺先是一愣,继而气得浑身发抖,"高锦,砍断铁环,将人放下来。"

  高锦一怔,似乎有些犹豫。因为他在各省行走多年,知道有些地方就是存有刻薄不近人情的风俗,有些甚至是连官府都要大摇其头的私刑,可这能如何?朝廷不禁止,身为地方官的他,能说不吗?

  不过他素来清楚煜祺的个性脾气,知道这五阿哥外表斯文,俊美如神,仿佛弱不胜衣,实际上他的深沉多谋,在诸皇子中无人能及;他的严厉冷峻,连乾隆都要敬之三分,而他对旗下门人的管束更是近乎严苛,若有犯错绝不轻饶。可正因为如此,凡是他放出去的门人,都是清廉有为,能为百姓谋福的好官,他们知道,一旦贪赃枉法,心有不轨,第一个整肃他们的,就是他们的主子德亲王煜祺。

  是以高锦虽然知道救这叫苏盼盼的女子必会惹来麻烦,但仍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往苏盼盼手腕、脚踝砍去,把铁环砍成两段八截,将苏盼盼由木板上解下。

  煜祺蹲下身子,略略审视了苏盼盼的长相,并伸手在她手腕颈项间探了探,还好,只是天冷饥渴,晕过去罢了,倒没什么大碍。

  煜祺站起身,"高锦,派两个人将这位姑娘带回去好好安置,另外找名大夫替她瞧瞧。还有,查清楚这个头颅的身份,问明原委,严办凶徒,在我大清土地上,绝不容许这等惨绝人寰的私刑发生。"

  "喳!"

  第一章

  初更刚过,煜祺带着侍卫鄂敏,来到离桐城县还有十余里的一个小镇上。

  鄂敏从马腹上解下水袋递给煜祺,  "五爷,跑了一整天,喝口水吧?今天看样子是赶不到桐城了!"

  煜祺微微一点头,接过水袋喝了一大口递还给鄂敏,"鄂敏,你瞧瞧这小镇去,看看有没有客栈可以投宿;如果没有,随便找间破庙也可以,天黑路险,确实不好赶路。"

  "是,五爷!"鄂敏策着马,绕了一圈又转回来,"五爷,这镇虽然小,倒还有家客栈,只是小得很,也不知干不干净,要不要奴才先进去打探打探?"

  "不必了,出门在外,哪能事事皆如在家里好?况且别忘了咱们这趟是来做什么的,一切越简单越好,越能不引人注意越好。走吧!到那家客栈投宿去。"

  这家客栈果然如鄂敏所说的小得很,也才三个人左右,一个掌柜,一个跑堂小二,还有

  一个女子坐着打盹儿。

  煜祺一跨进客栈,跑堂小二立即迎了上来,"二位爷,要过夜还是要用膳?"

  鄂敏开口道:  "先准备几样好菜,一壶好酒,再准备两间相接的雅房,爷今晚要过夜。"

  "是,马上来!"

  鄂敏先替煜祺脱下披风,再挑了张靠近里头的桌子请煜祺坐下,自己正想坐下时,一个娇滴滴,甜得令人骨头都快酥了的声音突地响起,一阵香风袭来。

  "哎哟!二位爷大概是外地来的吧?模样挺生疏的,怎么称呼?"

  鄂敏抬起头,正想斥喝女子走开时,却在瞧见女子的脸后,骤然愣在当场,"我……"

  女子走近鄂敏,温柔地接过他拿在手上的披风,一面轻拂着他肩上的雪花,  "我叫苏碧环,爷喊我碧环就好。瞧爷这模样,应该是个将军吧?"

  鄂敏眨眨眼,似乎无法相信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美丽,如此妖眯、如此诱惑人的女子,他开始有些结结巴巴起来:"我……我叫鄂敏,这是……这是我们五爷。"

  鄂敏的反应,让煜祺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回事?鄂敏通常不会这样的,难道这个叫苏碧环的女子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正想着时,那个叫苏碧环的女子已经走开又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壶酒,一只酒杯,"五爷,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酒,叫千日醉,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五爷要不要试试?"

  煜祺冷冷抬眼,迎上一对水似的多情双眸,让他心头不觉一震,这女人……好美,美得令人想据为已有。

  惟见她那两弯柳眉淡扫,一双黑瞳在流眄回眸中有千种风情,顾盼生姿。而那容颜如朝霞映雪,若梨花带两,教人好不怜惜,好不心疼,樱桃檀口上的一颗美人痣,更衬得她艳丽无双,魅惑绝代。

  只是为何他总觉得这女人很面熟,仿佛在哪儿见过似的,尤其是嘴角那颗美人痣,更吸引他的注意。

  不,不可能!这样一个女子,只要见过一次就终生难忘,他虽对女色无多大兴趣,却还是和大部分男人一样,喜欢美丽的女人,所以如果他见过她,不可能忘记的!那么是……

  煜祺想着,视线又顺着她微露的颈项瞧去,触眼所及娟秀无瑕,肌理细腻,浑身上下透着若有似无的诱人香气,想古人所谓"冰肌玉骨"也不过如此吧?

  煜祺目光炯炯盯着她瞧,仿佛想将她剥光似的,再往下审视她穿着坎肩儿、月华裙的玲珑身躯。

  他没有接过酒杯,只是意有所指说道:"千日醉?听说这酒喝了以后会睡上千日才醒,是吗?"

  煜祺那露骨凝视、暗讽的话语让苏碧环浑身不对劲。好奇怪,她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对于男人看到自己时的反应,她比谁都清楚,但为何眼前这个五爷会让她觉得不安呢?

  她盈盈一笑,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千娇百媚地将酒杯凑到煜祺唇边,用甜得腻死人的声音说道:"我祖父酿的千日醉,喝了不醉上千日也得睡上百日,但碧环功夫差些,喝了顶多让爷一夜无梦好眠。碧环想,爷风尘仆仆赶路,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不是吗?"

  煜祺淡然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苏碧环又替煜祺斟了杯酒,"好酒要有好菜,爷喜欢吃什么呢?"

  煜祺斜睇着她,"你会酿酒,必会煮菜,弄几道菜让爷尝尝如何?"

  这眼神,再次教苏碧环心头一凛,不自觉避开他勉强笑道:"当然,碧环这就去。"

  不一会儿,苏碧环和小二端着四样鲜果、四种蜜饯、八道酒莱来到煜祺面前,她指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说道:"这是两熟紫苏鱼、这是决明兜子、这是人炉细项、这是旋炒翠玉、这是烧烤鹅泥、这是果木翘羹,还有这些蜜饯,都是我亲自做的,大冷天儿的,也弄不出什么像样的菜,爷就将就一下吧?"

  说着,待要转身离开,却让煜祺一把楼住了腰,"别走,留下来陪爷吃饭,如何?"

  鄂敏诧异极了!他是煜祺的包衣奴才,打小就跟着煜祺,知道煜祺向来不好女色,对女子是极冷淡的,可为什么会对这女子……

  鄂敏诧异,苏碧环更是惊讶,但她毕竟在外抛头露面久了,见多世面,眨眨眼又恢复正常。

  她娇笑着,紧挨煜祺身旁坐下,挑明了说:"五爷怕我在酒菜里下毒,是吗?"

  煜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用寒冰一般的眼瞅着苏碧环。

  "如果我说我没在菜里头下药,却在酒里头下药,五爷觉得如何?"

  鄂敏闻肓,登时跳起来,  "你这臭娘儿们,你敢……"

  煜祺一喝:"鄂敏,给我住口!"

  "可是……"

  煜祺对鄂敏使了个眼色,鄂敏明白煜祺的意思,于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

  苏碧环装作没看见这一切,端起饭碗,"五爷如不放心,这么吧!碧环吃一口,五爷吃一口,可好?这总该不必担心我下药吧?"

  说着自己先吃了几口,再夹起一小口饭送到煜祺嘴边,"五爷,请。"

  煜祺瞅着她一张嘴,毫不客气吃下那口饭。

  苏碧环又吃了口鱼,然后夹起一块鱼肉,"五爷,请吃鱼。"

  煜祺吞下鱼,指着果木翘羹说道:  "你先吃。"

  苏碧环浅浅一笑,用汤匙舀起,自己喝了半口,剩下的送到煜祺唇边,煜祺不以为意,悉数接收。

  苏碧环见状不觉脸上一红,这可不是……亲……亲嘴吗?这男人的疑心病可真重!想她开客栈一年多,接触过的男人没千种也有百种,哪个男人见了她不是骨头酥了半边,魂掉了两条,乖乖听话,怎么这个五爷竟会如此多心?

  瞧他一身锦衣绸缎,举止阔气,应是个富家公子,说不定还是官宦子弟,难怪会如此多心!

  也罢!她开这客栈,本就没安什么好心,打的就是谋财劫富,积攒银子好报亲仇的主意,所以一个富家公子又算得了什么?再来十个也是一样,她苏碧环通通不放过,也不放在心上,谁教天底下有钱人皆是没心没肝没肺,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呢?

  原来这家客栈竟是家黑店,而苏碧环正是这家黑店的老板娘。她算准了要到桐城去的人非得经过这儿,而经过这儿时,往往又近天黑,有一半以上的人会选择住宿客栈,所以她就在酒菜中下迷药,趁着客人迷迷糊糊之际,来个仙人跳,等天一亮再要死要活地哭诉,嚷嚷着要报官。

  天下男人多好色,而好色男人又特别禁不起女人的挑逗诱惑,更承受不住女人的眼泪,因此苏碧环这么一哭一闹,白花花银子就乖乖进账,等银子赚得差不多了,那些被骗的男人也差不多醒了,她便转移阵地,溜之大吉,换一个地方另起炉灶。一年多来,她可借着这手段骗得不少银子,可今晚似乎遇上对手了!眼前这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好像有点麻烦。

  说煜祺长得比女人漂亮那是过头,但说他俊美赛神,却绝对绰绰有余。

  但见他面自如玉,剑眉斜飞,一对瞳眸如寒星、若点漆,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枋佛有情又似无心,深邃中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神秘,教人看得如坠五里迷雾,都快忘记自己身在何方了!

  苏碧环再往下看,他的鼻梁挺直,饱满性感的嘴唇轻轻抿着,透出一丝冷漠,却也让人起了遐想,不知他亲起姑娘来,会是怎生模样?

  可最让苏碧环印象深刻的,不是他的俊美,也不是那会勾人魂魄的双眸,而是他浑身上下那震慑人心的尊贵气质,尤其那一身石青缂丝面的小羊皮褂,更衬得他英华内敛,丰采隽爽,湛然若神,几乎让人不敢逼视。

  可偏偏苏碧环开的是客栈,做的是抢钱生意,自没将这些放在心上,只是煜祺那形于外的威严,仍旧让她有些胆战心惊。

  不管!只要是肥羊她就不放过,只要是有钱人就该死,何况眼前还是个大大有钱的公子  爷儿呢!

  煜祺仿佛看透地心底在想什么似的说道:"出门在外,总得小心谨慎,免得着了人家的  道,你说是吗?"

  苏碧环讪讪一笑,心底暗暗将煜祺的祖宗十八代全请出来问安,心底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干洗这个傲气凌人的五爷。虽然她心中这般想,脸上却还是笑意迎人,那笑容,美得教人头晕目眩。

  她拿起蜜饯自己先咬了一口,再放到煜祺唇边,嗲声道:"爷,尝尝这海红嘉庆子,可甜得呢!"

  煜祺淡淡一哼,瞪着那血红的蜜饯,正想说什么时,突然觉得眼前微微一眩。

  他眨眨眼睛,想看清楚四周的一切,却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两个模糊的影子,不,不是两个,而是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突地,煜祺砰地一声,趴在桌面上不省人事。

  ******

  "好了!让他躺在炕上,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记得,万一那个叫鄂敏的二愣子回来的话,得想办法拖住他,千万别让他上来,知道吗?"

  将煜祺安置在炕上,苏碧环对着店小二和掌柜交代,一面塞了一包粉末在他们手里,"这是蒙汗药,如果那个二愣子执意要上来,就用蒙汗药迷昏了他,不能让他坏事,这可是咱们这一个月来第一笔银子,不能不到手哪!"

  "我们知道,姑娘你自己小心。"小二和掌柜点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苏碧环关上房门,执起烛火,缓缓来到床前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煜祺。

  他真好看!她见过那么多男人,没有一个像他这般好看,这般吸引人,这般丰神潇洒,  器宇轩昂。

  可惜这样一个男人却是个盛气凌人,视人若无物的富家子弟,而她一向最痛恨的,就是富家子弟。所以即便他好看,即便他和自己毫不相识,但她还是不能放过他!

  想着,苏碧环动手在煜祺身上一阵摸索,却发觉他身上除了一柄扇子,一块玉佩外,别无他物。

  奇怪,他不可能没银子的,难不成都在那个叫鄂敏的人身上?而且现在大冷天的,还飘着雪,他带扇子做什么?

  苏碧环纳闷地打开扇子,左右翻看着,除了几笔龙飞凤舞的字外,她实在瞧不出这把扇子有什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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