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撼苦笑了两声,怎么会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而如果真有人在背后操纵的话呢?那他也实在是太了解她们了!
这会不会有点可笑?两个大男人居然会为了一件也许根本不会发生的事而困扰不已。
“贺东,你的微莉雅呢?”
“我还想问你,你的珊蒂呢?”他咕哝着回答:“我都快忘了有那一号人物了。”
宗撼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贺东自己也觉得整件事都很荒唐,他和宗撼相视而笑,彼此的笑容中都有太多的无奈——
“锜齐——你有客人。”国恩打开门,轻轻说道。
她回头,有些莫名其妙。“谁?”
“我。”
锜齐楞住!她呆呆地站了起来。“哥?”
她的哥哥锜轩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她。
隋国恩看着他们,久久才叹口气:“我先出去了,你们聊聊吧!”
锜齐立在当场说不出活来,该说些什么?
又能说些什么?
锜轩走了进来,要她的面前站定,“坐吧!我们是该好好谈一谈了。”
“哥——”她站在他的面前,仿佛又回到数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
他们都记得那天的情形,他们也都记得那天的一切,在他们之间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他曾是她自小最崇拜的偶象,他也曾是最疼爱她的大哥。
而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如今一切都变了!
锜齐垂下眼。“你是为了爸妈的事来的?”
锜轩点点头。“他们真的很想念你,你难道一点也不想回去看看?”
锜齐摇摇头,无奈地苦笑。“上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妈根本受不了看到我!”
他沉默了三秒钟,“那是上次,你是他们的女儿,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也不为过。”
锜齐提起勇气直视他,“哥,你真的不明白吗?那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不愿意回去,我真的不想再见到妈那个样子!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改变的,她受不了见到我!”
“那是因为你做错了事!”他愤怒地嚷:“如果不是你错得那么离谱,这些事根本不会发生!”
“哥——”
锜轩深吸了一口气:“我很抱歉——但妈是真的很想见你,她每天都对着你的相片掉眼泪——”
锜齐垂下眼,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也想回家啊!可是见到父母那种责问的眼光,仿佛一再地问她:他们曾经拥有的那个好女儿到哪里去了?
他们不停地在她的身上寻找过去的锜齐,不断的想抹去那些早已发生,再也无法改变的一切!
她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锜齐了!如果他们无法面对这个事实,那么她如何去面对他们?
“你还是不愿意回去?”
“为什么你不说是你们根本无法接受现在的我?”她低声问道。“为什么你不说你们根本不愿接受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她抬起眼,泪流满面地,“哥,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了!为什么你们不能接受这一点?既然你们不能接受,那究竟要我怎么办?”
“什么‘当年’、‘现在’!”锜轩心痛地看着她;“你是我们锜家的女儿啊!你是我妹妹、爸妈的女儿,没有人不接受你,你根本不让我们有适应的机会!”
她沉默地掉眼泪,只能不停地摇头。
锜轩站了起来。“你自己想想吧!我走了。”
“哥——”
他别过脸。“我走了。”
她坐在那里任泪水不停地奔流,他甚至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
这就是她所犯的错?!
这就是她所付出的代价?!
一边担心着家里的情况、一边逛着超市的情景实在很可笑!可是她又能怎么样?那是一段即使她想插嘴也无能为力的过去!
隋国恩望着超市林林总总的物品叹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有人宁愿记得过去的丑恶,而不愿接受象锜齐那么好的女儿?!
或许那是因为她并不解锜家的恩恩怨怨,但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她和锜齐在一起这一年来的事;之前,她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她只能从她断断续续的谈话中去猜测,她只知道那绝不会是好过的日子。
她一直以为家人不就是在痛苦的时候,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吗?怎么锜齐的家人却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扮演另一种伤害的角色?
有一段日子锜齐总在睡梦之中尖叫惊醒,醒来之后莫名其妙地泪流满面。问她梦见了什么?她却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她曾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她只知道她的家人们并没有帮助过她;相反的,在锜齐回家之后,她的母亲总是以怀疑的眼光看着她,她的父亲总是闪避着她!
国恩叹息一声,那到底是一段什么样的过去?
她从来没有过家人,可是锜家的人却迫使她将她幻想中的家人重新认定。她甚至想:若家人就是那个样子的话,那么或许她该庆幸她没有家人。
在借大的超市逛了一整圈,她依然两手空空。她无奈地对着架上的东西叹气,看来她是什么东西都别想带回去了!
突然她的眼角瞥见一个女孩,奇异的直觉让她多看了她两眼,便立即知道她在做什么。
那女孩顶多不超过二十岁,清清秀秀的,有张年轻而且亮丽的面孔,可是她所做的事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国恩走到她的身边,女孩的眼睛正四下瞧着,而手却不安分地自架上不停地将东西放入她的大背包中。
“喂”
女孩吓了一大跳!两只眼睛惊惧地望着她,“做什么?”
国恩看看店员然后转向她,“把你放进去的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孩倔强又心虚地说着。
“你希望我找店员来搜你的身吗?”国恩看着她,那张脸实在不象个坏女孩!
女孩愤恨地瞪着她。“你是谁?这家店的老板吗?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管你是谁,总之偷东西就是不对!你希望被送到警察局吗?”国恩不耐烦地将手上的篮子送到她的面前;“拿出来。”
“你——”女孩气得咬牙切齿地:“我会要你好看的!”
国恩失笑的凝视她,“唉呀,你真是怕死人了!”
等她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东西全交出来之后,国恩拉着她的手便往柜台走。
“你干什么!”女孩失声惊叫:“我——”
“我什么?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个小偷?那你尽量叫好了!”国恩低声说着,人已经走到柜台:“结帐。”
店员莫名其妙得打量着女孩杀人似的目光,和国恩闲闲的笑容。
“五百六十块。”
国恩掏出钱:“谢谢。”付了帐她便拉着女孩往外走。
“你到底要干什么!”出了店门女孩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她朝她怒目而视,“东西都已经交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国恩摇摇头,将那一大包东西交到她的手里。“不怎么样!你现在可以走了。”
“什么意思?”女孩愕然又怀疑地看着她。“你想害我?”
“害你什么?”国恩瞪了她一眼;“现在的小孩越来越没礼貌了。我懒得理你,你自求多福吧!别再偷东西了,很危险的,为了五百多块钱被逮到多倒霉!”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走了,留下那女孩愕然地瞪着她的背影。“搞什么?!”
“国恩,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锜轩回去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但仍是关心的。
“回去了。”锜齐在厨房里回答;“你怎么了?”
“我还好,你呢?”她咕哝着。
“很好啊!”锜齐勉强一笑走了出来。“倒是我听你的声音好象不太好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她走到客厅突然一楞,“她是谁?”
隋国恩无奈地挥挥手。“你何不自己问她?”
女孩一脸倔强地站在客厅门口,手上提着国恩交给她的东西,背包仍背着,一副随时都要离开的样子。
锜齐莫名其妙地走到女孩的面前。“你是谁?”
“水平,陆水平。”
“你有什么事吗?”
水平瞪着国恩半句话也不说,那样子活象她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锜齐一头雾水地转向国恩,“麻烦你们谁行行好,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好?”
“我不知道啊!”国恩委屈地嚷了起来,“我逮到她偷东西,一时发了神经替她把钱付了。日行一善啊!我怎么知道她就是不放过我,一定要跟我回来,说什么一这定要把钱付清才肯走!”说到后来她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莫名其妙嘛!”
“我不要欠你钱!”水平倔强地说着,“可是现在我身上没有钱,不过我可以替你们做事;我什么都会,等钱还清了你留我我也不要留下来!”
“你看看!居然有这种事!才五百多块钱,她居然硬要留下来!有病嘛!”国恩又气又急地嚷着:“搞什么东西?”
“不让我留下来就算了!”水平将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放;“那我也不要你施舍的东西,还给你!”她说完便往外走,行动十分坚决。
“等一下!”锜齐连忙拦住她。“你可以留下来。”
“锜齐!”国恩大叫;“你疯了?”
锜齐没理她,迳自将女孩拉进客厅。“东西先放着吧。我正在做饭,等一下就可以吃了,你可以先去洗手。”
水平仍望着国恩,那神情是带着挑战的,仿佛要看她敢不敢反对似的。
国恩无奈地呻吟一声:“随便你吧。”
等那女孩进了浴室之后,国恩才埋怨地转向锜齐:“你有毛病啊!为什么收留她?那根本是个借口而已,你还以为她是真的想留下来还债吗?”
“我知道。”锜齐微微一笑。“那有什么关系?她没地方去,我们有地方可以收留她;她还那么年轻,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
“你啊!”她摇摇头,一脸的无奈,“真的是被老头子影响得太严重了!你以为捡一个人和拾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简单吗?”
锜齐笑了起来。“好象不是我去捡的吧!”她调侃地取笑她;“承认吧!如果你不想收留她,那你带她回来做什么?凭你,要甩掉她还不容易吗?”
“我说不过你。”国恩瞪她一眼。“算了!等弄清楚她的来历就送她回去吧!”
“那当然好啊,只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要舍不得喔!”
锜齐笑着回答。
隋国恩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或许她们心里都明白,在这样的一个孩子身上,她们所看到的其实是自己的过去。
深夜。
她们坐在租来的车子里望着那栋大楼。大楼里只有少许微弱的灯光透出来,大楼的警卫坐在警卫室里看电视。
“看起来好象‘精武门’。”隋国恩咕哝。
“不错啊!现在当贼是轻松多了,至少不必防暗器,也不必轻功绝顶。”锜齐滑稽地说着。
“真高兴你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她厌恶地瞪她一眼,“我还宁愿进去之后不成功便成仁!至少不必被逮住受到严刑拷问。”
“不会吧!那么残忍?”
“会!他们用竹筷子挟你的手,用针刺你的指甲,把你吊起来站在冰块上面!”她装出狰狞的面孔。“如果你还是不招,他们还会鞭打你;不让你吃饭睡觉!呵呵!”
“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当武侠小说家?说不定会成为金庸第二!”锜齐笑着观察大楼里的一切;“当贼实在太委屈你了。”
“谁叫我交友不慎!”她咕哝着将大楼的各种照片拿出来研究。
“东西在几楼?”
“七楼的保险箱里。”隋国恩想了一想;“这次真的有点伤脑筋了!那种保险箱我们从来没开过,二十四小时警卫、全天候监控系统,最糟的是它没有后门!”她厌恶地轻嚷:“居然有大楼里没有后门的!这也太扯了吧!”
锜齐思考着:“那他们的垃圾怎么办?”
“他们有一部电梯直通后面站巷的垃圾堆;那简直不能称之为电梯,只不过是个通道而已,专门丢垃圾用的。”她看了她一眼,“干万不要告诉我你打算从那里进去,我会疯掉的!”
“可以考虑。”
“锜齐!你真的是已经走火入魔了!”她怪叫。
“嘘——”锜齐连忙将她的头压低。“有人出来了!”
“是贺东和宗撼!”国恩轻叫。
锜齐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眼看着他们。
从那次之后,宗撼真的没再出现过,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她在心里叹息着,总觉得有点委屈。
“贺东打过电话给我,说今天想找我出去。”
“那你怎么没去?”
国恩沉默一会儿:“不想去。”
锜齐看着她,犹豫了三秒钟才垂下眼,“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我不知道。”她耸耸肩。“或许是。以前不知道的时候无所谓,现在知道了总觉得对不起他们。”
“国恩——我想这件事或许我自己去做就可以了,反正这次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锜齐!”
“别——”她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有人在车窗外敲敲窗子。
宗撼微笑地脸出现在她们的眼前:“很特别的赏月方式。”
“这下有趣了——”
第三章
坐在宗撼黑白分明的客厅里,她们两个象是受审的犯人一样,表情象是做错事被逮住的孩子,有些委屈、有些心虚,连头都抬不起来。
宗撼和贺东见到她们那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坐在她们前面打量着她们,委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
国恩看了椅齐一眼,实在忍不住地嚷了起来:“你们到底要说什么?瞪着我们看什么!”
“我们还想问你们呢!三更半夜你们躲在车子里做什么?”贺东闲闲的说着,不怀好意地斜睨她;“该不会那么好心来接我们下班吧?”
“谁去接你们下班!好意思说这种话!你们怎么不来接我们F班!”国恩理直气壮地瞪着他。
“好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在哪里上班才行啊。”贺东悠哉悠哉的抽着烟,胸有成竹地回答。
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瞪着他看。
锜齐不安地移动一下身子,委屈地咕哝着:“又没有人规定我们不可以躲在车子里,关你们什么事?如果我们高兴、我们喜欢住在车子里,你们也管不着啊!”她抬起头偷偷看了宗撼没有表情的脸一眼,看他没有反应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更何况我们又没有做坏事。”
“你们刚刚当然是没有做坏事,可是你们是不是打算做坏事呢?”宗撼的声音是危险地轻柔,催眠似的温和,但听在她的耳里却是催命阎罗的声音!“这么晚了,你们到底在那里做什么?”
锜齐回答不出来,手心冒冷汗,全身都象是泡进了冰水里一样。
“那不干你的事!”国恩护卫着她。“我们没必要对你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