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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在朝阳里 page 15 作者:宋思樵

  只因为他深切的知道——当初她是怀抱着怎颗被践踏得破碎的心灵来到美国,又怎样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毅力去适应异乡游子、寄人篱下的苍凉情怀。

  于是,所有担犹和规劝的话语都吞了回去,而尽融在无言的凝神注目中。

  *   *   *   *

  关文勋失神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好半天都无法从机场那一幕‘重相逢’的震撼中苏醒过来。

  她回来了,她蜕变得多么惊人,她美得令人不敢逼视,举手投足都充满女性动人的风情和妩媚,流转在眼眸唇角的微笑,是那样优容而充满了自信。

  当初那个慧黠、叛逆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她蜕变成一只美丽的黑天鹅,一展她傲冷殊艳的羽翼,手执干戈向他挥出致命的一击。

  她是来报仇的吧!他有这种预感,他悲怆地笑了,一股被命运播弄的无力感笼罩全身;让他也再无法强作镇定了。连禁忘多年的烟瘾也蠢蠢不安了,他烦躁抑郁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被他搁置已久的烟盒,点了火,吞云吐雾仍挥不去胸口铅重而窒息的痛楚,他狠狠捻熄了烟蒂,正想藉堆积如山、待批的暨核企划卷宗来麻木自己的感觉时,他那个阴魂不散的弟弟关文培又擅自闯了进来。

  “唷嗬!好浓的烟味,敢情你的烟瘾又犯了?”

  他见关文勋阴沉着脸不说话,又嬉皮笑脸的调侃着,“敢情你不但烟瘾犯了,连闷骚的毛病也发作了,这回又是谁点了你的哑穴了?该不地是那位八面玲珑的蜘蛛精吧!!”

  关文勋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重哼一声。

  “你不说话会死是不是?”

  关文培望着他那铁青的脸,仍是一副顽皮的模样,“干嘛!火气这么大,敢情桃园中正机场今天断电,让你热昏了头,气得六亲都不认了?”他眉飞色舞的俯近他,笑嘻嘻的看着关文勋那张阴睛不定的脸说,“怎么样?咱们那位AndyWu小姐长得如何?结婚了没有?”

  提到伍咏蝶,关文勋心一沉,接着,刺痛侵袭而来,让他再也克制不住的把卷宗往桌上一摔,“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明天自个儿不会看,不会问啊!”说完,他不顾关文培错愕的表情,打开办公室的门拂袖而去。

  在关文勋办公室对面担任企划部文案的同事林建婷见状,不由探头进来,好奇地望着关文培问道:“怎么了?你老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关文培也是一头雾水,“谁知道?八成吃错炸药,要不然就是更年期提早来了。”

  林建婷白了他一眼,轻斥:“你呀!别的本事没有,就生了一张恶毒的嘴。”

  孰料,关文培居然笑脸吟吟瞅着她说:“毒?你有没有兴趣尝尝看?看到底毒不毒死得了你?”

  林建婷闻言,脸涨得通红,“你,你就会占女孩子的便宜,跟你老哥差了十万八千里!”

  关文培笑了,他乐不可支的说:“说的也是,他老兄那能跟我相提并论呢?尤其是我的幽默、风趣、浪漫——”他话还没完,林建婷早就砰然关上门,还送他一个恶心想吐的表情。

  关文培耸耸肩,脸上浮上一丝饶富兴味的笑容,看来他这位尚未露面的顶头上司Andy小姐有两把刷子,居然能把他那个素以稳重、冷静闻名的老哥,惹得坐立难安,暴跳如雷?!

  他恶作剧地扬扬眉,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静观其变。

  他有感觉,明天绝对是个好戏连台的日子!

  *  *  *  *

  冯云川陪咏蝶下了计程车。

  他们站在净尘山庄铁门前,咏蝶贪婪地梭巡着庭园内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面对这个睽别已久的家,她隐忍多时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终于化成点点闪烁的泪光。

  冯云川了解的拍拍她的肩头,清逸弥雅的脸上凝聚着像父兄、像知己般的关怀。

  咏蝶感激地握紧他的手,松开于正准备踏进深锁的铁门内,江妈兴奋高昂的声音伴着圆滚滚的身影已从疏密的林园内冲出来了,“小姐,小姐你回来了——”

  铁门倏地开了,咏蝶和江妈紧拥在一块,她们一老一少又哭又笑地拼命打量对方。 

  “小姐,你愈来愈漂亮。”江妈老泪纵横的端详着咏蝶说。

  “江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愈老愈可爱,你知道——我有多怀念你的辣子鸡丁,豆瓣鱼和麻婆豆腐。”咏蝶含笑的说,眼泪在眼睛内盘旋着。

  江妈闻言忍不住鼻头一酸,心疼地搂紧了咏蝶,“今晚——就马上做给你吃——让你吃个够,吃得撑不下。”

  咏蝶所抿唇,有几分动容,又有些啼笑皆非,正想说话时,她的目光被伍定峰高大的身影抓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酸楚立刻击倒了她,“爸——”她冲向前,紧紧拥住了伍定峰,父女相拥,无言有泪。

  半晌,伍定峰才稍稍松开她,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咏蝶那张绽着泪影的美丽容颜,无比怜惜而震颤的低声说:“欢迎你回家,咏蝶,你比以前更美,更成熟了。”

  咏蝶轻轻摸抚着他泛着皱纹的鬓脚,哽咽地说:“爸,你有白头发了,不过——还是很帅,很有中年男子的魅力。”

  伍定峰疼怜地紧拥了她一下,转首对广脸动容的冯云川说:“云川,谢谢你送她回来,更谢谢你们五年来对她的照顾和帮忙,这份恩情,伍伯伯无言以谢——”

  “快别这么说,伍伯伯,其实,这五年来——咏蝶为我们家带来了许多生活的乐趣。”

  咏蝶慧黠地瞅着他,“乐趣?谢谢你完美的修饰,我以为你本来要说的是苦难和浩劫。”

  冯云川眨眨眼,半真半假的说:“我敢吗?现在我人是站在你的地盘上,我再怎么愚蠢也不敢触犯你这个地头蛇,我还想平平安安回美国哩!”

  此话一出,所有感伤、激动的气氛都一扫而空,每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咏蝶斜视着他,表情娇俏而妩媚,“算你聪明,懂得见风转舵,否则,有你好受的。”

  伍定峰见状,不住笑着数落女儿;“咏蝶,不要得寸进尺,欺侮云川是个老实人。”

  冯云川如同搬到救兵似立即眉开眼笑的说:“伍伯伯果然通情达理,不像我妈多偏心,明明知道儿子被人欺侮了,她还掌心向外,助纣为虐,你都不知道这五年来我有多呕,我甚至都怀疑我是不是我妈妈亲生的?”

  咏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冯先生,你好像把我们家当成立法院了?请人在告御状之前,先弄清楚自己的分量,不要把自己的‘顾人怨’,嫁罪在别人头上。”

  伍定峰见冯云川紧闭着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窘状,不禁笑着打圆场,“咏蝶,不要得理不饶人,我们赶快进屋内吧!你崔阿姨今天特别下厨要煮几道拿手好莱庆祝你回来,还有——你该看看你的小弟弟咏强,他今天一直嚷着要见你这个姊姊哩!”

  咏蝶脸部表情倏地松弛了,她温婉地拉着父亲的手,“爸,我们赶快进屋吧!我迫不及待要见见崔阿姨,见见咏强——”

  冯云川紧随在后,他一边走,一边直嘀咕着:“希望咏强没有遗传到她姊姊的刁钻和尖牙利嘴,否则天下大乱矣!”

  咏蝶耳尖的很,她立刻回眸笑问:“你刚刚在呢喃什么啊!”

  冯云川暗咒了一声倒楣,随即陪着笑脸解释:“没什么,我只是喃喃自语,希望能赶快进屋——饱餐一顿行不行?伍大小姐?”

  “行,只要你谨言慎行,你要大快朵颐还是蚕食鲸吞,本大小姐都不管你。”

  伍定峰摇摇头,“咏蝶,不要太霸道,别忘了,云川可是我们家的客人。”

  “是啊!用扫把都赶不走的客人。”咏蝶揶榆的说。 

  伍定峰听见此话忍不住担犹地瞥了冯云川一眼,深怕他会感到愠怒不快,孰料,冯云川一脸平静,他还反过来拍拍咏蝶的手背,慢条斯里的说:“牙齿磨得这么利,小心待会咬到自己舌头。”

  他失笑地摇摇头,为这一对爱拌嘴的年轻人感到啼笑皆司仁。

  *  *  *  *

  享用过一顿丰盛、温馨的晚餐后,咏蝶抱着她那个年仅五岁,长得漂亮讨喜的小弟咏强。

  这家伙一张小嘴可甜得很,尤其是见到咏蝶送他的电动机器人,电动玩具后,他更是姊姊长,姊姊短的叫个不停,一个晚上都绕着咏蝶打转。

  “这个小家伙很精,将来一定可以继承家业,成为一名顶尖的生意人。”冯云川笑吟吟的说,他坐在客厅里一边享用餐后水果,一边观察粘到一块的姊弟二人。

  “云川,你说这话到底是褒还是贬啊!”崔品薇淡笑着替他倒了一杯鸡尾酒。

  “崔阿姨,那还用问,他这家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咏蝶冷不防放出一道冷箭来戏弄冯云川。

  冯云川轻啜了一口酸甜够味的鸡尾酒,挑起浓眉,反唇相讥,“你不是狗嘴,那你吐个象牙给我瞧瞧,不要落井下石,只会说风凉话。”

  “你——”咏蝶杏眼微睁,对一脸淘气相的咏强说:“咏强,你帮姊姊一个忙,去咬那个惹人厌的冯哥哥。”

  “嗬!什么好姊姊啊!居然鼓励自己的弟弟做帮凶?崔阿姨,你最好把咏强看牢点,让他离他那个刁蛮成性又没有风度的姊姊远一点,否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将来要矫正就来不及罗!”

  “少挑拨离间!”咏蝶凶巴巴地瞪着他,她把咏强搂在怀中又亲又爱的,“人家我们就算是红是黑,都比你这个不黑不白的家伙强多了。”

  “我是没你强,至少一在强词夺理方面我就自叹弗如,不过——”他优闲自得地又喝了口鸡尾酒,看见崔品薇和伍定峰眼中隐忍的笑意。“你还是少不了我这个不怎么样的‘未婚夫’。”

  “你!”咏蝶尴尬地羞红了脸,她深吸了口气,倏地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是啊!那是阁下的剩余价值?”

  冯云川抿抿唇,正准备辩驳回去,他听见伍定峰轻咳的声音,“咳——你们两位一回来,就表演了这么精采的唇枪舌剑,我实在非常感动,也听得津津有味,但!我年纪大了,实在无福消受,而且——”他促狭地看了他们工人一眼,幽默的接下去,“你们激辩了这么久,口不渴?喉咙不干吗?”

  咏蝶满脸绯红,她窘困地跺跺脚,“爸,你——你怎么取笑人家——”

  伍定峰哈哈笑,“我不出面喊停,你们会主动休兵吗?真不知冯伯伯、冯伯母这五年来是怎么忍受的?希望他们的屋顶还很牢固,否则——”

  “爸——”咏蝶连耳根都红了。

  伍定峰却乐得朗声大笑,崔品薇也忍不住绽颜一笑,冯云川和咏蝶虽然忸怩难安,但想到微妙处也情不自禁笑了开来,一下子屋内回荡着清朗愉快的笑声,连那个不知道大人们在笑什么的小咏强也受到感染,跟着绽开了童稚无邪的笑靥。

  窗外明月高悬,衬着净尘山庄温情格外暖人,家是填平每个人创痛的良药,更是流浪天涯的旅人休憩的归所。

  咏蝶震动着享受这一刻醉人心弦的气氛,眼眶莫名湿润了。

  第八章

  一夜未眠,关文勋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复杂、矛盾的情况下迈入办公室。

  他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伍咏蝶,这个每回想起总是揪心入骨,柔肠百转的女人。

  一整个早上,他把自己关在个人所属的办公室内,企图以忙碌的工作来回避困扰他一整夜,无力可解的难题。

  终于,陈总的传令到了,他爬了一下自己散乱在额前的乱发,深吸口气:拉开办公室大门,走到会议室内。

  几乎所有的部会主管都到齐了,大老板陈总坐镇在主席位置上,伍咏蝶坐在他右侧,他左侧的空位——很显然地是,为他保留的。

  他硬着头皮挤出笑容向陈总打招呼。

  新象广告公司的大老板露出了一贯内敛稳重的笑脸,“坐我旁边,你昨天见过伍小姐,我就不介绍了,很高兴她一回来第二天就来公司报到,今天这个午餐会报,除了欢迎伍小姐的加入外,我们也藉这个机会聚谈,把公司所有的主管聚集一堂,大家来沟通一下,顺便把今后发展的重心提出来讨论。”

  关文勋面无表情地的聆听陈总一旦开匣就淘淘不绝的演说,好几次都无法避免和伍咏蝶视线交会,而她那冷淡疏离的微笑,总是像利器一般戳痛了他,让他如坐针毡,无一刻安宁。

  食不知味的咀嚼着细致可口的日式餐点,他失魂落魄的丧失了平日的干练自制。

  好不容易,陈总结束了他冗长的讲话。接着,各部门主管也陆续提出他们的工作简报。

  陈总满意地点点头,把目光转向他,“关经理,目前企划部的进展如何?我希望你能把工作概况详细跟伍经理解说一下,毕竟,以后你们两个部门关系密切,有很多案子我们都吃不消,为了有效抓准广告预算,避免公司无谓的损失,我们以后接case,必须借重财务部来做精确的评估,不要重蹈以前发生的错误,落个得不偿失、里外不是人的地步。”

  关文勋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伍蝶说:“我会跟伍经理沟通,取得默契,也希望伍经理能体谅企划部的作业进度和工作压力,在评估预算的同时不要忘了给予我们合理的伸展空间。”

  伍咏蝶优雅地笑了,“我会在争取公司有效利润的原则下和关经理合作的。” 

  陈总犀利的视线扫量了他们一眼,聪明地忽略他们两人眼中那种类似挑战又暖昧不明的光芒,笑呵呵的说:“很好,看来,我们公司多了伍经理这个生力军,未来远景看好,也希望各位主管能够多加油,看我们今年的营业额能不能突破一亿元大关。”

  “我相信——有了伍经理这么精于算计的财务主管,我们要突破一亿元不是难题。”关文勋慢声说,眼光深沉如海。

  伍咏蝶也非等闲之辈,她立刻笑容可掬的回敬他:

  “谢谢关经理的夸奖,我想,少了你这位企划高手来巩固客户的心,我这个财务经理再精明也没有算盘可打。”

  他们两人这暗藏玄机的一敬一回,把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瞬间把目光都锁定在他们两人身上。

  陈总见状,只有立刻宣布散会,趁所有人在快走尽之际,他悄悄对默默在进行眼波战争的两人下了一道半命令半祈求的口渝:“拜托,你们两个人是亲密的伙伴,可不是誓不两立的仇人,请不要让我连睡觉都不得安宁好吗?”

  伍咏蝶拢拢长发,冲着陈总来个动人又灿烂的笑颜,“放心,陈叔叔,我爸爸已经千交代万交代,教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要丢他的老脸,再说——”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关文勋一眼,“我跟关经理还有师生情谊,我再怎么恶劣,也不会跟自己的老师过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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