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娘的死……”
“你的反应倒很快。”邵铠笑道,“不错,她的急病导因是我,说真的,她虽然有些年纪,但风韵犹存,尝起来的味道……”
“住口!”秋寒星悲愤的大喊。
他明白了,娘的忧郁而亡原来是……
“不过她也实在太傻了些,跟了我总比跟着你那个有着仁义之名、最后还是逃不过美色的爹强吧!秋正堂根本是个十足的伪君子,见了胭儿,还不是抵抗不了她的诱惑。”邵铠继续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两个的计划?!”
“你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秋寒星,默寒居是你最喜欢的地方,找就把它当成你的墓地,怎样,我邵铠够大方吧?”邵铠暗自凝气。
秋寒星怒极反笑。
“我要你的血,来祭我娘!”
两人一触即发。
真相完全揭开,邵铠和秋寒星两人出招再无保留,邵铠的链毒掌愈打愈狠,而寒星的剑招不断的变换,两人一来一往,退攻之间不断易位,一时之间竟分不出胜负。
战斗的时间一拖,对邵铠就愈不利,尤其今天的秋寒星体力像是没有极限般,且与白光几乎到达心意相通的地步,而邵铠的链毒掌完全靠真气支撑,虽是狠毒的武功,却不耐久战。
邵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打算速战速决。
风琤站在房门口听着外头的打斗声,愈听愈觉得不对,剑与掌的交击声愈来愈响亮,这表示……
“寒星,速战速决。”她连忙喊。
她一喊,寒星立刻明白,同时,邵钱亦将全身内力汇聚在双掌上。
“秋寒星,试试我的链毒掌!”
寒星运剑手势一变,剑形由快而慢:“寒星逝雨。”
两人身形同时飞起,邵铠大喝,抢先发招。
寒星由慢转快,避开劲道最强的第一掌后,立刻以剑刺向邵铠的左肩。
“唔!”剑着于肩,邵铠瞪大不敢置信的眼,不死心的以另一手想挥掌,欲与秋寒星同归于尽。
寒星早有防范,在他出掌的同时,身形一低,以一记飞踢将邵铠踹向空中,同时打中邵铠内功的死门,然后任他重重摔落地。
邵铠口吐鲜血,左肩也流血不止,功力溃散九成。
“我要你为我娘偿命!”寒星提剑想杀他,默寒居门口突然响起一声喝止。
“住手!”
胭夫人以剑搁在秋正堂的脖子上,挟持着他向前走了两步。
“秋寒星,如果邵铠没命,那么你爹也会没命!”她威胁道。
秋寒星眼神凛然。“你想怎么样?”
“一命换一命,以邵铠交换你爹。”胭夫人道。
“星……星儿……”秋正堂微弱的喊。
秋寒星凝起眉。
“怎么样?”胭夫人催促道。
“秋庄主的病,是你下的毒,对吗?”风琤忽然出声。
“是又如何?”
“是你在秋庄主的饮食里下了一种慢性毒药,本来你想慢慢的让他自然死亡,没想到寒星回来了,逼的你和邵铠不得不加重毒药的剂量,让秋庄主发病。另一方面,你们又不断找机会想杀寒星,为的就是得到秋悟山庄,因为你们在西域已经住不下去了,对吗?”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胭夫人提防地反问。
“那天,邵铠一直追杀一个人,直到祁连山……”风琤顿了顿。“邵铠,你还记得那道琴音吗?”
“你……咳……”邵铠又咳出了血,瞪大眼看着她。难道,是她救了秋福?!不,不对,声音不对。
“为什么要杀那个人?”
“秋福……呵……”邵铠笑了出来,只能怪那个老头多事,十夜不睡觉,偏偏撞见了他与胭儿燕好的模样,当然留不得。
“废话少说!”胭夫人喝道,“秋寒星,你换不换人?”
“胭……胭儿,我待你……不薄……”秋正堂企图开口说话,但她根本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住口!如果不是为了秋悟山庄,你以为我真的想嫁给你这个半死的老人吗?”胭夫人忿忿地道,“要不是铠哥要我忍耐,在你身边等待机会,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去伺候你?!秋正堂,我恨不得你早点死,”
如果不是为了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她根本就不会嫁给他!
“铠哥?”
“我和邵铠根本不是亲兄妹,”胭夫人冷笑道,“我们是夫妻,他才是我林胭心爱的男人。”
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难堪的事实了。秋正堂咬着牙闭上眼,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糊涂至此。
“那么,一开始你们图谋的便是秋悟山庄,所以用计让星儿出走?”秋正堂的语气忽然转顺,可惜胭夫人没有发现。
“我不想再听你说话!”胭夫人甩了他一个耳光,“秋寒星,换不换,一句话!”
寒星突然笑了。
“不换。”
“那你就等着替你爹……”
“收尸”两个字还没说,原本一身虚弱被她制住而动弹不得的秋正堂,忽然眸光一转,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招,不但夺下了林胭手中的剑,同时亦点住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你……”她无法置信的瞪大眼。
“我没中毒,你很讶异吗?”秋正堂瞳眸的晦暗一扫而空,换上的是昔日自信又清朗的神采。
“这该谢谢风琤姑娘,如果她没替我解毒,或许现在我还被你和邵铠玩弄在股掌之中。”
“这……这怎么可能?”她下的明明是西域邵家特制的毒药,不可能有人解的开。
“西域邵家的毒药虽然特别,却不是无药可解。”风琤道。
“你……你究竟是谁?”
“云流宫主座下四婢之一——风琤。”
第十章
真相大白了,事实却是令人难堪的。
当初秋夫人见邵铠与林胭两人在长安城落魄潦倒,出于善意的将他们救回,知道他们无家可归,于是收留他们在府里谋职,没想到后来却导致他们起了歹念,决定将秋悟山庄据为己有。
秋正堂受林胭所惑远离了元配夫人,结果却让人有机可乘的玷污蔑了秋夫人,造成秋夫人抑郁而亡,最后再演变成亲生儿子的出走。
若不是秋福冒着生命危险逃到祁连山,以秋夫人所留下的遗物请云流宫的人保护秋寒星,今天秋家父子也许都不存在了,秋悟山庄也将成为历史名词,被邵铠的毒计所并吞。
不愿秋悟山庄再染血,也不愿这两个恩将仇报的贼人污了秋悟山庄的土地,由秋寒星废去他们的武功后,秋正堂决定将他们送交官府处置。听说,几天后即将问斩。
一切事情都结束了,但秋寒星却无法原谅父亲对母亲情感上的背叛,自那天后,都不再和他说任何一句话。
“寒星。”浴后,风琤的长发湿成一片。
“怎么不叫我?”秋寒星一见,立刻带着她到椅子上坐好,接过她手上的毛巾,自然的接替过帮她拭干长发的工作。
习惯被他照顾的日子,风琤猜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上瘾了。
“寒星,我该走了。”沉默了会儿,她一开口便是要离开的话。
“也好,我们是该离开了。”寒星不以为意地回道。山庄里的事已经解决,他也该离开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要离开。”风琤强调那个字。
秋寒星愣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
“不许!”他低吼,“你要一个人离开我,想都别想!”
早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
“你没事了,秋悟山庄也没事了,宫主给我的任务已了,我该回宫里向宫主复命才是。”
“你只记得任务,难道我对你都没有意义!这段日子的相处对你也没有任何意义吗?!”听她这么轻描淡写的口气,寒星差点大吼。
她说过爱他的。
他明明记得他已经表明过好几次自己的心意了,难道她都当没听见吗?!
想到这里,他才蓦然记起一件事,风琤似乎从没承诺过他什么,他怎么忘了要她答应嫁他这件大事!
上回她说爱他的时候,好像就是他在拐她承诺的时候,结果……他的话题不知道被她转到哪里去了。秋寒星扼腕,现在再拐不知道会不会太晚?
风琤的表情停顿了一下,像在思考。
“你对我的感情,很深吗?”
“现在的我根本离不开你,这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吗?”他苦笑的回答。
她居然到现在还问这种问题,寒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一时气愤干脆吃了她算了,这样她就别想跑了。
“我们认识多久了?”对他大起大落的语气,风琤还是很平静。
“一个半月。”他想也没想就回答。
“如果我现在拒绝你的感情,你能接受吗?”
“不行!”他大吼,梭巡着她脸上有没有一丝开玩笑的表情——
没有!居然没有!她是认真的吗?
“寒星,”她轻轻的喊,“你只盼了我一个半月,我的拒绝都让你那么难受,那么你爹盼了五年,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现在你却一句话都不与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他心里好不好受?”
秋寒星一顿,无语。
“或许我不该这样比拟,但亲情的浓度,不会比男女之情来得少,更何况,血缘是一辈子都断不掉的关系。”风琤平静地说着,“是人都会有犯错糊涂的时候,他也只是个平凡人,你就不能试着原谅他吗?”
“就因为他是我爹,所以更不能原谅。”秋寒星苦涩地道。
他永远都忘不了娘彻夜的守候,而爹却早忘了与娘的誓言。然后娘死了,爹甚至等不过百日便另娶他人。
白色的哀丧还没过去,全宅立刻改成红色的喜庆,如何不讽刺?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他,其实也只是一个孤单的老人。”她轻轻的道,“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这个儿子,如果连你都失去了,他还拥有什么?”
“琤儿……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他蓦然低吼,声音里含着无尽的挣扎与痛苦。风琤连忙抱住他。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他对感情的要求何其严苛,对自己、对他人都相同,而父亲虽然是至亲,可是却辜负了同样是至亲的母亲,该爱还是该恨的情绪、矛盾的感受一定折磨的他好苦。
“我无法原谅他……”秋寒星压抑的情绪溃决在风琤伸出的双臂里。
风琤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好一会儿。
“你说过你娘是个善良的好女人。”
“她是。”
“你想,她恨你爹吗?”
秋寒星一顿,想起娘始终无怨无悔的面容,涩涩地道:“她不恨。”
“寒星,要原谅一个人,很难。尤其你对那个人的感情愈深,要原谅他所犯下的错就更难,但该怪你爹的不应该是你,你想过吗?”
“琤儿——”
“就算他对不起你娘,他所愧对的是他的妻子,并不是你。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别再和他呕气了好吗?”
“琤儿,为什么你一直替他说话?!”秋寒星痛苦地道。
“因为,我不想你有后悔的机会。”风琤虽然还抱着他,但神情却是缥缈疏离的,“我是孤儿,从小没有爹娘,我觉得,有爹娘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件事。寒星,不要舍弃让我羡慕的幸福好吗?”
人活着,其实才是最重要的,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如果样样都要计较到底,这样的人生未免太累、也太不值得了。
“琤儿,你——”
风琤回过神,唇畔强扯出微笑。
“再说,你不是决定,要陪着我回去医治眼睛的吗?如果这里的事不能有个圆满的结束,我怎么能安心回宫医治眼睛呢?”
“琤儿……”他懂了,原来琤儿跟他绕了那么大一圈,为的就是劝他与父亲和好,让他不会有遗憾、让他父亲不会老来才失去惟一的儿子。她是这样费尽心思为他着想,他还能坚持的下去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琤儿,我……我会试试。”试着去和他爹见面。
“不要谢我。”她摇摇头。“你能想通、能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 ☆ ☆ ☆ ☆ ☆
几番变故,就算是再坚强的人也承受不住;更何况,经历过这些事,秋正堂几乎失去一切。
事情虽然结束,真相虽然大白,但现在,他只是孤零零的一个老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谅解他,秋正堂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做什么。
静静的,秋寒星走到父亲的房门口。
“爹,我可以进去吗?”
原本在房里一个人沮丧的秋正堂一听见这个声音,立刻抬起头。
“星儿?!当……当然可以。”乍见自己的儿子,秋正堂激动的差点失控,“我……我太意外了。”
秋寒星顿了顿。
“我……我是来向爹辞行的。”
“辞行?!”秋正堂一怔,苦笑道,“你还是要走,你……还是不能原谅爹的一时糊涂……”他果然注定得孤老一生……
“不是的,爹。”见到他这种表情,秋寒星才知道他的自责有多深,“爹,我已经不怪你了。”他顿时冲口而出。
“啊?!”
话一说出来,寒星反而觉得轻松,一连串的话轻易的说了出来。
“琤儿说的没错,父子间没有什么原不原谅,再说,孩儿没有资格怪你什么,我想如果娘还在,一定也不希望我们父子就此不再相见。”如果没有琤儿,他真的会抱着这个坚持,从此与自己的父亲形同陌路。
“是风姑娘……劝动你的?”
“是她让我想通的。她说,有爹娘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她不希望我将来后悔。”提到风琤,寒星顺道说,“爹,我娶定她了。”
“好……好。”秋正堂觉得安慰,老泪差点淌了下来,前一刻他还以为自己会孤老一生,下一刻儿子却肯和他重拾父子之情,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让他几乎承受不住,“爹赞成。”
“在我和琤儿正式成亲之前,我要先陪她回云流宫治好眼睛。”也请云流宫主答应他们的婚事。
“应该的。”风琤为他的儿子失明,保护他的儿子,又让他们父子和好,秋正堂对她只有感激,完全没有任何挑剔之意。
“爹,明天孩儿会和琤儿一同离开,希望爹好好保重。等琤儿的眼睛一好,我会再带她回来的。”他说着,心中再无怨怼,毕竟逝者已逝。
仔细去看父亲,才发觉他苍老许多,秋寒星并不是个无情之人,一旦撇开心结,才知道他对自己父亲的敬爱从来不曾减少。
“好、好。”秋正堂迭声道。
“那爹早点休息,孩儿告退。”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但至少他已表达出他的意思。
很多事,只在一念之间,如果想开了,那么便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幸好他领悟的不算太晚。
☆ ☆ ☆ ☆ ☆ ☆
离开秋悟山庄,秋寒星依着风琤的指示走向祁连山。回宫的一路上,风琤一直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寒星终于察觉到她的心事重重。
“很奇怪。”她双眼盛满疑惑,“照正常情况来说,东方大哥早就该带回宫主的指示给我,但他却一直没有出现,这很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