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鬼灵徒儿只是眯眼横去,耸肩道:“又来了,说来说去就老会说我不像徒弟,怎么不想想自己,当初四师父的娘怀孕时,一定常看烟火,才会把四师父生得这么‘爆竹’,就是那种射上去在空中砰地一声,只有一刹那能看,最后烟屑就开始掉下来,这才发现原来那张表相不过就是一堆屑屑,唉!”她一摊手。
“宫——千——雪——”陆丹风气冲脑窍,黑着一张脸,咆哮着。“我杀了你——”
“梦清——”云天骄在郡南王府是见过他发飙模样的,急忙挡住他。“快把小王妃带开——”
“让开——死徒儿——今天我要好好整治你——”陆丹风想推开她,云天骄却把他的手臂饱得死紧。
“小王妃,客房已准备好,让半月先护送你回房安歇吧!”余梦清欠身一礼,朝还对着陆丹风扯鬼脸舞拳头示威的宫千雪道。
“谢谢你呀,半月姊姊。”宫千雪朝猪肝脸色的师父吐了最后一次舌头,才乐孜孜地随余梦清离开。
“鬼徒儿——给我站住——”
离去的宫千雪还不忘转身对陆丹风扬手,喊着:“不用感激我制造机会了,要好好把握呀!”
“谁会感激你——你制造什么机会——”他叱喊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臂正嵌在云天骄柔软的胸脯中。
而犹不知情况的云天骄,依旧揽紧地的手臂,叫着:“你冷静点,不会真的想杀自己徒弟吧,雪儿除了是你陆丹风的徒弟外,她可还是郡南王妃,你不怕郡南主爷会……你干么这种脸!”
一反先前那张气极的脸色,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发痴发傻,还带着春心大动的模样,云天骄依循着他的目光,低头见到胸口上的情况,马上甩开他的手。
“你这人,从没能正经过吗?”云天骄红了耳根别过身去。
陆丹风感觉冤得很,嘴里喃喃念着。“老对着我发脾气,又说喜欢我,真是让人搞不清你对我的心意。”
云天骄回过身,见他一股无奈的神情,不禁好奇地探问。“你从没想过要放弃我吗?”她总没给他好脸色看,依他的骄傲定然也不好受,为何还甘愿追着她跑。
陆丹风睁大眼瞧她,继而抚着下巴。“这我倒从没想过。”
“现在呢?”
“既然从没想过就不会有这个打算,真要我这么做,还不如要求上苍让我们从没在醉红楼相遇!”
“为什么?”相遇不过是这一年的事,就算日前彼此确定心意,感情也没深到足以誓言海枯石烂的地步。
“我说过,你是最特别的,世上唯—一个,让我想一起长醉一起欢笑的女子。”他才说完,头便被拉下。
柔软的红唇印上他,那幽香的气息顿然充满口鼻间,她轻探的粉舌逗弄地掠过他,随即笑盈盈地仰首道:“这就是我的心意,但是想要我嫁你,就得继续看你的表现喽。”
陆丹风微一怔忡,随即双臂环上她的腰,轻叹。“我总说你一定是天生来克我的,罚我以前太风流,现在只得继续追着你跑,但是你得多给我点动力呀!”
满天的云霞映着这在树荫下深深拥吻的两人!
***
“怎么了?”余梦清见宫千雪掩唇直笑。
“没什么,做了一件好事,心情愉快。”她笑得一脸灿烂,还轻哼着小曲微舞着身形。
“小心你是有身孕的人,动作别这么大!”
“没法子,每次和四师父对完一局,我很难不畅快起舞。”自作聪明的师父,每次都爱训她,哈,每次都栽在她手中!
“你和你四师父……感情很好?余梦清垂暮眸问道。
“嗯,从小我最爱赖他,长大了就常和三师又一起戏弄他,气得他常提到喊着要砍人,可只要是我的要求,四师父从没拒绝过,所以我最爱跟着他了!”
“你真幸福,有他……这么疼你。”
“其他师父也很疼我呀,他们都很好。”见到前方的小池塘,宫千雪改拿起小石子掷着,看那水波逐渐漾大。
余梦清抬头,那细长的美眸漆邃,悠悠喃语:“至少,他是幸福的,希望往事的噩梦不要常纠缠他。”
飘忽的话。换宫千雪莫名地望着她。
第九章
一道人影迅疾地翻过少王邸,锐眸扫过周遭景物后,毫不犹豫地朝目标而去。
另一头,宫千雪悄然地打开窗户,探头张望着,确定都没人后,便抛出手中的绳索,套住窗外树干,小心地借力跃出,跳到树干上。
“成功!”她得意一喊,却没敢太大声,因为房门口和另一边的窗户,都站满了守卫,摆明是四师父从没信任她“一定会乖乖的,不再乱跑”的保证。既然如此,她这个孕妇只好自己找时间活动。一定怀孕已快变成她的免死金牌。
宫千雪手脚并用的小心滑下,虽然金牌五御史是她的师父们,但是有个天资聪颖却专用来逃避练武的徒弟,每个师父的武功她都只学了皮毛,论身手倒还不差,但是身怀六甲下,这种功力用来偷溜不大妥当,绳索就成了她的家常配备。
离地尚有两丈高时,她见到一名覆面的黄衣人飞快地由树底闪过!
咦!“刺客?盗贼?”她蹙眉,虽已日落西山,夕阳却映得满园霞光,天色还属亮眼,自己当然没眼花。
宫千雪一落地马上追去,轻盈俐落的身法,倒有几分高手架势,每当她兴趣一起,平时所练的武功就发挥的极好,只是她千想万料也猜不到,还有一道人影也紧随在后。
跟着黄衣人来到厨房附近便失去了踪影,厨房里,一群人正为晚要忙得团团转,宫千雪大感莫名,黄衣人跑往厨房想干什么?难不成要刺杀今天的晚餐一大公鸡和活鲜鱼!
就在她开玩笑的乱猜一通时,发现到侧边的屋子,是专门用来烹茗煮茶的地方,有个婢女正端着茶和点心出来,她仔细瞧,也看不出什么异状。正要往其他地方寻找时,又眼尖的发现黄衣身形从屋后闪过!
哈,可又逮到了,忙要举步追上,右腿却像波什么东西打到般,腿根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去,急乱中,她随手抓住了树劳的藤蔓,撑住了差点跌下去的身形。
“幸好,呼!”宫千雪轻拍着肚子,像安抚体内的小生命,否则这—跌还得了。“奇怪,我并没有绊到东西呀,怎么会……”她四处看着,心中大感不对劲。
而这一耽搁,也失去了黄衣人的身影。
***
“这是……”书房里,段淳月看着桌上一对珍珠耳坠。
“少王爷可别说不识此物。”刀三娘慵懒的声,带着绵腻娇意,看着眼前的人。
“三娘姐姐说的这么断定,淳月若说不识,岂非逆了姐姐的心,让姐姐不高兴,这可让淳月心疼了。”他手指把玩着垂在耳旁的冠缨流绕,朝她眨眨眼,调戏的神情又带着大男孩般的淘气,足以勾得来人芳心怀然。
“你这小不正经的,老说这些让我开心的话,就不见你真正亲近我。”刀三娘朱红的后瓣,微慎地道。
段淳月每次与她说话,身形总带着距离,眼神又这么会撩逗她,真今她又爱又恨。
“姐姐艳光照人,淳月怕太靠近,会有冒犯之举。”
“说的好听,谁知你这坏小子真心怎么想,一年四季,有三季没见你在大理。我看那些沾蜜的话,还是留着哄哄你府捏着手绢的姿态娇妩。
“她们哪有三姐姐姐你风情好,每见姐姐你一回,淳月便要害相思一次。”他依然绽笑,神态间尽是教人心荡的魅力。
嗯!书房里一扇开敞的窗外边,宫千雪立于一旁,心中暗叹。这个人对女子的手腕真可媲美四师父了,只差类型不一样,四师父是温柔多情,连女孩子都像看待一件宝贝!
这个人却连眼神都坏坏的,勾得女孩子只想飞蛾扑火!“
没追到黄衣覆面人,却凭着最后一眼的方向循到书房来,听到段少王那风情巧言的对话,和陆丹风应对女孩子时颇像,引得她好奇偷瞧。
看来段少王对这妖饶的女人是有意图在套话,没兴趣见他们心机当情趣的宫千雪转身正要离开时,却听到书房外传来叩门声。
“少王爷,茶送来了。”进来的婢女,将手上的茶和点心置于桌上后,便欠身退了出去。
“那个婢女……是刚才在侧屋去——茶水遇到的女子。”在这名女子端着茶和点心出来后,黄衣人也随即离开。
宫千雪撙眉,细思这之间的关联,蓦地灵光一问,明白来人为什么要往烹茗煮茶的侧屋——茶水遭人下毒了!
急得想出声警告屋内的人,却才一张口,一个更快飘至她身后的人出手点中她背心穴道,动弹不得的宫千雪这才知道,潜入少王邸的不只一人!
房内,只见刀三娘手绢一拂,笑着说:“姐姐我应付不来你这小子的坏嘴,你真不细瞧这对耳坠子!”
段淳月微笑地拿起,凝眸定观,见那圆珠上闪过皎皓的光辉,他心中一震,却不动声色。
“如何?”刀三娘拿起茶杯。掀起杯盖茶香飘出。
“这对珍珠耳坠是极品,却非罕见,以姐姐的能力,要多少都不难,特意拿给淳月,可令我难猜了。”他打趣道。“莫不成,姐姐是希望淳月也送你这么一对宝珠,当定情物?”
“小坏蛋,还跟我装傻!”她放下茶杯,抛了一记白眼。
“这对耳坠子若只是一般宝珠便罢,可是珠上刻的字,再加上是这珠子的主人要我交给你,总不是一般俗物吧;而且今天这一趟来,纯为我自己,赤灵法王并不知道。”
见她直接说出赤灵法王,段淳月了然一笑。“我只问这对耳坠的主人如何了?”——关切之意流露。
“毫发无伤,毕竟这女孩子来头不小,严炼海没敢亏待!”
“敢逮住她,严练海就已经惹上强敌了。”段淳月摇头叹着。“你今天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刀三娘看着他,有些抱怨过:“在天阁宫和大理皇族之间,我只是居中牵线的人,现在却弄得情况对我不利,我并不想为这件事毁掉一切心血,所以我希望你能保护我。”赤灵法王已失势,她得想办法自保。
段淳月无言半晌,保守地说:“姐姐怎会认定我有能力可保护你,毕竟淳月虽有几分武力自保,可是赤灵法王武功深不可测,非我一人之力可抗衡。”
“少王爷说这话,是摆明看低我刀三娘,否则在你府中就有追风和半月两位神捕,若这两位不够力,还有多情剑客陆丹凤,这个老坏蛋与你这小坏蛋一样,都教人喜欢得想挖心,又恨得牙痒。”
听她话意,段淳月趣问:“你与陆丹淳有交情?”
“算不得交情,有仇倒是真。”刀三娘红唇抿笑。“十多年前,他为整顿陆家庄的生意来到大理,这俊小子当年就叫人神魂颠倒,神采气度都令人倾心,摆明也对我有意思,却没一次赴过我的约,反而成天跟着一个酒楼歌妓混在一起,直到有一天他又为了那等烟花女子拒绝我的约,气得我当晚趁他赴宴前就杀了那名歌妓,让他一进门就见到自己疼爱的女人全身插满匕首!”像回想起当年,她笑得欢畅。
“就为了他没赴你的约,你就杀了那名无辜的歌妓!”还以这么残忍的手段,这个刀三娘真个天性狠毒!
“对我而言这就该死!”刀三娘咬牙切齿。“那群庸脂俗粉哪能跟我比,只要想起陆丹风当时的表情,就是叫我再被他废一次武功也甘心!”
“他废了你的武功?”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陆丹风竟没杀了她!随又想到,陆丹风是出了名的不会对女人痛下杀手!
“哼,为了一名烟花女废我的武功,害我只能靠别人的保护,他太可恨了,但是能看到他震惊的神情也够了,看他会不会后悔自己错了!”
段淳月眸子寒凛,这么一个凉薄没人性的女子,他唇角的笑意早已逸去,淡然道:“你莫忘了,现在还得靠他来保命。”
“你们也想从我身上套出秘密,何不条件交换,只要你们保护我,我便告诉你们皇室中的叛徒是谁。”刀三姐笑如胡花地拿起茶杯,悠然品啜着。
“这是合作的条件?”段淳月也微笑,拿起茶杯却未就口的轻闻香气,茶香永远能平镇他的思绪。
“就当是吧,我还可以告诉你,早期陆丹风在边关教了黄泉御景的天护法凌瑜,这个女人盗取天阎令,当时中原的天阎宫已壮大,一切全靠天阎令当信符来号令帮众,无形中天阎今已代表权势,每个人都想得到,凌瑜也成了众人们围捕的对象,陆丹风的好管闲事,反倒造成陆家庄的毁灭!”
“结果也没找到天阎令吧。”段淳月冷笑。“灭了陆家庄也赔上黄泉御景,看来黄泉御景自取其祸!”
“原来你也心知是谁灭了黄泉御景,严炼海正是当时灭帮的狡脱者,据他所言,天护法凌瑜在当年化名凌文和陆丹风相当亲近,严练海因此认定,天护法既死,天阎今一定在陆丹风身上。”她又是笑着端茶就饮。
“天阎令……”有可能在陆丹风身上吗?段淳月沉思地啜饮一口茶,凉掉的茶味有些异样,他一惊,大喝:“别喝——这茶有问题——”
段淳月才打下刀三娘手中的杯子,后者已经面色泛紫地猛吐黑血,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挣扎!
“三娘——”段淳月忙着运劲想助她祛毒,却发现自己内力空荡。
此时,刀三娘已全身筋脉果突,双瞳圆睁如铜铃,模样极是骇人。
“三娘、三娘!”他一探她鼻息,已然气绝。
“段淳月——纳命来一一”叱喊声随着一道寒光剑上窗外飞进!
他一惊回身欲闪,身形却迟滞来不及反应,便遭这夺命的一剑穿身而过!
“错筋散的毒,哪怕你只喝一小口也够了!”戚时雨冷笑地看着因毒发和剑创而神情痛苦的段淳月。
当她收剑时,对方已缓缓倒下,灰白的唇角淌下黑血。
“大理皇帝宠你这来路不明的人,赐你豪宅还封你为少王,叫皇室中的人面子往哪摆,但是最该死的,还是你的好管闲事,竟然和中原的御前神捕联手想找皇室叛徒。”戚时雨斗帽覆纱下的声,相当得意。“这座少王邸,我早看不顺眼,就好心地将这座宅邸给你段少王陪葬吧!”
她将桌案上的烛台油往一旁的书架洒去,由怀中拿出火用于点燃,看着火势渐起,不禁大笑!
“贱人,就知道你不可靠!”出去前,戚时雨一脚踢开刀三娘横在门前的尸体,再打破藏放在廊道上的油缸后,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