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依岚不敢恭维的撤撇嘴,[我才不管什麽美不美,好看不好看的问题,我呀吃饭穿衣一向以舒服自在为第一要件,为了追求时尚不惜把自己束手束脚的蠢事,就让你们这些喜欢搔首弄姿的女人去做好了,本姑娘宁可丑一点,被人家评为「男人婆],也不愿被潮流牵著鼻子走!]她俏皮的转转眼珠子,[这就叫做“不自由毋宁死”!」
曾凯柔震愕的瞅著她,「男人婆?」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邵承恩那一干党羽在背後给我取的这个外号。]沙依岚锐利的斜睨著她说。
「天底下有你这麽秀色可餐的男人婆吗?」曾凯柔兴味十足笑问道。
「既然我这麽营养又赏心悦目,你每天中午还浪费钱去吃午饭做什麽?」沙依岚伶牙俐齿反将她一军。
「那是因为我——」曾凯柔尚未说完,桌上的内线电话便响起了,她和沙依岚交换了紧张而审慎的一眼,随手拿起听筒,拨电话找她的是总机兼柜抬小姐刘秀媛。
[哦,是,那位欧先生是我的朋友,麻烦你叫他在会客室坐下,我马上出来。」
放下电话之後,她深吸一口气,对沙依岚露出了逗趣而戏谑的微笑,「穿上你的高跟鞋吧!沙主任,好戏开锣了。」
沙依岚赶忙忍痛把一双不堪虐待的小脚,再度伸进那双她刻意到中兴百货选购的高跟鞋内,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故作威严地板著脸吩咐若曾凯柔:
「我到罗主任的办公室去了,别忘了,给咱们这位不知死活、自投罗网的贵客倒杯“加料”的荼。」
曾凯柔调皮的眨眨眼,[你要不要也来杯,沙主任?」
「留给你拿去“孝敬”罗主任吧!如果你没把好风,害我东窗事发的话。」沙依岚巧笑嫣然又毫不含糊的回敬道。然后,她挺直背脊拉开了门把,迈著颠簸的步履转进了旁边走道最里层的那间大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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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凯柔从没见过像欧克舫这麽慵懒性感又魅力四射的男人,尽管他穿了一件破旧发白的牛仔夹克,裹著一双长腿的牛仔裤贴满了补钉,更尽管他的态度是那样颓废、淡漠、随意而倨傲,但,他真的是一个无懈可击又卓然出色的美男子。
当他那双碧绿晶莹而令人屏息的眼眸,不经意地望向她时,曾凯柔浑身虚软地听见了心脏猛然撞击胸腔的声音,而她的脸也跟著滚烫发热了。
「呃——欧先生——我是前天跟你——联络的那位曾小姐,我们主任在办公室——等你,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她嗫嗫嚅嚅的像个从来没见过男人的花痴一般,舌头彷佛打成了死结口
欧克舫立刻潇洒俐落地从沙发椅内站了起来,他那高大挺拔而结实健美的身材,果然让曾凯柔有种仰之弥高又叹为观止的视觉刺激。
这样潇洒俊美的男人是撒旦用来蛊惑女人的致命武器,她怀疑爱神丘比特的弓箭会不会因为他而有供不应求的遗恨?
她现在开始怀疑沙依岚的心房上是不是也留著一把爱神的箭?只不过这个後知後觉的小妮子还未察觉而已?否则,她干嘛这么大费周章的找欧克舫报一箭之仇?甚至不惜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嗯!看来,这幕戏铁定是高潮迭起又曲折精采,她简直等不及乾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必要时,她还想穿针引线轧上一角呢!
她暗白抿著嘴角偷笑著,故作镇走又口是心非的对欧克舫说.
「欧先生,我们主任她非常欣赏你哦。]
欧克舫怀疑的略略扬眉,「是吗?」
「当然是,要不然她也不会急著要我打电话通知你来面试。」
欧克舫淡淡一笑,[谢谢,我只能说——我受宠若惊,而你们主任的眼光——非常奇异而独到。」他潇洒自若地随著曾凯柔穿过细长的走道,对於别人不断涌来的注目礼,他表现得十分从容自在,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进入人事室之后,曾凯柔藏起满脸促狭的笑意,装模作样地对坐在大型办公桌后的沙依岚微微欠身,必恭必敬的说:
[沙主任,欧先生来了。」
沙依岚一本正经地推推镜框,刻意挺起肩膀,对曾凯柔点点头,「很好,你可以离开了,别忘了给欧先生泡杯热菜。」
曾凯柔暗暗朝她偷扮个鬼脸,百般不情愿地离开了这间向罗主任偷来的办公室。
沙依岚轻咳了一声,端著正经八百的架子对欧克舫淡淡的颌首说道:
「请坐,欧先生。」
一丝狡狯而揉合了趣意的光彩闪进了欧克舫的眼底,但,他却优闲自然的坐了下来,以一种放肆又暧昧无礼的眼光,大胆地扫量著不苟言笑的沙依岚。「沙主任,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年轻。」
[是吗?你也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自负狂傲而粗鲁不文。」沙依岚冷冷的还以颜色。
欧克舫不以为忤地撤撇唇笑了,笑声低沉而迷人。[这不是你对我格外欣赏而刮目相看的地方吗?]
沙依岚好笑的扬起一道秀眉,[我欣赏你?」她连连摇头,「欧先生,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自大狂。」
欧克舫目光闪了闪,「我以为从我的履历表中,你已经充分了解了这一点。」
沙依岚微愕了一下,但,她立刻恢复了犀锐敏捷的应对能力。「欧先生,你是我所见过最自以为是的人,虽然——」她皮笑肉不笑的停顿了一下,「你的国语说得很好。]
欧克舫露出了莫测高深而耐人寻味的一笑,[谢谢你的夸奖,其实,我的法语说得更好。」
沙依岚的心狂跳了一下,她惶惑难安地推推镜架,心绪如麻的思揣著,他是不是认出她是谁了?但,她今天这副老处女的装扮和当时在温哥华的穿著打扮相比较,可说是大相迳庭、判若两人,她不相倩这个可恶狡猾又妄自尊大的欧克舫有那麽好的眼力能分辨出来?
所谓疑心生陪鬼,这八成是她做贼心处所产生的过度反应,她悄声的对自己说。
然後,她咬著下唇暗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朵妩媚自然的笑颜从容应战。「欧先生,即使你精通全世界的语言,我也不会感兴趣的。」
欧克舫懒洋洋地扬起一对漂亮的剑眉,挑衅而暧昧的笑了笑,[那麽,你是对我的人感兴趣罗?」
沙依岚瞪大了她那双波光灿烂的杏眼,满脸晕红又羞恼交集地瞪著地,[鬼才对你这个出言不逊的登徒子感兴趣呢!」
欧克舫故作茫然的轻轻蹙起眉端,「登徒子?]他装傻的望著嗔意流转却更显得娇俏可人的沙依岚,「What is登徒子?」
「就是skrit-chaser!」沙依岚鼓著腮帮子气呼呼的说。
欧克舫恍然大悟的露齿一笑,笑容诡谲而戏谑。[I see,沙主任,没想到你的英文进
步得如此神速?除了懂得用Paog(瘪三)、 Bosh(狗屁)、 Knave(无赖)骂人外,又多了一个别出心裁的词汇?」
沙依岚花容变色的倒抽了口气,「你——你知道我是谁?」
欧克舫眼中的笑意更深、更浓了,[你是兴丰食品集团的人事室主任不是吗?」他装疯卖傻的说。
沙依岚为之气结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可恶又可恨的人!」她悻幸然地脱口而出。
欧克舫却笑得更乐不可支了,[谢谢你的批评,其实,我只不过比大智若愚的人可恶又可恨了那麽一点点。」他贼兮兮的撇撇唇,寓意深长地补充著,「当然,跟某些心胸狭窄又善于纪恨的人比起来,我的幽默感显然是一项不可原谅的缺失!]
沙依岚被他挖苦得连连变了好几次脸色,不甘吃鳖又再度屈居下风的她,正思索该如何反击以扳回颜面时,曾凯柔已善尽职责地端著特别「调制」的热茶走了进来。
欧克舫彬彬有礼的向她致谢,然後把耶杯荼原封不动的放在沙依岚桌旁的小荼几上。
沙依岚和曾凯柔错愕的相看了眼,为了以牙还牙,达到戏耍欧克舫的目的,沙依岚只
好拉下身段,笑容可掬地招呼若欧克舫,[欧先生,请喝荼,这是最高级的冻顶乌龙,只有特别的贵宾才享用得到的。]
[谢谢,我是来应徵的,不是来喝茶的,这杯冻顶乌龙就请沙主任自己享用好了。」欧克舫不愠不火的婉拒著。
沙依岚在心底暗暗咒骂了他几百遍,但,挂在脸上的笑容却下曾中断过,[欧先生,这是我们中国人最起码的待客之道,你就入乡随俗,别跟我们客气了。」
欧儿舫淡然一笑,他端起那杯热气腾腾的荼,起身递到了曾凯柔面前,谦率有礼的说
[曾小姐,很抱歉,我不习惯饮茶,尤其是乌龙茶,因为,我很迷信,更对这个茶名十分敏感,为了感谢你的辛劳,就让我借花献佛,把这杯极其珍贵的茶转送给你品尝。」
曾凯柔还真是进退两难又尴尬万分,端著那杯茶,她对沙依岚僵笑了一下。[沙主任,这杯茶——」支支吾吾的问著面色已经不怎麽好看自然的沙依岚。
「端下去赏给邵承恩那个为公司流血流汗的大功臣吧!」沙依岚憋著气不耐烦的挥挥手,「既然欧光生不习惯喝荼,你就泡杯咖啡给他吧!」
曾凯柔才刚转身准备离开去冲泡咖啡,欧克舫又得寸进尺的开口笑道
[对不起,我对咖咋也不怎么感兴趣,如果你们定要我喝些什么的话,那就来一瓶贵公司出产的矿泉水就可以了。」
怒火闷烧的沙依岚尽管已气得像一座岩浆四溢的小火山,但,她还是拿出过人的意志力压下那股奔腾狂舞的怒焰,一字一句的从齿缝中挤出平平板板的声音
[凯柔,给欧先生拿罐矿泉水来。]
曾凯柔点点头,刚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请示著沙依岚,「原装的还是特别调制的?」她蓄意用台语问道。
沙依岚看她的表情宛如在看个智能障碍的低能儿。[你不会自己斟酌办吗?」她怏然不悦地咬牙用国语回答,忿忿然地看到了欧克舫满脸狡诈而诡异的笑容,那神情象一个逗弄老鼠而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山猫。
曾凯柔立刻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没一分钟,她就拿了一瓶[原装」的矿泉水递到了笑得连阳光那为之黯然褪色的欧克舫面前。
[谢谢你,凯柔小姐。」欧克舫又再度对她绽出了生动而眩惑述人的微笑,笑得曾凯柔浑然忘我,呼吸差点停顿,若非及时听见沙依岚讥刺而愤懑不耐的咳嗽声,她这个双腿罢工,心跳如雷又浑身酥软的小妮子还真的差点失态地忘了自己此刻扮演的角色。
她不情不愿地挪动步履,拉开门扉,并放意用谦卑至极的口吻对沙依岚说.
「沙主任,我回办公室了,如果欧先生有任何需要,请你尽管吩咐我,我一定会随传随到!」
她的话立到换来沙依岚的瞠目相待,但,令她不忍移目的欧克肪却对她眨著那一双性感漂亮的绿眸,眨得她心花怒放,双膝频频发颤,差点像奶油似的融化在罗主任的办公室门口。
带著惊人而离谱的心跳频率,曾凯柔在头晕目眩的情况卜,拖著轻飘虚软而极不廿心的步履离开了。
欧克舫极其潇洒的拉开了瓶盖,肆意豪放的在沙依岚面无表情的注目下,饮光了那一小瓶的矿泉水,然後,他像个顽皮又搞怪的篮球选手,以无比精确的手法,将空罐子笔直的扔进了靠墙站立的垃圾筒里。
接著,他对沙依岚咧嘴扬眉,露出了皮皮而无赖的微笑。「沙主任,我已经恭敬不如从命的喝了水,现在,我们可以继续面谈,讨论我的自大和狂妄了吗?」
沙依岚实在很想拿起桌上的卷宗砸向他那张戏谑讪笑的脸,但,她还是极为优雅的控制住发痒而蠢动的手,把它移向无辜的裙摆,扭成一团。脸上继续挂著虚假的笑容,面对著已经快让她发「轰」抓狂的欧克舫,「欧先生,如果我们今天的立场对调,你会考虑录用我吗?」
「以世俗的眼光来看,我是不会。但,若以智慧的角度来著眼衡量,我则会做出异於寻常的选择。」
「你对这份运货司机的工作意愿有多高?」
欧克舫淡淡的掀起嘴角,[那要看——你会录用我的意愿有多高了?」
「你找工作的态度一向是——这麽率性随便而漫不经心的吗?」
欧克舫缓缓靠向倚背,慢吞吞的说
「我最大的兴趣是吃喝玩乐、游戏人间,对於工作,我一向是抱著随缘而不苟求的态度,要我为区区的五斗米而向人卑躬屈膝,摇尾乞怜,那是不太可能的。」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满有风骨的人。」沙依岚要笑不笑的鳅著地暗暗讽刺道。
「沙主任,你过奖了,像我这种自大狂效又粗鲁不文的人,通常都有一身不知道妥协为何物的硬骨头。所以——]欧克舫别有深意的顿了顿,[我这种硬邦邦的人最适合做这种不用逢迎拍马,只需劳动筋骨的工作。」
「以你的语言天分来做这份工作,你不觉得是大材小用吗?]沙依岚深思而狐疑地望著他,并不认为他是个甘於屈居下位、任人驱使召唤的人。
「大材小用的定义是因人而异的,我并不想为了证明自已的高人一等,而去从事那种复杂而用脑过度的工作,我宁可做这种四肢发达的基层工作来养活自己,也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如何跟别人厮杀斗争或者打躬作揖的学问!]欧克肪犀利的答道,深沉如晦的眸光闪过一丝嘲讽而复杂难懂的光芒。「当然,在你们这种力争上游,抱负伟大的绅士淑女的眼中,我可能是个标新立异又不知长近的窝囊废,所以,我也不敢奢求你们会了解或苟同我的想法。」
[既然——你不屑奢求我们的了解,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附上一份文情并茂、洋洋可观的英文自传呢?」
「你看了那份自传吗?」
沙依岚坦然的摇摇头。[没有,因为——你应徵的工作不需要附上自传,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去拜读你的历史!」
「是吗?」欧克舫轻轻牵动他那薄薄而性感漂亮的嘴角,逸出了丝坏坏的、迷人而邪门的微笑。「你既然对我的语言天分、我的人,乃至我的历史都不感兴趣,你为什麽要浪费时间拜读我那张狗屁不通的履历表,甚至——通知我来面试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