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她站在床边,两手叉腰看着他,浑然不觉灯光让这件睡衣看来几近于透明。“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雷洁皱眉。
他也许不喜欢她,甚至是有些厌恶的,但他依然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而她,不可否认,的确有足以撩动男人欲望的本钱。
那是他最不希望在这次的任务中出现的。
他不希望自己对这个女人产生任何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
即使只是生理上需要都不行。
他扯动嘴角。
“我不喜欢。”这就是唯一的理由。“换掉!”
***
他以为他是谁!
居然连她唾觉穿什么睦衣也要管?
而且还说什么,如果她不肯自己换掉的话,他会帮她换,而且绝对到做到!
王八蛋!
臭男人!
自大的猪!
“我听到了。”他淡淡出声。
“我是故、意的!”
镜中反射出的是一张素净的脸,双眸中的怨毒像两支利偷,可惜射不死她最想谋杀的那个人。
一边卸妆,她一张嘴始终没有停过,拼命的用她所能想到的各种骂人的词汇大声的骂着。
冰冷的地面睡来极不舒服,但是雷浩已经习惯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的骂着。
没有变化。他在心里评论着,她骂人的词汇实在是少得可怜,骂来骂去都是那几句,连重新排列组合也不会。
和她相处了一天,他对她的印象“几乎”可说是完全没有改变。
她的确是那种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
美丽、任性、骄纵,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打扮自己,还有怎样吸引男人的注意。对纪真买来说,男人恐怕不过就像战利品,除了炫耀她的美丽之外,一无是处。
他甚至想像得出来,她如何用那张漂亮的脸蛋和精心训练出的表情,把周遭的追求者们耍得团团转。
即使他知道她的过去,或多或少可以稍稍理解她的心态,但他还是觉得无法苟同。
该有人教教她,玩火总会自焚的道理。
而雷浩相信,纪真真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根本是在玩火。
这三年来,她能平安无事根本是奇迹!
大概是千金小姐的保护伞吧!他讥消的想:如果她不是纪氏集团的千金,八成早就被某个发狂的男人或是嫉妒的女人给做了。
不过,他也不能否认,她和他预期中的毕竟还是有些微差距。
他本来预期她会是一个自私自利,满脑子只想着自己,毫无同情心,令人难以忍受的俗气女人,不过……想起她在得知合约内容时的反应,他耸耸肩,幸好她还不至于让人“非常”难以忍受。
这在他可以容忍的限度之内,他可以承受。
事实上,她比他预期的还要有趣一点。
尤其是看她气得半死的样子。雷浩必须承认,比起她傲慢和做作的面貌,这一面是他比较可以忍受的。
起码那让她看起来很真实。
“我绝对会让你好看……”
耳边传来纪真真喃喃自语的声音,他不禁徽笑。想和他斗?她还差得远了……
当纪真真从浴室走出来时,看见的正是他一脸快乐,轻松微笑的模佯,一把火不禁烧得更旺。
“该死,”她跨过他的身体,往床位直直走去。“不报这个仇,我纪真真的名字倒过来写!”
雷浩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从自己身上走过去。
卸妆后的她,脸色有些苍白。
有些女人一卸妆,简直连自己的妈妈都认不出她来。但是纪真莫没有多大的差别,唯一的差别只有卸妆后,她看来令人意外的楚楚可怜。
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眼下淡淡的黑眼目,以及疲倦的神色,这才终于像一个饱受歹徒威胁的女人。
纪真真转回头,正好对上他打量的目光。
“看什么?”她的脸一下子沉下来。“我还以为我令阁下作呕呢?”
雷浩稍稍调整姿势,然后闭上眼睛。
“的确,一分钟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微不可察的笑意自他的唇边漾开来。“晚安,大小姐。”
一个枕头朝他飞了过来。
第四章
纪宅的餐桌上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来源当然是铁青着一张脸,正在尽情“蹂躏”食物的纪真真。
她以为她的生活在这个男人加人之后,不可能再糟了,然而,今天早上父亲下达的命令让她发现,这一切也许只是个开头而已。
这是一场恐怖的恶梦。
她的生命遭受威胁,还必须和这世上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沙文猪,二十四小时的黏在一起,还有,今天早上她才知道,她的办公室被人破坏,里头所有一切的东西全毁了,包括她的心血,整整一本的服装设计图。
而且,父亲明确的指示,她暂时毋需上班,她负责采购的品牌全数由其他人分担代理业务。
她相信,即使这件事结束,她也很难再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了。
事实上,她在纪氏集团旗下的百货公司里并没有什么重要性,虽然名义上是商品开发部的副理,也负责几支国外的品牌,但是实际上,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有其他人帮忙包办,她不过是一个花瓶。
而纪沛文具并不期望她什么。
即使这个女儿曾在某些时候展露出她的聪明才干,或是商业上的独特眼光,但那些毕竟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的纪真真,只是一个美丽的花瓶。
商场就像战场,尤其是像百货公司这类以走在流行和时尚尖端的公司,就算只是短短几个月的隔离都有可能跟不上时代的脚步,更何况是两年的时间。
她并不在乎。纪真真心里非常清楚自己。
事实上,她从来没喜欢过那个工作。上班大部份的时间里,当其他人忙着工作时,她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画着从来没有人看过的设计图,然后在必要的时间签字、开会,感受其他女人怨恨的目光。
她们的确有足够的理由怨恨她。
因为部门里半数以上女职员的男友因她情别恋,而且,她不做事领干薪,还占着别人升迁的机会。
也许这样也好,她虽然不悦,不得不承认事实,她敢发誓,部门里有一半以上,甚至更多的人会因为她的停职而高兴的欢呼。
而唯一让她心痛的是那些设计图。
纪沛文知道她曾画过几张设计图——在她还未如此沉溺于打扮和勾引男人时。
他私底下曾将那些图章给几个知名服装设计师看,令他意外的是,那些人给了她极高的评价。
如果不是因为她后来巨大的转变,他原来有心为她创立一个品牌。
只是这些事,纪真真并不知情,同样的,纪沛文也不晓得女儿并没有放弃这项才能。长久以来,纪真真不知不觉中,也累积一大本了,而那一大本,非常不幸的是,据说全数毁在红墨水之下。
“我要出去。”在将最后一片吐司挤进牛奶里后。她宣布,“现在!”
雷浩仅仅从摊开的报纸里抬起头瞄了她一眼,想也不想便否决了她的决定。
“不行,”他提醒她。“令尊要求你必须待在屋里,直到事件结束。”
她迎视他的眼神。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告知你我的决定。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去。第二、留下来。而坦白说,我个人较为支持第二个。”
“我也是,”他完全同意。“所以,讨论就此结束,你不许踏出去屋子一步,否则小心你的屁股。”
“我不是因犯。”她咬牙切齿的提醒他,“如果我必须被关在监牢里,何必花五十万美金请一个狱卒?保护我是你的工作,不是吗?还是你的能耐仅仅只有这么一点程度?”
头一次,雷浩无活可说。
他当然可以拍出委托人,也就是纪沛文的命令来压她,但是他也知道,这对纪真真而言,形同废话。
最重要的是,她这次真的攻击到他的要害了。
她质疑他的能力!
她居然质疑他没有办法保护她的安全?!
嘿,初云保全可不是单单靠那一千倍的赂偿金而生意兴隆,没有足够的实力,又有几个人敢开出这种条件?
“我无话可说。”他缓缓折起报纸,两手一捧。“老板常常教我:雇主至上。如果你想要到外头去试试自己今天的运气,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
当他们到达她的办公室时,那里已经经过清理。
所有的东西全部装箱,桌椅、公文柜也全被清除,就连墙壁也叫了工人来重新粉刷,鳖个办公室弥漫着浓浓的油漆味。
纪真真列达时,想也不想的就缩在角落,开始翻找纸箱中的东西。
如果幸运的话,那本设计田应该就在这里面。
她一年的心血。
“你在找什么?”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不会是追
求者名册或是约会行程表这一类的东西吧?”
“那种东西我不会放在办公室。”她冷冷回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回去之后我可以拿给你瞧瞧。”
好不容易,她终于在箱底挖出设计本。
封面和边缘已经全部变成红色,翻开里面,有些已经晕染开来,有些则只有边缘染色。
整体来说,灾情不算惨重。
“你看了吗?”远处传来细微的谈话声,随着高跟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最新一期的周刊杂志,有报导狐狸精的事。”
“看了。”另一个较为尖锐的女子声音回答,“真是大快人心呐!总算有人揭发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了。”
雷浩轻轻合上门,贴着墙壁,透过门上一个正方形的透明玻璃望出去,两个女子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是啊。”她们继续交谈着,“总该有人给那个狐狸精一点苦头吃吃,那炸弹不是真的还真是可惜。”
“今天早上我听别部门的人说,曾经理为了那个狐狸精用了交往六年的女朋友,害得她闹自杀呢!真是作孽啊!”
“你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呢,好可怜。”
“那狐狸精真不要脸!仗着自己长得妖艳,又有有钱老爸在背后撑腰,就四处抢人家的男人,也不怕得性病!”
“我看我们也寄几个包裹去吓吓她好了,听说其他人都有寄耶。”
“真的吗?那我也……”话声渐渐远去。
有很长一段时间,办公室内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是一很尴尬的场面。
女人的怨念果然可怕。
即使雷浩对纪真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甚至私心里对她的观感也许有一部份和其他人相同,但却也不愿见她被贬低到一文不值。
看着依然蹲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纪真真,恻隐之憎由他心中冉冉升起。
“其实你不需要太难过,”他耸耸肩,尝试安慰她。“像那种八卦杂志,人们很快就会遗忘了。而且,你有那些女人没有的条件。像是有饯、好看这类的。瞧!你还是比她们好很多的,所以你真的不需要太难过。”
纪真真抬起头,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瞪着他。
“你是在在安慰我吗?”她秀眉微挑,不敢置信的问。
一阵沉默。
不说话,通常代表默认。
这男人当真在安慰她,天要塌下来了。
“能偶尔从你这张嘴里听到一句像样的人活,真是令人感动。”可惜她毫不领情。“我们可以走了。”
***
他们在楼梯间碰到她的第九十一号追求者——也就是方才两个女人口中的曾经理,那个抛弃怀孕女友的男人。
“二真,”他一看见她,眼睛就发了光。“你来上班了?”
亲呢的称呼让纪真真皱起眉头,她不认为自己和这个男人的交情,有好到能直呼对名字的地步。
上次他在女厕外头强行抱住她,已经让她将他列人拒绝往来户.但他似乎到现在都坯没发现她的怒气。
该说是迟钝,还是盲目?
“曾经理。”她礼貌但疏远的和他打招呼,没有停下脚步。“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而已,现在要走了。”
“簿一下!”他捉住她的手。“我有活跟你说。”
她一转身,就看见雷浩站在逃生门的门口,两手抱胸倚在墙上,凉凉的做壁上观,似乎正准备看一场好戏。
哈!太好了,他正等着看她出糗。
认知到雷浩没有打算帮她,她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在听。”
“他是谁?”一双充满敌意和恨意的眼,直直射向雷浩。“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语气像个兴师问罪的丈夫。
“他是父亲替我请的保镖。”她用就事论事的口吻。“二十四小时跟在我的身边保护我,就是这样。”
“二十四小时?”那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了。“他有没有对你怎样啊?你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应该好好提防身边的男人,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控制自己……”
“我知道,”她打断他的话。“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该走了。”
“不,你不了解。”他又捉住她的手,而且力道大得让她隐隐作痛。“你必须叫董事长替你换个女保镖,我绝不允许这个男人跟在你身边,太危险了。”
她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样子,即使她痛得想尖叫。
“你先放开我。”她垂下眼眸。“我的手会瘀血。”
“你先答应我。”
“那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她快忍不住了。“你先放开,我们再慢漫谈。”
原本只打算看一场好戏的雷浩,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忽然直起身子,无声无息的接近男人的背后,打算在这位曾经理有任何行动时,可以马上制止他。
幸好,这时曾经理放开了她的手。
“我该回去上班了。”他深情的看着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晚上我会打电话给你。”
待他走了之后,纪真真才低头检查自己的手腕。
很痛,大概瘀血了,她想。
“我觉得,”雷浩走到她的身边,扯扯嘴角。“你应该把他列为头号嫌疑犯,为爱痴狂的疯狂追求者。”
“爱?” 她撇撇嘴角。“那不是爱,只是迷恋,对美丽外皮的迷恋,和爱一点关系也没有。”
***
女人,你永远不晓得她们在想什么?
雷浩不讨厌女人,只是不喜欢和她们相处。这一点也不矛盾,就像人总是回避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一样。
在他竹生命中,真正称得上了解的女人只有少数的几个。
其中之一,当然是那个三八殷小小,再来就是冷冰冰的幻羽和冷棠的女人。
他会了解这些女人,绝对不是因为相处时间的问题,而是因为她们基本上都是很好捉摸的人。
你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也知道她们想要的是什么,而你只需要给她们需要的东西,那就一切搞定。
像纪真真这样的女人,对雷浩来说,就像外星人存不存在一样无解。
他永远搞不清楚这种女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她们的思考回路是怎么运作的,明明乐在男人的爱慕里,却又用那种讽刺的声音说:“那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