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生我的气?太小气了吗?”
“我哪敢?怕一个不小心又把你得罪跑了,找也找不回来。”
“雪儿,你进来一下。”云儿不识相地提高声音喊。
她歉然一笑,“待会儿我过去找你。”
“快一点。”云儿不耐烦。
“来了?”雪地忙关好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跟前,“又怎么了?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放弃休假,决定留下来和我们甘苦共患难吧?”
“不对劲?”
云儿一直以姐姐的身分自居,对雪儿说话总是五分命令五分教训,此刻,她毫不掩饰她忧心忡忡,“你不要重蹈二○七的覆辙。”
雪儿思索半晌才搞懂她在说什么,不由得坦然一笑,“我和林森只是知心朋友,你别想歪了。”
“从你的立场来看或许是这样,可是,林森呢?你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雪儿觉得云儿真是过虑,她道:“别忘了林森的结婚对象是江萤萤,撇开这个不说,林森心里最爱的是天璇,怎么可能有我立足的余地?你太敏感了。”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云儿断然地说:“你和天璇几乎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现在天璇不知去向,你又和林森这么亲近,我怕林森会移增到你身上。”
“不会吧!”她的声音不再那么坚定自信。
“最好不会,否则一旦他真的爱上你,我看你怎么脱得了身,更别想要如期完成任务。”
“不会的。”雪儿低语,继而用力地一摇头,“不会的,我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谈恋爱不是坏事,问题在你是天使、他是凡人。天上有的是天使可以陪你谈情说爱,人间也多得是凡人可以和林森成双成对,你们两个如果硬要逆天行事,恐怕——”“我说不会就是会。”雪儿烦躁地打断她,“你别再说了。”
云儿一耸肩,她能做的只是这些,希望雪儿能心口如一。二○七是个活生生的教训,不由得她不警惕。
“那我走了。”
雪儿点头,“谢谢你给我的协助。”
“天上见了!”
她微笑,身形愈来愈淡,最后化成一道光束,在雪儿面前消失无踪。
二○八真是,把她的任务搞得一团乱不说,还丢了这么一个炸弹给她。雪儿烦恼地里紧双眉。
她怎么可能知道林森怎么想?总不能当面责问他,“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天璇连要求他说爱她都不敢,更何况雪儿。
哎哎哎!怎么动不动便想到天璇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怪不得林森说她愈来愈像天璇,自从读完天璇的日记,雪儿便不自觉地深深受她影响。
或许尽快撮合林森和江萤萤是上上之策。姻缘簿写得那样明白,即使雪儿存心否认也不行。
她起身,踱步到对门,自行打开门进屋子。
“云儿呢?”
“她走了。”
“回到法国去了?”
雪儿点一点头。
“你姐姐好像不太喜欢我?”林森接收到云儿的敌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你自阵子老拿我的事去烦地,她当然生气了,所以没给人好脸色看。”
“你到底有几个姐姐?”
问题来了,雪儿接招。“两个,一个……死了,另一个是云儿。”
天使长应该不会再派其他天使下来了吧?否则哪天冒出个弟弟或妹妹,要教她怎么对林森解释呢?
“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他道。“妹妹的年纪还比你大几岁。”
为什么告诉她这个?她不懂。
然后,她想起二○八的警告,连忙收起笑脸,单刀直入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看!”他递给她一封印刷精美的信函。
雪儿疑惑地接过它,抽出内文细看。
林森在一旁解释:“秦老板在他的别墅办Part,邀请我们去参加。”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雪儿道:“去你的我一个也不认识,还要彼人品头论足。”
“而且会有大把的富家子弟或是青年才俊献殷勤。”
林森想一想,马上皱眉,“你说得对,我也不大喜欢那样的场合,我们推掉它。”
他这话有太强烈的独断性及占有欲,二○八的话在雪儿耳畔响起。
“可是,秦老板待我一向不错,我觉得礼貌上还是应该出席才对。如果你不想去或是没空的话,不必太勉强,我可以找大个子陪我一起去。”
“我会陪你去。”他立刻说:“而且还会带你去买礼服。”
“什么礼服?”
“雪儿,那是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
雪儿差点要抱怨这些繁文缛节,但她警觉地咬住唇,没泄漏心中的不满。毕竟主动提议要出席的人是她。
得赶快转移他的注意力才行。
“江萤萤呢?我好久没见到她了。”雪儿装作若无其事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和她之间一点事也没有。”林森微愠。
你别嘴硬,姻缘簿注定的事情任谁也更改不了。雪儿心想。
林森则无意和雪儿继续围绕在江萤萤身上打转,他二话不说地催她出门,准备去挑礼服。
雪儿一眼便看上一件白色的礼服,它的料子非常柔软光滑,穿在身上十分服贴,露肩长袖的设计,唯一的配饰是在腰间系上一条白色的长丝巾,下摆则是膝上十公分的大圆裙,活泼又不会过于轻佻。
这个礼服是那么地适合雪儿,而林森在广告中将雪儿塑成白衣女郎的形象早已深植人心,所以,当她和林森一出现在别墅的大厅时,自然而然地吸引住众人的视线。
经过半年来的训练,雪儿早已学会对别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秦老板一看见她即刻迎上前来。
“雪儿,林森,欢迎你们。”很客套的开场白。“真高兴你们能来。”
雪兀颔首微笑,但很不习惯这类社交词令。
“瞧你这一身打扮,真不辜负‘人间天使’的美名,”他赞美道:“要不是我已经有妻有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如果他知道她真是天使,不晓得会做何反应?雪儿忍不住抿着嘴笑了。
“林森!”秦老板大力拍着他的肩膀,“我要告诉你,你是这个地方除了我以外最幸运的男人,你最好想办法把雪儿看紧一点,要是让她跑掉了,你一定会遗憾终生。”
“谢谢提醒。”林森笑得好是得意。
“你们好好玩,别客气,我先去招呼别的客人。”
雪儿顺着秦老板离去的方向看到一名美妇人。她亲热地挽住他,仰着脸热切地对他诉说着些什么,一举手一投足是那么恰到好处的端庄大方。
不一会儿,他们的儿子出现在视线之内,绕着秦夫人打转,十足十是一个健康淘气的小男孩。
“听说秦老板的女儿今天满月。”林森在她耳边说。
雪儿悲哀地摇摇头。秦老板何德何能拥有这一切?身为国内最大的化妆品公司的董事长不说,家庭生活也完美得无懈可击,美妻娇儿,尚在襁褓的女儿想必也是可爱动人;住高级住宅区、开进口跑车、办豪华派对。
这一切都在提醒她二○七的喟叹。
“○○一,你告诉我这公平吗?我为他做了这么多,可是,他回报了我什么?”
的确,对二○七而言实在太不公平了。她为二○七抱屈,二○七还要她千万别怪秦老板。
他凭什么博得她一片痴心?
“雪儿、阿森,这么巧,你们也来了。”邱柏超兴奋的嚷嚷。
雪儿这才发现负责秦的案子的小姐成员全到齐了,但她却没注意到林森不客气地给了邱柏超一个大白眼。
雪儿又是感动又是歉疚。
“还记得我教你跳的舞吗?待会儿我们就可以大显身手了,别忘了要留几支舞约我。”
“一定!”雪地想也不想。
“那……我到那边去了,待会儿再过来找你。”
雪儿不明白他们谈得正开心,邱柏超为什么突然匆匆离去?她一偏头看到林森的表情才恍然大悟。
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和乌云密布的脸孔大概可以令不少人打退堂鼓。
她佯装无知,“怎么了?既然来了就开心一点嘛!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不太好看呢!”
“天璇也最爱卖弄小聪明。”他毫不留情地点破她。
“我是我,天璇是天璇,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我从来没想过要当天璇。”
“天璇也常说她只是当自己,不要做任何人。”
雪儿气得无计可施,又忍不住担心,林森的态度愈来愈奇怪,如果他真的视她为天璇第二,她该如何是好?
真应该早点把她推给江萤萤,省得她烦这烦那。
林森似乎有意坚守在她身边,不许任何人越舞池半步,偏偏熟人太多应酬式的客套寒喧避无何避,雪儿趁着他分神之际,一个人偷偷跑到一扇半掩的门后吁了口气。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和厅里的灯火通明大异其趣,但她真想就躲在这里不要出去了。她从来没喜欢过这样的场合,虚伪的笑容和空泛的交谈令人耐心尽失。
雪儿定神细看,才发觉眼前的漆黑原来是一条长廊,尽头则有若隐若现的光亮,雪儿好奇极了,用手摸索着墙壁慢慢地向前走去。
愈接光亮处愈能听清楚人声嘈杂。她在门口迟疑一下,便发号施令,人人手忙脚乱。而各种食物的香味也慢慢钻进雪儿鼻香,眼前的佳肴美味远比大厅里的衣香羹影有趣多了。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她迫不及待自告奋勇。
忙碌的师傅们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秦夫人先是一脸疑惑地盯着她打量,继而亲切地展颜一笑。
“你是雪儿?”
秦老板一定向秦夫人提过她了,只差没正式介绍双方认识。雪儿连忙一点头。她走向雪儿,“你不喜欢今天的派对?”
雪儿先是点头,又急忙摇头,“外面布置得很漂亮,餐点也很可口,可是,我天生不喜欢待在全是陌生人的地方,感觉好别扭。”
“我深有同感,但他喜欢热闹也只好顺着他。”秦夫人很是体贴雪儿的感觉,“这样吧!来看看我们的小宝贝如何?”
雪儿喜出望外,“太好了,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她跟在秦夫人身后上了二楼,全然把派对和林森抛在脑后。
这别墅的房间真是多,雪儿看得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紧跟着秦夫人走。最后她们进了一间房间,房内的灯光调节得恰到好处,令人不自觉地松驰下来。”
房里,佣人正哄着哭闹不停的小婴儿。
秦夫人连忙抱过孩子,“娃娃怎么了?”
“不知道,吃奶的时间还没到、尿布也没湿、体温也很正常。”
“你先下去厨房帮忙吧!”
那佣人走了,秦夫人怀中的婴儿依然哭个不停。
“真奇怪,这孩子打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哭得这样厉害过。”她温柔地又拍又摇,甚至还哼了一段小调,却没有收到任何成效。
“会不会是太热了?”雪儿出主意,“瞧她绑得像粒粽子。”
她笑了,“说得也是,大概真热坏了。”
边说着,秦夫人也已经手脚俐落的脱掉了婴儿身上厚重的外衣,雪儿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对她好是敬佩,她贵为富家夫人,却相当平易近人,而且看得出来不是那种只生不养,把带小孩子的责任托给保姆的母亲。
她摘下婴儿头上的帽子,雪儿的眼睛跟着一亮。
小婴孩白嫩的项背上有一块和二○七位置相同、一模一样的圆形红霞。雪儿的心跳得加快了。
“奇怪,为什么还哭呢?”秦夫人大惑不解。
“我可以抱抱的吗?”
“好啊!”
雪儿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哭声攸然停止,她的小脸倚在雪儿胸前,小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脸上的表情非常安详,好像找到避风港似地完全信任雪儿、依赖雪儿。
秦夫人惊喜地喊出声:“这孩子和你好投缘。”
雪儿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她脚底开始向上延伸,占据了的的四肢,冰冻了她的心跳,令她所有的意志思想化为碎片,她只听见自己无声狂喊,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佣人推门进来,“夫人,先生请你下楼一趟。”
“好!我马上下去。”她转往雪儿,“可不可以麻烦你抱一下娃娃?我去一下立刻回来。”
雪儿使尽气力才轻点一下头。秦夫人放心地离去,整间房里只剩下雪儿和婴孩,空气中弥漫着沉郁的静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而怀中的婴儿仍紧闭双眼,均匀地呼吸着。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告诉我!你甚至甘愿只当他的女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这样做太不值得了,你知不知道?太不值得了!”雪儿无法控制澎湃的情绪。
孩子轻轻动了一下,接着是细不可闻的啜泣声。不是方才那种扯直了喉咙的哭叫,而是又小又轻的抽泣,像是若有所悟,却又早知回头无望。
连哭声都像隐尽了千般委屈,雪儿不由得跌坐在摇蓝旁的沙发椅中,一遍又一遍贴着婴儿的脸哄她亲地,但雪儿自己又止不住泪,一下子两人全成了泪人儿。
直到听见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雪儿才警觉地擦干自己和婴孩脸上的痕,竭力装出一则若无其事的样子。
“抱歉,让你人等了。”秦夫人从雪儿怀中抱回孩子,有点吃惊:“睡着了?你真厉害。”
雪儿笑不出来,勉强牵一牵嘴角,恋恋不舍地盯着孩子看。
“你该下楼了,林森找你找得好急。”
“我……以后可以常来看娃娃吗?”
“当然可以,你和这孩子这么投缘,我欢迎都来不及。”
秦夫人把婴儿放人摇蓝,确定她盖好棉被后,才领着雪儿下楼。
她无意识的迈开步伐,频频回首,眼眶又迅速红了起来,她觉得她和二○七愈分愈远、愈高愈开,昔日的情愫在一刻间波斩断得一干二净,再也找不到交会点。那种失落的感觉就像魂魄离开了身子,无法回到原来的躯壳,只能毫无目的地飘荡、飘荡……
第十章
林森一看见雪儿,忙不迭迎上来。
雪儿像垂死之人般紧紧地攀住林森的手臂全身上下颤抖个不停,嘴唇打着哆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至于她的脸色,比她身上的衣服还要苍白数倍。
林森大吃一惊,连忙找个角落的位置扶她坐下,又脱下身上的外套覆在她肩上,但她还是发抖,大滴大滴的眼泪滚下脸庞。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了?怎么了?”他能做的只是将她纳入他安全温暖的怀抱中,用着焦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问:“怎么了?快告诉我。”
雪儿只是一个劲儿摇头,咬紧了嘴唇一语不发,更多泪水泉涌而出用湿了她整张脸孔。
林森立即下了决定,把雪儿带离派对。他不认为她还有心情留在派对上玩笑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