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你呀!就只会卖弄唇舌漂白自己、揶揄别人,你这样缺德带冒泡的整治楚天淳,不怕破坏了斐容的美好姻缘?将来下地狱蒙受阎王老子的“特别眷顾”?”
季慕飞嘻皮笑脸的耸耸肩,“没关系,我如果下地狱,也会抓着你们这两个装聋作哑,看尽好戏的帮凶做陪,免得有损阎王老子青天大老爷的清誉,再说……”他牵动唇角笑了笑,“没有破坏,哪来的建设?这出戏码完全是按你们的剧本在演,否则,你们两个会那么温驯地坐在那,当个只有画面,没有声音的观众吗?”
“我……”璩采晴一时为之语塞了。
“请问你演完了搅局的角色,接下来要如何扮演建设的角色啊?”余盛仁又在一旁毫不放松的射出冷箭了,丝毫不给滑不溜丢又能言善道的季慕飞“喘息”的空间。
对于余盛仁“言行不一”的做法,季慕飞毫不含糊地立刻还他一记穷凶恶极的大白眼,还来不及张嘴反唇相稽时,餐厅那端已传来丘斐容轻柔婉约的声音:
“可以吃饭了,你们饿坏了吧!赶快上桌吧!”
季慕飞乐得慌忙起身,企图用“饭遁”撇开余盛仁紧迫盯人的纠缠,孰料,才刚走了两步,娇俏可人的璩采晴已阴魂不敬的踱到了他的身边,巧笑倩兮的问他:
“正主儿上场了,你准备如何建设呢?”
“采晴,”季慕飞拉长了脸,声音平板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和懊恼,“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适可而止,做个有爱心和同理心的准妈妈,别让我连吃饭都有消化不良的疑虑和梦魇!”
璩采晴冲着他甜甜一笑,“我不会让你消化不良的,顶多是——”她无限娇俏的努努小嘴,“食不下咽而已。”
“喂喂喂……”季慕飞瞪大眼抗议了,“雷太太,你好象忘记我是谁了?如果你下辈子不想做个乏人问津的小番婆,请你收起你的利爪,对我这个来生的夫婿客气一点!”
璩采晴给他一个So what的表情,“你如果看我不顺眼你可以提前跟我解约啊!我绝对有成人之美,更乐意为你背负休夫毁约的罪名!”
“你……”季慕飞登时被她堵得言以对,连连杠龟的他,蹙着眉峰正思反击之策时,他的最佳捐友余盛仁又临阵插花补上一脚。
“小季,看来采晴送你的香蕉皮,你啃到下辈子也啃不完了!”
季慕飞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哪一国的好朋友啊!才说过要给我喘息的空间,怎么一转过身子就成了尖酸刻薄、食言而肥的大浑球?!”
“大浑球?”璩采晴装傻的瞅着他,含沙射影的笑问着:“你是在骂你自己吗?小季?”
季慕飞翻脸了,他恶声恶气的俯向璩采晴,“你再这么洒泼刁蛮,我可要打电话给阿奇,让他赶快把你这个不知胎教为何物的小夜叉领回家,严加看管!”
他的恫吓反而换来璩采晴有恃无恐的微笑,“好可惜喔!你的如意算盘拨错了,阿奇他带着盼盼回美国给他姑妈过生日,所以……我才有空上斐容这打打牙祭,享受一下那种一人吃两人补的滋味。”
季慕飞闻言,只能大叹自己出门之前,没有好好翻翻农民历,以至于今日事事出师不利,老是栽在女人的手里。
偏偏,占尽上风的余盛仁还不放过他,反而带着一脸令人可恼的调笑,拍着他的肩膀,“小季,别板着一张脸,能有我们这些夹棒带枪,用心良苦的老朋友是你的福气,否则,难保你再怎么聪明过人,不会在大意失荆州的状况下,败给一个天生愚蠢的对手啊!”
“谢谢你喔!”季慕飞却之不恭的扬扬眉,“你还真懂得掌握自圆其说的艺术。”
“哪里,哪里,”余盛仁笑嘻嘻的回敬道:“还不是跟你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嘛!”
季慕飞又翻白眼了,而刚把当归鸡汤端上桌的丘斐容,已脱下围裙,走到客厅的屏风处催客上桌了。
“你们能不能暂时让你们的嘴巴休息啊!再不上桌,饭菜都要凉了,”她移目四顾,“咦?怎么没看到楚总编呢?”
“你问小季吧!”璩采晴毫不客气的把目标瞄准了季慕飞,一脸恶作剧的表情。
季慕飞暗瞪了她一眼,才在众人齐聚的注目礼下,脸不红气不喘的答道:
“呃……楚先生,他的痣疮发作了,急着找医生治疗,我看他那副坐立难安的痛苦样,也不好做个强人所难的主人,只好让他先回去治病要紧。”
璩采晴一听,不由惊愕莫名的笑出声来,连余盛仁都忍俊不住的低头偷笑着。
丘斐容当然不相信季慕飞的说辞,她没好气的轻睨了他一眼,“小季,你老实说,你到底对楚总编说了什么?”
季慕飞眼睛闪烁着一抹奇异的光彩,“他对你很重要吗?斐容?”
丘斐容的心怦然一动,脸没由来的泛红了,她赶紧垂下眼脸,掩饰着自己的羞赧和窘局,“在公事上,他对我很重要,但,在私事上,他……”
“如何?”季慕飞急促的追问着,没发现自己紧绷的声音比平常高了三度。
“没……你……们来得重要。”丘斐容星眸半掩的低声说道,脸上的红晕迅速漫上了耳根,漫上了她那莫名颤动的芳心。
季慕飞一听,不由暗松了一口气,跟着又在精神奕奕中恢复了他促狭滑头的一面风采。
“我就说嘛!一个名叫“天生愚蠢”的仁兄,在IQ和EQ都不怎么有水平的情况下,妄想做个偷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无异是缘木求鱼,恐怕只有啃香蕉皮的份了,”他眉飞色舞的说到这,又不着痕迹地伸手搂住了丘斐容的肩头,“为了让他早点死心,减轻斐容的困扰,我这个当年在东海为采晴驱虫灭蝇的环保专家,只有义不容辞地再度挺身救美了。”
“小季,你又来了,”丘斐容满脸晕红的轻骂了一声,乍喜还嗔地逼问着,“你到底对楚天淳说了什么?”
季慕飞转转眼珠子,一溜烟地窜到了茉香四溢的餐桌旁,望着桌上的红烧豆腐,他忙不迭的执筷挟了一块,放进嘴里贪婪的咀嚼着,“嗯,好吃,好吃,果然滑而不腻、香嫩可口……”
“小季!你……”丘斐容追到了餐厅,一脸娇嗔的凝望着又皮又贼又馋的季慕飞。“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说……”季慕飞又情不自禁地挟了一块,大肆咀嚼着,“我……我最爱吃豆腐了,真的,好吃,太好吃了……”
“是啊!全台湾的女性有谁不知道你爱吃豆腐,”余盛仁失笑之余,不由慢声揶揄着一边偷吃,一边不忘打太极拳的季慕飞,“特别是那种可以抱在怀里,上下其手的嫩豆腐。”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你余大圣人也!”季慕飞不以为忤的浅笑道,又兴致勃勃的连挟了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那副“横扫千军”的吃相,害余盛仁这个素难抵挡美食的老饕,也顾不得和季慕飞嚼舌根耍嘴度的乐趣,赶忙拉开椅子,加入和季慕飞抢吃的阵营中,发挥大胃王蚕食鲸吞的特色。
丘斐容和璩采晴见状,只能交换了无奈的一眼,啼笑皆非地看着两个脱下文明礼衣的男人,在食色性也的本能中,大快朵颐地瓜分着所有的美食与佳肴。
季慕飞酒足饭饱之后,带着满足的心情驾车返回了他那坐落于四维路的单身公寓。
他松开了领带,拿出了一张披头四的精典CD,放进他自己组装的唱盘上,让熟悉的摇滚音乐伴着他宽衣解带,在全然的松懈下,一路舞进了浴室,享受着热气腾腾的泡泡浴。
当他刮完胡髭,顶着微湿的头发,穿着黑色短裤步出浴室时,客厅内正洋溢着保罗曼卡尼那忧虑而特殊的嗓音,那首令人百转不厌的Let it be,唤醒了季慕飞满身雀跃而狂野的音乐细胞,让他不由自主的随着回旋的音符轻声哼唱着,直到一阵拍打急猛的敲门声传进他不胜耐烦的耳膜内,将他拉回到现实生活的梦魇中。
他蹙着眉心关掉音响,又随便抓了一件白色T恤套上,带着十二万分无奈的心情拉开了门扉。
果然不出所料,站在大门外的正是他最亲密而景仰的舅舅姜全福,一个令他纵有再多促狭的因子,也不敢没大没小,肆意搞怪的特殊对象。
“舅舅,这么晚了,您还亲自上门,想必是……”季慕飞不敢做怪,只好硬着头皮打起迷糊仗了。“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谈?”
姜全福坐进了客厅的藤制沙发内,目光犀利的注视着一脸被动的季慕飞,慢吞吞的在他对面坐下。
“我的业务经理莫名其妙的跷班了?你说,我还有心情回家含饴弄孙吗?”
“舅舅,他好象不是跷班,而是……”季慕飞不愠不火的提出更正,“辞职不干了。”
“辞职不干?”姜全福重重的哼了一声,“哼!他这个不负责任的胆小鬼,居然被女人追得连饭碗都顾不了,这是一个在女人窝里吃香喝辣的情圣该有的“英勇”表现吗?”
“说得是,这种人怎么可以让他辞职呢?”季慕飞索性顺着姜全福的口吻揶揄自己一番,“应该炒他鱿鱼,并把他遣返家乡种田赎罪!”
“种田?”姜全福又冷哼了一声,“为了帮助那个意气用事的花心萝卜念书就业,他父母早就卖掉了二亩田地,还哪来多余的田地让他糟蹋!”他义正辞严的顿了顿,“不如直接把他逮回去,连降三级,将功赎罪比较划算!”
“连降三级?”季慕飞不服气的拉长了脖子,“您好意思说出口,对一个才情洋溢、任劳任怨的大功臣,您忍心昧着良知,做个不分轻重、赏罚不公的大老板吗?”
姜全福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笑意,“你干嘛这么激动啊!这家伙既然六亲不认,帅得连工作都可以不要了,降级升级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差别?”
季慕飞微微一愣,又即刻恢复了他冷静犀利的应对能力。“说得也是,谁教他敬酒不吃,花酒不吃,偏偏要吃罚酒,幸好他识相走人,否则,岂不是让您处境为难,里外不是人吗?”
“处境为难?”姜全福拧起了眉头,“他这浑小子要真懂得这四个字,就不会任意妄为,拍拍屁股走人,把烫手山芋丢给他的顶头上司去伤脑筋!”
“这——”季慕飞耍赖的笑了笑,“能者多劳,您是他的最高主管,又是他的舅舅,替他……”
“舅舅?”姜全福皮笑肉不笑的问到他跟前,“你终于知道我跟你还有一层辞不掉的亲戚关系了?”
季慕飞被逼得无言以对,只好咧嘴傻笑,打起哈哈来了。
“你别给我在那傻笑装蒜,”姜全福目光如炬的瞅着他,“有道是:“天上雷公大,地上舅公大”,你这个我行我素的油条小子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舅舅放在眼里?”
“当然有……”季慕飞还未及说下去,姜全福就先声夺人地截断他的语。
“既然有,那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被当鸭子赶上架的季慕飞哪敢说不,才刚点头,姜全福又乘胜追击的下达命令了:
“很好,我以舅舅的身分命令你明天就返回公司上班,再以公司总裁的身分命令你星期天约方咏婷吃饭,把话谈清楚。”
“星期天不行,我跟丘斐容有约,”季慕飞立刻摇头拒绝,“我们要去天母的孤儿院找小朋友玩。”
“丘斐容?”姜全福瞇起眼,沉思了一下,“就是你们风骚六君子中,那个长得既灵秀又典雅,充满书卷味,又烧得一手好菜的女孩子?”
“舅舅,您还记得她?”季慕飞讶然的扬起眉,因为姜全福认人的能力一向不怎么灵光,常常发生张冠李戴的糗事,没想到,他居然会对沉静得像一本书的丘斐容留下如此深刻而正确的印象。
姜全福失笑的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年过半白,已经老眼昏花到看见漂亮的女孩子都毫无视觉感受的程度了吗?再说……”他意犹未尽的吞了一口水,“那小妮子的手艺堪称一绝,特别是那些精致可口的小点心,像锅贴、烧卖、水晶饺子,一点都不亚于那些受过正统训练的大厨师!只可惜……”他别具深意的看了季慕飞一眼,亦真亦假的叹口气,“我跟她不熟,要攀亲带故又缺少个名正言顺的桥梁,只能自叹自己没那个口福了。”
季慕飞是何等聪明机巧的人,他哪会听不懂姜全福的言外之意?但,一向洒脱不羁,率性自任的他,对于感情的经营和用心,自有他独特的见解和处理方式,他并不习惯向别人解释,无论周围的人是拿着何种度量衡在测量他,为他贴上正反两面的卷标,他都能一笑置之,像个生性促狭的大顽童,超脱于世俗的称讥毁誉外。
唯独面对爱情,面对真正能走进他心灵深处产生共鸣的女子,他反而失去了游戏人间的率性落拓,像个谨慎而深沉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捧着易碎的梦幻,藏进心灵的百宝箱中细细收藏着,深怕一个不留神,生命中最细致的瑰宝,就会像经不起任何碰撞的水晶玻璃,摔得他面目全非,满身疮痍。
难言的总是藏得最深,他这种看似悠哉游哉,实却辗转反侧的情思,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道个分明的?
唉!风流男子总有痴情处,而痴情男子总有难言处,心情翻涌而百味杂陈的季慕飞只好厚着脸皮,再度装聋作哑了。
“舅舅,您想随时一饱口福,那又有何难?只要我居中穿针引线,保证您……”季慕飞笑嘻嘻的献上他的绝妙好计,“多了一个赏心悦目又手艺惊人的干女儿!”
“干女儿?”姜全福板起脸孔了,“你这个踢皮球兼搓汤圆的滑头小子,你明知我希望她做我的甥媳妇,你却移花接木的乱扯关系,你存心想呕我是不是?”他索性挑明了讲。
季慕飞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舅舅,我并不是故意要跟您闲扯淡的,而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有我的顾忌。”
“什么顾忌?”姜全福攒着眉头追根究柢,“这样秀外慧中、品貌俱美的女孩子你不懂得追,还在那踌躇不决,推三阻四的,难不成……”他吹胡子瞪眼睛地哼了哼,“你希望她像方咏婷一样厚着脸皮倒追你吗?”
季慕飞苦笑了,“舅舅,您什么成了月下老人的特别专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