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者站在祭坛门日,前面是巨石挡路,後面也是巨石挡路。石头落下的隆隆之声不绝於耳--这次他真的死定了。流光已经回到拉萨路的怀中了,按理说他可以安心的挂掉,但是想到自己要莫名其妙死在这里,刚刚想从容就义的勇气又全部消失了。
他突然想起他的猫、他的阿May,甚至那一屋子的鸽子毛都觉得无比怀念。
就这样死了?那他一肚子的故事要说给谁听呢?
书写者想著想著,不争气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他抱著头闪避到处乱喷的碎石,躲在巨石下面,忍不住落下泪来。
“哇!”他整个人突然毫无预警地腾空飞了起来!书写者吓了一大跳,抬头以为会看到以萨,谁知道竟看到西西亚。“西西亚?你、沙飞尔他!”
“沙飞尔他怎麽样?”西西亚咬牙切齿地拖著他穿过了崩塌的城堡,因为受了伤,再加上他的重量,她根本不能用瞬间移动离开,只好没命地拖著他在半空中飞。”你以为那个混蛋真的会记得去救我?他只记得伊罗!我本来是来找亚伯罕的,谁知道会看到你这个笨蛋!你到底在想什麽?!流光要为拉萨路陪葬还有点道理,你在这里干什麽?看好戏吗?”
书写者想回口,但是西西亚身上的鲜血不停地往他脸上滴,西西亚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了,他不由得焦急起来:“你放我下来啦,快一点!”
“放你下去死吗?”西西亚没好气地拖著他,但是越飞越没有力气,到後来只能在离地面十几公分的地方颠簸。“该死的,快到了--再撑一下--”
轰隆!
他们一路走,後面的石块一路掉,几颗大石头还在後面没命地追赶。火光四面八方冲天而起,简直像是世界末日一样的景况教人不寒而栗!
“你别逞强了!”书写者急得大叫。西西亚果然撑不住地落了下来,鲜血已经染红了她前面的衣襟,她喘息得全身发抖,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书写者立刻蹲在她面前。“快,快点上来!”
“可是--”
“快一点啦!”他焦急地回头大吼。
那一吼,吓得西西亚立刻跳上他的背。书写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背起西西亚没命地往前冲,同时吼道:“走错路要告诉我。”
“错了!”西西亚大叫。他们正前方一大片屋顶轰地往下掉,她使尽了力气往上一挥,金芒闪烁处,那些石头飞了出去。“往左边!”
书写者没空惊叹了,他背著西西亚,在火光中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出了拉萨路城。才踏出城堡,他全身的力气都与来时一样突然消失不见!背著西西亚的身体,只能勉强拖著脚步走,後面的爆炸声越来越大,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西西亚?!”以萨剧烈的吼声传来,他们突然觉得头上一黑!
以萨将他们扑倒在雪地上。
在他们後方的城堡轰地一声!
轰!
他们惊喘著回头,正好看到拉萨路城堡在冲天的火光之中消失了踪影。
而地平线的另一端,一道金黄色的光芒明亮地射了出来。那是阳光,这个地方终於脱离了永夜,进入了金黄色的明亮年代。
终曲
书写者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刹那,所有的人全站在塌毁的拉萨路城前方看著日出的景象。从来不觉得原来日出是那麽美的。现在想想,我这一生知道的、了解的事物实在太少,而拉萨路城让我看到了那些我从来没机会感受过的一切。
我不知道人可以那样相爱、不知道人原来可以拥有那种不灭的感情,更不知道原来就算是陌生的人,也可以为了对方付出生命。就像是西西亚,她在最後做的事情让我知道,不管是怎麽坏的人都有好的一面;西西亚只是个孤独的孩子,免不了落入骄纵,但却也有一颗善良的心……
那天的庆典有拉萨路城堡为伴。雅奎克和丽儿、叶美和夏洛蒂、陈晏和丹尼,还有其他六对,那是属於他们的庆典,拉萨路城爆炸的烟花是为他们重生所绽放的最美一丽的花朵。我看到他们的眼里流露出来的,综合著悲伤和欣喜的复杂情绪。
猎魔族人呢?他们也看到了同样的日出,那个名叫射月的少女仍然坚持要将异神一族杀个精光,但是巴山常漱却静静挥手,与他的族人无言地消失在雪地之上。
我想他是同意了拉萨路最後的说法,他也认为新的时代已经开始。虽然他们没有完成最终的使命,但是吸血的异神族人既然消失,他们的使命也就不存在了不是吗?
对猎魔族人和异神族人来说,他们面前的路都还很遥远,这只是一个序曲,他们将来还会面对面,只是到时候是敌是友,谁也不知道罢了。他们都必须改变了,眼前的时代再也不是拿著武器互相伤害的时代。猎魔族人和异神族人在时光流转中也许是受伤最深的两个种族,因为他们太坚持过去的传统,不知变更的结果是他们都远远的落在这个时代的後面。
尤其是猎魔一族,他们也是人类中的一员。他们并没有像异神族人一样有超长的寿命。他们的族人能力越来越低,夹在人类的夹缝之中很难生存,如果他们再不改变,他们将来会比异神族人更加稀有--到最後还会剩下什麽呢?也许只剩下过去光荣的传统吧--而且是他们的後代也许再也不会知道的光荣传统。
站在那里,我心里一直想著拉萨路和流光。最後一次听到拉萨路的声音,他在喊著凯洛琳。隐约中我觉得我听到凯洛琳说:这棺材躺四个人太挤了--
四个人,其中一个当然不是我。那麽会是谁?我想起凯洛琳本来可以杀掉流光,但是她却在紧要关头住手的事件--你所想的和我所想的一样吗?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相信流光和拉萨路没有死,他们一定还活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里。
这真是个完美的结局。
那天,所有的人站在那里,直到阳光撒遍银白色的大地。风声窑窑率搴地高唱著春天的讯息,空气中似乎可以闻到远方飘来的青草香味。
薄雾中的阳光显得那麽美--没人能忘掉眼前这一刻吧?什麽异神族人、猎魔族人,或者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身为人类的我。
我知道我将永远记得--
我也会永远等待,当这本书写完的时候,我相信我可以见到拉萨路和流光,因为他们才是这本书真正的男女主角。
如果出版商问我,这本书要归类在哪里?是文艺小说?传奇小说?还是传记小说时,我想我会回答:这是一本关於生命的小说。
这是一本以许多人的血泪、生命及爱情所写成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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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九日
当书写者好不容易写完所有的故事之後,他累得趴在书桌上睡著了,以致没听到外面的鸽子们喧闹的声音,也没听到他小屋中那两个人轻微的叹息与笑声。
他醒过来的时候,肩上多了一件衣服,那衣服上的香味好熟悉,但是他还是没搞清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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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一九九九年六月六日
当故事出版的时候,书写者还待在他家里看电视吃泡面,因为他已经没钱吃饭了。当他快乐地吃著泡面的时候,不知道当第一批小说面世时,各地方的书店里都出现了奇怪的物买书--有大胡子蓝眼睛的外国男人和看起来象是的外国男人和看起来象是卡通里慈祥母亲的美丽妇人;有瘦小飘逸、穿着武术装的东方男子和一个红色头发、看起来像是淘气阿丹的红发少年;有高大英俊、浑身全是名牌、品味略现俗气的金发外国男子;有斯文有礼、不停地鞠躬道谢带着美丽小女还的日本妈妈,还有带着长得像约翰.霍普金斯的小老儿的娇小金发美女对著书里的情节猛皱眉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对是--穿著黑色长袍的黑衣男子,他身边还有一个小腹微凸的东方美女。
他们把书店里的书全买走了。顿时这本书在市面上变成抢手货,谁也不知道为什麽那样一本书会突然卖得那麽好,几乎书只要一上架便被抢购一空,好像背地里有人在收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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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书写者回绝了第八十九通邀请他上电视的谈心路历程的通告,躲在他的小屋子里,抱著那只名叫喵喵的猫孤独地等著过平安夜。
他把凯洛琳的眼泪化成的珍珠当成宝贝一样串成练子戴在胸口,也不管其他人奇异的眼光怀疑的看著他!疑问著一个大男人为什麽会带著一条那麽秀气的珍珠项练。那是他从拉萨路城堡里唯一带出来的东西,他珍惜地戴著!彷佛那是他与那段岁月唯一的联系。现在他的手也正轻抚著那些眼泪珍珠,思绪回到那段奇妙的旅程。
喵喵在他的怀里有点不安地骚动起来。他只是抱著它,完全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
一群奇异的人们来到他的屋子里,在他还搞不清楚状况之前绑架了他。
书写者和喵喵莫名其妙地来到一栋高楼的顶楼,往下看可以看到全世界最美丽的夜景。昔日亲爱的朋友们正微笑地等待他。他还见到了他一直想见的八十岁老太太,那可爱的小老太太扳扳手指头很不高兴地对着金发男子嚷道:“我今年已经八十七岁了。”金发男子笑着搂她,亲爱地吻吻她皱皱的脸蛋。“我知道,不过女人不是都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正确的年龄吗?”
小老太太不高兴地瞪他。“谁说的?!你不知道物以稀为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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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两千年凌晨零点
他的哭叫声震惊了全世界!
那是第一个孩子,站在世界顶端所出生的孩子!
他有一对漂亮的黑色眸子,健康的小手小脚。
他在众人的期待与赞美中出生。
他们都为他准备了最好的礼物。书写者把珍珠练子解开,找出其中最美丽的一颗珍珠交给孩子的母亲。孩子的父亲亲手在儿子的左耳上打了耳洞,那颗珍珠耀眼夺目的挂在孩子细致的耳朵上。
书写者被要求为孩子命名。
他想了很久。那天清晨当书写者站在床前,看著外面绝美的景色时,他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曙光!”
於是那个被怀在肚子里整整两年的孩子有了新的名字,他叫“曙光”。
当第一线阳光透过高楼的玻璃射进顶楼的时候,名叫曙光的孩子被高高举起,欣喜地接受了阳光的洗礼。
后记
这个书写者与那个书写者
“我很不高兴你赋予我这种性格!”那个书写者不满地对著这个书写者说道。
这个书写者皱起眉头,嘴唇也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了,当然也不会是最後一次,但是当她听到这种话的时候还是会不高兴。
“人的性格也不是别人说改就改得了的吧?当西西亚不高兴地对你说:你把她写得太不可爱时,你不是也说过这句话?!”
“那当然不一样,我是据实写著嘛。”
“你的意思是说我虚构你的性格?”
他笑嘻嘻地欺上来,嘴脸装得很可爱的样子。“别这样,我觉得我应该更勇敢一点、更有理想、更像个男人一点啊,比如说我勇挡猎魔族人那一段就写得不够壮烈。”
“死了算不算壮烈?”
那个书写者闷起头不说话了。在这本书里他出场的次数最多,说的话也最多,可是性格却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哪里有像个男主角的样子?!
这个书写者很轻易地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没好气地瞪他。“你根本不是男主角!拉萨路才是男主角!你出场的次数已经比他多很多!难道还不满足?”
“那怎么一样!拉萨路又高又帅,你写过哪个男生花那麽多笔墨了?我却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个书写者想一想,也觉得有点心虚。当初没给人家一个名字!说好听一点是为了增加神秘感,事实上就是想不出好名字--她嘟起唇。“这么点小事也要计较--这样好了,你喜欢叫什麽名字就叫什么名字好了,我帮你补上去就是了。”
“我才不要!你一点也不负责!为什麽拉萨路样样都赢过我?!帅的是他、勇敢的是他、有威严的是他、有个好名字的也是他!一点也不公平!”那个书写者生气地嚷了起来,眼看水光又要在眼眶里打转了。
这个书写者不高兴地板起脸,威胁地露出牙齿:“你再不收敛一点,我就把你的戏分全部刷掉!”
“哇!你就不敢对拉萨路说这种话!”他真的哭了。
这个书写者立刻举手投降!她已经写了一天一夜的稿子了,再这样被扰乱下去她会发疯。“好啦好啦,那你要我怎麽样嘛?!”
那个书写者立刻收起眼泪--那根本就是假的。“除非你答应我下一木书再让我出场。”
“我为什麽要答应你这种事川”这个书写者大叫:“这不公平!万一我写不出来怎么办?”
“那我就哭死在你面前,”他居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个书写者不吃这套了,她没好气地瞪他。“那你哭死好了,除非读者们忍受得--你,要不然休想再出场。”
“哇!”这次他真的哭了,没想到她真的这麽狼心。
“哭死你,”这个书写者毫不留情地关上电脑,把他的哭声狠狠地关在电脑里,安心去睡她的大头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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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书写者最近的生活
“我怀孕了。”她的好朋友有一天夜里传来睛天霹雳的消息!
她挂上电话之後一直傻笑,可是想一想又皱起眉头--再想一想又笑起来了
她觉得她好像有点疯了???
“我要当乾妈了--哈哈哈哈--”她笑著说。
“呜,我居然要当人家的乾妈,呜……”她哭著说。
那天晚上她一直就重复著这两句话,像个呆子一样。隔壁要是有人听到,还会以为是录音带跳针。
这个书写者家里有两个上了小学的小毛头,身高快同她一样高,体重也快差不多了,他们却都还是甜甜蜜蜜地喊她:“大姊姊”;所以这家伙一点也没有危机意识,还以为自已真的一直都是十八岁。
现在美梦破碎,她已经是要当人家乾妈的人了。当年她和她的好朋友十八岁的时候在宿舍里笑嚷著说;“我的孩子当你的乾儿子、乾女儿,你的孩子当我的乾儿子、乾女儿!”
呃、当初想起来是很美好啦,反正都起码是十年以後的事,谁知道真的会发生……
那天晚上她一下子哭、一下子笑,傻呼呼的想著有个小东西喊她乾妈的情况--觉得很可怕,又觉得很甜蜜。隔天早上便跑到卖孕妇装的地方贴在玻璃窗上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