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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浮生 page 4 作者:沈亚

  「我说的啊!可是我可没说过这是一安好吃的饭。」旖倌端起酒杯朝他们微微一举。「要和我吃饭很简单,只要神经够坚强就可以了!这个──」她将酒一仰而尽,巧笑倩兮地。「可以使神经坚强!」

  「是吗?」易天行同样将酒饮尽,双眼绽出光芒。「我的神经向来坚强,只不过有些迟钝罢了!」

  旖倌讶异地看着他。「唉呀!原来你会说话呢!真是奇迹!」

  「旖倌──」话还没说完,电铃突然响了起来。

  旖倌双手高举。「好好好!我不说话!我去开门可以了吧?」她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阿M无奈地耸耸肩。「她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认识她的人第一次和她见面会以为遇上了疯子!」

  易天行淡淡地笑了起来,眼光追随着旖倌的背影。「我倒觉得这比我和她第一次的见面要精彩多了。」

  「精彩?」阿M不可思议地。「这叫精彩?你还没进入状况吧?真正精彩的还没开始呢!」

  「是吗?」易天行望着门口,这样一个小女人还会有什么把戏没使出来的?

  阿M回过头。「喂?是谁来了?」

  「是毅柔!我等一下就过来,你们先吃吧!」

  「叫她一起过来吃啊!」

  「等一下!」

  易天行看着阿M,他们之间┅┅

  「你瞪着我做什么?」阿M怔怔地。「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

  阿M傻了一下,再度压低了声音:「你不会以为我和旖倌──」

  「我只是──」

  阿M拍拍额头。「天!」

  易天行低头啜了口酒,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傻瓜!「我只是觉得你们相处得很好,像一家人一样。」

  「老板──」阿M摇摇头呻吟。「我以为你很清楚我的!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张旖倌?!」他说着居然朝他抛个媚眼。「爱上你还可能一点!」

  易天行顿时傻眼:「什──什么?!」

  阿M这下真的呆了!他莫可奈何地站了起来。「你刚刚说你的神经很迟钝,我看不只是迟钝吧!我去看看他们,你请坐。」

  他真的像个傻瓜!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  ※  ※

  「你没跟她说我已经不做设计了吗?」

  「当然说过,不过她身上带着这个。」毅柔将皮包内的戒指拿了出来放在手上。「你自己看。」

  旖倌登时变了脸色,毅柔手上的戒指闪动着银色的光芒。「你刚刚说她叫什么名字?」

  「岳芊纤。」

  「岳芊纤┅┅」

  才走到客店的阿M猛然煞住脚步。「岳芊纤?」

  旖倌蓦然回头,脸色一片死白。「你认识她?」

  阿M看着她们,他从来没看过旖倌这么难看的脸色!他小心冀冀地:「岳飞的岳?草头芊和纤细的纤?」

  「没错。」毅柔点砧头。「就是岳芊纤,她是谁?」

  阿M看着旖倌,方毅柔手上的戒指闪闪发光。「她是我们生意上一个对手的妻子┅┅」他谨慎地回答:「她和你们有什么往来吗?」

  「她来找旖倌设计珠宝。」

  「我以为旖倌已经不再设计珠宝了,不是吗?」

  方毅柔看着她,阿M同样小心地注视着她。旖倌深吸一口气将毅柔手上的戒指接了过来。「她想设计什么?」

  「她说她要一个和这个戒指成对的女戒。」

  「成对?」旖倌微微头抖地笑着。「要成对的?」

  「旖倌┅┅」毅柔轻轻地拉住她的手往沙发上坐下。「你没事吧?」

  「没事──」她拿着戒指的手用力地握紧,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僵硬地微笑。「当然没事┅┅」

  「旖倌!」阿M猛然惊呼!她的手居然缓缓地渗出了血丝!「你做什么?」他冲过去将她的手扳开!

  「不要碰我!」张旖倌厉声喝道:「我说了我没事!」

  「还说没事!」阿M坚决地板着她的手。「快放开!」

  「怎么──」易天行莫名其妙地出现,一看到旖倌手上所流的血立刻冲了过来。「怎么会这样?」

  张旖倌跳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我没事!对不起!我先回房去了!」

  「旖倌!」毅柔吓白了脸,紧跟在她的身后。「我──」

  「你替我陪易先生和阿M吃饭吧!我等一下就出来了。」

  「可是──」

  旖倌头也不回地冲上楼,竟连脚步都是踉跄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易天行一头雾水地问道,忧心地看着她的背影。「怎么突然这样?」

  方毅柔和阿M都没回答。

  那个戒指的主人就是旖倌一直守口如瓶的「他」吧!

  毅柔面对阿M。「他是谁?「

  阿M来回看着易天行和毅柔,久久终于叹了口气。「岳芊纤是傅东凌的妻子。」

  傅东凌──一个张旖倌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  ※  ※

  他焦急地在房间里所有可能的地方搜寻着!翻箱倒柜的结果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他一直很小心的保存着的!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该死!到底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找什么?」

  他蓦然转身,他的妻子站在门口看着他。「找什么?我可以帮你找。」

  傅东凌摊摊手。「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份文件而已。」

  「你从来不会把文件带到房间里面来的。」岳芊纤淡淡地说着,走到他的身边,在床畔坐了下来。「你找的是那枚戒指吧?」

  傅东凌愣了一下,岳芊纤的脸色异常平静。「什么戒指?」

  「到现在还要骗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岳芊纤抖地笑了笑。「好啊!那就不知道吧!既然你不在乎那枚戒指,那我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她说着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

  她静静地背对他站着。

  「东西呢?」

  「什么东西?」

  傅东凌沉默地看着她,她知道多少?

  岳芊纤猛然转身:「说啊!什么东西?是那枚戒指对不对?是那个张旖倌所设计的戒指对不对?!」

  他依旧沉默──

  沉默──傅东凌向来擅于使用的仗俩!对于他所不想回答的,对于他所不愿意面对的,他总是以沉默来对付。

  「为什么不回答?」她一步一步地逼近他,泪水已在眼中聚集。「说不出来吗?你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问我东西呢?什么东西?说啊!说那个对你们来说都意义重大的戒指到哪里去了?」她将手上所戴的婚戒脱了下来,朝他的脸上扔去:「这个对你来说又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那枚婚戒砸在他的脸上之后跌在地毯上静静地躺着。傅东凌的脸色铁青,「你发什么神经?「

  「是啊!我发神经──」她又哭又笑地点头。「想知道那枚戒指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我把它交还给张旖倌了,现在它正在张旖倌的手上!我──」

  「你什么?」他沈声低低地咆哮着:「你把戒指拿给旖倌了?」

  「物归原主┅┅」

  她话还没说完,傅东凌已经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像雷声一样响起!

  岳芊纤愣愣地看着他──她的脸火辣辣地燃烧起来。「你──」

  「你对她说了什么?」

  从来没想过会见到这样的傅东凌,她那英俊潇洒、风度迷人的丈夫如今却面目狰狞!

  真的从来没想过会是今天的情况!他们一直是人人称羡的一对金童玉女不是吗?他们不一直是对模范夫妻相敬相爱的吗?

  原来一切不过是场可笑的梦境罢了!

  「你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

  岳芊纤涩涩地笑了笑。「没有,我根本没见到她,就算见到了我又能说什么?像个怨妇一样请她离开我的丈夫吗?还是像个泼妇要她把我的丈夫还给我?」她悲哀地笑着,泪水静静的滑落,像是心口上淌着的血。「你为了她居然会动手打我,我们的婚姻只不过是场可笑又荒谬的闹剧罢了,是不是?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是我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而已,是不是?」

  「事情不是像你所想的那个样子。」傅东凌看起来居然有些歉疚。「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好妻子。」

  一个好妻子┅┅

  岳芊纤点点头,面无表情。「是啊!就像你一直扮演的角色一样──一个好丈夫。」她冷冷地微笑,目光投向遥远的前方。「你所希望的不过就是一个好妻子,不吵不闹、安静等待的妻子和一个才气纵横的情妇能相安无事┅┅」她看着他苦涩地笑着。「每个男人的梦想是不是?」

  「我没这样说。」

  「你不必说,你只要做就行了!」

  「你要这样想我又有什底办法?」傅东凌厌烦地往门口走去。「我出去了。」

  芊纤只是静静的坐着,泪水未停却已没有了哀怨──

  门一打开,傅东凌便愣了一下,他的岳母面色冷冽地站在门口。「妈┅┅」

  「你在外面有女人?」岳夫人冷冷地问道,她那仍不失美艳风采的面孔上如今覆盖着一层冰霜。

  「妈──」

  「妈,由他去吧!」岳芊纤突然轻轻地开口。「别问了。」

  「到现在你还护着他?」岳夫人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我刚刚在门口都听见了!」她气愤地指着女婿的鼻子。「傅东凌!你不要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分!如果不是我们岳家,你会有今天的成就吗?怎么?翅膀硬了就想飞了吗?才有了点小小的成就就开始在外面找女人!芊纤她──」

  「妈!」岳芊纤闭上眼睛,痛楚地摇摇头。「别说了行不行?」

  傅东凌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女人。「我和她已经是过去式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他说着闪个身,人已经往外面走去。

  「傅东凌!」

  「妈!」岳芊纤哭着死命摇头。「不要叫了!我求求你行不行?他要走就让他走!」

  「芊纤!」岳夫人心疼地看着女儿。「你这样纵容他,他会越来越不像话的!妈是为你好啊!」

  「如果您真的是为了我好,就不要管这件事了!」

  「不管?」岳夫人气急败坏地。「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欺负我的女儿吗?这口气你叫我怎么吞得下去?我们岳家的人怎么能这样处处挨打却不还手?」她来到女儿的身边,轻柔惋惜地搂住她。「妈知道你心肠好,可是┅┅」

  「妈──」岳芊纤疲惫地摇头。「我好累,我们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真的好累了!」

  「好好好!妈不说了。」岳夫人心疼地拍拍女儿的肩。「你先休息,这件事妈会有打算的。」

  岳芊纤还想说什么,却明知道说了也是徒然,疲惫渐渐征服了她所有的知觉──真的累了!

  从来不知道活着──竟是这么累的一件事──

  ※  ※  ※

  曾经有过那么一阵子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那种感觉是兴奋、感动却又夹杂着一点点忧心;担心那样的快乐会不会招来上天的嫉妒?担心若有朝一日失去那样的快乐,那么她的人生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是那种在快乐的时候永远都灵思泉涌、创作力丰盛,可是老觉得没时间工作的人。她这一生所有最好的作品都是在那段时间所创作出来的,少得让许多人遗憾,却足以让她在这一行中闯出了名堂,至今仍无人能出其右──这枚鹰戒该是她所有创作中的颠峰作品。

  好像是自己所有的青春一样。

  那时候的她是不谈恋爱的,或者该说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处于恋爱之中。爱情还在朦朦胧胧的阶段时总是最美,似乎做任何的事都是快乐的,不管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在那种时候做起来总会有特别新鲜、特别快乐的感觉!

  总是听到别人说创作是痛苦的。可是那时候的她觉得奇怪,痛苦的时候如何能够创作?当她不快乐的时候,她根本什么事都不想做,更别提创作了。

  然后当她不再感到快乐的时候,她便真的不再创作了──恍若隔世──

  觉得自己的青春已经宣告终结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青春」和「快乐」划上等号,似乎快乐是青春时候专属的权利似的,在失去了快乐的同时,青春也就宣告了终结,像是自己对自己举行告别式。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觉得自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再回首前尘,往事历历不堪入目──

  如果这时候J  T在,他会笑她的吧?笑她是这么的多愁善感,笑她是这么的不堪一击,更会笑她竟懦弱得连「遗忘」的勇气都没有!

  「遗忘」是青春的另一项专利,当已经老得无能再创造回忆的时候,怎堪「遗忘」?

  「旖倌?」毅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可不可以进去?」

  碰碰自己的脸,眼睛是干的,脸也是干的,原来她已经老得连泪水都掉不下来了!

  「旖倌──」

  「进来吧!」她叹口气,戒指上的血迹已干,掌心正隐隐作痛。

  方毅柔打开门,房间里一片黑暗,窗外的月光照在房间的一角,清清冷冷的,有种孤寂的味道。「你还好吧?」

  「还好,易天行走了吗?」

  「还没,他很关心你。」毅柔在她的床畔坐了下来,旖倌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模糊,可是听声音却似乎并不那么槽。「要不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好说的。」她耸耸肩,仔细再想一想,还是耸耸肩。「只不过是一段过去的阴魂罢了。」

  「你刚刚的样子很吓人,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个样子。」

  「我知道。」张旖倌移动一下身体,朝她微微一笑。「只是发生得太突然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罢了,现在想清楚了也就没什么了。」她说着朝她扮个鬼脸。「不过,还是没什么应酬的心情倒是真的。」

  「没关系。」毅柔轻轻地叹口气,看样子她是什么都不会说了,问也是白问。「我只是进来看看你,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要走了吗?」

  「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毅柔拍拍她的手。「你做了决定之后打个电话告诉我。」

  「决定?」旖倌微微一怔。「喔!你说戒指的事?我已经决定好了啊!」

  「先别说。」毅柔摇摇头。「你现在所说的话恐怕可信度不高。」

  她失笑。「你就这么肯定?」

  「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再说。」

  「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考虑。」旖倌摇摇头。「送这枚戒指过来的人其实并不需要我为她设计任何的珠宝,她只不过是来归还一件我失落的东西而已。」

  方毅柔愣了一下。「你不打算把戒指交还给岳芊纤?」

  「我该还的东西早已经还了──」旖倌淡淡地回答。「或者该说其实我根本从来也没拿过。」

  真的──现在想想,她又真的得到过什么?一段回忆?一段提早结束的青春?呵!

  戒指可以再度回到她的手中,可是青春呢?她早夭的青春也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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