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席斯搓著下巴。「飞飞,你也看过很多故事,应该知道每当这种危机时刻,真正的凶手常常很有可能……」
「就是身边最信任的人。」兰飞说出彼此的怀疑。
两人看向对方,猛然各退一步。
「说清楚你到底来这做什麽?」席斯指著她喝问。
「刚刚就说过我是来察看大祭司的情况,你又来这做什麽?」兰飞也威吓的回问。
「我是这里的大神官,当然要每天来问候老祭司!」
「是这样吗?席斯你在当大神官之前,有好几年在各国游历,不会那时就已经被什麽妖魔给控制了吧?」
「那我就更怀疑你十四岁才到光城圣院,之前没被什麽妖魔骚扰而潜伏在体内吧?」
「太可笑了,如果有妖魔之气,能接受春之印吗?」笨蛋。
「大神官已是圣水净化之身,妖魔能控制得了吗?」呆子。
双方神情严厉地看向彼此。
「飞飞,我想在这种情况下……」
兰飞颔首。「没错,不要再狗咬狗了!」
嗟,两人这才觉得够了的收起戒备的目光。
「这是什麽?」兰飞被房内一颗特殊的球体给吸引住。
正要碰到那颗金黄又带著澄澈的球体,却被另一个更快的力量握住手腕。
「那是朕和大司圣与老祭司联络的镜球,就和你的传讯珠一样。」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後道。
月帝!兰飞讶然回首,迎上那双睥睨的蓝瞳。
「你们在这里做什麽?」月帝打量著房内的两人。
「这……因为臣怀疑……」兰飞想抽回手,对方却不放。
「陛下,是臣的错。」席斯认错行礼。「春之圣使不相信臣说老祭司早就保护前任月帝和王后到另一座别宫长住,执意要到这来一探究竟。」
「老祭司保护前任月帝和王后到其他别宫长住?」才以为席斯很有担当的兰飞,立即为他所说的话而诧异。
「飞飞,这些先前我都告诉过你,唉,你却老是要眼见为凭。」席斯叹息又无辜道。
「你、你——」兰飞深呼吸,否则怒气可能会在体内穿孔。
「月帝陛下,臣愿意承担这份罪,春之圣使没错,她只是太担心冬了。」置身事外,看热闹之馀,还要懂得演好人。
「又是冬!」月帝迸出怒火,更攫紧兰飞的手腕。「为了冬,你什麽都不顾吗?」
「我……我……」事情的演变,已经让她说不出任何话了。
哪怕被月帝带走,兰飞都只能恨恨瞪住席斯,对方正微笑满意地朝她挥挥手,像在说——今天这场游戏真是好玩。
第九章
「请陛下恕罪,臣非有意擅闯大司圣的寝室,而是、而是……」天呀,被席斯一搅和,连话该怎麽说都不知道了。
眼前的月帝却只是环胸凝锁著她,耀眼的金发在阳光下,衬著那张无瑕俊颜,有几分清灵的逼视,神情之专注竟令兰飞不自然的垂首。
她心中犯嘀咕:如果传言属实,受伤时在迷糊中,她真把月帝怎麽样的话,救人还被冒犯,以月帝那种小人心胸,铁定……不会让她好过!
突然间有种血液全流到头皮、毛发绷紧的感觉,眼角偷瞄一眼前方的月帝,淡抿的唇像要开口——
「臣知错!」兰飞马上单膝跪下,就怕他开口。「臣不该擅闯老祭司寝宫、不该平时就在心中把月帝骂得狗血淋头、不该觉得月帝有张表皮没有内涵,无论如何,臣对月帝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因为那可能会造成我英年早逝,啊,臣是说:无论什麽事都是臣的错,请月帝恕罪!」
「你……的意思是,喜欢朕,会让你早死?」月帝的脸色非但不见好转,反有加剧的倾向。
「臣……失言。」完了、完了,讲太快也太诚实了,兰飞扼腕,她干麽见到月帝就乱了阵脚,真是有负她遇事冷静的英明。
「兰飞。」
「是!」她忙端正回应。
「你起身吧,有些事,朕得告诉你,省得你对朕的怀疑越来越重。」月帝走到窗前,看著天际,有些沈吟。
兰飞起身,心中暗忖:月帝真隐瞒了些什麽吗?
「你应该猜到了,老祭司寝室中的圣印是朕下的,老祭司早就在一年前为保护朕的父王、母后而离开银月古都。」
「为何要如此?」
「不想让躲在暗处的宵小有可乘之机。」
兰飞不解。「可是老月帝纵然卸下四大圣君之职,言灵、结界的力量依然存在,自保应不成问题,何苦这麽大费周章?」
「不。」窗前的月帝幽幽道:「朕的父王灵力早被吸尽。」
「老月帝灵力全失!」震撼的答案,让兰飞愣在当场。
「这就是为什麽朕会提早继位的原因。」
「究竟是谁能……」月帝一职纵然无对战法力,言灵之力却也足堪是另一种反击法力,这样的人灵力多属深厚,因此要吸尽月帝的灵力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不是人为,而是为了封闭妖魔界的门而丧尽。」那扇能吸人灵力的妖魔之门。
封闭!「难道妖魔之门开启过?」
「就在一年前。」月帝看著她,神情犀凛。「就是冬之圣使到银月古都时。」
紫瞳愕张。「月帝早就知道冬来过银月古都……」
月帝摇头。「别误会,事情发生时朕并不在银月古都,赶回来时,父王已经倒下,连老祭司当时都因闭关而不清楚事情经过,只知道光城圣院来了人,请求我父王开启妖魔之门,结果情况失控,导致父王灵力尽失。」
「难道老月帝什麽都没说?」才会让这件事像团迷雾般。
蓝瞳睨了她一眼,淡然道:「被吸尽灵力後的父王差点连命都没有,失去意识的他直到日前才清醒。」
兰飞哑口,可以理解为何月帝会对光城圣院存有不满了。
「月帝与老祭司的不合,也是为了掩护老月帝灵力尽失的事。」怕有敌人潜伏,所以转移焦点。
「不,朕与老祭司在行事看法上磨擦是存在的,但是,朕从没怀疑过老祭司的忠心,所以才会与他老人家将计就计,共拟这条明著提早继位,实际是保护父王的方法,因为不知道当时在银月古都内是否还有其他妖魔。」
兰飞神情也不禁凝重起来。「光城圣院来的人……真会是冬?」
「若非有重要原因,父王绝不可能开启妖魔之门,既然青珀和冬失踪,朕几乎可以确定青珀已被带到魔界。」
她一震。「那麽冬……要求开启妖魔界之门……是……要到妖魔界去,这……」看向月帝,恳求之意甚明。
「为了冬,你连妖魔界也要去?」
「是,请月帝至少开启第一扇门,让臣确定冬的下落。」毕竟这些全是臆测,她有必要实际确定。
「为了冬,你当真什麽都不顾!」月帝怒道。「不顾危险、不要性命,也一定要见到他?」
「是!」兰飞昂然迎视他,绝然道。「臣说过,冬对臣而言与生命同重,就算付出性命,我也一定要找到冬!」
「你……很好,一辈子都别想朕开启妖魔之门,让你见到冬。」
「就算你是四大圣君,也不该如此感情用事,银月古都的月帝!」见他要离开,兰飞气到豁出去。
「朕感情用事!你能了解为什麽吗?」
太好了,既然承认,也不用客气了。「人尽皆知,你不喜欢女子担任重任,对担任春之圣使的我,更从没瞧得起过!」兰飞怒然指著他。「连这种事都能拿来任性,就算你是月帝,我也要说你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幼稚少钜——」
「大胆!」月帝开口狂叱,猛然伸手扼住她的颈子,令兰飞来不及反应,便被压到墙上。
好大的力量!兰飞骇睁著瞳孔,以为月帝文弱纤细,没想到他实际力量这麽大,说蛮力都不为过!
「你想知道朕是不是讨厌你吗,春之圣使。」他眉宇扬起,话像从齿缝中出来。
「你……」虽然开口,声音却与平时听到的言灵之音有些不同,更显男性之气势。
「朕并不是一开口就是『言灵』,而是『言灵』练久了,不觉得有亲自动口的必要,你是第一个叫我破例的……飞飞。」他忽而亲昵唤著她的小名。
「你、你想怎麽样?」好怪异的眼神,笑得又邪又亮。
「你该知道朕为你疗伤时所发生的事吧!」他将她的双手,扣在她身後的腰际上,揽近她。
原、原来是要报复她的无礼冒犯。
「没什麽记忆!」兰飞挣扭著双手,却悲惨的发现自己双手的力量都比不过他单手的力量。
「这真是太令朕伤心了,难得你第一次这麽主动示好。」他俯下的唇刷过她。
一阵电流般的感觉由唇上漾开,还来不及意识到什麽,热气再度来到她唇上,低喃:「朕就帮你恢复当天记忆。」
掠夺的唇一覆上,便激烈的吻住她,被噙入对方口中的唇舌,缠吮得令兰飞几乎喘不过气。
「住……」在初时的愕然後,兰飞用力别开头,却被人抓住下颚,铁箍般的双臂把她定住般,唇内狂野的交缠。
「知道朕为什麽只对你感情用事了吗?」终於稍离的唇,犹在她唇瓣上流连轻咬,柔声道。「飞飞,我叫天御,希望你以後单独面对朕时能唤这个名字。」
兰飞张眼启唇,一片恍恍惚惚的模样,这种暴风雨似的突来感情显然吓傻她。
「飞飞……」月帝绽出笑容,唤著她的名,只觉得她可爱得令他想一再造访她美丽的红唇。
最後,月帝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後离去,独留兰飞僵立当场。
不知过了多久,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唇,那被尝透的红唇,曾经让她以为对方是不是饥饿到要把自己的唇舌吃掉,确定没事後,兰飞下意识的摸身旁的小木桌,桌上放了一大瓶水和杯子,握到水杯後,倒满一杯,拿到头顶,当头淋下!
茶水湿了她满头、满身,凉意的哆嗦顿时让她清醒不少。
「我一直以为,月帝坚持要我留在银月古都,一定是有更狠的要我好看,没想到……没想到……」
她深吸口气,又倒了一杯水,再浇下第二杯。
「他、他竟然对我有意思……」想到刚刚的吻,热气窜起,心跳急遽。
呼,第三杯淋下来时,她的呼吸规律不少。
「冷静、冷静点,这搞不好是那个阴险君王的新招,让我误会,然後在众人面前笑我自作多情……对,一定是如此……」那种人一定是这样。
「可是——」
飞飞,我叫天御,希望你以後单独面对朕时能唤这个名字……
「如果玩假的,他也太……」想起那深深浓浓的一吻,独占之欲甚强,所以是……真的!
现在她知道,为什麽大家的眼神都明示暗示的告诉她,月帝不是讨厌她,而是她迟钝的没发觉月帝的感情,才会让他处处找碴!
月帝喜欢她!月帝喜欢她!性情古怪别扭、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月帝喜欢她!
「飞飞——你干什麽?」一进门的廉贞就见前方的人整个把茶壶倒扣在头上,连忙跑过去抢下来。「你的伤才刚好,就想再加重呀!」
被抢走茶壶的兰飞,只是茫然的望向远方,蠕动著唇,一副呆愣相。
「发生什麽事了?发疯啦你……什麽……你在说什麽?」廉贞忙凑上耳朵听清楚。
只听到兰飞喃喃念著:「好可怕……怎麽办……好可怕……这下大司圣一定会把我卖断……」
※ ※ ※
走进绿意攀藤的竹篷下,阳光照射夹带的金霞光灿,将满园映得备添娇艳。想起方才的情况,月帝敛眉一笑,充满朝气的春,阳光带著微风轻拂时,风情惹人遐想。
见到前方的樱花树,开花时节已快褪,落得一地缤纷,只剩几朵残瓣飘落。
捡起那落於肩上的花瓣,月帝拿到唇边,那领受樱花印的人儿,解开封印後的栗发耀眼,与平时的白发清冽,都能撩动他的心湖。
聪慧有胆识的女子,却偏偏对感情像少根筋般迷糊,看她冷静自持的模样,最後被激到咬牙硬忍,总令他想逗一逗,也留意到兰飞一怒,就必定满颊通红,暗咬牙根皱眉时,就表示要开始展开那伶俐的口舌骂人,每天、每天,观察著她的言行,一点一滴的演变,不知何时在他心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就在他沈思时,周遭的空间切进一股熟悉的气。
「花理?」感觉到身後出现的人,他唤道。
「陛下。」来人柔雅的应声,盈盈一礼。
「你也知道事情不好了!」否则不会来找他。
花理咬著唇,备显无奈。
「纵然他是修罗界的半神魔人,却也没真正做过什麽大恶事,所以看在你的面上,朕从不想多刁难他。」
「妾身明白。」
「但是他越来越嚣张,几次要掳走茜莉雅威胁朕,最後使计重伤春之圣使,尤其朕已得知,他曾经与妖魔界联手盗取青珀,甚至迫害冬之圣使後,让朕无法再对他的恶行视而不见!」
花理闭上眼,抑制自己的难过,才哽声道:「妾身就是来请月帝制裁他,不用再顾及妾身。」
月帝回过身,看著眼前那张垂泪的娇颜,纵是过去的一段情,却令他永远不忍伤害眼前的少妇。
「花理,别难过,为了你,朕愿意再放过他。」
「陛下,请您以四大圣君的立场处置他吧,否则他不会省悟……其实从我知道他还活著的时候,就该处置他了,只是……我不忍心……」花理掩面而泣,一直隐藏在银月古都的半神魔人,正是她第一任丈夫,曾经以为死掉的爱人,没想到一年多前竟然来找她。
「花理……」月帝叹息。「朕又何忍再伤你心,只要他安安分分与你在一起,朕不追究他。」
「不,他已经知道神殿内有扇通往妖魔界的门,为了夺回青珀,他会不顾一切的。」
月帝皱眉,此时一个强烈的气息划空袭来,他眸子瞬凛,看向神殿。
而房内的兰飞换过一身乾爽的衣裳,僵硬的神情却没恢复多少。
「你是怎麽了,去一趟神殿回来整个人都怪怪的!」丢条布给她擦拭湿发的廉贞问道。
兰飞却是自问自答念著:「为了美酒可以牺牲我……如果……知道那个人喜欢我……不行……大司圣一定会卖断我……我得想个办法、想办法……」
完了,没救了!廉贞摇头。「我看你先前受伤时大概撞到头。」才会有这种偶发性的痴呆模样。「对了,刚刚有遇到席斯,他笑得好怪异,要我来看看你跟月帝怎麽样了,看他那样子真是……飞飞——快住手——才刚换好衣服——」
一听到月帝,就见兰飞拿起桌上的花瓶再往头上淋下!
「你不会真的变笨了吧!」廉贞不得了地看著花束从她头发滑落,怎麽看都不太正常。「千万不要呀,四季司圣中的春之圣使是个疯子,传出去很难听的,飞飞,你给我清醒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