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识,而且还熟得很。”麦德夫慢声说道。
汪碧薇脸色淬然一变,接着,她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
“老天,不会是小季那个花心萝卜吧?”
麦德夫轻轻点头。
汪碧薇深吸了一口气,“你确定?”她仍是疑信参半的。
“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就看她肯不肯承认了。”麦德夫语带诙谐的淡笑道。
汪碧薇仍陷于一片难以置信和难以接受的晕眩中。“我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我跟她那么要好,几乎无话不谈,为什么我却没有发现她喜欢小季呢?”
“那是因为你心有旁骛,所以——才会后知后觉。”麦德夫不愠不火的打趣道。
“卖豆腐,你——”汪碧薇瞪著他,一双艳光波澜的瞬子充满了窘促的嗔意。
“我怎样?我说错话了吗?”麦德夫仍是一派温文的笑着,“如果是——我在此为我的快人快语问你致歉!”
“你——”汗碧薇想扳起脸生气,怎奈笑意仍然盘踞在眼底、嘴畔流连下去。“我还真是不敢相信斐容会这么傻,什么人不好爱,偏去爱小季那个暮楚朝秦的花花公子!”
“傻的人不止斐容一个,想不开的人更是历历在目!”麦德夫这会不知哪个筋不对,话匣子不断,双关语更是运用自如,糗得汪碧薇不胜羞恼却又拿他没辙!
“好了,别生气了,我回新竹去‘卖豆腐’了,这有两本书是送给你的。”麦德夫从背袋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汪碧薇,“等我走了,你再拆开来看。“
汪碧薇看看腕表已经快十点了,也不敢再留他,便笑着送他到门口,轻轻向他致谢道别。
麦德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发一言的离开了。
汪碧薇随手关上门扉,心不在焉的打开了牛皮纸袋,发现裹头有两本书和一张小小的卡片。
那两本书是巴欧·巴斯卡利亚的畅销名著《生活·学习·爱》及《相亲相爱》。
而那张小小的贺卡上印着一朵盛放清妍、妩媚生姿的蔷薇。那是一张生日贺卡,里头有着麦德夫苍劲清逸的笔迹,那是他最拿乎的行书。内文如下:
碧薇:
生日快乐——!
这只是一份小小的、温馨的心意和情谊,效不足适,也请你母需有任何的压力和负担。
有些事,尽在不言中,说穿了,反显得庸俗而可笑!
麦德夫贺
汪碧蔽这才知道今天居然是她的生日,没有人记得,包括她自己在内,而—向沉默寡言的麦德又居然记得?
他今天是为此特意上台北来的吗?
天啊!汪碧薇心旌震撼之余,竞失神的跌坐在书桌前,她心慌意乱的捧著滚热似火的面颊,不敢再往下恩揣下去——
Ⅹ Ⅹ Ⅹ
台北市立图书馆。
璩釆晴放下历史课本,轻轻拉开椅凳,小小声的对地最要好的同班同学沈丹霓说:
“我去外面走廊上透透气。”
沈丹霓点点头,叉一头埋进书堆里,死K那些弄得她七晕八素、神经线都快打结的英文单字和英文成语。
然后,她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相貌端秀斯文、穿著建国中学制服的男生,走过璩采晴坐的座位,鬼电祟祟的放了—封信庄它的笔记上,接著又神秘兮兮地低着头,溜回到他的座位上继续“神思不宁”的埋头苦读,
沈丹霓像个顽皮的偷窥狂,直勾勾的盯了那个男生好几十秒,盯着对方连头部不敢抬起来,只敢正经八百的垂着眼睛,和书本进行一场“大眼瞪小眼”的目光大战。
然后,她轻轻站起来伸个懒腰,拿起了那封情书,在那名建国中学男生无奈又焦躁窘迫的眼光注目下,大剌剌的走出了圆书馆。
她在走廊第二个窗枱发现了表情同样神思不宁的璩采睛。
她顽皮的、静静的伫立在她身旁,等待璩采晴的“苏醒”。
过了两分钟,她丧气的发现璩采晴仍在神游太虚时,她决定不跟她玩这种没默契的心灵交流的游戏了。
於是,她故意皱著眉头,发出—声又重又长的叹息,“唉!我的心遗落在何方?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什么时候才会拾起我这颗已经脆弱又快失落的玻璃心呢?”
璩采晴一愣,才恍然发觉到沈丹霓的存在。
“清醒了?我还以为我得到葬仪社向他们借招魂铃才能把你的魂魄儿拉回来呢?”沈丹霓淘气的眨眨眼,“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忘我?不会是你那位帅得教人目瞪口呆,又呆得没啥反应的家庭教师吧?”
璩采晴双烦飞红了,“阿丹,你少胡扯!我才没在想他,我只是在想——一个难解的数学题而已!”她言不由衷的辩解着。
“我看是一道比数学习题还难解的爱情习题吧?”沈丹霓—脸精怪的瞅着她说。
璩采晴刚鼓起她的腮帮子,沈丹霓又眼明乎快的一阵抢白。“别恼羞成怒急着抓我当炮灰,你那点心事是瞒不过我这个爱情实验家的。”
“爱情实验家…”璩釆晴好笑的眨了—下眼睛。
沈丹霓椎推鼻粱上的金丝边眼镜,老气横秋的说:
“对呀,想我阿丹蒙父母恩典所赐,长得如此盖高尚又盖安全,任何男生见了我都视若空气一般毫无知觉,害我豆蔻年华,一腔情窦却无处可开,只好猛K中外爱情小说滋补养颜,过过想像的干瘾,因为这样,所以那样,于是乎——”她对璩采晴扮了个很三八的鬼睑,“我就成子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的爱情实验家了。”
璩采晴笑语盈盈地拉拉她的衣袖悄声提醒着,“你讲话小声一点,免得教人家听见了说你三八兮兮。”
沈丹霓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管耶些阿猫阿拘的人家要笑我‘三八CC’,还是‘四九BB’,反正——我阿丹的形象自娘胎里就被剥削殆‘尽’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回!”
璩采晴抿着嘴笑了,“阿丹,其实你长得还满——清秀的,至少五官都很端正,而且……”
“而且都各就各位,没挤在—块‘相亲相爱’?”沈丹霓挤眉弄跟的接口道。
“你喔!还真是——”璩采晴笑意不绝的连连摇头,那笑逐颜开的模样跟方才的恍惚落寞判若两人。
“还真是什么?”沈丹霓扬著嘴角笑问,“天上地下唯我独癫,疯疯癫癫的癫!”
“你知道就好!”璩采晴娇嗔的白了她—眼,眼底尽是泛滥不歇的笑意。“总算还有—点自知之名。”
“我没自知之明行吗?”沈丹霓从鼻孔里连连冒出了一阵嘲谑又有些做作的哼声,“这人比人气死人,想我阿丹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可是——命运之神却唯独厚你而薄我。既没有粉雕玉琢的美貌,又没有一对开明开通开朗的好父母,想想怎不教人捶胸顿足,黯然而神伤呢?”
“阿丹,你少夸张了好不好?”璩采晴斜睨了她一眼,“你爸妈只不过是稍微管你管得严了一点——”
“什么一点?是数不清的点点点!”沈丹霓快速的打断了她,她失控的分贝已经引起其他过往学生的侧目。
璩采晴只好把她拉离走廊,双双走列楼梯口的回转处。“你哟!标准的大嗓婆,在图书馆讲话也不懂得轻声细语!”
“轻声细语?不必了,那是给你们这种美若天仙的窈窕淑女们去发扬光大的,我这种长相正常的人就不必假仙给别人看了。”
“别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好不好?事实上,你有很多优点,只要你肯——”
“拿放大镜去细细观察发掘?”沈丹霓自我解嘲的抢着说。
“阿丹,你别尽长他人志气而减自己的威风嘛!”璩采睛拍拍她的肩头柔声劝道。
“威风?”沈丹霓皱皱鼻头怪声怪气地嚷着,“采睛,我都快被我老爸逼得‘发轰’了,还哪来的威风可言?”
“你爸又怎么了?”璩采晴扬眉问道。
沈丹霓一睑郁卒的垮着肩头,“没什么,只不过——他每天都像唱盘一样对我重复唱着:“你一定要给我考进台大,然後又以‘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臣’收尾。”
璩采晴递给她同情又无奈的一眼,“你爸对台大还真情有独中啊!”
沈丹霓冲著她眨眨眼,“这点——他倒是跟你不谋而合。”她无现于璩采晴那锐不可挡的卫生眼,突发奇想的继续笑着说:“也许——你可以拜他做乾爸爸,那么,我万一不幸又看错题目,演出失常时,他还可以很有面子的到处嚷嚷,我的乾女儿是台大XX系的高材生,我的亲生女儿也是台大的高材生,只下过——”她矫柔造作的撇撇唇停顿了一下,“是台大医院精神科的高材生。”
璩采晴再度被她逗笑了,“阿丹,我拜托你,你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好不好?你每次模拟考都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你还怕会考不上台大吗?”
“是啊?我也希望‘弄假能成真’,可是——”沈丹霓无余地吐了一口闷气,“我老爸是那种标准的靠一张面子活着的人,他自己争不过人已经呕了半辈子,好不容易生了个还能KK书、拿张漂亮成绩单跟别人论长较短的女儿,他当然得紧紧看牢我这棵可以让他扬眉吐气的圣诞树罗!!”
“圣诞树?”璩采晴不解的敛扬起—道秀眉,“怎么说呢?”
“这圣涎树上面不是有很多闪闪发光的灯泡吗?这些亮晶晶的光芒就是我老爸要的光圈,一个可以把左邻右舍、亲朋老友的诸子诸孙都比得无地自容的光圈。”
“你爸有这样离谱吗?”璩采晴半信半疑的说。
“你不相信是吗?”沈丹霓挑著眉反问她,“我告诉你,离谱的事还多得不胜枚举呢,我爸死要面子到哪种程度你知不知道?他不但要跟人家比妻财子禄,他连吨位、睑上的皱纹、白头发都要跟人家斤斤计较,一争高下。这还不打紧,比输了,还理直气壮的骂我妈,骂我跟我妹妹,说都是我们让他操心烦恼,所以才会害他壮年就老白了头发,老了容颜,不得不借酒浇愁,所以,身体也走下坡,连体重都输人一大截!”
璩采晴啧啧称奇了,“你爸还真好玩!”
沈丹霓白了她—眼,“好玩?欢迎你去我们家玩—玩,我保证你作梦都会喊救命。”
“阿丹,他是你爸爸吔!”璩采晴笑着提出她的劝告,“你不应该这样贬损他的形象的!”
沈丹霓努嘴一叹,“我知道,这是我的无奈和悲哀,这但是我嫉妒你的地方,你高中联考失利,没考上北一女,你爸蚂还怕你难过,特地带你去新加坡游玩散心,而我老爸则是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说我是不是真的眼睛脱窗,还是没把脑袋带去考试,公民舆道德的问答题居然会看错题目,答非所问;骂得我耳朵发麻又体无完肤,从此,每逢考试我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死鱼眼一样,战战兢兢的连跟珠于都不敢眨—下,上回我们导师还把我叫去特别询问,她说:沈丹霓,你的成绩非常突出,你的眼睛也非常——呃‘凸出’,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眼疾,要不然——你每次考试的时候,为什么都把眼睛瞪得又大又凶?把其他老师都吓得要去收惊安魂。”
璩采晴轻拍了她的肩头一下,“阿丹,你也太会掰了吧!丁老师她才不会说这种无聊的话呢!”
“我不这么会掰的话,你怎会相信我在我们家过得是怎样可怜兮兮又水深火热的日子呢?”
“好了,该回去念书了,我们别太混了,否则,明年的联考可真的会搞得灰头土脸的呢!”璩采嘀嫣然笑道。
“回去看书?”沈丹霓—脸促侠的望着她直笑,“你确信你那道难解的‘数学’习题已经不会再困扰你了吗?”
璩采晴双颊又不争气的微微泛红了,“阿丹,你少拿它来揶揄我好不好?”
沈丹霓脸上的笑意更浓,也更慧黠顽皮了,“他?你口中的他是英文的IT还是He呢?”
璩采晴盖恼的跺跺脚,“我不理你了,我要去K书了。”她满睑燥热的转过身子。
“等等,采睛,这里有一封信,是建国中学的某个‘He’偷偷放到你桌上的,而我这个多事的信差就什不迭的帮你送来了。”沈丹霓连忙拦住她气喘吁吁的说,她见璩采睛—副兴趣缺缺的表情,便再度扬扬那封信笺,“如果你对ITANDHE都不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在上面写个‘查无此人’,然后原封不动的退回去,让那个心猿意‘马’的‘HE’死心,可以专心K书,对得起他的父母亲大人。”
璩采晴抿抿嘴角,仍是一副无动於衷、干卿何事的神情。
沈丹霓没趣的耸耸肩,“好吧!你去想你的Heorlt?我来替你打发ITANDHE!”
璩采晴突然从衣袋掏出了十元硬币给她。
“这是干嘛?”沈丹霓傻呼呼的问道,—时反应不过来。
“你的跑腿费啊!”璩采晴笑容可掬的说,“如果邮资不足,就请你多担待一点,倒贴给‘HE’!”语毕,她笑吟吟的迳自拾阶而上,转入图书室继续K书。
而沈丹霓则握着那封情书和十元硬币对着自己猛翻白眼。
第四章
很快地,两个月时间又过去了,又到了风骚六君子即将聚会联谊的日子。
众人电话商议再经票决的结果,决定攀爬阳明山活动一下筋骨,过过征服大自然的干瘾,然后再到梦幻湖郊游烤肉,以后有机会再重新攀登大霸尖山,享受登峯造极的快感。
他们决定这个周日一大清早出发。唯一的顾忌是麦德夫和季慕飞的住宿问题。
余盛仁住学校宿舍不方便借他们打尖睡地铺,而丘斐容跟其他同学合租房子也不太适官,汪碧薇的房间是套房式的,小巧玲珑,实在无额外的空间收容他们两个大男生,何况,男女有别,某些界限还是要画分清楚的。
最后,季慕飞和麦德夫决定不打扰其他人,而双双到YMCA合住—宿。
孰料,星期四晚上雷修奇和璩如风在餐桌用饭闲聊时,不经意的提到此事,璩如风居然大大方方的邀请他们六个人—起来他家住一宿。
“反正我家大得很,别的没有,就是房间多,而且这个星明天我跟你师母要去屏东探望岳父岳母,都不会在家,你们六个年轻人就不必拘束,来我家聚会闲聊,顺便帮我看家,对你们而言也比较方便省时,这样——不是两全其美,既省钱又省时吗?”璩如风侃侃而谈。
“可是——”雷修奇看了璩采晴一眼,“我怕会影响采晴读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