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楼海宁什么都没有,命一条而已,与其可怜的一辈子看人脸色穷巴巴的过日子,不如把他一掌劈死算了!
她发了疯似的捶打他的胸膛,于怀理任她打、任她捶,胸口上的伤口因此裂开流血,疼得他的额头直冒汗,他也一声不吭,像是面铜墙铁壁似的。
他微低头看着她那张带着泪的小脸,眉心不由得一紧,瞬间勾动了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丝爱怜。
女人的眼泪对他而言是极为廉价的,这个女人为什么特别?
是因为她特别的娇美动人?可,女人的美丽他看太多了。
是因为她那颗佯装坚强却又极端脆弱的心?可,他从来就不是爱护小动物的善心人士。
还是她发泄怒气的方式十分挑衅且特别?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可人儿,动作却是大剌剌的撒泼……
天知道,他生平最痛恨这种撒泼的女人,任她再美,他也不屑一顾。
说来说去,只有一个原因了,那就是——因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一个不靠任何人,用她娇弱的身躯独自半扛牛扶着他走过半个山腰到镇上求医的女人。
他可以不理女人,但他不能不讲义气与恩情,她既然救了他一命,他就得连本带利的把这份恩情还给她。
对待她,他不是以看女人的眼光去看,而是以看恩人的角度去对待,惹她哭,便是他的错。
“别再打了。”他伸手抓住她捶打在他身上的粉拳,“你这么卖命打我,自己也会受伤的。”
楼海宁气红了眼,头一扬,恨恨的看着他,“死我都不怕了,我还怕受这一点伤?”
“不会吧?这么严重?”他莞尔,怀疑这世上还有这样视处女膜为天的贞节烈女。
“当然严重!你知不知道我的未来就靠——”话说到一半,她猛地打住,别开脸没再说下去。
“靠什么?”于怀理眯起眸,“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的未来幸福就要靠那一层薄薄的处女膜吧?你以为一层薄薄的处女膜就可以保障你一辈子的幸福?”
闻言,楼海宁更火了,瞧瞧这个男人在做什么?他夺去了她的贞操不说,竟然还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你懂什么?就算它不能保障我一辈子的幸福,但它却能让我一辈子有钱有闲,过着少奶奶的生活!我楼海宁什么都没有,我只能靠它,你取笑我也罢,看不起我也罢,我就是要靠着它帮我坐稳富家少奶奶的宝座,这是我唯一还可以让人看得起的地方……你却该死的毁了它!”
“富家少奶奶?”他扬唇一笑,“原来你生气的不是失去了你的贞操而是它的附加利益,一个可以让你达到勾引富家子弟而跃进豪门的一个工具,是吗?”
是啊,就是这样,这有什么不对呢?她未婚,又不是要去当人家的情人,她跟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一样有权利追求自己喜欢的男人,只是她有一定的附带条件是对方必须很有钱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但是,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唇边的那抹笑却莫名的让她觉得受了伤害……
他看不起她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
没有评论,没有嘲弄,只是淡淡的一抹笑就已经传达出他心里对她的看法了,而这让她隐隐地觉得难受与难堪。
去他的!她为什么要在乎他对她的看法?是他害她失去梦想和希望,是他未经她同意就取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根本就是个大浑蛋!她应该踹他一千次一万次,而不是被他嘴边的一个笑给牵动了心神,莫名其妙的质疑起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信念。
“没错,这才是那层薄薄的处女膜最珍贵的地方,而你,未经我许可的夺走了它,你必须为我的损失付出庞大的代价。”管他怎么想,她只想拿到她该拿的,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要当富家少奶奶,不必非那层薄膜不可。”
“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我一不当情人,二不抢人老公,那层膜代表的是我对我未来老公的忠贞,它的珍贵是不容置疑的。”
“既然如此,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娶我,不然就付钱!”楼海宁不知何时已收好眼泪,露出一抹职业的娇美笑容,仿佛刚刚撒泼的那一面完全出自于怀理个人的幻想,完全没有这回事般,“昨天救你一命算是免费奉送好了,一千万,从此恩怨两断,我会爽快走人,一辈子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一千万?这个女人……于怀理摇头苦笑。
该说她是天真还是自大?一千万买她一夜……这个价码全天下可能只有她敢开口。
“太多了?”她打量着他的表情,见他迟迟不说话,心里忖度着他的行情,一百万可以买他的一条命,一千万买她一夜似乎真的很说不过去……“那,打八折好了。”
还自动降价?他只有仰天长叹的份。
这个女人把她的贞操当成市场上的猪肉来卖吗?不过,她似乎还有一点搞不清楚状况,如果他真的已经把她吃了,她根本就没有对他开价的筹码,还能把姿态摆得这么高吗?
见他还是没答腔,楼海宁暗自估量他的经济环境可能也没好到哪去,不然就是他非常非常的小气,否则一千万买一个处女的初夜,对任何一个好色但大方的男人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不是吗?
想也没想过自己要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先不论他是否符合她择夫的条件,一开始他开口要她救他时就知道她很爱钱,她在他面前根本毫无可以假装的形象可言,所以,就算她的贞操已毁在他手上,她宁可拿钱走人,也没打过要嫁他的主意。
“再打个九五折好了,没得商量,这是底价了,要不要一句话,否则你就娶我进门。”敢补上最后那句,是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那种不会轻易娶老婆的男人,开出这种条件是摆明了刁难他。
于怀理笑了,要不是他很会装,真要笑到肚子痛。
“你说你不当情人?”
“没错。”她才不要降低自己的身价。
“你也不抢人家老公?”
“当然。”她也不做这种没品的事。
“那就没办法了。”他抱歉的两手一摊,“虽然我很想娶你进门,但是我有未婚妻了。”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没想到这点,这个男人竟然现在才告诉她他有未婚妻了。
“那好,七百六十万,即期支票。”他有老婆就更好办了,拿钱走人更是干脆利落,她还怕他真的要娶她哩,如果他很穷,那她不就得跟着他喝西北风?门都没有!
于怀理微低着头,一脸沉思状,“这个……老实说……有点困难……”
“有困难?”楼海宁的脸黑了一半,漂亮的眼睛瞬间眯起,“你给我说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三章
“老实说,我现在暂时在逃亡中,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是根本没带钱吧?”楼海宁的表情比冰块还要冻人。
“不是这样的,我的皮包被扒了,所以——”
“该死的!所以你昨天要我救你时答应我要付的那一百万也是‘暂时’拿不出来喽?”
“恐怕是的,但是我答应你,以后会连本带利还给你,一毛也不会少。”
于怀理举起单手作发誓状,可惜誓言未出口,领子已被一只雪白小手给提起。
“承认吧,你根本是个穷光蛋,对不?”
她气昏了,“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混蛋搞不好根本就是个小偷,你手腕上的劳力士是偷的,身上的亚曼尼是偷的,脚上踩的法国名牌休闲鞋也是偷的,而昨晚那些追杀你的人是你的债主,因为你该死的偷了人家的东西!”
于怀理眨眨眼,被她一连串的话搞得有些失笑。
天啊,她真行,随口就可以编织出他从没想过的剧情,真是了不起。
“呃,我想我忘了先告诉你一件事——”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你根本就是个贼,偷东西就算了,还偷人……”
而她,就是那个白痴,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天下第一号白痴!
他叹了一口气,“喂,你听我说——”
“不听,现在你就给我滚出这个房间,马上!”气呼呼的走到房门边打开门,楼海宁长手一比指向门外,咬牙切齿的—字一句对他道:
“你——滚——出——去!马上!”
“你先别生气,听我说——”
“滚!”
趁她失手把他杀死前他最好马上离开她的视线。
老天!
她真的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这位小姐——”
“啊!”
她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叫声从房内传到房门外。
突地,窗外闪过一抹闪电,接着天际轰隆一声,响起一道闷雷。
这雷响得真是时候,仿佛感应得到她的愤怒似的……奇了,这世上真有神迹不成?
“昨晚我只是在你的洗澡水还没有结成冰前把你抱到床上睡觉,什么也没做。”
“我说过我不要听你说……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
是那道雷声混淆了视听吗?
“我说……你还是处女之身,如果你之前是的话,现在当然也还是,因为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怕你感冒所以好心把你从浴室抱到床上而已。”
解释完毕,他看到她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又溢满了水意微红的鼻头看来更是令人怜惜。
“你真的什么也没做?”她的心卜通卜通的乱跳一把。
“什么都没做,不过你抱起来真的很舒服。”解释清楚后于怀理又有心情调侃她了,“我本来很君子的,是你一直往我身上靠过来,两手还紧紧攀住我,我根本没有空的手可以推开你的投怀送抱,所以——”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她以为自己失去贞操,还跟他在那里讨价还价半天,他当她很闲吗?
“我想说啊,是你一副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模样,后来又一直跟我要钱,我根本没有开口的余地。”
是啊、是啊,她就是很爱钱,怎样!
难怪他存心看她笑话。
她在他面前,真是面子里子全没了,张牙舞爪的样貌也发挥得淋漓尽致,现在再假装也太晚了,就更不必觉得难为情。
松开扯住他领子的手,楼海宁有些气虚的背过身,整个人像战败的母鸡般懒洋洋的靠在房门上,“你走吧。”
于怀理一张俊脸一垮,“你还是要赶我走?”
她转身,漂亮的下巴高高的抬起,“不然呢?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收留一匹大色狼在房里?”
“我若是大色狼,昨晚你已经被我连皮带骨给吃了。”
“搞不好你是重伤不举才没对我下手。”
“喂,你——”
竟然污辱他的能力!
“走吧,没跟你要那一百万你就该摸摸鼻子偷笑赶快滚才对,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难得她大发慈悲不收他一毛钱的做善事,他还想怎么样?
期望她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吗?
“我身上没有钱。”
“我知道啊,什么都没有,连证件也没有,搞半天,你可能是个偷渡客,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见你,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的出现破坏了我的美好姻缘?我头一次穿得那么美,站在我尚未谋面的未来老公有可能出现的观景台上等待他,你却把我的衣服弄得血迹斑斑,还赖着我救你……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好了。”
“你未来的老公?”于怀理挑高了眉,好笑的瞅住她,“谁?”
“就是洛雷——干你什么事?”他跟他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她犯不着对他多费唇舌。
“洛雷夫?”他的耳朵一向好得不得了,想假装没听到都有点困难。
楼海宁的反应是将他整个人往门外推出去,想直接把门甩上——
“等等,你来梦幻古堡的目的该不会就是为了嫁给他吧?”于怀理一手就轻易的把她想关上的房门给抵住。
“关你屁事!”
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竟然给他蒙到了!没想到他也知道梦幻古堡,知道洛雷夫。
“你真的太天真了,要见到他本人谈何容易,你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他真想大笑三声,要不是看在她是他恩人,不想让她太难堪的份上,他真的会。
“我说过这不关你的事。”
这男人,真有气坏人的本事。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让我留下来。”
“你帮我?”
哈哈,她嘲弄的将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回到他脸上,“你不要替我找麻烦就不错了。”
“我真的可以帮你让你见到他。”
“怎么帮?把梦幻古堡一把火烧了,然后洛雷夫便会亲自来追杀我们?是这样吗?”
她的脑袋瓜中究竟是装什么?于怀理失笑。
“无话可说了?”
楼海宁把他的无言当词穷,殊不知他是不知道该拿她那总是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脑袋瓜怎么办。
“不把我留下来,你昨晚辛辛苦苦赚到的一百万不就飞了?你真舍得?”不和她在这一点上多做争辩,反正该做的他会去做,很多事解释太多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尤其她已经把他当成贼,一个连人家衣服鞋子手表都偷的没品贼。
她若有所思的睨了他好一会,性感的唇瓣微嘟着,不一会又恢复正常轻抿的状态,“你真的要给我一百万?”
“当然,我答应过你的,不是吗?”
“怎么给?你身上连护照都没有。”
“我会很多东西,弹琴、唱歌、打架、街头卖艺……总之,只要你让我跟着你,我保证你一定拿得到你应得的一百万。”
瞧瞧,他说话时有多自信,仿佛只要他嘴巴动一动那些钱就会从天下掉下来似的简单,未免乐观得过了头,反正总而言之,他根本就不是有钱人,否则要给她一百万,又何必沦落到街头卖艺呢?
“算了、算了,那一百万我不要了。”楼海宁有些泄气的挥挥手,直接想把门给关上,她虽然很爱钱,可是却不屑赚跟她同样穷的人的钱,那很不道德呢。
“不行。”于怀理再一次用手挡住门,“你是我的恩人,说什么这笔钱我都得想办法给你。”
这个人是“番啊”吗?她气闷的瞪他。
“我说我不要你的钱了,你听不懂中文啊?”那换讲英文好了,想着,她用英文又对他说了一次。
“你不收留我,那跟你昨晚见死不救转身就走有什么不一样?还不如昨天就让我死在半山腰上好了,也省得我可怜的被饿死、冷死,被这些外国人看笑话,看一个东方人怎么被穷死。”
饿死、冷死、穷死……
这些字眼轻易的挑起楼海宁过往的记忆,想起过去十几年的流亡生涯,跟着母亲在街头乞讨、三餐不继的日子,想起那些寒冷的酷冬,她与母亲紧紧相拥还是抵挡不住冰冷而生病的苦日子,再想起为了还父亲赌债而在酒家卖笑的悲惨生命,她很难就这样关上门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