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道几日不需要上朝,你也不用道么早就起来伺候我了,反正这几日我待在府里,你也可以自在、轻松些。」
菱花有些失落,「将军不要我服侍了吗?」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别乱想,只不过这几日过节,照理说也该让你闲一些。」
「噢。」她傻笑。
不知怎地,锺离夜看着菱花时,眼前也总是重叠着昨夜那个姑娘的形影。
他是怎么了?难不成就因为他们俩的眼神有些相似,他就起了移情作用?
他不癖好男宠,所以这样的念头在他脑中也是一闪而逝,惹得他有些好笑起来。
「将军,您今天看起来心情真好。」
「是吗?」锺离夜的笑意就是抑不住,一想起昨夜,他整颗心就柔软了起来,心情焉能不好。
「将军,那今天的早膳还是一样在暖合裹用吗?」
「当然。」他突然问道:「韵容也一样在暖阁裹吧?」
「是的。」菱花轻垂粉颈,有些怅然。
尽管将军昨晚那么快乐,那么爱怜她,可是在他的心目中,表小姐还是最重要,表小姐也最能得到他所有的关注和宠爱。
所以地也别再想了,别再奢望了吧。
昨日已是老天爷破天荒给她的一个大大恩典了,她还能再贪求什么呢?
知福惜复,她已经很感恩了。
然而在锺离夜的心底根本不是这么想,他满脑子都盘算着待会该怎么询问韵容有
关于那个神秘姑娘的事。
她是出现在韵容卧房画的.看样子韵容一定与她熟识,否则怎么可能会议她待在寝室裹呢?
虽然神秘姑娘说过他们俩只有一夜之缘,可他素来就不是宿命论者,他相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所以他一定会椟极地找寻、打探出她的消息来,绝不会白白错失了这段美妙良缘。
虽然她是个哑子,却无损于他对她的欣赏。
地温柔婉约、聪颖慧黠,不仅和蔼善良,也有勇敢直率的一面,他昨夜光是帮她施舍给年幼的小卖花女、年纪稚嫩的小乞,就送出了好几两银子和铜钱。
但是这一些和她授以他的感动、激动眸光一比,压根都不算什么了。
她甚至不惜撕下一截袖子帮一位不慎跌伤流血的老丈包扎,他来不及拦阻,却是震撼无比地看着这一幕。
她抚慰关楼的莹然眸光,简直就是将那位老丈当作自己的亲爹一样照拂、关心着。
这一切的一切,在在都今他大为惊震撼动了。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她是这么自然地流露出关怀来,那样慈悲关爱的神情散发着莹然的光芒,完完全全地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一思及此,钟离夜再也按捺不住地站起身。
「快快鸾我更衣,我要到暖闻用膳了。」
菱花服侍着他穿衣系发,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苦辣齐齐蔓延开来。
浓浓的失落、低怅、嫉妒、心酸都细细地、刺刺地戳疼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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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容端着碗,喝着她特地吩咐膳房做的兹丝火腿粥,微带惊讶地道:「表哥,你说什么?我屋要的什么姑娘?」
「你一定认识她,就是模样清秀可人,眉目间极为飘逸淡雅的姑娘,她是个哑子,可是识字……」锺离夜急切地问,「你想想.是不是你的哪一位女伴?」
「可我没有女伴是哑子的呀!」她蹙起了眉头.惊疑地看着他,「表哥,你在哪见到的?真是在我屋裹吗?你又找她做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这么说,你是真的认识她?」
「我是当真不认识啊!」她撇着唇道:「表哥,你想想,我昨个去碧云寺烧香礼佛,怎么可能会再请客人到屋裹呢?」
他一愣,「这倒是,那么因何她会出现在你屋裹?」
「这话我也想问,为什么呢?究克是谁莽莽撞撞,没有我的允许就私自到我房裹?」韵容的月牙盾深深地蹙起.微恼地道。
锺离夜好不失望,他沉重地端起了一杯热茶啜饮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韵容突然脸色一燮,「表哥,该不会是我房裹头闹鬼还是闹狐仙了吧?」
菱花在一旁伺候着,听着他们的交谈,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又是局促不安,可听到了韵容这一句话,她忍不住噗哧地一声轻笑,再急忙掩住了嘴巴。
韵容美丽的黑瞳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中顿时不悦。
该死的!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厮她老早就看不顺眼了,若非看在表哥的份上,哪能忍他这么久?
他今天居然敢挑衅地耻笑她,哼!接下来他的日子绝不会太好过了!
韵容计上心头,迅速地红了眼眶,扑簌簌地掉下泪来,「表哥,人家真的好害怕,你的小厮竟然还笑我……」
锺离夜看了菱花一眼,眼底也有微微谴责之意,「菱花,你退下,哪裹有主子讲话、奴才取笑的道理,快去向司马总管领罚,省得以后没了规矩。」
菱花鼻头一酸,低头哑然地道:「是,是奴才的错、奴才这就去领罪。」
韵容胜利地看了菱花一眼,面上还是一副怯弱怜人。「且慢,表哥,我也不过是一时心情激荡,你就饶了他吧!其实我还挺喜欢他的,他人聪明、做事又勤,不知这如果表哥没有要差遗他时、能不能让他到我的园子里帮些忙?」
锺离夜沉吟了一下,看了看菱花,「表小姐为你开脱,你还不快谢谢表小姐?」
也好,反正他这几日要忙着找寻那个神秘姑娘、的确也不适合让菱花跟着他东奔西跑的,不如就让他到韵容那帮帮忙,也算是静养。
「菱花感谢表小姐说情,是菱花的错.菱花下回不敢了。」她跪了下来,感激地道。
「别谢了.你只要有空到我因子裹帮忙,替我跑跑腿什么的,也就罢了。」韵容樱桃似的小嘴微微一笑。
「这是菱花的福分,」她愣了楞,忍不住迟疑地道:「但是菱花是将军的贴身小厮
「表哥,那我看算了,既然他是你的『贴身小厮』,我使唤不动他,就让他继续留在你身边好了。」韵容故意道:「至于我园子裹头的活……就让我自个再想想办法吧!
锺离夜盯着菱花,肃然地道:「菱花,我知道你对我一片忠心,但表小姐也是你的主子,你就这么忍心推拒吗?」
菱花咬着唇,深深地伏下身去,「菱花不敢。」
「既然这样,那么你待会就到我因子喜去好吗?」韵容插嘴道。
「是。」菱花恭恭敬敬地道,在抬起头的一刹那还是不舍地瞥了锺离夜一眼。
她会有好几天都没法子服侍将军了……
不要紧,虽然到表小姐那去服侍也一样,她这身子早已是卖给将军了,将军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绝无怨言。
只是她的心为了要离开他好几日而揪疼撕扯着,怎么也放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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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花来到了掬绣闭门口,这古典的楼阁有着独立的一座庭园,四边的花墙包围住了小桥流水、庭台楼阁,只有一扇拱月门可供进出。
天气还很冷,不过已经雪霁天晴朗了,阳光透过树模筛落在椟雪的地上,渐斯消融了一些雪花.连带也沾惹得四处湿湿滑滑的,一不当心就容易摔着了。
「表小姐,我来了。」菱花尊敬地叫唤着。
韵容稳稳地端坐在庭院前的太师椅上,侍女殷勤地倒了盅人参茶给她,地边啜饮着边骄傲地随手一指,「这院子里的残雪都给我清一清,知道吗?」
「统统要清吗?还是只要清清理走道、小径?」她迷惑地问道。
韵客一个眼色过去.一名年纪大约二十左右的侍女老实不客气地上前甩了菱花一巴掌。
「小姐叫你清你就清,哪来还么多话?」侍女狞笑。
菱花被打得头昏眼花,可是丝毫不敢还逆韵容的意思,她连忙低头道;「是,是我错了,我马上打扫。」
韵容冷冷地道:「婷儿,再给我赏他一巴掌!当然是你错,难道还是我错吗?你也太大胆了,居然这样子回我的话!」
菱花被连鲈两个重重的巴掌掴得脸颊火辣辣地刺痛,嘴唇也破了.她颤抖着手,跪下身去,「请表小姐不要生气,菱花下次不敢了。」
「再给我打,取那个什么狗屁名字,男不男、女不女的,我一听就有气!」
不由分说,菱花被打得头晕脑胀,昏眩地坐倒在地,「表小姐……」
「你还不快给我做事去?」韵容喝道。
菱花作梦都没想到韵容的模样这么美,容貌像朵花一样,个性却是这么凶悍。
她又惊又僵,惶恐挣扎着爬了起来,也顾不得拍拂掉身上湿湿的雪渍,「是、是……」她急急忙忙地要取过铲扫的工具来做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得再畏缩怯弱地跪在韵容面前,「表小姐,不知道那铲雪的工具……」
韵容猛然起脚踹倒了她,骄声道:「大胆!居然问我拿工具,我是什么身分?你竟敢这样问我?」
「表小姐,菱花不敢,只是……」
「没有工具,你就给我用手挖、用手铲!难道连这个都要我教你吗?」韵容看着「他」那股活像女子的怯怜怜样,心头就有气。
外头有一个不知威胁力量多大的杜烟娘,裹头还有一个貌若女子的贴身小厮,她疯狂地妒恨、僵疑着他们。
表哥必定是受了他们俩的挑拨,最近才会对她越来越疏远。
该死、该死!任何鸾占住表哥的人都该死!
地从小就爱煞了英气潇洒的表哥,好不容易等到长大了.婚事却又是这么一波三折的,她心头的郁结都快把她整个人给挤炸了。
凡是表哥喜欢的、欣赏的人,她统统要让他们好看!
虽然地还没有能力动杜烟娘一根寒毛,可是至少她可以好好地整治这个像男宠一般的小厮。
「如果敢把我教训你的事告诉表哥的话,我会议你吃不完兜着走,也别以为你是表哥救进府真的,表哥让你贴身服侍他,你就是什么红人、紫人的,我告诉你,你不过是这将军府真的一只狗,我才是正经主子,你如果敢到表哥面前嚼舌的话……我就把你撵出府去!」她阴恻恻地威胁道。
菱花的心好痛、好痛.她跪在韵容面前拚命磕头。「表小姐,求求你不要攫我走,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就是请你别把我撵走,我要终生服侍将军,求求你.干万别赶我走!」
韵容听得满心不是滋味,可是菱花哀哀恳求、泪如雨下的模样触动她心裹的某一点。
哈!原来他是这么怕被攫出府,被赶离表哥身边呀!
她更加肆意地恐吓道:「既然不想被攫出府,你就乖乖听我的话照做,不要有想告状的念头,我告诉你,以后我会是这将军府裹当家作主的女主人,表哥对我的宠爱更是没话说,你去向他告状只会让他雳怒,然后亲口撵你走的,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吧!
菱花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的自卑也深深地告诫着自己,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人,在将军的心裹根本毫无意义,他只是出自同情收留她,他那么好、那么伟大,她怎能让自己玷污他呢。
「是,我知道,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更何况表小姐教训我是应该的,你是我的主子,我什么都听你的。」她吞落泪水,强忍委屈地道。
韵容这才有些满意,她点点头道:「好,既然是这么着,你就快去做事吧!」
「是。」菱花眼含着泪,悄悄地退下。
第七章
菱花就这样用小手挖掘雪块.将矿雪挖滚出一个大雪球后,再抱着沉重的雪球到外头丢掉。
一次又一次,她被冻摄了的小手已经麻木得没有感觉,手指破了,点点的鲜血怵目惊心地染红丁雪花,她喘息着,呼出了田田白气,又累、又冷、又晕,整个人几乎扑倒在雪地上。
就在她眼前金星乱冒,忍不住跪倒在雪地上喘气时,后头已经一盆冷水自地头顶泼了下来。
「啊!」她尖叫了一声,冰冷的水像滑溜可怕的小蛇成堆钻入了她的衣衫裹,她的脸、头颈和身子都湿掉了,冰得她频频抱着身子剧烈地发起抖来。
「快做!你这样拖拖拉拉的要做到几时?」婷儿擦腰骂道,末了还踹了她一脚,「表小姐已经快不耐烦了,待会她若剥掉你一层皮,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
「是……是……」菱花瑟缩着身子,小脸发白、嘴唇发紫,僵硬着手继续扒挖着雪。
「等到这园子的雪整理乾净了,再去掸掸窗台的雪,知道吗?」
「是……」
菱花一直做到了斜阳落日,夜晚即将来临的时分,总算把园子里的积雪都给弄净了,可是她的额头热呼呼地发烫着,头好重、好晕眩,双腿也沉重得彷佛压了千斤重石。
她的小手又红又肿,到处都是血迹斑斑,人也不能抑止地频频咳嗽着,冰冷湿透的衣服紧紧地黏住她的身体,冰寒深入骨髓,她跟路着脚步,幔慢地走到了紧闭着的门扉。
她捂住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强忍着咳意,压低声音道:「表……表小姐……我……咳……我把园子整理好了。」
她早上草草地扒了几口饭就到掬续阁来了,一整天下来没有半口水、半口热汤入腹,整个身子忽冷忽热,连脚步都站不稳了。
「窗台呢?」门「呀」地一声打开,韵容娄着暖暖的紫貂裘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捧着一盅热茶。
菱花的意识被身体的高热焚烧得不太能思考了,她模模糊糊地道:「窗……窗台?
韵客脸色倏然一变,亳不客气的将那盅滚烫的热茶往菱花脸上泼去,泼得她脸蛋一烫。
她捂着好疼的脸颊,被滚烫的茶水泼得清醒过来,「表小姐,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你窗台还未清呢!」
「可是天已经黑了,而且……」她用冷冰冰的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水渍,一而且「而且什么?我已经差人到大膳房裹吩咐过了,今晚不用给你留饭菜,我这自然会『款待』你的。」
将军府的各个大院落裹都遗会有一个独立的小膳房,随时要弄点什么消夜吃吃,就不用再跑到大膳房裹吩咐了。
菱花一愣,旋即感动地道:「谢谢表小姐。」
表小姐果然只是性情骄枞了点,也许是求好心切才会实罚她,其实表小姐的心地还是很好的。
像现在,表小姐还特意在掬绣阁裹备下饭菜要给她吃,这实在……
地瞬间觉得自己这一整天的辛劳和疲惫统统消失了。
「谢谢表小姐,菱花真是太感动了。」她吸吸鼻子,随即笑开了。
韵容惊异地看着她。她折腾了他一整天,难道他一点都不怨数吗?这人的脑袋究竟有没有毛病呀?
「罢了,婷儿,我刚刚要你做的饭菜呢?拿过来,给菱花在外头坐着吃,叫他吃完就回去吧!」语毕,韵容转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