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见过比她更倔的人了,都已经疼成这样还不道歉,雷振峰再次加重力道往她身上抽,这一抽下去只见紫嫣动也不动,他连忙把紫嫣放了下来,但见她已疼得晕过去。搂着紫嫣,他脑中一片空白,到底他该拿她怎么办?
丫鬟玉芙见紫嫣昏了过去,哭着跪在地上叫道:“少爷!全是我的错!”
众人想不透紫嫣打破花瓶关玉芙什么事,只是疑惑的看着她。雷振峰全心注意着紫嫣,根本就没空理会玉芙。
李总管先是派人去请大夫,才开口问玉芙:“怎么会是你的错?”
“因为那……那花瓶是奴婢打破的……”玉芙哭泣道,她是负责打扫苍霞厅的人。
听她这么一说,雷振峰的注意力才移转到玉芙身上,“那黎姑娘怎么会说是她打破的?”
“刚才我在打扫苍霞厅时,一不小心就把老爷生前最喜爱的花瓶给打破了,当时奴婢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而黎姑娘正巧走了进来,她见了就对我说:[ 你等会儿就假装花瓶是我打破的,而你只不过是正好路过。*当时我觉得不能让黎姑娘背黑锅,可是黎姑娘一直坚持她要承担这个过错,她告诉我她是客人少爷不敢对她怎样,所以我才同意的,她还要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说出来,可是我见她这么为我,我真的不能味着我的良心,所以请少爷惩罚我……”玉芙跪在地上直磕头,她真的不想这样,这黎姑娘人这么好,她怎能让她替自己受罚呢?
雷振峰把玉芙扶了起来。“你放心吧!我不会惩罚你的,而黎姑娘我也不会再跟她计较。”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紫嫣,这“鬼见愁”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在南方她可是有名的“鬼见愁”,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丫鬟而让自己受皮肉之苦?他真的搞不懂。
“少爷!大夫来了。”李总管连忙提醒雷振峰,再不治疗黎紫嫣的伤口,恐怕她背部会留下疤痕。
雷振峰轻柔的抱起紫嫣往翠竹院走去,李总管和张妈只是摇头的看着他。
“他就是被外在的言语所蒙蔽,才会如此对待黎姑娘,终有一天他会发觉黎姑娘和他所想的是两样的人。”李总管叹口气说道。他的话句句敲在众人的心中,是的!这黎姑娘是个很好的人,她不该被如此对待。
张妈也轻叹口气,“这孩子的脾气就是倔了点,如果她肯道歉就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但她也是依照自己的个性来行事,如果她认为自己没错,打死她也不会承认。”她失笑的看着大厅里被毁坏的骨董花瓶,不过这孩子的破坏力可也是不容忽视!她在心里补充道。然后她对众人拍手叫道:“好了!别一个个净是看戏,快来收拾地上的碎片。”
号令一出,众人纷纷低头开始整理苍霞厅,经紫嫣这么一闹,厅里的骨董所剩不多,而她打破的又都是非常贵重的,看来这次少爷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巧筠面无表情的看着雷振峰抱紫嫣回翠竹院,她作梦也想不到花瓶不是黎紫嫣打破的,看来雷振峰会因为这件事而对黎紫嫣印象整个改观,她得赶紧加把劲才行。
就在她兀自深思时,何亦舒也在一旁观察她,这女人实在是大可怕了!刚才她表面上是在为紫嫣说话,实际上是想挑引振峰的怒气,若一个不小心,他们可能全会栽在她的手上,他得多多注意她才行。
紫嫣一醒来只见自己趴在床上,整个背部还是根痛。她痛得呻吟出声,马上就有一只手帮她抹上药,让她觉得不再那么疼痛。她转头想向香侬道谢,谁知那双手的主人并不是香侬,而是害她躺在这里的人。
她一见到雷振峰,立即没好气的说:“怎么?来看我死了没是不是?很遗憾!本人是祸害,一千年都还死不了。”
见紫嫣已有这么好的精神,雷振峰内心的愧疚减轻许多。
“你最好别乱动,否则伤口会裂开。”他柔声的说。
紫嫣才不理会他,只觉得背部狠凉爽。她低头一看,她身上居然未着寸缕?!她整张脸迅速染红了。
“你这个大色狼!居然趁我昏睡时意图轻薄我。”她惊叫道。哎!这下教她以后怎么出去见人?教她回杭州后怎么向父亲交代,又如何面对大家?
大色狼?他可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照顾她,她居然以一句大色狼来回报他!他是招谁惹谁了?
“黎大小姐!我可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照顾你,现在你却以一句大色狼来回报我,你不觉得有失公平吗?]
尽管紫嫣自知理亏,但她还是不肯认错。“这是你应尽的义务,是你把我打成这样。我又没叫你来照顾我,是你自愿的怨不得我,如果你觉得狠委屈的话大可走人,我才不会留你。”
遇上她即使有理也说不清,她就是有颠倒黑白这个本事,他无奈的看着她原本雪白的背部 上四条刺目的鞭痕,更是加重了他的罪恶感。
“你当时为什么不说花瓶不是你打破的?]
紫嫣原本想耸肩,但肩膀一动,整个背部也跟着痛了起来。她忍着泪水道:“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好玩嘛!
雷振峰再度拿起药膏来帮她擦,这药膏可以帮她止痛。他摇摇头,连这种事她也觉得好玩,真受不了她!
“为什么不解释?如果你说出缘由我就不会打你了。]紫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药凉凉的,让她觉得舒服多了。
“你又不是我爹爹,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更何况,我黎紫嫣做事向来不向任何人解释我的动机,你又不是我的谁,我自然更没必要解释。”
“难道你不怕受皮肉之苦?”雷振峰扬眉问。
“反正痛一下就过去了,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每天都要怕东怕西的,那样生活才叫没意义,与其每天活在恐惧之中,还不如勇敢去面对,说不定还可以体会出其中美妙的滋味。”紫嫣无所谓的说。
从没见过比她更乐观的人了,雷振峰失笑道:“被打能有什么美妙的滋味?也真亏只有你才说得出来。但你说的没错,与其时时刻刻活在恐惧之中,还不如勇敢去面对要快乐得多。我狠想知道你爹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爹可有教导你什么叫三从四德?”见她的言语与行为根本无法想像她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她的一切行为都是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也不理会世人是如何看待她。
在说话的同时,雷振峰拳的手指不间断的在她背部擦上药,在他轻柔的碰触下她差点睡着……听到问话,她打起精神道:“当然有啦!要不要听听看我爹爹是怎么教我的?”然后也不等雷振峰回答,她倒背如流的说:“三“宠”就是:在家父宠、出嫁夫宠、夫死子宠,四德就是:妇德、妇容、妇言、妇功。”她得意洋洋的想看看雷振峰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但碍于背部的疼痛只好乖乖的趴着。
雷振峰宰听完她的“自问自答”,瞬间发出爆笑,她那是什么“三宠”啊!难怪她会如此嚣张。不过她的四德倒是与常人无异……
“可否解释一下你的“三宠”与“四德”?”他止住笑容问。
“当然可以啦!这在家父宠的意思很简单嘛!你看我在家我爹爹就是很宠我,至于以后出嫁,丈夫当然也要宠我啦!夫死儿子不宠我谁宠我?这意思是不是狠简单。而“四德”我可是面面俱到。”
她?怎么可能面面俱到?
“怎么个面面俱到法?”
“妇德这一项我可是算得上贤慧了,我从来不会骂爹爹,所以这一项我做到了。妇容嘛!大家都说我长得美,我想我不至于丑到不能看的地步,所以这一项我也做到了。妇言这一项我可是更彻底的去实行,你瞧我这么会说话,有谁比得上我的伶牙俐齿?而妇功……爹爹说妇功就是妇女可以不会做女红,而我就不会做女红,所以这项我也达到了,你说这是面面俱到吗”紫嫣扳着手指说道,愈讲愈得意,她压根儿就瞧不起那些只会死守四德的女人,真不知她们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每天过着唯唯诺诺的生活多无趣啊!如果要她过这种生活,还不如把她给杀了算了。
好一个面面俱到!他心想。
“看来你的“三宠四德”是真的很与众不同。”
哎,恐怕将来谁娶到紫嫣就是谁倒楣,她的思想与当代女子全然不同,如果黎大富把她许配给卫道人士可就苦了紫嫣,依她这好动的个性,最后结果不是她死就是她杀死了先生,而这两者都是令人不敢想像的。
“当然罗,我本身就是这么与众不同,而我的“三宠四德]怎么能跟人家一样,那样不是显现不出我的特色?”紫嫣骄做的说。她忽然想起打破花瓶的玉芙,这雷振峰该不会是把玉芙给打死了吧?“喂!.玉芙呢?”
没想到这“鬼见愁”还顶有爱心的,她居然还记得玉芙!
“她正在打扫苍霞厅。怎么,你想她啊?”
她当然知道事情早就东窗事发了,可是这可恶的雷振峰还装作没事一样。“喂!我可不许你打玉芙,该打的你已经打了,那玉芙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所以她才能再继续待在苍霞厅打扫。说真的,你可真够狠,把我的骨董全都砸了,那么贵重的骨董才换来一顿打,你的身分也真够贵重的了。”
“什么?”她还认为雷振峰大小题大做,他说得好像她占尽了便宜一样。“喂!你家中的骨董那么多,任我再怎么砸也砸不完,而我黎紫嫣就只有一个,如果你把我给打死了,世间可不会再有第二个黎紫嫣了,你居然还认为我占了便宜?我倒要说是你那些个烂骨董占尽便宜,为了它们我可是流了好多血。”
“好!好!好!就你最珍贵行了吧?那些前朝的骨董不算什么,哪怕你还打破了个周朝的花瓶,我也不能责备你行了吧?”那个周朝的花瓶可是他费尽心思才得到,没想到就这么被她一把扫到地上碎了。
紫嫣不知道自己打破了那么贵重的花瓶,但她还是一贯的死不认错。
“好吧!既然它是个周朝的骨董,那我就赔你个黎紫嫣用过的发钗算是打平了。”她的发钗可也都是很贵重的,上面不是镶真珠就是镶夜明珠与宝石,而且又是世上独一。“你可别瞧不起我的发钗,我那些发钗可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赠送的,这下你可是占了便宜了。”
她所谓的有头有脸并不是指什么大官员,而是送发钗给她的人全是江湖上的奇能异士,平常人要见他们一面可是很难的,更何况接受他们赠送的发钗。紫嫣会经常接触奇能异士全是因为他们是父亲的好友与母亲生前的好友,所以他们全把紫嫣当成侄女看待,对于她的所作所为只有竖起大拇指说好,从没有人对她诅过一句重话。
雷振峰当然也知道紫嫣的发钗是价值连城,但他要来干什么?
“你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我想我现在还用不着,等我下辈子当了女人你再把发钗送我吧,你现在只要乖乖的睡觉。”
想像高大的雷振峰变成女人的模样,紫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该会是一个多滑稽的画面啊!她还真是想看看。
香侬这时刚好端药进来让紫嫣喝下,她一喝完药就昏沉沉的睡着,而雷振峰看了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才离去。
第五章
紫嫣在翠竹院休养了好几个月,这时季节早已转成深秋,紫嫣望着外面细雨绵绵就觉得无聊,这种天气害她无法跑到湖边去玩水,成天侍在房里又闷又烦的,还不如到兰院去找张妈聊天要来得有趣多了。
这张妈人可是真好,在她养伤这段期间经常来看她,还常讲一些雷振峰小时候的趣闻给她解闷。而整个奔雷山庄的每个人也都侍她很好,就连酷酷的李总管都会来看她,看来这次她所受的伤的确引起了大家的瞩目。不过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说巧筠,这女人上次根本就是存心要害她,而不是要帮她,亏她还有脸来探望她的病情。香侬随着紫嫣来到兰院门口就听见张妈的呻吟声,紫嫣走进里面,正好看见张妈一脸痛苦的摸着小腿。
“张妈?你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叫香侬去请大夫来。”她蹲下身问。
香侬转身就要去请大夫,却被张妈给唤住。张妈摸着紫嫣的小脸蛋忍着痛楚说:“只不过是老毛病犯了,请大夫来也是没用。”
“老毛病?!什么老毛病啊!”如果张妈的病和她爹爹以前一样,她就有办法帮张妈了。
“风湿症。”这个老毛病困扰了张妈几十年,看过的每个大夫都没办法治愈,吃过的药也全都没用,只要天气一銮就是她最痛苦的日子。
这个可好办!她爹爹以前就是患有风湿症,所以她知道该如何治疗。她按摩着张妈的脚骨以减轻她的疼痛,一边交代香侬去准备一些东西。
“香侬!你去拿个小炉子来这儿,别忘了还要带炭来。”
张妈感动的推开她的手说:“黎姑娘,你可是千金之躯,怎可为我这下人做这种事。”
紫嫣不理会又继续帮她按摩,一面笑着说道:“难道下人就不是人吗?我爹爹说如果没有你们,我和爹爹就会活活饿死,因为我不会烧饭,又什么家事都不会做;如果没了你们,就像生活在无底深渊般可怕,所以我更是敬重你们。我爹爹以前也患有风湿症,寻访了许多医生都没效,最后家中来了个得道高僧,他教我如何帮我爹爹洽疗。而那方法可真是有效,不到一年的时间爹爹的风湿症就好了。”
稍后,香侬拿了小火炉进来,并命人把炭火点着,紫嫣在一只陶制容器内加了两碗水进去,然后放在火炉上面。接着她拔下头上的发钗,将发钗上的夜明珠打开就有一小团药草跑出来,她笑道:“这发钗可是那位得道高僧送我的,所以里面才会有药草。”
她把药草丢进水里煮。“像这种治疗长要花上一年的时间,短则也要半年,幸好我来北方时,小青自作主张把我家中所有的金钗全放进行李里面,否则就要叫人由南方带我的发钗过来了。”
草药一煮开,她见一时没布可用,便把身上的丝中拿出来浸到药水中说:“这样治疗需要每天热敷,以后我就天天到兰院来帮你热敷好了。”等丝中都浸满药水后,她便把丝中覆在张妈脚上,帮她按摩另一只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