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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恋弯刀 page 5 作者:沈苇

  被他们两人抓住或许该说他幸运,或许会遭到许多非人的折磨,但这两人心口不一,对对方防得紧,深恐一不小心会被人占便宜,也许他会因两人的互相牵制而逃出生天。

  “岳掌门,老夫要好好的谢您与贵派弟子帮忙逮着奸徒。”袁崇武打算准备再宴请华山派众弟子聊表谢意。

  “袁门主客气了,该是我感谢你才对。”岳掌门不容袁崇武打响如意算盘留下易幻生,抓易幻生华山派亦有功劳,该让他们带走他。

  袁崇武闻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僵身子道:“人是在袁刀门抓到的,理当留下。”为了往后的利益,袁崇武不惜与岳掌门硬碰硬。

  “袁门主说笑了,易幻生曾打伤本派得意弟子,该由我带回好生治理,教他不敢小觑本派威信。”岳掌门的口气跟冷硬,坚持己见。

  开始狗咬狗了!身上的伤口已不再疼痛难耐,易幻生心情好转地笑看他们两人互咬厮缠。

  “你我两派刚结为亲家,实不应怒目向相。”袁崇武摆明了要对方收手。

  “既是亲家,袁门主更不该固执己见,否则成了冤家可不好。”要他放弃是万万不行,毛登端可以不娶袁红绡入门,就是不能不带回易幻生。

  毛登端见他们两人剑拔弩张,当下急了,听师父之意似要放弃袁红绡,这怎么成?他可是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盼到能抱得美人归,绝不能毁于一旦。

  对袁红绡爱在心底口难开的陆云则屏息以待,师父最好能马上与华山派解除婚约。先前师父答应华山派的提亲时,他的心都碎了,若非惧于师父的权威,他早出言反对了。

  袁崇武与岳掌门互瞪对方良久皆不让步,对方有何打算他们都心知肚明,要的不就是世人的敬重与推崇。

  易幻生在心底连声冷笑,袁翠袖那等货色也会有人要?真是老天没眼,对方瞎了眼!本想同情毛登端选了个贱货为妻,但转念一想,贱货配人渣怎会不登对?!

  简直可称为天作之合,呵!呵!呵!该好好恭喜他们白头谐老才是。

  “看来我们必需好好谈谈意达成共识。”半晌,岳掌门道。

  “老夫正有此意。”袁崇武点点头,命令徒弟道:“陆云、陈宝,你们留在此地看守。”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担心华山派会乘机掳走易幻生。

  “登端、曲曜,你们也留下来,免得贤侄太累。”岳掌门亦不安仅让袁刀门守人,如果他们骗他人逃走却偷偷把人藏起来,他也不晓得,还是留下自己的人会安心点。“是!”被命令留下的四人齐声道,送走师父。

  唉!易幻生叹口气,又有罪受了。

  “都是你的错!”毛登端心惧到手的新娘会飞了,双拳齐飞重击他的腹部,再使出左拳打歪他的头,使他的嘴角绽出鲜血。

  “师兄让开,我要让他尝尝盐水的滋味。”曲曜抱一桶盐水泼在易幻生的伤口处。

  易幻生疼得全身痉挛,双拳紧握颤抖想挣脱铁链的钳制,铁链被他扯得铿锵作声,若非此铁链够粗,早被他扯裂逃脱。他的挣扎让在场四人惊得往后倒退数步,瞠目直视,怕他忽然神力加身地扯断铁链,但幸好铁链够坚固,四人也就放大胆地凑到易幻生跟前。

  “师兄,咱们拿烙铁教训他。”陈宝不服气的执起烙铁,华山派的人凭什么在他们的地头上凌虐他们的囚犯?

  “动手!”陆云亦不满华山派的人不把他们放在眼底,使眼色要师弟行动,别管华山派的人。

  陈宝执起烧红的烙铁,用力的烙印在易幻生的胸膛上,烙铁碰到肉体的那一剎那滋滋作响,不一会儿工夫鼻间便可闻到烧焦的味道。

  烙铁印在身上的痛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易幻生痛得冷汗直冒,脸色铁青,又是一阵痉挛,牙根差点被他咬碎,于痛苦中,他再次咒骂袁翠袖以减轻肉体的痛楚。

  华山派弟子与袁刀门弟子互不相让,纷纷使出各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方法折磨易幻生,他们皆不愿服输,认定谁能把易幻生折磨得叫出声来,谁就嬴了。

  易幻生疼得双眼迷蒙,看不清眼前是谁在晃动,耳边嗡嗡作响,似可听见刺耳的笑声,肉体承受一波一波的疼痛,痛到最后他已没有感觉,陷入昏迷之前,他的双眸清楚的瞧见了!

  他看见卑鄙的袁翠袖笑吟吟的看他接受各种磨难,“我……要报……仇……”

  他以虚弱低微的音量辛苦的吐喃出他的仇恨,而后陷入黑暗中。

  第三章

  待在闺房中的袁翠袖不安的来回走动,挂念易幻生的安危。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焦躁的咬手指,郁闷的看窗外皎洁的明月,听说父亲派大师兄与二师兄看守易幻生,而华山派的毛登端和曲曜也在场。

  凭她的武功,光他们的一根小指头就可以打败她,她哪来的机会至地牢探监,本想开口求父亲的,可是尽管她的头脑驽钝也晓得父亲不会答应,父亲极有可能因她的要求而再把她关进石室中,不!她不想再惹父亲生气,也不想再进石室。

  但易幻生该怎么办?任他被关在地牢中不闻不问吗?每个人都想杀他,父亲也不例外,如果他死了,她便间接的成了凶手。

  易幻生为了素昧平生的她出手相救,在得知她被关进石室后又赶来看她,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的,但他没有!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她岂能成为忘恩负义之徒?

  忆及他曾说过的话,她并非一无可取,她也有自己的优点。是的!这世间唯有一个袁翠袖,她是独一无二的,她该对自己有信心,不必妄自菲薄、自艾自怨,她要使原本只有豆粒般大的勇气剧增至如巨石,对!她不要再胆小如鼠,她要成长!

  “翠袖,你睡了没?”袁崇武轻敲下她的房门唤道。

  “还没。”袁翠袖赶忙放下双拳紧握的手为父亲开门。“爹,您找我有事?”

  父亲头一回踏进她房里,领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嗯。”刚才与岳掌门达不成共识,不欢而散,他立刻过来找女儿,头一次细看她。“你也坐下。”

  “是!”袁翠袖乖乖的坐在父亲面前,心中仍有惧意,半垂首。

  “今晚你做得很好。”袁崇武难得慈爱的摸摸女儿的头,若不是大女儿通知他小女儿用计谋逮住易幻生,他怎么也想不到小女儿会是可造之材。

  “我……我……”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今夜之事根本不是她设计好的,早知如此,她就要易幻生速速离去,虽说姐姐是为她好,想让她戴罪立功,但这不是她要的。

  “我一直以为红绡是我一生的骄傲,所以非常宠爱她而忽略了你,事实证明你不比她差,假以时日你也会变得与红绡一样好。这些年来爹待你不好,但从现在起,爹会好好疼你宠你,你不会让爹……失望吧?”袁崇武故意试探她,小女儿的心向来软,他怕她会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而偷偷放走易幻生。

  袁翠袖愣了愣,对父亲摇摇头,易感的心早已因父亲的一席话而红了眼眶,爹终于正视她的存在,肯定她的能力。她好高兴!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与父亲的感情会日益增进。不!父亲会喜欢她是‘以为’她用计抓到了易幻生,她能无视易幻生的牺牲吗?

  她能自私的假装一切事情都不曾发生过吗?她不能!她无法泯灭良心,只为讨父亲的欢心。

  “太好了!爹就知道你很懂事,今夜爹帮你姐姐与华山派大弟子毛登端订了亲,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心上人?不妨告诉爹,爹会帮你作主。”见着女儿的保证总算让他放心,他龙心大悦欲为小女儿婚配。

  袁翠袖摇摇头,有些意外姐姐怎会答应嫁给毛登端,她不是最讨厌华山弟子吗?

  “你喜不喜欢你大师兄陆云啊?”袁崇武暗自盘算若把女儿嫁给大弟子等于是稳固了大弟子的心,不怕陆云会萌生异心背叛他。

  “不!我还不想嫁人。”袁翠袖赶忙摇头,大师兄喜欢的人是姐姐,怎肯娶她?

  况且她对大师兄亦无男女之情,嫁他有何幸福可言之无。

  “没关系,你再考虑看看。”拍拍女儿的头,袁崇武表面上不勉强女儿,事实上他已下了决心,她非嫁陆云不可。

  袁翠袖想对父亲说她根本不用考虑,但见父亲笑得蔼然可亲,父女间少有的温情使她开不了口,或许过一阵子再提会比较好,她不想破坏现有的温馨。

  ※  ※  ※

  袁翠袖一夜无眠,等到黎明来临的前一刻赶赴地牢,鬼鬼祟祟的躲在外头偷看,太好了!她早料准依大师兄与二师兄的个性,绝不会整夜乖乖的守地牢,他们对她爹的命令阳奉阴违,早已上床呼呼大睡,至于华山派的两名弟子亦不知去向,大抵与师兄们的情形相去无几,如今只剩忠厚老实的小师哥看守,她极有信心能说服小师哥放她探监。

  屏着呼吸,她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半点声响步入地牢。

  “师哥!师哥!”她以极轻微的声量低唤,怕惊动他人。

  “小师妹,你怎么会突然跑来?要是被师夫发现可不得了,快回去。”钟信簇拥她的身子往外推。“别推我!师哥。”她低嚷抗议,双手忙打掉他的推挤。

  “快回房去,不然教师父发现我可帮不了你。”钟信向来疼爱她不忍见她受责罚。

  “我不回去,除非你让我看看他。”她耍赖的拨开他的大掌,由隙缝中钻入奔向牢房。

  “师妹,快回来。”钟信受不了的拍拍额头,追上前拉她。

  “师哥,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他的情形,难道不行吗?”硬的不成来软的,她楚楚可怜、珠泪欲滴地凝望他。

  “看了又如何?他早晚会死,相见不如不见。”被师兄指派看守囚犯时,他被伤痕累累的易幻生吓了一跳,怎么有人能承受那么多酷刑,若不是亲眼见到易幻生的手指曾动了下,真会以为他看守的是具尸体。多愁善感的师妹实不宜见到那么血腥的画面。

  “师哥,求求你。”水灵灵的大眼直揪钟信瞧,瞧得他心都软化了。“就这么一次好吗?”

  “好吧!可是你看到他的情形时不准叫出声来。”先给她警告,免得后悔莫及。

  “嗯!”袁翠袖点头如捣蒜。

  虽有师哥的警告,她也有心理准备,但当她看见易幻生惨不忍睹的模样,泪珠仍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快步奔到他面前,陷入昏迷或可使他减少些许疼痛,袁翠袖小手颤抖轻柔地抚上不复平整的肌肤。

  他们好狠心!竟然把他折磨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指尖所触除了血渍外还有黏稠的蜜糖,闻香而至的蚂蚁侵袭在他的伤口上啃蚀,她不敢想象这究竟会有多痛,都是她的错!若非她,他也不至于虎落平阳被犬欺。

  “人你见到了,可以走了吧?”钟信紧张的催促,师兄很快就会出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不!”袁翠袖用力的摇头拒绝,眼角瞥见置于一旁的水桶,对!她要帮他清洗伤口,不可让蚂蚁啃咬已绽开的皮肉。

  她以手绢沾水细心的为他清洗伤口,顺道洗去他满身的蜜糖。

  “师妹!”钟信试图阻止她。

  袁翠袖不理会他的叫唤,一意孤行想减轻已造成的伤害,师兄他们下手过于狠毒,简直不把人命看在眼底,既要折磨他,何不干脆杀了他还痛快些。

  “啊!”盐水洗涤的伤口的刺痛唤回陷入黑暗的易幻生,在半梦半醒间呻吟出声,脑袋瓜子沉重得举不起来,肉体上的疼痛使他无法思考,双眸对不准焦距,不断开启眼帘终于让他看清了立于眼前的人。

  袁翠袖不晓得他已清醒,快速的清洗他的伤口,甚至打主意想为他上药。

  “哼!他们折磨完换你来,你们可真会把握时间,贱人!”易幻生见到她,满腔的怒意如洪水般倾泄而出,倘若他的手脚不受钳制能自由活动,他第一个把她活活掐死,不!那太便宜她了,他要把她折磨至死以消心头之恨。

  “我没有!我……我是在帮你清洗伤口……我……”面对他的咒骂,袁翠袖难堪的缩回手,眼眶泛红。

  “是啊!用盐水清洗我的伤口,袁姑娘你真是太好心了。”困难的动动已呈僵硬的手脚,不小心扯动伤口,血又汩汩流出。

  “盐水?!我……我不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怎会知道搁在一旁的是盐水,她还以为是清水呢!都怪她笨手笨脚、弄巧成拙,被骂是活该,她罪有应得。眼角瞄见鲜血直流的伤口,她顾不得难过赶忙制止他,“别乱动,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流血岂不正合你意!”区区小伤不放在眼里,他双眸含怒地锁定她,这时再惺惺作态想骗谁?人一生上一次当已足够,谁会笨得再被骗第二次。

  “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明这一团乱?而说了他会相信吗?易幻生忍痛牵动嘴角掀起一记嘲讽的笑容,讥笑她的慌乱失措。

  “师妹,别再跟他扯下去,师兄他们快来了。”钟信看不下去,动手拉她离开。

  “不!他的伤口还没清洗干净也未上药,师哥,你去帮我提水来可好?”

  “你脑子糊涂了吗?帮他上药?你以为师兄他们瞧见了不会追究吗?”真想拿根木棍朝她的脑袋敲下去,看能不能敲出些智能来。

  听见她想帮他上药,易幻生差点没狂笑出声,她以为施以小小恩惠就能博得他的感激吗?天晓得待上完药后他又将遭遇何种磨难,不如不上,免得浪费。

  “可是……”是啊!若被察觉恐怕她再也无法踏入地牢一步,但放任他的伤口恶化也不是办法。

  “别再可是了,快走。”钟信不容她再三迟疑,推她出地牢,救她也救自己,被师兄他们知道了,两人不会好过。

  袁翠袖哀伤的垂首,依依不舍地看地牢,她要救他!再把他留在地牢,恐怕他不是被杀死而是被折磨死,他是好人,世间的好人够少了,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鼓起所有的勇气,踩坚定的脚步,袁翠袖信心满满的准备救人事宜。

  旭日东升,又是一场磨难的开端,易幻生麻木的迎接笑得如豺狼虎豹的毛登端、曲曜、陆云与陈宝,瞧他们笑得自得意满,大概又想出法子来折磨他,但他们摧毁不了他的心智。

  ※  ※  ※

  阴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令袁红绡揪拧了眉头,厌恶的看脚边奔窜而逃的鼠类,按捺住胃部的不适信步走入。

  “师妹!”陆云见着心上人,双眸倏地发亮,爱慕的望她那美丽且无瑕的脸庞,多希望师父能打消与华山派结为亲家的念头,改弦易辙让他与心爱的师妹共缔鸳盟。“红绡。”毛登端没忽略陆云的爱慕之意,但他不介意,相反的他觉得很光荣,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如花美眷。袁红绡对他们深情的叫唤恍若未闻,只在毛登端直呼她闺名时身子僵了下,旋即又泰然自若。被链于墙上的易幻生又陷入昏迷中,她漠然的扫过满是血渍的胸膛,新伤加旧痕,看得出他吃足了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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