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无法忘记妹妹当时那天真可爱的模样,只可惜这个玄机她无法得知了,因为这只表她怎麽看、怎麽把玩,就是看不出所谓的玄机,只知,这只表永成了妹妹留给她的纪念,乔皖眸光黯然,泪像在眼眶中打转,却硬是忍着逼回,她不轻易掉泪,因为流尽了也挽不回任何事,徙添自我感伤的惆怅而已,现在她只担心,白天和罗睦天达成的协议,至今尚不知如何对病榻中的人启口。
会答应罗睦天的要求,是因为她明白自己应对不来公司大老们,还有王宪和艾威斯舅舅可能为争权而做出的相逼手段,到时她手中的股权一旦落到这两人手中,自己和你妈将落得无处可栖身,而交给别人,艾威斯舅舅绝对会恼羞地迁怒到她身上,届时她和你妈更无宁日,现在的你妈极需安静的休养与治疗,思而想後,古圣渊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一个实力极强又愿意提供保护的人。
「馨馨,为了奶妈,姊姊会守住乔家。」她幽幽地对着夜空低语。
第二章
同样的夜空繁星,却照出观月者不一样的心情。
手中的烟雾轻扬,一双浅灰的眸子在白雾袅袅中显得幽邈,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正波涛汹涌,他拿起一旁的酒杯,正想饮尽,却见那枣红的酒液轻漾的再次触动困锁於心的回忆──
「少爷,你冷静一点,这时出去只会枉送一条小命!」落地窗旁的幕帘後,小小的身躯被身後的老者紧捂住嘴抱着!
冷静!他怎麽能冷静得下,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人捉住薇儿阿姨,而他居然懦弱地躲着。
「少爷,福伯知道你此刻的愤怒,可是诗诗小姐陪英浩先生去机场接老爷、夫人,厨娘老玛丽和管家都被打成重伤,现在别墅内没人能救我们,少爷冲出去,也是多送一条小命,你要大家全死在这,让这几个凶手逍遥法外吗?」福伯沈痛地对着挣扎不已的小少爷说着。
这些严正的话让怀中的男孩静下来,而幕帘外,一个赤褐发色的男子正持枪指向眼前愕然的金发美妇。
「爱丽薇儿,我不想这麽做,偏偏罗伦特那个老头始终不愿把属於我的那一份给我,只好从他疼爱的孙女身上拿了。」
「你从来就不是真正属於史密斯家族的人,不可能得到史密斯家族任何财产,祖父是基於情分才供你一切生活所需,没想到你竟还勾结外人抢劫!」爱丽薇儿慌乱地看着他。
「情分!」艾蒙温嗤之以鼻,啐道。「我有没有史密斯家的血统,只有罗伦特这老头心里最明白,我如果不是他在外面留的种,以老头那种看高不看低的心态,他会对我这麽照顾吗?」
「这┅┅」事实上,艾蒙温究竟是不是祖父罗伦特曾经风流在外的私生子,确实没人敢保证,无人敢对祖父多探问一句,只知道祖父决定照料此人的生活,家族便遵循,在史密斯家,祖父的话就是权威。
「哼,那个老头是不会把这种丑事说出来的,当年敢染指一个年纪可以做他女儿的女孩,现在总该付出点代价吧!」艾蒙温冷笑地逼近她。「爱丽薇儿,虽然我们年纪相差不大,可是照理我也该算是你的叔叔,我不想太为难你,只要你现在打电话给老头,要他马上汇三千万美金到我指定的瑞士银行户头,否则┅┅等着给他的独生孙女收尸吧!」
「三千万美金!」爱丽薇儿骇然。「一时之间怎麽可能调得出来,而且转进瑞士户头还得──」
「够了!这些废话不用说给我听,你只要照做,至於调不调得出就不是你该烦恼的了,就算史密斯家一时调不出,还有筱原家和古家,你乖乖地打通电话就行了!」艾蒙温以枪指指一旁的电话。
爱丽薇儿咬着唇。
「你不打的话┅┅王谦!」艾蒙温朝门外一个肤色黝黑的东方男子,吩咐道。「隔壁的女婴交给你。」
「可柔!」爱丽薇儿花容失色。
「怎麽样,打不打┅┅否则┅┅」他丢个眼色给同伴,王谦马上拿出枪来往外走去。
「住手──」爱丽薇儿失声大叫。「我┅┅我打┅┅你们不要伤害她┅┅」
福伯箝紧地 住差点要冲出去的古圣渊,以沈痛的语声一再告诫他。「忍住呀,少爷,否则大家都会成为牺牲品!」
灰眸怒涌涛天的烈焰,眼见爱丽薇儿颤抖地拿起电话,正要拨号时,厅外突又冲进一个神情焦灼的东方男子。
一见来人,幕帘中的古圣渊愣住!乔川原,父亲的远房堂弟,怎麽会和艾蒙温他们在一起?
「快走,筱原英浩他们的车已经出现在路上,离这不远了!」
「不行!钱还没拿到!」艾蒙温大吼,好不容易拚起勇气干下今天的事,摆明和史密斯家族扯破脸,现在目的都没达成,怎麽能就此收手?
「你有那个胆跟筱原英浩正面冲突吗?遇上那个男人我们几个都不够死,反正在这个屋子搜到的东西比我们预期的还多,见好就收,快退吧!」乔川原急道。
艾蒙温放下枪,像是接受了同伴的建言,爱丽薇儿和幕帘中的人也不禁松口气。
「王谦,把小鬼抱起来,为防万一有个人质也好!」乔川原突然扯着喉咙朝隔壁叫着。
「不要──」爱丽薇儿惊恐地大喊。「求求你们,把女儿还给我,我保证绝不会有人去追你们,请你们──」
「令人感动的母爱情操呀,夫人,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乔川原冷笑地将手上的枪上膛,充满杀意的眼神看向目标。
「你疯啦,杀了她,牵扯太大,你要我们全完蛋吗?」艾蒙温阻止地叫着,爱丽薇儿有个万一,攸关的不只史密斯家族,连她的夫家和与她关系密切的古氏家族都不会坐视不理。
「不杀她,我们才会完蛋,厨娘和老管家是直接被我们打昏,唯一见过我们真面目的是这个女人,如果不灭口,我们连绿风岛都逃不出去!」
「可是┅┅」艾蒙温犹豫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爱丽薇儿,并非他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在整个史密斯家族中,对这个善良温婉的女人他怀有一分尊重,如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做下这样的手段。
「你们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权贵家族,仗着出身个个目中无人,你的丈夫筱原英浩恃才高傲,那个古家小鬼更是嚣张得从不拿正眼瞧我一眼,他们每一个都把你看得跟命一样,如果你出事┅┅」乔川原阴恻地诡笑。「这些人的脸┅┅会扭曲得很好笑吧,我还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手上的枪指向爱丽薇儿。
「薇儿阿姨──」撼吼怒声随着黑影由幕帘後冲出,枪声响起,来人也同时撞倒爱丽薇儿,依然避不开这一瞬间,子弹贯穿肩膀,身躯随之倒地。
「古圣渊!」艾蒙温和乔川原大惊,不知这别墅中还有人。
「圣渊!」爱丽薇儿骇然地检视倒在怀中的人,只见那负伤的肩不停冒出鲜血。
「少爷!」福伯也冲到他们身旁。
「够了!」爱丽薇儿抱紧怀中负伤的孩子,哭喊着。「你们要什麽都拿走吧,只要别再伤人!」
望着眼前这一幕,乔川原和艾蒙温互望一眼,心知已无路可退了。
「王谦,抱着孩子和搜来的东西先走,我和老艾随後赶到!」乔川原扬声大喊。
「不要带走可柔──」未顾及自身的危险,爱丽薇儿只听到隔壁传来的婴孩啼哭声,她忘情地要追上去。
「薇儿阿姨──」古圣渊要拉住她。
「少爷──」福伯惊见艾威斯的枪指向他们。
在惊骇的喊声中,第二次枪声响起,一个熟悉的身躯马上应声倒下。
「福伯!」古圣渊惊骇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仆人。
而爱丽薇儿亦被指到眼前的枪给钉在原地!
「夫人,不用担心,你很快就可以跟你女儿在另一个世界见面。老艾,那个古家小子交给你解决!」
「求之不得!」就在艾蒙温狞笑地朝前方负伤的古圣渊走去时,却听见乔川原疑惑的语声。
「这是┅┅」乔川原手上的枪抵住爱丽薇儿的眉心,随手扯下她颈子上的椭圆炼饰,在白画下坠饰闪烁耀眼的光芒,显非凡品。
「去死吧──」趁艾蒙温分神的当儿,古圣渊蓦然大吼,俯身一脚向他的腿横扫过去,艾蒙温壮硕的身躯倏然倒下。
「臭小子!」乔川原开枪朝他射去,对方俐落地藉着沙发大椅避过。
「住手──不要伤害圣渊──呀──」爱丽薇儿忙捉住乔川原的手,却被他反手一掴,撞向落地大窗,冰寒的风雪马上从撞开的窗外飞进!
「薇儿阿姨──」目睹倒在玻璃碎片中唇色淌血的爱丽薇儿,古圣渊怒不可遏地翻身跃上一旁的摆饰桌,抓下置於墙上的木剑,回身朝已爬起的艾蒙温咽喉直刺而去!
惨嚎顿起,艾蒙温痛得捂住喉咙在地上打滚。
「差点忘了,筱原英浩教过这小子剑道技法。」见到握着木剑持举在身体正中线的古圣渊,小小的年纪,那器宇间却充满凌人的气势,乔川原址唇。「很吓人的架式,只可惜你的剑挥得再快,也快不过我手中的枪!」
「别┅┅跟他废话┅┅快┅┅杀了┅┅这小鬼┅┅」艾蒙温艰痛地开口,心中愤怒不已,却也万幸不是真剑,否则他大概没命了。
这时远方已传来车辆的行进声,爱丽薇儿大喜叫着:「浩!是浩回来了!」
筱原英浩回来了!这个认知让乔川原和艾蒙温大惊失色!
「浩!」爱丽薇儿推开破碎的落地窗,想起被带走的爱女,她急着要跟丈夫求救,却才奔进细雪纷飞的阳台上,一阵枪响随即呼啸划空,剧痛从背脊裂透前胸。
「薇儿阿姨──」古圣渊惊恐大喊,跳下桌子,冲身要拉住晃倾在栏杆边的身躯,却救之不及的眼睁睁见那纤细的身躯从阳台坠下。
他忘不掉这一刻,哪怕随即另一枪贯穿他的身躯,痛已是传不到他心中,倒在栏杆上的他只见到,皑皑的白雪染上火艳的鲜红,那优雅的身躯倒在血泊中,再也不会醒来┅┅永远的┅┅离开了┅┅
望向静夜虚空的灰眸,透出深远的哀思,直至手中的菸燃尽、灼痛了他的手,古圣渊才回神的捺熄。当年的惨剧,爱丽薇儿当场死亡,福伯送医不治,而他亦徘徊在生死边缘,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代价是当年的噩梦永远缠绕着他。
爱丽薇儿的死做成三大家族的震撼与伤害,是无可估量的。在当年的追凶无果,爱女又凶多吉少的情况下,筱原英浩从此沈沦在回忆里,他踏遍爱妻曾到过的国度寻找两人曾共游的足迹,浪迹天涯的追着曾经残存的梦,几乎消失在亲人中,难以找到他的讯息。
古圣渊的母亲珍妮·洁恩,年幼便因双亲早逝而受史密斯家族监护与照顾,对她而言,长她七岁的爱丽薇儿,有如母姊般的重要,目睹爱丽薇儿惨死在雪地的尸体,她的精神几乎崩溃,几度进出疗养院。
而史密斯家族中,罗伦特知道自己害死独孙女,晚年抑郁而终,大权由爱丽薇儿的父亲理查接掌,独生女的惨死所造成的悲恸不言而喻,几年前他将属於爱丽薇儿的财产交给古圣渊,沈重而严肃地将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交付予他。
「孩子,当年你还小无法叁与缉凶行动,虽然早年追查无踪,但是老一辈没做到,不代表年轻一辈没办法,我知道从你接手古家後,就一直在策划这件事,如果是你,理查爷爷相信你一定能完成当年的遗憾,爱丽薇儿的财产交给你,怎麽使用全由你,我只要我的女儿死得瞑目,还有那生死未知的孙女,如果我这把年纪的老头还能奢求愿望,只求上天让这可怜的孩子还活着,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她一面,至少别让她们母女俩的下场是┅┅先後惨死┅┅」
先後惨死!古圣渊看着手中的酒杯,红色的酒液衬着手腕上的紫色佛珠,映出灰瞳中的眸芒如焰,十七年前的乔川原、艾蒙温、王谦,十七年後成了乔万崇、艾威斯、王宪!
现在乔万崇死了,他缓缓绽笑,月色下,鲜红的酒如血、开光护持的佛珠、却看在一双充满复仇的眼中,构成一幅相当诡谲的气氛,轻晃着手中的酒杯,他仰首一饮而尽。
抚着手腕上的佛珠,他的神情是嘲弄的;拜神佛,求的是什麽?权利、财富、平安与健康,但是神佛有灵吗?唇沾着红色酒泽,他的笑容抹上邪美,像恶意般地道:「只要保我杀人顺利,我便信神佛有灵!」
在他的心中,虽戴着佛珠却又背弃神佛论调,矛盾的心态让他行事常有极端,再加上古家奠基南美,野性的丛林是弱肉强食的世界,造成他身处文明世界,却得借重一些有形器物,像在掩饰、禁制自己体内潜伏的魔性!
「薇儿阿姨,你等着,我一定会手刃仇人,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古圣渊轻合上眼,像享受即将到来的一切。
※※※
「奶妈,三天後我就到日本去了,家里有朱妈和老李,明天特别护士会来,到了日本後你得听他们的话,继续接受治疗,好吗?」她朝一旁躺在床上的朱妈道。
朱妈背对她,没任何反应,乔皖无奈,从三天前奶妈了解她和古先生达成的协议後,便一直无言以对,就连出院後也是如此。
「大小姐,家里一切你放心吧,倒是你这一离家要到何时才会回来?」乔家老佣人张妈端着食物进来。
乔皖一叹摇着头,她心中也感到非常迷惑,罗睦天透露的极少,只知一切到了日本再说。
「那有说婚期何时吗?」
「听说还没敲定。」
「还没敲定!」张妈不得了的大叫。「这太过分了吧,是他们提出婚约,但什麽婚期、聘礼、仪式都不让女方叁与,连什麽时候举行婚礼都不知,他们──」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呀!」朱妈激动地扯着沙哑的声线喊道,随即捂着腹部咳着。
「你妈!」乔皖上前拍抚她的背,张妈忙去拿药。
朱妈深陷的眼眶肤色泛黄,因病造成水肿以致呼吸颤喘,她哽咽地道:「皖皖,你妈心疼你呀,我不知道那个古先生是什麽意思,有财有势也不是用这种方法糟蹋人,如果说要报复王献和你舅舅,我相信以他的权势方法多的是,现在用这方法,他的目的一定没这麽简单,你要小心呀,皖皖!」
「不会的,奶妈,我和古先生并不认识,该是无仇也无恨,我想他没有对我使计谋的必要。」乔皖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