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夜景、嘴巴忙着吃晚餐;随着高度的上升,视野就愈广阔,把最后吃不完的薯条丢给风间天御,贺静靠着他肩膀,从最高处开始下降后,她的眼睛开始睁不开。
“累了?”他低头,看见她轻打着呵欠。
“有一点。”她老实地点点头,“如果一直玩,我可能不会想睡,可是现在停下来、又吃饱,脑袋就重重的了。”
“闭上眼休息一下,待会儿我们就回家。”他说道,搂着她靠到椅背,双眼凝望着夜空。
“好。”
就这样依偎着他,也可以到天荒地老。
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句子,让贺静阖着眼的表情里,透着一抹甜笑;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那她就永远都不必猜想离开他后,她会有多难捱。
“到了。”轻摇醒她,他提起整理好的残余,挽着她下了摩天轮。
丢完垃圾,贺静随着他缓缓走出游乐园,转向停车场,边走边回头去看仍热闹不已的欢乐世界。
“就这样过完一天了。”
“舍不得?”他看着她依依不舍的表情。“我们还会再来的。”
“真的?!”她立刻回头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她想去什么地方,他都会带她去。
“谢谢。”她抱了他一下,再没有不舍的踏步向前。“其实去哪里都没关系,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御,等我从台湾回来的时候,你不要去接我,我直接到家里找你好不好?”
“你认得路?”
“我可以搭计程车呀!”
“你跟司机能沟通吗?”他怀疑地问。她又不懂日文。
“我可以说英文。”她努努嘴,他很瞧不起她哦。“不然,你待会儿将住址写给我,我就不信司机会看不懂。”
“不,我去接你。”这样他最能安心。
走进停车场,一盏圆形大灯光亮得足以照明四周,经过重重并排的车阵,再三部车的距离,就到御的车……
忽然,照明灯暗闪了下,风间天御眼一眯。
咻、咻。
他抱着她迅速趴下,滚到车子旁边,两颗子弹孔留在白色的车门上。
“御?”她才低唤一声,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他紧紧护在身后。
“嘘。”他神情冷静,耳朵敏锐地听着四周的声音。
灭音手枪的声音不容易被其他人听见,而这里距离停车场门口有一段距离,他只能想办法自救。
悄悄按下手表上的讯号钮,他转身去看努力压下惊慌的贺静。
“静,你留在这里,我去解决他们。”他低声交代。
“不要,”她摇摇头不让他走,“危险!”
“不管你是谁,带那个女人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东方传来一阵冷酷的警告声。
风间天御谨慎地判断对方位置,沉着的按兵不动。
“这座停车场里四周都有我的手下,不想跟海口组为敌,就乖乖出来。”
海口组?风间天御眉眼一敛,想起了这个组织;那么说话的人,应该就是海口组的杉本。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就等着被打成蜂窝。—,……”
“躲着别动。”低声交代完,在对方“三”字出口前,风间天御站了出来。
“你挺有种。”杉本站在远处冷笑。“那个女人呢?”
“为什么要抓她?”
“你没必要知道,滚。”杉本冷冷地道。
“要带走她,除非我倒下。”风间天御抬起眼,面对暗处的枪口,他没有露出丝毫的畏惧。
“你有种。”杉本冷冷的笑,一颗子弹迅速疾发而出。
距离过近的子弹射中他右肩,风间天御被冲力与疼痛击倒而退,神志一晕。
贺静一见到他受伤,立刻冲出来。
“御!”她抱着他、他却闭着眼,鲜血不断由肩口涌出,碰得她双手净是血迹。“御、御!”不、不会的!
他们刚刚在说什么?她听不懂日文,根本不知道御为什么会突然受伤,只知道,这些人要杀他们。
那个男人杀了御!
他杀了御!
贺静悲愤的转身,冲向前就想替御报仇,杉本人止刻朝她又开出一枪,唇边擒着一抹冷笑。就是这个女人害得他买卖做不成、手下被捉、组织也差点被崎川社给歼灭,他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啊!”
子弹没入她左胸口,贺静只感到一阵剧痛、眼前一片黑暗,身体软软地往下倒。
御……
“静!”身体恢复知觉,风间天御一睁开眼,只看见贺静缓缓倒下。“静!”肩上的剧痛存瞬间变得遥远。
“杉本……”他抬起眼,咬牙怒吼,一片薄似衣袖的袖刀立刻疾射而出,愤怒加快了他的速度,让他闪过杉本再度开射的子弹。
“唔!”杉本只觉眼前光亮一闪,刀片切入他腰腹处,造成一片剧痛。“啊——”
一阵痛嚎声传遍停车场,接下来三道灭音手枪的声音传出,埋伏在暗处的枪手在瞬间全部倒下。
察觉到危险已过去,风间天御冲向贺静。
“静、静……”他扶起她,看见她的伤口,脸色一变!
“快送她到医院。”解决闲杂人等,“川”开着车赶来。
风间天御不顾自己的伤势立刻抱起她,迅速钻 入车子里;拉好安全带,“川”立刻将预备用的警铃装上车顶,一路以一百八十公里的高速,冲向最近的医院。
第八章
将贺静送进手术室,医护人员连忙要帮风间天御作急救。
“不必。”风间天御推开所有人,径自站守在手术室前。
挨子弹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子弹此刻还留在他肩上,但他不在乎那些痛,只担心里头的女子。
她那么娇弱,怎么受得起一颗子弹?
可恶!
那颗子弹的位置太接近心脏,他知道,她极有可能因此丧命,如果不能救活她……风间天御闭了闭眼。
“‘风’,你的伤必须处理。”联络完善后事项,“川”立在他身后。
“我等手术结果。”风间天御面无表情地道。
“你的伤不能等那么久。”“川”强制他坐下,“如果子弹没取出来,你的手很可能会废了。”
“无所谓。”他依然看着手术室的灯。
“川”叹了一口气。
“风”如果你为了等候手术结果,而误了自己就医的时间,等她醒来,她会高兴吗?”
风间天御闭了下眼,仍固执地守着。
“她只是个弱女子,必须靠你保护,如果你有什么状况,最后受伤害的一定是她,你也不希望有这种结果吧?”劝他不动,只好挑他最在乎的事,只希望“风”不会固执的什么都听不进才好。
风间天御软了僵硬的肩膀,“川”立刻再接再厉,一面暗示医护人员过来。
“她受的伤很重,等她手术完,还得要人照顾。你得先把自己处理好,才能亲自照顾她,让她复元。”
风间天御终于转头看向“川”。
“她……撑得过吗?”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遇见枪伤了,但风间天御却是第一次有这么惶恐的心情,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后果。
“她会。”就算是谎话,“川”也说的毫不迟疑。
风间天御神情顿了下。
“他们呢?”那群该死的人!
“我已经通知别人去处理。‘风’,对不起,如果三天前没让他跑掉,他也没有机会找上你。”“川”愧疚地道。
“留着杉本的命,他伤了静,我要他付出代价。”风间天御语气森冷。
“没问题。”“川”一口答应。“只要你伤好,想怎么样都可以。”“川”将他扶上病床。
风间天御抓住“川”的手,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意识因为失血过多而决堤。
“替我守着,如果静……有任何状况,立刻告诉我。”
“我会。”“川”慎重地点头。
风间天御这才让医护人员抬走。
“不必麻醉……”
他要清醒着,等待贺静度过危险期。
* * *
医生最后还是替风间天御打上麻醉药,他的伤口太深,加上剧烈活动,也得立刻手术才行。
在“川”的授意下,一切以救命为先。
听见风间天御受伤,堂之君排开所有事,立刻亲自赶来。
“‘风’的情况怎么样?”时间已过二十四小时,手术应该结束了。
“他没事,只是失血过多,缝合的伤口需要时间复元。”“川”回答的语气顿了下。“但是……另一个人的情况就不太好。”
“她怎么了?”堂之君沉着语气问。
“子弹太接近心脏,但幸好没打中。替她动手术的医生刚刚才出手术室,子弹有顺利取出来,但至 少得再观察四十八个小时,才能确定她是不是脱离生命危险。”
“川”也很烦恼,万一“风”麻醉药褪了醒过来,他该怎么对他交代。
堂之君的表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他知道这名女子对“风”来说有多重要,向来冷漠不动情的人一旦动了情,就是绝对而深刻。
这名女子是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惟一打动“风”的人,如果真有万一,“风”承受得起这种失去吗?
两人互看一眼,对这种后果完全没把握。
“她在哪里?”风间天御一手缠满绷带,一手扶着墙,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面色很苍白。
“风?!”两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走向他。
风间天御看向“川”。
“告诉我,她在哪里?”
“在……加护病房。”“川”只好回答。
“带我去。”
“川”点点头,扶着他要往前走,风间天御却摇头。 “我可以自己走。” “好吧。”知道他的固执,“川”和堂之君一左一右守着他,走向加护病房。
运用特殊关系,堂之君要医院将贺静移到特殊加护病房,并加一张床给风间天御,并派两名特别护土轮流守着这两个病人,一秒钟都不能没盯着。
大大的病床上,贺静娇小的身体连一半都占不满,苍白的脸上戴着氧气罩,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与侦查器。
静……
风间天御心痛的说不出话。
不久之前,还活蹦乱跳、拉他到处玩刺激冒险游乐设施的娇小人儿,现在却一动也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她胸口浅浅却规律的起伏,他根本不能肯定她是不是还活着。
风间天御慢慢走近床畔,没受伤的手握住她柔弱无力的指头;她的手背上,还插着一根点滴的管子,让他连用力握她都不敢。
是他的错。如果他不那么大意,她不会受伤,不用受这种苦——
“不要自责。”堂之君沉稳的握他的肩,看着他心痛的表情,“是我的疏忽,忘了他们会循线找到她,否则现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那天两帮对决时,杉本趁隙与几名心腹间风逃走,这才有机会找上贺静,再加上最近单独来到东京的女子并不多,要找到她并不难。
“我要陪着她。”风间天御闭了闭眼,然后道。
“也好,但是——冷静点。”堂之君实在很担心。
现在只能祈求贺静能度过这四十八小时的危险期,否则他真的不敢想象一旦失去她,“风”会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风间天御低应。
“川”和堂之君先后走出病房,连特别护士都撤出房外,只在房外的透明玻璃前守着他们。
“静,你要活着,撑过这四十八个小时。”风间天御低身在她耳畔道:“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我不许你食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经过。
对医院里的人来说,时间的经过只是上班与下班的分别,然而这两天经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着风间天御的心。
贺静始终没有醒,最庆幸的是,她的情况也没有恶化。
她的呼吸依然微弱,风间天御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除了换药、固定的检查,病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人,他比护士更注意她的状况。
贺静对他来说太宝贵,他冒不起任何失去她的风险。
“川”和堂之君也担心风间天御受伤后虚弱的身体会撑不住,两人也轮流守在医院里,就怕会有突发状况。
才两天,风间天御已憔悴得再看不出往常的洒脱与恣意,有了牵挂,“风”,再也不是风了。
“这位小姐已经度过危险期,没有生命危险了。”仔细检查过后,医生也松了口气,万分庆幸地宣布。
老实说,知道这些人是由上头压下来的特殊分 子,医生比他们更害怕,万一人在他手上出事,那他拿什么赔啊!
若说医生是放下心中的大石,那么“川”和堂之君简直就像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风”不会有事了。
风间天御听到了医生的宣布,心中的担心一放下,强撑的身体就几乎要倒下。
“风!”“川”和堂之君同时扶住他,让他坐上床畔。
“我没事。”风间天御闭了下眼,等昏眩感过去,再向医生问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这还不一定,得看小姐身体恢复的状况,一般正常的情况下,最多不会超过三天。”医生推测地回答道。
“三天……”风间天御心一紧。
在她没有醒来之前,他根本无法放心。
医生看他依然紧绷的脸,清了清喉咙道:
“在这位小姐醒来之前,她继续留在加护病房,护土也会随时守着,一直到她醒来,再视情况作改变。”
“谢谢你。”风间天御总算讲出一句让医生感激涕零的话。
“不客气。”天知道这三天来,这种紧张的气氛,是他从医以来面对过最可怕的气氛。这样的日子再持续下去,不用几天,医生可以肯定自己铁定得去精神科报到,治疗名称就叫“躁郁症”。
在堂之君的点头示意下,医生带着护土赶紧离开,留下三个大男人和一个尚在昏迷的娇小病人。
“‘风’,振作一点,至少她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你必须休息。”他强撑的作风,让堂之君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很好。”他还撑得住。
”很好?!”“川”怪叫,才想长篇大论的批评,堂之君适时阻止。
“川。”堂之君摇摇头,然后看向风间天御:“如果你不想休息,我们来谈另一件事。”
“什么事?”风间天御立刻警觉。不够重要的事,堂之君不会在这个时候拿来烦他。
“贺静的两个兄长,昨天来到东京了,因为她逾期未归,又跟家人失去联络,所以贺家两个兄长立刻赶了来,目前人在东京的饭店等消息。”
堂之君详细地说明道:“贺静,是‘贺氏航运”的掌上明珠,也是贺家年纪最小、惟一的女孩子,从小就受尽呵疼。
贺家虽然不是日本人,但是因为商业往来,跟日本官方的关系相当不错,在他们的要求下,目前日本官方正全力找寻‘失踪’的贺静。”
堂之君特别加强那两个字。在贺家兄弟来到日本的三小时内,他已经看完贺家的资料。贺家并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户,要了解贺家的事迹并不难。
“那又如何?”风间天御冷静地反问。
如果他就是要将贺静藏起来,那么就算是日本官方,也未必能找得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