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拉斯基那边联络得怎么样了?”
“进度不理想,亚迪考虑自己过去办,可是林磊不同意。谁都知道达尼埃巴不得把我们轰出他的领土。”
“看来达尼埃比我们想像的还聪明一些。”
“那可能是因为他有了个好军师的缘故。”乔拿出一叠报告:“他已宣布与西沙的前任未婚妻蜜娜订婚,婚礼订在年底;蜜娜很聪明,我猜他们接下来会对外宣称西沙才是真正的叛国贼。”
“真是老套!”林奇厌恶地嗤鼻。
乔耸耸肩:“可是有用。人海战术也很老套,可是效力惊人,我们现在已经忙呆了!”
“叫亚迪散布小道消息,把那些人的名字全掀出来,先让他们自己去自相残杀一番。”
“最后得胜的那伙人铁定最难应付。”
“争取时间再说吧!替我联络林捷,他和那边的情报头子交情匪浅,这次的事他也有份。”
乔凝视林奇,微微一笑:“你真的肯为雪儿做一切的事对不对?爱乌及屋,甚至连她心爱的人,你也打算一并纳入羽翼之下,无论任何牺牲都在所不惜。”
林奇垂眼,沉默了很久,半晌之后才抬头:“我的心情和你当初对吉儿的心情是一样的;你为了吉儿肯做一切的事,甚至承认自己是内贼。我对雪儿一直也是这样的,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也幸福。四个兄妹之中,她吃的苦最多也最深,如果可以终止那一切,我会付出一切!”
乔叹息。
都是这样的吧?
他对吉儿和林奇对林雪,心情是完全相同的。
“把我的行程空下来,我打算到拉斯基去。”
“等我联络上林捷立刻替你安排。”
林奇微笑:“机票多买一些,很快会派上用场的!”
“我才不干,这次我会安排专机。”
“为什么?”
“我到现在才知道西沙居然不会跳伞。”
“你的黑色幽默令人不敢领教。”
“我忘了检查飞机上那票人有没有带炸弹。”他懊恼地承认,已摆好姿势准备闪躲。
这次丢过来的是一把拆信刀。
客房之中没有灯光,只有小窗子透出从外面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那光线仅能让人看出坐在床上的人影和他手中握的小手枪。
“慢慢来,别动歪脑筋,否则我一枪打死这个小鬼!”床上的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墨西哥口音。
阿尼耸耸肩,暗暗使劲捏了小威一把;孩子动了一,立即睁开眼睛,却警觉地保持沉默。“放心,这小鬼不值得我为他送命。”阿尼试图缓和气氛。
“伊达先生,请放下你的武器。”伊达自劫机后又恢复携带武器的习惯,以防万一。
于是伊达掏出手枪放在地上,双手自动放在脑后:“你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要西沙的命。”
阿尼将小威轻轻放在地上:“用孩子当饵?”
那人还没开口,小威已在地上一翻身,抄起伊达的手枪朝那人开枪。
那人闷哼一声往后倒去——
“好枪法!”阿尼吓呆,打开灯却没见到血迹。
“伊达非必要不杀人的,枪里装的是麻醉药,打大象用的。”小威解释,把玩伊达精致的手枪,忍不住呵欠连连,刚刚的事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阿尼走进房里,躺在床上的果然是个墨西哥人:“亚迪怎么会让他进来?” “因为我正忙着、处理外面的人。”亚迪不知何时已坐在窗台上笑道;“把他丢出来吧!” “你就不怕他一枪打死我?”阿尼咕哝,提起那人丢到窗外。
亚迪轻笑:“阿尼,如果你那么简单就被打死的话,雪儿要活到今天,我看是不可能的事。”
他大笑:“我真欣赏你!”
“谢谢。”亚迪跳了进来;“我要走了,拉斯基那里还需要我,我留下姚彤帮你们,你们自己保重。”
伊达面色凝重地望着她:“我国已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亚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们当然不希望外人插手他们的政局。
她抽出一张剪报交给他:“达尼埃已宣布年底立蜜娜为王妃,而且根据我的消息来源指出,他们打算废止西沙和‘林氏’签订的合约。这样一来,你们在拉斯基等于完全失势,‘林氏’也将被驱遂出境。”
伊达大略看过那张剪报,叹息着苦笑:“看来达尼埃已经着手巩固他的地位了,而且显然不相信西沙真的完全放弃他的权利。”
“喔!他相信的。”亚迪轻笑: “如果西沙死了的话。”
深夜二点多在公路上追逐,这种经验拍过电影的人大多经历过,绝对惊险刺激!
当然,如果本人身在其中的话,更是令人血液为之沸腾!
凯西坐上驾驶座便和车子结为一体似的,小小一个方向盘在他的手上仿佛可以做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别紧张,凯西的技术一流,这个城市里没有警察敢逮他,通常都是拍照留念比较多。”雪儿很真诚地安慰西沙,却忍不住满眼笑意。
西沙苦笑摇头。
游戏。
不知怎么的,这些人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让他觉得他们根本是拿它当成一场游戏,而不是生死攸关的事。
一年多以前,雪儿也是用这种态度处理蜜娜叛变的事。
仿佛永远胜算在握,绝不会有失败的机会似的,如此笃定、如此不在乎!
“坐好啦!”凯西提醒,然后不慌不忙地将方向盘打成一百八十度的直线,后方的菲仔立即跟进——
刹车声传来,一直紧迫着不放的两辆车在他们的前方撞成一团,轰然一声巨响!
凯西和菲仔不约而同地停下车子: “啧!啧!啧!真壮观。”
漫天的火焰直冲向夜空,两辆车顿时化为一团大火。
警笛声已远远传来。
“还不走?等着上警局?”雪儿叫道。
凯西居然有些遗憾地重新踩下油门:“太不中用了,我还以为可以好好玩一场!”
“别埋怨了,下次叫人家派你当杀手好了。”
“可以考虑。”他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凯西送雪儿和西沙到家:“有什么事打通电话来。”
“知道了。”雪儿微笑地送上一个飞吻,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去,身边的西沙正一脸阴郁地瞪着她。
雪儿望着他,有些迷惑:“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总不会是真的吓呆了吧?你可是连战争都打过的人。”
“你把这件事当成游戏对不对?你一点都不珍惜你自己或是他人的性命!”他几乎是指控着说道。
她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西沙有些心痛地望着她:“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你看起来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雪儿登时暴怒起来。 ?
“重点不在这里!”
“那重点在哪里?”她冷笑:“我应该吓得花容失色躲在你的怀里哭?还是应该一听到枪声就昏倒?一定要那样子才表示我有多认真吗?如果我刚刚跪在那两辆车面前,为那些冷面杀手痛哭祈祷,你就能满足了吗?”
“至少不应该把人命当成游戏!”
“这句话由你口中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拉斯基那些为了你所谓‘革命理念’而死的人至少上千!”
“我没拿他们的命开玩笑!”
雪儿气白了脸:“对!凯西应该像超人警察一样,拿着枪叫他们下车,并宣读他们的权利。”
“雪儿!你不讲理!”
“我就是这么不讲理!”她忿怒地推门进去,完全不理会他,直上自己的小阁楼。
西沙铁青脸跟着进门,伊达和阿尼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阿尼有些不满地望了他一眼:“我去做宵夜。”
“请不要在里面放毒药。”伊达含笑说道。
“我考虑。”他咕哝地答道。
“看来你和雪儿小姐见面的情形不很顺利?”
西沙望了一眼通向阁楼的木梯,阴郁地坐了下来:“的确不很顺利。”
伊达微笑,方才他们在门口的争执他全都听见了。
雪儿的脾气似乎和她的名字不十分相称。不过和她长相倒颇为吻合——美丽的女子有一半以上脾气都火爆!
“小威呢?”
“睡了。刚刚有人闯进来,不过没发生什么事。”伊达将剪报交给他:“可是我得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西沙接过剪报浏览一遍,脸色更加难看!
“达尼埃明知道他找来的人要不了我们的命,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怕我们回去破坏他的好事。
“看来我太低估蜜娜了!达尼埃一定早就和她联络山了,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而我却愚蠢得自己提供机会给他们!”
“他们不相信你会长居美国,人民对你的向心力已根深柢固,除非你死,否则他们不会放心。”
西沙沉默。
他是真的不愿意再卷入政治事件中;在过了半辈子的政治生涯后,他只想安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惜似乎没人肯相信他。
“我刚刚和国内的人联络过,达尼埃将身边的人全部换过了,和你比较亲近的臣子大多数已撤换掉,他铲除异己的工作做得十分彻底,现在连‘林氏’也打算不要,接下来可能会光明正大地将你驱逐出境,再也不准你回国。”
“换了是我,我很可能也会这样做。”他叹息:“可是现在他逼得我不得不反击,代价未免太大。我真不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我打算和他争,又为什么要放弃呢?”
“达尼埃一心只想巩固自己的地位,不会想这么多的!既然他无法超越你,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除掉你,一劳永逸。”伊达接腔。
“再加上恨我入骨的蜜娜,看来我们别无选择。”
伊达微笑同意。
他一直不希望西沙放弃王位,但基于忠诚,他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现在西沙被逼着必须自己打一次仗,在私心里,他是很高兴的。
他的天赋职责是辅佐他的王,西沙还十分年轻,没道理放弃权位。
拉斯基需要西沙。目前西沙的权威已受到考验,他必须回去,否则只有一死或抑郁终身——
而西沙绝不会让自己被自己的臣民唾弃!
这是每一个身为王者的尊严!
“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被操纵的感觉?”
伊达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你已惯于为王,如今你在别人的保护之下,自然会有这种感觉。‘林氏’是个十分庞大的企业王国,它有能力助你返国,可是也有相反的力量,而那种力量如今并不在你的控制之下。
“这恐怕是当凡人的代价。”
“王。豹子走到哪里都是豹子,再如何落拓不得志依然是头豹子。”
西沙轻轻叹息。
他努力想反驳自己的命运,但命运似乎向来自有它的主张。
他——别无选择。
游戏?
雪儿气得想捏死那个不知感恩的东西!
他居然敢说她把人命当游戏!难道他不知道她有多替他担心吗?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会为了两个冷血杀手而责怪怪她幼稚!
到底是谁比谁幼稚?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别无选择,难道她很喜欢那样吗?
简直是不可理喻!
“还在生气?”阿尼走了上来,轻轻拍拍她的肩:“我想他只是不了解你的立场而已,并没有恶意。”
“现在就倒戈相向未免太不忠心了!”
阿尼微笑:“过去我也有他的想法,总觉得你们这I几个孩子做事全然不顾及他人的立场仿佛拿别人的生命和一切开玩笑,我很认真地考虑过要离开你。”
雪儿一愣!
她从没想过一向忠心耿耿的阿尼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阿尼望着她:“‘林氏’到了林奇的手上之后日益壮大,已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这样的财富经常使人产生错觉;当有不合理的情形发生,一切就归究到你们有钱而肆无忌惮的份上。”
“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大哥、二哥和幺哥也都不是!我们或许有些任性,可是并非冷血!”
“我后来才明白的。”阿尼温柔地望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我也曾认为你想把一切都当成游戏,因为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你是那样看待事情的,当时我并没有看到你背后的心情。”
“我以为你们会了解的。我并不是那么好玩轻浮我只是讨厌正经八百的,反正事情来都来了,哭丧着脸又有什么用?”她有些悲哀地回答:“我希望快乐,为什么任何事都要看得那么严重?换个态度会好过得多,我从来不知道这居然也是一种罪过!”
“不是这样的!”他摇摇头:“你有没有看过林奇坐在华尔街办公室的样子?他谈笑用兵,一开口就是数千万美金;那种样子很可怕,仿佛那只是几块钱的事,他的姿态一流,你们都是这样的,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他才会误会你。”
雪儿闷闷地趴在床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只要他了解就好了。”
她不屑地冷哼: “他现在根本拿我当女魔头了,哪里还有心情来了解我?我痛恨解释,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她几乎是赌气地说道。
阿尼耸耸肩:“也许他也留不久了,现在他的国家正需要他,他大概不能不回去了。”
雪儿又是一愣,半晌仍没开口,终于有些丧气地拉起棉被蒙上头:“随他去吧!我才没心情理他!”
“别嘴硬呵!失去机会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阿尼,我累了。”
他只好替她拉好被子,知道说什么都不会有用处的:“那就休息吧!”
“晚安。”声音仍是闷闷的。
等到阿尼走下楼去,她才将被子拉下来,凝视着天花板。
其实很多事她都是很认真的,只是觉得不该将事情看得太严重。
就像当她还是个孩子时一样,每次考试她总是嘻嘻哈哈地名列前茅,并不是她故意玩手段而是觉得:用功归用功,玩仍是要玩的。结果别的同学考不好,便反过来一口咬定她心机深沉,故意摆姿态。
这种事是百口莫辩的,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解释,仍旧嘻嘻哈哈地过她的日子,这是她的人生态度。
努力归努力,没必要摆出一副劳苦功高的憔悴样来证明自己有多努力。
而现在居然连西沙都认为她轻浮!
雪儿伤心得几乎想痛哭一场!
她一直是这样的,他如果不喜欢,就别理她好了!?
“雪儿?就睡了吗?”
“走开!小心我冷血屠杀了你!”
西沙爬了上来,坐在她的床畔:“我想我伤了你的心。”
她瞪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爆笑!
这种文艺小说的对白居然出自他的口中,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西沙看起来大受伤害:“我说了什么这么好笑?”
“没——没有——”可是她仍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只是不太像你会说的话。”
“呵!呵!呵!你真是仁慈。”
雪儿坐了起来,终于止住笑意:“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