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和碧薇都很乐意收养盼盼的。”麦德夫温和而坚定的点头说道。
他和汪碧薇已预定明年二月十四口情人节结婚。本来,碧薇的父母一直不太赞同自己最小、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一个胸无大志又与世无争的教书匠,他们希望汪碧薇能嫁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也不停的央人穿针引线,为汪碧薇介绍了好几个年轻有为的富家子弟,但却无功而返,被汪碧薇运用技巧全部打了回票。
经过半年持之以恒的努力,麦德夫和汪碧薇终於以他们的诚心感动了观念保守的两位老人家,而勉为其难的首肯了他们的婚事:
他们是在教师节订婚的,算起来他们是风骚六君子中感情走得最平稳自然的一对佳偶,当然,这和他们本身的个性有绝对的关系,他们都足那种讲求心灵交流的人,喜欢闹中取静,而不喜欢太过夸浮追求时尚的感情哲学。
璩采晴眼眶发热而喉头紧缩了,“谢谢你们。”
“别谢我们,我们都深爱盼盼,而且——”汪碧薇由衷的说道,“我们都相信阿奇不是短命的人,他一定会回来和你们时女团圆的。”
“谢谢你们的鼓励和帮忙。”璩采晴唇边浮现着一朵动容而凄凉的微笑。雾气迷蒙的双眸像秋天的湖水,美丽却哀愁得救人痛怜、心碎。
客厅的气氛骤然沉浸在一片感伤而酸楚消沉的静默中。
季慕飞清清喉咙,牵强的笑了笑,蓄意冲散这暇凝聚在众人心头的悲愁阴雨,“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阿奇定能奇迹生还,你们要学我乐观洒脱一点,凡事要往好处看。对了,我下星期天要到美国出差,大约两个星期,会去加州、旧金山、佛罗里达州拜访客户,时逢圣诞佳节前夕,本人就慷慨扮演一次有求必应的圣诞老公公,你们要什么样的礼物请尽量开口勒索吧!”
众人皆能体会季慕飞强颜欢笑下的苦心。於是,一夥人也十分合作的跟著鼓噪唱和,余盛仁更是马上拉开他的大嗓门抢著说:
“你这老小子难得扮一次凯子,我不乘机好好揩—次油,岂不是太对不起耶稣了吗?”
“这跟耶稣有什么关系?送礼物摆阔的人是我哎!”季慕飞纳闷的问道。
“话是不错,但,算来算去,大家都是托了耶稣的福气才能在圣诞节这个充满感恩的日子尽兴勒索,跟圣涎老人光明正大的敲竹杠啊!”余盛仁慢条斯理的笑道:
“是,请你收到礼物後,别忘了寄张卡片向耶稣他老人家致谢。”季慕飞没好气的调笑道。
余盛仁思索了好半晌,“那太麻烦了,干脆我七十年後再直接去向他老人家当面致意,那样——比较有诚意些。”
大夥儿又被他们这一来一往却妙趣无穷的对话给逗笑了。
在众人愉悦的笑生中,季慕飞故作不耐的攒著眉头,“废话少说,你这老小子到底要什么快说?除了吃的,你这老小子要什么我都慷慨允诺。”
“我要一副枫木雕刻的西洋棋。”
“好吧!我会把木头带回来,你自己雕。”季慕飞半真半假的打趣道,然後他又把目光
移向了沈丹霓,“你呢?阿丹,要不要我帮你带一罐减肥药,让你每天逼余胖子减肥,省得你们家的门迟早被他‘卡’坏了。”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家的门是不锈钢的,最多卡掉余眫子身上的脂肪,不会被他卡死的。”沈丹霓不疾不徐的笑道,然後,她转转眼珠子,“我要—副枫木做的跳棋。”
季慕飞翻了个大白眼,“行,我会选特大块的木头让两位心意相通的‘贤伉俪’慢慢去雕琢,看你们谁的手艺胜过棋艺。”
“卖豆腐,碧薇,你们小俩口又要我送什么?”
“如果不麻烦,请你帮我带一本《飘》的原文书。”麦德夫低声说道。
“N0problem,碧薇,你要什么?”季慕飞慢吞吞的笑问。“不会是《飘》的续集吧?”
“不,我想麻烦你帮我带—些低糖性的水果糖回来,听说,它们很适合有糖尿病的人食用。”汪碧薇的母亲长期为糖尿病所困,是而特别恳请小季带这种特别为糖尿病患者制造的糖果,为母亲尽些傲儿女的心意。季慕飞飞快的点头答应,然後,他转向坐在藤制摇椅内的璩采晴,柔声问道:
“采晴,你想要什么?”
璩采晴轻轻摇摇头,“你已经给我很多了,我不需要你再为我破费。”
季慕飞深深的望着她,“既然你没有特别指定的澧物,就由我擅自作上为你挑选吧!希望——能选中你最想要的!”
璩釆晴垂下跟睑,在心底凄切而悲哀的想着:我真正想要的是任何人也给不起的啊!除了万能而慈悲的上帝之外!
“你呢?斐容,你想要什么?”季慕飞笔著始终浅笑盈盈却不发一语的丘斐容。
丘斐容移眸注视着季慕飞,沉静幽深的眸子里轻漾着点点温柔的光彩,“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听你唱歌。”
季慕爬惊讶的挑起眉毛,“现在?”
丘斐容点点头,并从墙角拿了一把棕色的吉他递到季慕飞手中。
“好吧!你们想听什么?”他熟稔的拨动几根琴弦试了一下音。
“周华健的「花心」!”余盛仁和沈丹霓异口同声的说。
对於他们指桑骂槐的双关语,季慕飞听而不闻,他洒脱的抱着吉他,调整著松紧度,又弹了两下,—串踪踪音浪,从他灵活熟稔的指闪流泻而出,然後,他开始演唱着这首深受歌迷欢迎的流行歌曲,低沉迷人而富於磁性的男忆嗓音,随著吉他的音浪声飘进了每一个人屏息沉醉的心扉深处:
花的心藏在蕊中
空把花期部错过
你的心忘了季节
从不轻易让人懂
为何不牵我的手
共听日月唱首歌
黑夜又白昼 黑夜叉白昼
人生为欢有几何
花瓣泪飘落风中
虽有悲意也从容
你的泪晶莹剔违
心中一定还有梦
为何不牵我的手
同看海天成一色
潮起又潮落 潮起又潮落
送走人间许多愁
夺去春会来
花谢花会再开
只要你愿意 只要你愿意
让梦划向你心海
(作词者:厉曼婷)
当他唱到最俊一段,几乎所有的人都跟着打着节拍,情不自禁的跟他—块唱了起来,轻快柔美又带点感伤的音符飘荡在每一个人的心田里,鼓动着他们沸腾而年轻的灵魂。
当他们朗朗生动的歌声伴着轻快悦耳的吉他声一块歇止时,一个童稚纯真的嗓音倏然响起,划破了这份温馨酣热的寂静。
“季爸爸,你忘问我要什么礼物了?”盼盼轻轻扯动着季慕飞的衣袖,轻声提醒他。
季慕飞慌忙敲了自己的头壳一下,“对不起,小盼盼,季爸爸不是故意的,你说,你要什么,季爸笆一定答应你。”他无限宠爱的伸手欲抱——小盼盼,小盼盼却一溜烟的跑进了房间,一分钟後,她拿著相框跑到季慕飞的面前,好认真好认真的指著相框上的人像说:
“我要我的爸爸回来抱我,只要—下下就好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而璩釆晴心头一恸,却再夜承受不住满腔的凄怆和悲苦,她泪如泉涌的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小盼盼,“盼盼,我命苦的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她语音黯哑而模糊的哭泣着,泪水沾湿了小盼盼的面颊、衣领。
此情此景让所有人都看得心酸莫已而泪盈於睫了。
季慕飞咬牙忍住满汪泫然欲雨的泪水,在心底深处发出一声悲痛而无奈至极的呐喊:
该死的阿奇,你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第十章
也许上苍真的听见了小盼盼的心愿,更也许是雷修奇和璩采晴的缘分未尽,总之,上苍已为他们这对波折重重,经历沧桑的若命鸳鸯做了一次最神奇巧妙的安排。
季慕飞和他的同事徐贵平离开旧金山,转往佛罗里达州拜访客户的第二天晚上,就在客户宴请的餐厅里鬼使神差的撞见了离奇失踪、生死末明的雷修奇。
负责款待他们的江得超是旅居在迈阿密的老华侨,他是鸿发建设公司的业务部主任,负责洽办东南亚一带的工程业务。
季慕飞和徐贵平在鸿发开完重要的商务会议之後,江得超就热心款款的拉着他们直嚷着要做来请客。
”走走走,季老弟,徐老弟,今晚我请客,带你们到枫林阎吃饭,这家中式餐厅的大厨都是从香港、大陆高薪礼聘过来的,他们的手艺可不是盖的——包准让你吃得边流口水,边呼过瘾!”
於是,季慕飞和徐贵平就在盛情难却的情况下,和江得超及另两位鸿发的员工,走进了这家以海鲜闻名举个迈阿密的中式餐厅。
刚入座,他才拿起湿毛巾擦擦睑,江得超就迫不及待的拿着menu,对他兴致高昂的介绍着:
“季老弟,来这家店非吃它的鸡茸鱼翅、凤肝鲜鱿鱼、芙蓉蟹肉、红烧明虾不可,否则等於入宝山空手而回。”
季慕飞客谦的笑了笑,“江大哥,一切由你做主,我和贵平客随主便。”
徐贵平也点头跟著附议。
江得超也是个爽快而阿沙力的人,他就不再客套,直接跟服务生点菜,“除了鸡茸鱼翅、凤肝鲜鱿鱼、芙蓉蟹肉、红烧明虾外,再来一盘豆豉生蚝,一盘鸡油菜心,一碗八珍豆腐羹。还有两瓶白兰地,其它——不够吃再叫。”
“江人哥,你已经叫得很丰盛了,我想我们五个人还不见得吃得完呢!”徐贵平笑嘻嘻的说。
“哪里,我们五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这些菜一定吃得完,而且保证你们意犹未尽,还但来第二回。”江得超一边斟洒,一边热络的笑道,“来,先喝点开胃酒,暖暖胃。”
季慕飞正准备举杯敬酒时,目光就悲—对推门而入、手挽着于,状甚亲密的男女女给抓住视线。
而那个漂亮出色、风度翩翩的男人就是烧成灰,季慕飞也能认出他是谁!
江得超也看到雷修奇,他喜出望外的说: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雷总跟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季慕飞暗暗咬牙忍住那股澎湃欲扑的怒火,力持镇定的笑问道:
“江大哥,你跟那位——雷总很熟吗?”
“熟啊!”江得超浑然未曾发觉到季慕飞的异样,他快人快语的说:“我们公司跟他有生意往来,前阵子还一块合作在香港盖了一栋观光大饭店呢!你们现在住的梅景大饭店也是他的。”
季慕飞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克制愤张而几近溃决的情绪,“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跟——那位雷总打声招呼呢?”
江得超立即笑着数落自己,“我呀,一有好吃的就忘了做人应有的礼貌了,走,我帮你们介绍引荐一下,搞不好你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呢!”
季慕飞不动声色的在江得超的带领下,走到雷修奇坐的餐桌旁,日光迸射的眯起眼,准隔看他如何“应对”。
雷修奇一见到江得超,立刻彬彬行礼的起身和他握手寒喧,“江主任,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这位先生有点面熟,是你们公司哪个部门的同事?”
很好,他竟然装作不认识我,季慕飞浑身紧绷,怒气为之上扬,熊熊怒火已燃亮了他那黝深的眸子,但,他还是牵强的挤出了一线笑容,任凭江得超笑吟吟将他的身份「介绍」给那个应该千刀万剐的雷修奇“知道”。
“雷总,这位先生是我们公司的客户,他姓季,叫季慕飞,是台湾宏扬建设集团的业务部课长,这次特地来跟我们谈一笔工程浩大的建设方案。”
雷修奇虽然已经敏感的察觉列季慕飞对他的敌意,但他还是很有礼貌的向季慕飞伸出了友谊的手。
季慕飞非常用力的握住了那只手,寒光点点的慢声说道:
“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认识’你,这位艳光逼人的女士是谁?能为我特别引荐—下吗?”
明知道季慕飞是来者不善,莫名所以的雷修奇还是拿出了生意人以和为贵的风度涵养,神清气朗而从容不迫的笑道:
“这是我的末婚妻蔺湘华,我们预定明年元旦结婚,如果季先生有空,欢迎你前来参加,我们会——”他话尚未说完,下巴已结结实实的挨了季慕飞来势汹汹的—记重拳,他在一片错愕的惊呼声中,狼狈的跌落在地毯上。
而面色赅青,怒火中烧的季慕飞仍不准备放过他,他双目喷火的紧揪住他的领口,咬牙切齿的恨声骂道:
“你这个冷血无情,始乱终弃、喜新厌旧的浑球!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他气得皆目欲裂,浑身颤扑,恨不能乱拳打死雷奇修仑这个无情无义、见异思迁的伪君子,但,当他气喘吁吁的准备再挥出第二拳时,江得超和徐贵平已经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用蛮力将他硬生生的架开了。
“小季,你疯了是不是?”徐贵平惊惶不安的瞪着他,拚命抓住季慕飞蠢蠢欲动的手臂。“你怎么莫名其妙的挥拳打人呢?”
“是啊!季老弟,你是不是跟雷先生有什么误会呢?”江得超满头雾水的抱着他的腰,试图缓和季慕飞激动狂野野的情绪。
蔺湘华一边拿着毛巾擦拭着雷修奇淤青红肿的下巴,一边尖锐的提出不满至极的指责,“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怎么随随便便就发狠揍人,你如果不立刻向我们道歉,我们可以到法院按铃申告,在场的客人、服务生都可以做我们的证人!”
季慕飞却从喉头冒出一阵故肆张狂的大笑,笑声凄烈而刺耳。“哈哈哈!——去按铃申告吧!看看法官会做怎么样公平的裁决,如果适世界上还有真理和正义存在的话!”然後,他忍狠狠的瞪了雷修奇一眼,用力的挣脱了汪得超和徐贵平的压制,步履踉跄的冲出了枫林阁餐厅。
被打得糊里糊涂,却—直保持缄默的雷修奇也提起脚步准备追出去。
蔺湘华连忙紧张兮兮的扯住他的臂弯,“修奇,你别理那个疯疯癫癫的怪人,我们还是换家餐厅吃饭吧!”
雷修奇静静的抽出手臂,“湘华,你不觉得事行蹊晓吗?那位情绪失控的季先生显然认识我,也许——”他双眼亮晶晶的瞅着她,“他能帮我恢复记忆力也不一定。”
他见蔺湘华只是阴晴不定的咬着唇,一副焦惶不安又面有难色的模样,不禁纳闷扬眉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