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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抢亲 page 23 作者:宋思樵

  欧克舫脸色灰白而呼吸急促了,他目光凌厉地盯著沙依岚,彷佛想把她一口吞噬到肚子里去。[很好,她果然是个手段高明又不同凡响的女人,一下子就把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人全部收买了。」他铁青着脸,幽冷如冰的眼中充斥著一股令人为之却步的寒意。[不错,我是个没心没肺的浑球,但,这又关你什麽事?你以为我们谈个微不足道的小恋爱,你就已经完全抓住了我的心,所以迫不及待急著去巴结你未来的婆婆,好巩固你那其实无足轻重的地位?」

  沙依岚如同挨了一记闷根,脸色倏然变得片雪白。「你居然这么狠心抹煞了我对你的感情和苦心,把我贬得这么卑微而不堪?」她为之气结而不放置信的瞪视着他,豆大的泪珠在眼眶内盘旋著。

  她的珠泪盈盈戳绞著欧克肪的五脏六腑,但,他的自尊,他那挥散不上的梦魇和恐惧,以及执意作便的心茧,都不容许他在这个最脆弱的时刻示软。於是,他咬紧牙关,狠下心在沙依岚消著鲜血的心口上再刺进致命的一刀。

  [我们是彼此彼此,这本来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只有傻子才会对变化莫测的爱情规则认真,聪明如你,应该不至於笨得真的以为我这个没心没肺的浑球,会真的为你献上自己的真心,甚至套上婚姻的枷锁吧!」

  尽管沙依岚的心已经碎了一地,尽管她的尊严已经被欧克舫撕得面目全非,但,她却强忍著耶份撕裂般的痛楚,硬生生逼回泉涌而几近溃决的疯狂泪意,在绝望和麻痹的痛苦中,挺直腰杆,高昂著倨傲而美丽的下巴,寒著一张白得吓人的脸,用力的从又乾又紧又隐隐作痛的喉咙中挤出话来:

  [谢谢你给我上了这麽宝贵的一课,我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从今以後,我不会再这麽自作多情,多管闲事,我会永远记取你给我的教训和羞辱,试著变聪明而现实一点!」语毕,她用力咬著唇,拖著摇摇欲坠的身躯,仓皇而狼狈的掩面冲了出去。

  那砰然而震耳欲聋的关门声震碎了欧克舫的心。

  而他那双水然而凄绝的绿眸中,则闪烁着隐隐浮动的泪光。

  口  口   口

  在欧克舫出院回到观缘小褛的第一天晚上,罗福怒气冲冲的抱著好几本日记冲进了欧克舫的房间,把日记本丢在他的床上,绷着脸气势汹汹的对他说:

  [这是你母亲特别为你写的日记,每一个字都沾满了她的血泪和思念,你如果还有一点未泯的知觉和良心,你就应该看看,好好检讨忏悔一下你那人神共愤的言词措举!]他呼吸急重的喘了一口气,[当然,你也可以嗤之以鼻的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然後再插把刀刺进我这个爱多管闲事的老头子的心脏上,就像你对沙依岚所做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麽冷血无情!」说完,他看了欧克舫那张灰白扭曲而出奇静默的脸庞一眼,摇摇头,低叹了一声,迈著沉重的步履带上门离开了。

  欧克肪象一尊没有生命的化石般僵坐在床角一隅,然后,他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拿起其中一本陈旧的日记簿,翻开了第一页:

  4月3日

  「今天我收到罗福寄给我的信,里头还附上了一张欧文穿著运动服,手里拿著棒球的照片,他笑得十分纯真可爱,我望著相片不停不停地轻吻着他,内心疯狂的念著欧文,妈妈虽然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但,妈妈爱你的心永远不变,你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妈妈的心永远和你连在一起,你感受到了吗,孩子?」

  一股酸楚的热浪迅速爬上鼻骨,濡湿了欧克舫微微泛红的眼圈,他艰困的眨眨眼,控制激动奔腾的情绪,吃力的翻开了下一页:

  4月4日

  [今天是儿童节,学校放假一天,而我这个疯狂思念孩子的母亲却关在房间里,握著儿子的照片拚命掉眼泪,像个永远歇止不住的水龙头……

  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是端庄内敛又坚强自信的女人,但,有谁知道我内心的痛苦和悲哀呢?

  我是个心碎而无奈的女人,为了我一生中最挚爱的两个男生——维克多和欧文,我和露丝签下极不平等的条约,一辈子都不能和我的孩子相见相认,这宛如是一记丧钟,敲碎了我做母亲的尊严骄傲和快乐……

  所以,我是个悲哀而常常躲在黑暗里哭泣的女人,儿童节也哭,母亲节也哭,过年哭得更凶。

  为了命运之神的拨弄,更为了我那何其无辜的爱子——欧文。]

  欧克肪读到这,早已热泪盈眶,心胸里涨满了一股无以形容的撼动和锥心泣血的愧疚。

  然後,他合上了那本令他读来荡气回肠而心旌震动的日记簿,打开了房门,走出了观缘小楼,骑著机车直奔到中和景新街。

  当梁若蕾打开门,还来不及细细品味著她的惊喜和紧张,她就被欧克舫那声沙哑而充满感情的呼喊「妈」给唤来了汹涌如潮的泪意,然後,这对历经坎坷而磨难重重的母子紧紧拥抱在一起,在泪脸磨挲中贪婪的撷取著这份姗姗来迟又恍然如梦的孺慕之情。

  他们紧紧的拥着对方微微颤动的身躯,泪眼婆娑的对望著彼此湿气蒙胧的脸,好半大都无法恢复自己,直到清脆的电话铃声划破了这份温馨而令人动容的气氛。

  梁若蕾擦拭面颊上斑驳的泪痕,走到矮柜前拿起听筒,听了没一会,脸色就变得无限苍  你温柔的慈悲让我不知道如何后悔

  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再也愈合不了我的心碎。

  唱著唱著,沙依岚在汹涌婆娑的泪向中,彷佛冉次听到她的心碎裂的声音。

  她泣不成声地抱着软绵绵的枕头,霎时哭得柔肠百转而无限凄绝。

  她不知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直到她的爷爷沙景塘拿著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起来,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摇头发出了一声长叹,「丫头,他走了,这是他要我交给你的。」

  沙依岚泪涟涟地接过那只信封袋,颤抖地拆阅著,没有只言片纸,只有颗小小的红豆和一叶嫣红的枫叶。

  她看着,抚摸著,又不禁悲从中来,霎时成了梨花带雨的小泪人了。

  沙景塘痛怜的揉揉她的头发,「傻丫头,人生的道路并不是处处繁花又嫔纷似锦的,也有荆棘当道崎岖难行的时候,不摔个跤,你怎会知道什麽是痛?什麽又叫做成熟长大?什么更叫做死鸭子嘴硬?」

  「爷爷。]沙依岚哭著扑进了沙景瑭的怀里,象个降雨量丰沛的小水坝染湿了沙景瑭胸前的毛背心。

  尾声

  时间在悠悠忽忽的岁月里跳过了七个月。

  沙依岚一直像个游魂似的过著悲欢两无味的日子。

  有时候更家个上了发条的瓷娃娃,喜怒哀乐皆呈现若机械般的变化。

  她留长了头发,只因为欧克舫曾经说过她留长头发一定很漂亮,现在,长发齐肩的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变得比较美丽秀雅些。但,她知道她再也无法恢复以前那般恣意潇洒的风采。欧克舫离开时,也并带走了她的心,她的灵魂。

  欧克舫留下的那颗红豆和那片枫叶,她一直小心珍爱的藏在一个美丽晶璀的玻璃罐内,还写了一小阙耳熟能详的诗词贴在瓶盖上。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技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是的,红豆相思,风也相思,人也相思,可是那个令她大犯相思病的人却一直音信杳然,坐视她被相思之苦折磨得黯然销魂而无动於裒。

  这天晚上,当她愁绪满怀而落落悒悒的端坐在书桌前,望著红豆枫叶徒生忧思时,沙景瑭轻轻打开房门走了进来,递给她一封远从加拿大温哥华寄来的占函。

  望著上头熟悉的笔迹,沙依岚的心跳猛然加快了。

  信是寄给沙景塘的,沙依岚飞快地抽出那封令她神经紧绷又满含期盼的信函仔细阅读著。

  沙爷爷:

  您还好吗?大家还好吗?非常思念你们,也希望你们一切平安如意。

  我父亲蒙上帝席佑眷顾,肺部动过手术之後已经完全康复。不过,他已经被医生下了禁令!从此不能抽烟喝酒,不过,我想心情除了愉快还是愉快的他,并不会介意,因为——他终於可以和他一生中最挚爱的女人相知相守的生活在一起,再无阴霾,再无痛苦,也再无遗憾和思念了。

  是的,他们真的突破一切难关而得以结成连理,上个月他们在温哥华的教堂举行了一场隆重而庄严的婚礼。虽然代价是我父亲交出了他奉献一生的家族企业,但——一切还是值得的,不是吗?

  我在父亲的建议和协助下,於温哥华市中心成立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人生之於我,真的是充满了希望和契机。

  看到我父母鹣鲽情汗,互信互敬的情景,不禁令我在感动欣羡之馀,也兴起了结婚成家的念头。

  而上帝似乎对我非常宽爱,我很幸运地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我深爱著她,真的是一分钟也下能容忍和她分离思念的滋味,是而,我们决定尽快结婚,就在十月五日,我将与我心爱的女子步上红毯的另一端,沙爷爷,想必您也会为我感到高兴吧!更盼望您能抽空来参加,妈妈和我都非常期待与想念您!

  最後敬祝您及全家

  平安喜乐!

  克舫敬上

  一九九四年九月二十日

  这封信完全抽光了沙依岚脸上的血色,也让她再度跌进了寒心刺骨的深渊中,只有悲痛和心碎的感觉,残忍而尖锐地凌迟着她全身每个细胞、每分思维、每个窒息而艰难的呼吸。

  她彷若一个走到冰山一角的人,觉得生命里所有的光与热,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被这封曾经令她望穿秋水的信给撕得粉碎了。

  但,她却没有哭,也没有落泪,或者,人到最痛苦的时候反而是心如死水、欲哭无泪吧!

  沙景瑭了解而疼惜的轻轻拍著她的肩膀,[丫头,去找他吧!在爱情的面前过於讲究自尊,是没有意义的,反而会让唾手可得的幸福平白溜走。我们沙家的人是没有不战而退的胆小鬼,为了自己的幸福,你应该在事情还来得及挽回之前及时补救。」

  沙依岚的心轻轻抽动了一下,[万一——我挽回不了呢?」她忧伤而悲愤的说。

  [那就落落大方的送上你的福福吧!」沙景瑭柔声说道,望著沙依岚那张黯然而踌躇的脸,他又刻意加重了语气,[别畏畏缩缩的,让爷爷对你失望。」

  於是,她请了一星期的长假飞来了温哥华。

  然而,现在的她却正坐在小亭楼内,翻阅著旅行札记,让自己游移难决的心,在往事如烟的怅惘迷离中飘荡起伏……

  近乡情更怯这五个字,正足以形容她目前这种徘徊纠葛的心境。

  然後,她听到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接著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停驻在她低垂著眼睑的视线之内。

  她随意抬起头瞄了一眼,随即僵硬住了。

  望着欧克肪那张俊挺漂亮得足以让所有女人呼吸停顿的男性脸庞,她一时找不到自己的舌头,足足楞了好半天,她的知觉神经才恢复正常。

  [你在这里做什麽?]

  「接你这个大人物到我家啊!」欧克舫笑容可掬的说,深邃灼热的一对翠眸,一直胶着在沙依岚那张绝尘出色又令他魂萦梦系的脸庞上。

  [人人物!]沙依岚冷冰冰的挑起秀眉,「我什麽时候这么重要了?」

  「你一直很重要啊!」欧克舫一瞬也不瞬的凝视著她,「而且你是我婚礼上最受欢迎的重量级人物,我妈妈甚至还顼先帮你订做了套漂亮的礼服呢!]

  沙依岚百味杂陈又意兴阑珊的撇撇唇,[对不起,我没有兴趣打扮得光光鲜鲜做你婚礼上的贵宾或是伴娘。」

  欧克舫目光闪烁了下,脸上轻澜着抹神秘而温柔的笑意,[不做贵宾,不做伴娘,那麽做新娘呢?]

  沙依岚的心狂跳了卜,她倏地意会过来了,「你什麽时候向我求过婚的?」

  「我留下一页枫叶和一颗红豆给你,那就是我给你的信物,枫叶代表我这个住在加拿大的痴情男子,红豆代表我思慕你的心,你收了它们,就等於和我缘定终身了。]欧克舫握着她的手情意缱绻的说。

  沙依岚娇嗔地斜睨著他,表情妩媚生动。「那你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你移情别恋了?」

  欧克舫轻柔而略带促狭的笑了,[那是种大胆而冒险的试验,主要是看你是不是已经原谅了我这个让你伤透心的浑球,而且主意还是你爷爷出的呢!」

  「真的?」沙依岚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

  欧克舫从夹克里拿出一张传真信函,「喏,这是你爷爷昨天晚上Fax给我的。」

  沙依岚握著那张薄薄的传真纸,凝神细看。

  小兄弟:

  请将不如激将,我那丫头已经坐上今天下午四点钟的华信班机前住温哥华了,

  足证我们的计谋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努力啦!

  我那丫头虽然精灵难缠,性子急烈,但终究是女人,甜言蜜语外带海警山盟一定可以把她搞定摆平的。

  十月四日我们全家会准时抵达温哥华,参加你们五日的婚礼,你可要争气,可别让我老头子看走了眼,白费苦心喔!

  附注:如果我那丫头冥顽搞怪,你不妨用绳索把她绑上礼堂,我不会介意的。

  沙爷爷景瑭 留 九月二十七日

  沙依岚红著脸哭笑不得的轻哼著,「没想到,我爷爷居然会出卖我!」

  欧克舫目光绵绵地凝注著她那张宜嗔宜喜、容光焕发的俏颜,轻轻地将她拥人怀中,「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是最好的买主,一个终生都会深深挚爱你的忠实买主。]他缓缓靠近她那张柔软诱人的小嘴,无限深情地吻了她。

  於是,在这片艳丽夺目而灿烂嫣红的枫树林中出现了一幕浪漫旖施而柔情似水的画面。

  好个枫也相思,人也相依的画面。

  爱情在诗意盎然的秋天里,似乎更显得美丽缤纷而醉人心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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