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时报广告组的主任我很熟,可以打八折优待!」饶亭远跟妻子唱起双簧。
饶见维脸上除了苦笑还是苦笑,「爸!妈!你们口下留情好吗?我承认——我是笨了点——」
朱碧雀凶巴巴的瞪著他,「什麽笨了点?简直就是智障嘛,你在中研院都上些什麽班啊!怎么愈上愈书呆,连女孩子跟你暗示了大半天,你都反应不过来?难怪裴斯雨会把你三振出局,你呀!简直就是一根塞不通的铁管,比台北市那些捷运局的官员还令人生气头痛!」
「没那么惨吧!至少——我还知道向你们道歉认错!」
「光认错有什麽用?」朱碧雀轻斥道.「要懂得检讨反省,对症下药啊!」
饶见维眉毛都打死结了,「妈,你不是说要让我自己做抉择的吗?怎么这会又在那敲锣打鼓,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朱碧雀眉毛挑得半天高了,「好,现在是讲求民主的时代,我们家也要跟得上潮流,我呢?是急惊风党,你爸是慢郎中党,你呢,正巧是最具中间色彩的不死不活党。请问饶公子,饶大委员,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是装聋作哑,还是缩头缩尾?抑或是勇於认错,急起直追呢?」
饶见维既佩服又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妈,你应该去坐镇监督捷运局的,那么,我敢保证所有的工程一定能如期完成,而不会漏洞百出,成为国际交通史上的大笑话!」
朱碧雀板著脸,轻睨著他冷哼著,「哼!你不必给我灌迷汤,转移话题。我问你,这档事你到底准备怎麽办?人家那麽有心,那么关怀你,还特意追到酒吧去安慰你,你好意思伤人家的心,辜负人家大姑娘的一片痴情?」
「妈,我┅┅」饶见维心情还真是错综复杂、忧喜参半。
「别告诉我,你对蒋詠宜一点感觉都没有。」朱碧雀犀利的说。
饶见维想起他见到蒋詠宜泪眼迷蒙冲出PUB时,他那种焦灼、晕眩、不安、惊惶、矛盾等迷离交杂的感受,不禁哑口无言,更有所领悟了。
他深吸一口气!坦荡荡的面对著父母那双盈满关怀、鼓励和期盼的眼神,哑声的说:「我知道我该怎麽做了。」
朱碧雀和饶亭远相视一笑,露出了由衷满意而会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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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詠宜看到饶见维出现在大门口的那一刹那,第一个反应是想当著他的面摔上大门!
但,当她看到这个不知不觉的大白痴,手上居然捧著一束盛开而鲜红欲滴的玫瑰花时,她的心不禁软化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也跟著冰消瓦解了。
但,她还是不忘矫情一番,摆出冰冷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态,来面对那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
「你来做什么?推销玫瑰花吗?」
饶见维这回可是有备而来的,他笑嘻嘻的走进来,并顺势带上门,把玫瑰花塞进蒋詠宜来不及抗拒的臂弯里。
他双眼亮晶晶的瞅著她,温文的眸光里凝满了真诚和柔情。「我来有三件事,第一是请你原谅我这个後知後觉的大白痴,第二是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治好你的失恋症——」他望著她那霜雪尽融、忽冷忽热、半忧半怯、乍喜还嗔的脸庞,感动之馀,语音放得更温柔低沉了,「第三,我知道一种最新的电脑游戏方程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玩?玩一辈子的智商游戏?」
蒋詠宜的心充满了一种酸楚的狂喜,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是雾气氤氲了。但!她的嘴边却泛起了一抹慧黠而悄皮的微笑,她语音哽咽的颤声说:「我会痛宰你的,毫不留情。」
饶见维轻轻地搂住她,连同那一把缤纷夺目的红玫瑰。「我求之不得,欢迎你做我的终身对手,做一辈子——最亲密的敌人。」然後,他俯下头,温存的捕捉住她那张柔软轻颤的红唇,为他们这份迂迴百转、後知後觉的感情做了最完美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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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国企业办公大楼。
陶则刚坐在会议室的沙发里,当小妹把咖啡端上荼几递给申顺美之後,他挥挥手,小妹便机警的退了下去。
他点了根烟,喷出了二口烟雾,然後,他把金制的打火机扔在茶几上,绷著脸递了一张支票给申顺美。
申顺美看看上面的数字,一张娇娆艳丽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才五十万,当初不是说好一百万的吗?」她老大不高兴的说。
「当初我们所订的协议你有圆满完成吗?」陶则刚冷冷的说。
「你不要吹毛求疵,」申顺美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这辈子什么都不亲,就是跟钱最亲。为了钱,她什麽狗屁倒灶的事都做得出来。「当初你只叫我住进宁静山庄,想尽办法跟贺之曛搅局捣蛋,并收集一切对他不利的资料,以便伺机打击他,并争夺贺宇庭那小鬼的监护权,这一切我都照办了,你怎麽可以扣我的酬劳呢?」
陶则刚发出了一声讥笑.「我为什麽不扣你的酬劳?我交代你的工作,你只完成了住进宁静山庄扮演泼妇的角色,其他的,甚至最重要的工作,你一样也没达成,付你一半的酬劳,你应该知足偷笑了。」
申顺美抖抖她那一双丰腴性感的脚,也为自己点了一根烟,「你少在那里鸡蛋里挑骨头了,小姐我不是刚出来混江湖的,我已经把宁静山庄搞得鸡飞狗跳,并狠狠削了贺之曛一笔,替你出了口怨气,你应该嘉奖我这个劳苦功高的间谍才是,怎么可以过河拆桥,在我的酬劳上偷工减料呢?」
陶则刚弹弹烟灰,「你事情做得不完全,我付你半薪已经是很厚道了,你最好适可而止,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申顺美喝了一口咖啡,娇笑道:「干嘛?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何必端著臭脸说这种刺耳的话呢?我事情做得虽然不够完美。但,我也有我的考量,第一,我根本不想从贺之曛手里夺回那个小油瓶;第二,我演泼妇演得太逼真,激怒了贺之曛,他下逐客令赶我走,我总不能赖著不走,让他拿扫把打出来吧!」
陶则刚捺熄了烟屁股,冷声讽刺,「你不是最懂得死缠烂打、装疯卖傻的吗?怎麽在贺之曛面前,你的这些法宝都失灵了呢?」
申顺美耸耸肩,抽了一口烟,「好汉不吃眼前亏,他那时候为了贺宇庭那小鬼,还有那个如花似玉的家庭教师,差点没拿皮带抽我,我再不识相脚底抹油的话,恐怕早就当场毙命,尸骨无存了。」
陶则刚的眼睛微眯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他非常在意那位家庭教师?」
「是啊!他知道我抽她时,那种表情好像巴不得把我撕碎,我认识他到现在,还从没见过他那种骇人、可以把人活活吓死的表倩!」申顺美表情丰富的又吸了一口烟。 一抹奇异诡谲的光芒闪耀在陶则刚的眼眸中,他从皮夹里抽了另一张支票递到申顺美面前。
申顺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当她猴急的伸出贪婪的手正准备取过那张支票时,陶则刚缓缓摇著头,神情暧昧的阻止她,把支票押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上。
「你先别急,这张支票迟早会给你的,只不过┅┅」他故意沉吟下来,吊她的胃口。
「只不过什麽,你快就啊!」申顺美可按捺不住了。 陶则刚狡狯的笑了笑,「你得提供那位家庭教师的资料给我。」
见钱眼开的申顺美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乖乖和陶则刚合作。
半个钟头後,她眉开眼笑的握著那两张支票,离开了鼎国集团企业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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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宇庭牵著裴斯雨的手,像只快乐活泼又不安分的小青蛙,离开了「锺爱一生」婚纱摄影礼服公司。
裴斯雨刚刚去试穿修改过的婚纱礼服,贺之曛因为临时有会议要召开,所以不能陪她来,而贺宇庭这个即将在圣诞节婚宴上担任小花童的宝贝蛋,则不甘寂寞地硬要跟来凑热闹,抢著担任裴斯雨的小护花使者。
对於这位美丽温柔又疼爱他的准新妈妈,他可是表现得像个如影随形的小跟屁虫。裴斯雨到哪,这个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小影子就要跟到哪;必要时,还会拿出软硬兼施、撒娇赖皮兼小可怜的招数,强迫裴斯雨在不堪其扰、哭笑不得的情况下拱手称臣。
尽管,他还是那个精灵古怪、令人又爱又咬牙切齿的小淘气,但,他却不再寂寞孤独了。对於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他表现得比任何人还要兴奋雀跃,笑容不时随著他那迷人的小酒窝出现在红扑扑的双颊上,清脆可爱的笑声也时时迴荡在宁静山庄的每一个角落,而那只已获男主人特赦恩准,可以在屋内四处奔跑「肆虐」的小狗狗哈利,也乐得拚命狂吠!和小小主人上上下下的追逐嬉戏著。
这阵子,宁静山庄不甚安宁,甚至常有闹烘烘的声音传出。但,无疑的,这座豪华别墅的每一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快乐的因子遍洒在他们那一张张神采奕奕的脸上。
出了婚纱礼服店,贺宇庭这只活蹦乱跳的小青蛙,淘气的数著红砖道上的格子,玩著进三步、退二步的游戏。「老师,你穿那件白纱礼服好漂亮吔,好像白雪公主样美丽!难怪,老爸会那么喜欢你!」他又跳了一步,窜到了裴斯雨的眼前。
喜盈盈的光晕轻漾在裴斯雨水灵灵的眼波流转间,「你这个顽皮的小淘气又知道什麽了?」她轻睨著他含笑道。
贺宇庭耸耸肩又皱皱他的小鼻子,一脸慧黠促狭的表情。「我知道的才多哩,事实上,老爸来你家接我那次,我就知道他喜欢你了。」
裴斯雨眼中闪过一丝充满怜爱和兴味的笑意,「哦?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贺宇庭塞了一颗软糖放进嘴里咀嚼,「看眼神就知道了嘛!」他停顿了片刻,数著格子往後退了两步。「老爸看你的眼神就像我看我的小宝贝哈利一样,很兴奋又很斗鸡,而他看其他那些『狐狸阿姨』们 就像我看阿珠一样,很无聊又很无奈。」
「你呀!真是个精得要死的小滑头!」裴斯雨轻轻笑骂著,两朵淡淡的红云微微地染上了她那半嗔半喜的面颊。
贺宇庭笔直地望著她晕红的脸庞.笑嘻嘻的抿抿嘴,「老师,其实你跟老爸一样,早就互相来电了,要不然 你不会每次跟老爸在一起就特别容易脸红,也特别容易发脾气。阿珠说——恋爱中的女人特别容易害羞,也特别容易激动,而且——也很会『假仙』,这些毛病你好像都有嘛!所以——我就知道你也喜欢老爸,就跟我喜欢你们一样!」他的神情天真无邪又逗趣可爱,但,他的话却犀利坦白得让人难以消化。
裴斯雨失笑地连连摇头,这个让人又爱又怕的小家伙,还真是个心思细密灵活的小小心理学家,他那双慧黠清亮却犀锐如电的大眼睛,简直比镭射光还让人无所遁形。 「老师我们能不能走快一点,我肚子咕哝咕哝地响,好想吃点薯条和炸鸡块,要 不然等老爸来绘画班接我们时,我已经┅┅」他夸张的吐出小舌头,扮个饿死鬼虚脱的神情。
裴斯雨看看腕表,五点二十分,离贺之曛来接他们到时时乐用餐的时间还有一个钟头。
她虽不赞成小孩子在用餐前吃太多副食,但,瞧贺宇庭那副嘴馋又饥饿当头的模样,她只好破例一次,带这个小淘气到对街巷道的一家美式炸鸡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吃完一盒炸鸡块和一杯奶昔,裴斯雨制止意犹未尽的贺宇庭再点一份苹果派的要求,牵著他的小手,以半强迫半说教的方式把他请出了炸鸡店。
她牵著频频回头、欲走还留的贺宇庭穿过狭长的巷道,正准备走捷径到延吉街的儿童绘画班替贺宇庭缴学费时,两个高头大马、戴著墨镜、形态诡异的陌生男子,一左一右的拦阻了他们的去路。
裴斯雨的寒毛立刻警觉的竖了起来,这两个看起来绝非善类的彪形大汉,该不是专门绑架儿童,从事贩卖活动的歹徒吧?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沉著应战,虽然这个巷道偏僻阴暗了点,也狭小幽静了些,但,台湾毕竟是个讲法治的地方,而台北市也常有警车在巡逻,她存著几许侥幸的想法,他们不敢这麽明目张胆的在外面公然掳人。
虽然,目前这条狭窄幽静的巷弄内,只有他们四个人,虽然,这个巷道好像不怎么重要吃香。但,她还是宁愿抱持著比较乐观天真的想法。即使——她的双腿早已经出现疲软颤悸的现象。
没想到,这两个气势逼人、装扮形态都酷似义大利黑于党杀手的陌生男子,竟对她彬彬有礼的颔首欠身。其中理著小平头、肤色较黝黑的那位仁兄,还客客气气压低嗓音向她问著:「请问你是裴斯雨,裴老师吗?」
裴斯雨一脸困惑的微微蹙著秀眉,敢情他们是冲著她来她来著?她艰困的压抑著那股惊惧交集又疑虑不安的感觉,抿抿乾燥的嘴角,力持镇定的点点头说:
「是,我是裴斯雨,请问你们半路拦人,有何贵事?」贺宇庭彷彿也能从她僵硬的身体语言中,体会到那份不太寻常的紧张和恐慌,他紧紧握牢裴斯雨冰冷微颤的手,勇敢的告诉自己,他要保护他最敬爱的新妈妈,不让这两个看起来像坏蛋流氓的家伙欺侮她!
「是这样的,我们老板想请你去他办公室谈谈,希望你——赏光,乖乖跟我们合作,而我们┅┅」那个留著小平头的仁兄,有意无意的朝贺宇庭撇撇嘴,露出了阴沉暧昧的笑声,「不会为难你的小朋友的。」
裴斯雨下意识的揽紧了贺宇庭的肩头,她面如白纸,浑身颤悸的说:「我又不认识你们老板,为什麽要跟你们去见他?」
平头老兄摸摸下巴,阴恻恻地逸出了嘿嘿两声怪笑,「裴老师,这件事恐怕由不了你做主喔!我们是诚心想用最文明的方式请你过去做客。如果你不肯合作!硬要跟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为难,那么┅┅」他耸耸肩!朝他那位体型更魁梧壮硕的夥伴抬抬下巴,一把亮晃晃而刺目的小弹簧刀,便架在贺宇庭的小下巴上。
裴斯雨吓得心惊胆寒,血色尽褪。「你们┅┅你们不要伤害他,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平头老兄露出了满意的狞笑声,在他的点头示意下,他那始终保持沉默的夥伴,即刻俐落的收起了弹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