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依岚枕靠在沙发床内,明媚灵动的人眼睛里流动着无限醉人的光晕。接过欧克舫重新冲泡的一杯热茶,她温驯听话地连喝了几口,然后放下茶杯,像只俏皮可爱的小猫咪,静静的依偎在欧克舫温柔洁净的胸怀中,在如梦如幻的醉意下,细细品茗若这份两情相悦、两心相属的欢愉、甜蜜和满足。
欧克舫轻轻摩娑着她的面颊,[依岚,我知道小麦曾经对你说过些我和珊卓拉之间的
事,但,我想让你了解得更透彻完整一点,所以,我愿意把我的感情生活像面透明晶莹的镜子,乾乾挣净、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你面前,让你能真实地领会到你对我的意义。虽然,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沙依岚听出他语气中隐藏的萧瑟和低怆,她善解人意地伸手轻轻抚摸著他完美而粗犷性格的下巴,[你不必勉强你自己,我信任你。」
欧克舫微微颤悸地抓著她那只柔软白皙的小手轻吻了一下,「谢谢你,依岚,不过,我想说,我想趁我有这个勇气和意愿的时候对你剖析我自己的心,让你真正的由相爱中参与到我的心灵世界,分享我的悲欢与忧喜,同时,了解我这个人深沉复杂、脆弱和坚强并存的另一种面貌。」他稍稍停顿了下,以无比认真、无尽柔情的眼神俯视著她,「而这样的我,才是真正完整的我。]
沙依岚眸光如水的望著他,[好吧,你说,我洗耳恭听。]
欧克舫轻吻了她光滑饱满的额头一下,清清喉咙,幽深如潭的眸子飘向了那只悬挂在屋顶的伞状灯饰上。[我不知道小麦有没有跟你提起我的身世背景,我一向不愿意随便地对人谈到我的家庭。因为,那是刻镂在我内心深处最痛苦的一道伤痕,一道永远也难以平复的伤痕。我的父亲因为家族事业而不得不放弃我的生身母亲,改娶对他事业大有帮助的银行家之女,可是他又和我母亲藕断丝连生下了我,而我的母亲又因故离开了我父亲,遗弃了我,让我在一个充满阴影和争执不休的家庭中成长茁壮。」他用讥讽而寂寥悲怆的语气说到这,浓眉深蹙在一份挥散不去的阴郁中。[而我同父异母的哥哥班尼,他毕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抢我的东西,无所不用其极的掠夺我的快乐和骄傲。从玩具、小动物、朋友、玩伴乃至女朋友,只要是我的,他都乐此不疲的用心抢夺霸占,只为了看我失意痛苦的模样,而我跟他之间的争战并没有因为我离家远赴英国念书而得以休止终结。我在牛津和剑桥念书的时候,除了必要的学杂费,我绝不拿我父亲给予的零用金,生活费用都是靠打工赚来的,我在超级市场做过收银员,也在餐厅洗过碗盘,兼做家教,也曾经在伦敦的地下铁拿著萨克斯风,客串街头表演的艺人,放个铁罐子任过往路人施舍赞助。」
「所以,你的萨克斯风才会吹奏得如此熟练精湛!」沙依岚温柔而深思的微微抬首望著他,柔声问道。
欧克舫轻啜了口已经冷却的荼,轻轻点头。「我因为特殊的生长环境,再加上没有适当的童伴陪我一块嬉戏玩耍,所以,我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学习别的小孩没有空闲去学习的特殊才艺,这包括了语言和音乐、乃至棋艺。我有个喜欢把快乐建筑在我身上的哥哥和名义上的母亲,所以,在将心比心的情况下,找特别同情弱者,也格外欣赏能吃苦耐劳、自力更生的人,而珊卓拉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得以赢得我的欣赏,进入到我的生活圈里。在这之前,我的私生活相当严谨而检点,虽然,我的外型吸引了不少主动出击的女孩子,但,我都和她们维持著泛泛的君子之交,没有人可以进人到我的私生活,乃至我深镇的心灵世界里。」他又停顿了一会,舒展双腿,重新拥抱著凝神细听的沙依岚,轻抚著她柔软白皙的耳垂。
[珊卓拉之所以能突破这层界限,和我有进一步的深交,乃是因为她是个身世飘零的孤儿,我是在超级市场打工时和她认识的,而那时的她只有十九岁,靠半工半读苦撑到高中毕业,然後在伦敦最大的超级市场当收银员维持生计。她那落落大方的个性,甘於平凡而不向命运低头的生活态度,深深赢得我的欣赏和磷惜,於是,我和她慢慢的从好朋友进展为情侣的关系,不过,]他轻轻揉抚著沙依岚略显僵硬的肩头,[我和她除了亲吻之外,并没有进一步的肉体关系,虽然,她曾经主动暗示过我,但,在没有更深一层的感情认定之前,我并不愿随便和任何女孩子有实质的亲密关系,我觉得那是种使自己的肉体欢乐,而使自己心灵更加腐化的游戏方式。我不是自命清高,但,我真的不能接受这种建筑在男欢女爱基础上的感情,而我在目睹我父亲和他妻子那种形同水火,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扯著脖子互相叫骂的婚姻面貌之後,我就决定——我以後若要结婚,一定要找个爱我甚於我爱她的女孩子,而珊卓拉表现出来的热情纯真,的确是令我以为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虽然,我一直清楚地知道,我对她并没有男女之间那种如痴如狂、刻骨铭心的爱恋之情,但,我却认为造是最经得起平凡生活淬厉的一段感情,因为,没有太高的希望,也就不会有太深的失望,哪里知道——我还是在理性的评估判断下,做了最愚蠢的一次抉择,让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再度成为班尼践踏撕裂的玩具!」他说到这,嘴角微微扭曲著,又试著喝了一口冷菜,竭力控制着汹涌翻腾而悲楚交集的情绪。
沙依岚轻轻抚揉他那纠结不展的眉峰,[别说了,下面的故事我都知道了,你不需要再任残酷的诅忆重新蹂躏撕裂你一次!」她轻轻柔柔的劝说著。
欧克舫稍稍吸了一口气,平复纷乱交错的心绪,强自提起精神对沙依岚逸出一丝牵强的笑容。「不,我既然已经说了一大芈,你就让我做个有头有尾的人吧!」
沙依岚静静的凝注著地,「我只是不忍心见你让过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影响了你现有的平静和安宁。」她婉转温雅的说。
欧克舫满脸动容的轻吻她的嘴角一下,「你就当我是在倒垃圾,做心理大扫除吧!」然後,他伸出食指轻点了沙依岚欲语还休的小嘴一下,继续陈述未完的故事。
「我和珊卓拉认织交往了一年之後,在我拿到硕士学位准备升博士班的那年暑假,我带她回加拿大多伦多去拜会我爸爸,也顺便招待她在多伦多游玩度假,我则利用空闲时间,每天早上帮一位旧识的教授整理准备出版的学术著作,没想到,就在我带珊卓拉回家的第三天下午,我从怀特教授家里用完午餐回家时,却发现珊卓拉和我大哥班尼在游泳池里亲吻做爱。当我看见班尼一脸得意而挑衅地紧搂著浑身赤裸却毫无愧疚之意的珊卓拉时,我就知道他又成功的把他那双粗鄙残酷的脚狠狠踩踏在我那灰白如蜡的脸上,尽情他迟凌个够,而珊卓拉之所以会这麽快地投入班尼的怀抱里,也不是因为她爱班尼,而是——她知道班尼是长子,他极有可能接掌我爸爸的事业王国,成为富可敌国的年轻企业家,而我这个非婚生又倍受排挤的次子,却对继承家族企业的事一直表现得漠不关心又毫不积极,她权衡利害得失,当然聪明的知道应该赶快投人班尼敞开的双臂中,抓住这个财源滚滚的金龟婿。]他自我解嘲地绽出一丝苦笑,为自己的识人不清发出一声乾涩凄怆的叹息。
「想到珊卓拉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背叛我,和班尼互相利用厮混在一块,我真是有著百感交集和欲哭无泪的复杂感受,一方面为自己的有眼无珠感到悲哀讽刺,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受尽屈辱的自尊和骄傲觉得悲愤酸楚,种种难以言尽的痛苦和委屈,我一并和血吞进腹里,毅然决然的收拾行李返回剑桥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并发誓终身不谈恋爱,不论婚姻,不再给任何人伤害凌辱我的机会。我这回去就整整在英国待了三年,拿到博士学位後,我藉口留在伦敦帮我的指导教授整理学术资料,故意不听我父亲的召唤回到多伦多去,之後又回到了温哥华同我父亲最好的挚友福伯住了半年多,一直到认识了你,又来到台湾,我都没有再跟珊卓拉见过面,不过,我知道她和班尼的婚姻过得并不如意,他们的婚姻完全是建立在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基础上,能够白头到老、幸福美满——」地耸耸鼻子,冒出一声讥诮而悲伧的冷笑,[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无论如何,珊卓拉对我而言,已是一件不关痛痒的过去式,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她和班尼结合的事所带给我的伤害,也只是眼於尊严和骄傲的层次上。这次她会来台湾找我,我也很意外,或者,是她天性上不甘寂寞的因子在作祟,以为我会被她的烟视媚行所蛊惑,进而以牙还牙,让花心风流的班尼尝到被自己妻子戴绿帽的滋味,尤其是和他一向最痛恶的我,那无异是狠狠的抽了班尼一耳光!」
沙依岚感触万千的摇摇头,「我觉得你大哥和你嫂子都是那种可怜又可悲的人,像他们这种不懂得付出自己的真心和爱心,只懂得利用践踏别人的人,即使嬴得了全世界的财势和富贵,也永远买不到生命的尊严和价值的。所以——」她意味深长的顿了顿,温柔而诚挚的注视著欧克舫,[你应该原谅他们,因为他们活得比你还贫穷卑微,还要一无所有!]
欧克舫心头一震又跟著一热,他发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然後,他带著满腔沸腾而悸动
的深情,迅速拥紧了沙依岚,象拥著世界上最珍贵美丽的瑰宝般,温存而虔诚的印上了自己的唇,吻进了所有末及说出的感动、心折和挚情。
* * *
沉醉在爱河中的沙依岚彷若破茧而出的粉蝶,浑身散发著一层夺目过人的光华。
那双黑白分明、顾盼生姿的剪剪双瞳,更不时流露一股喜盈盈又水灵灵的甜蜜光彩,一颦一笑都像朵娇悄妩媚而盛放芳华的野玫瑰。
她恣意地沉醉在爱情的最陶里,和欧克舫在情意缱蜷中共筑生命的欢颜,共享心心相印的喜乐与温馨旖旎。
欧克舫就像本新颖精采而引人入胜的稀世宝书,一旦开启阅读,就会让人深为其丰富而耐人寻味的深度所震慑,而爱不释手地以一种惊喜交融的心去细细品味著其中的精华和内涵。
每天沙依岚都带若这种目眩神迷的心和欧克肪相处相爱,也带着这种芳心酣醉的迷情进人梦乡,庆幸上苍对她的眷顾和宠爱,赐予她这样内外俱美的奇男子。
望若他微卷而泛点棕色光芒的黑发,出奇俊美恍若斧琢刀雕的男性脸庞,那一双深邃迷人而燃放著无限柔情的翠眸,沙依岚总会在如痴如迷的凝神交会中,深深感受到自己那份无物比情浓的痴俊和狂热。
欧克舫就像颗魅力无穷的大磁石,深深吸住她那颗多情而脆弱的芳心,从此随若他的呼吸而呼吸,随著他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
她的快乐和痛苦完全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向沙依岚却甘之如饴地把自己完全的交付出去。只因为,她是那样无以自拔地深爱箸他,甘心情愿的为他生、为他死,为他散发自己所有的光与热。
尽管,她是那种不爱则已,爱就爱得轰轰烈烈、天翻地覆、日月无光型的至情女子,但,在欧克舫眼里,她还是以前那个慧黠灵动、好胜执拗又喜欢做怪的淘气女郎。
譬如,某天卜午她沙大小姐突然心血来潮放了自己半天假,跑来加油站突击临检,说晚上要带他去士林夜市品尝各种精致可口、正宗道地的台湾小吃。
对於她那随兴所至,素来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作风,司空见惯的欧克舫也乐意配合她的临时计画。
闲来无事的沙依岚在等候欧克肪下班的空档间,走到墙角的贩卖机投了两个硬币,大刺刺地喝著可口可乐,又重新走到欧克舫的身旁,看他为顾客提供完善的加油服务。
当她看见那位穿著入时,开著酒红色宾士车的时髦女郎,竟然敢用种轻佻暧昧的眼光猛对欧克舫传送秋波时,她不禁睁大了她那一双乌黑圆亮而流转著无限嗔意的大眼睛,狠狠地刺向了那位显然忘了羞耻为何物的风骚女子。
对方却对她的怒目相视毫无知觉感应,因为她的焦点全部都摆在欧克舫这个出奇漂亮、又性感迷人的大帅哥身上。
付款时,她还不忘对欧克舫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在纸币上附上上张小纸条,写著她的姓名和电话,「嗨,别忘了打电话给我,我们可以去PUB喝杯,交个朋友!」她的声音还故意放得酥酥软软的,一副慵懒煽情的口吻。
欧克舫还没来得及对她的勾引挑逗做出适当的反应,醋意大发的沙依岚已经飞快地抢过纸币和那张小纸条,轻蔑地扫了一眼,「王素珠小姐,你到底是来这里加油的,还是来这裹抛你的死鱼眼钓男人的?」
那位气得花容变色的女顾客,果然连抛了两个很难看的死鱼眼送给泼辣刁蛮的沙依岚,然後,悻悻然的发动引擎离开了。
怒气犹存的沙依岚还不忘对它的车屁股龇才咧嘴地猛份鬼脸,当她看见欧克舫那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情时,她又嘻皮笑脸、状甚无辜的吐吐舌头,自圆其说的提出她那似是而非的解释,「我这是正当防卫啊!谁教她要公然抛她的死鱼眼勾引你,我岂能眼巴巴地看著她侵犯觊觎我的白马王子而毫无动静?如果我没有反应,那岂不是彰显你的无能和失败吗?」
对於她的强词夺理,欧克舫再度在哑然失笑中轻拧了她那粉嫩白皙的面颊一下,以种呵护宠溺的心去包容这个他用全部生命去挚爱却仍嫌不够的淘气精灵。
当他们置身在热闹嘈杂、人潮拥挤的士林夜市时,沙依岚还不忘边吃边对欧克舫施行机会教育,兴致筑然地教他练习说台语。
「喏,这是蚵仔煎,好吃吧!」
欧克肪吃了口,立刻露出.津津有味的笑脸,[不错,好吃,你说这叫什麽?呼拉圈?」
沙依岚翻了个白眼纠正他,而欧克舫连吃了三盘,却没有次说对它的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