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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剑道情 page 3 作者:沈苇

  他充满愤恨的黑眸定定地锁住她痛苦的娇颜,似在考虑着她的要求。

  “求你……”

  “放下绫儿!”饶书安一方面对付二十名黑衣人,口中同时扬声叫嚷。

  莫道情压根没把饶书安的叫嚷声放在眼里,向来只有他命令别人的份,没有人能左右他。

  他的迟疑引来曲绫更多的痛苦,肩上的巨痛令她痛苦得颤抖了下,小手似想汲取他的力量以度过此刻的苦难,用力的揪紧他的衣领。

  她痛苦的表情、苍白的小脸以及不断淌下的鲜血软化了他的无情,他朝她轻颔首,转身朝身后的人打个手势,要他们只需困住人,莫让饶书安追上前打扰他即可。他的允诺终于让曲绫放心坠入无痛无伤的黑甜乡中。黑衣人接获莫道情的新命令,不再招招置饶书安于死地只是刀剑重重封锁住饶书安的退路。

  “莫道情!你若敢伤绫儿一根寒毛,段家堡绝不会放过你的!”始终无法脱困的饶书安,在莫道情的身影快消逝时朝他大吼做为警告。

  莫道竹抱着曲绫的身影愈来愈小,饶书安的警告犹似被微风吞噬,传不进莫道情的耳中。

  第二章

  莫道情带个受伤的陌生女子回悔园疗伤的事,不消片刻便传遍了整个悔园。

  最教众人讶异的是,园主竟把受伤的女子安排住在寒林楼中。而知寒林楼并非寻常人能踏入,除了特定打扫寒林楼的家丁外,不仅女人止步,就连于惜花都不能踏进半步,而那女人是什么来头,为何能令园主破例?

  这个疑问在下人间交相传送着,有人揣测那女人与园主关系非浅;亦有人猜测那女子的出现,恐会让于惜花园主夫人的位子不保。不过,无论答案为何,没人敢亲自向园主求证,唯有睁大眼留意事情的发展,好见风转舵。

  住在清扬阁的于惜花亦听到传闻,蛾眉紧蹙,优美的唇瓣抿成一直线,恨不得马上到寒林楼去证实这项传闻,但唯恐触犯莫道情的禁忌,只好打消念头,静待时机向莫道情探问那女人的来历。

  “玉春,你可有瞧见那女人的模样?”于惜花虽自待貌美,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怕那女人比她更美,于是连忙传唤亲眼见到莫道情抱着那个女人回来的玉春问话。

  “回小姐的话,玉春只记得那位姑娘全身缟素,身上淌着血,没能看清她的模样。”鲜血如红花般染满白衫,她吓得腿都软了,还以为那姑娘死了,又怎敢觑探她的容貌。

  “是吗?”于惜花闻言有些失望。“依你观察,园主与那女人是否为旧识?”

  “玉春不晓得。”她到悔园工作不过两年,哪晓得在她来之前园主认识过几位姑娘。

  于惜花厌烦了,还以为玉春能告诉她许多消息,结果是一问三不知,她不悦的摆摆手要她退下。

  玉春获命,松了口气连忙退下。幸好于惜花个性温柔,要是遇上坏主子,肯定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她会是受伤倒在途中被莫大哥救回的陌生人吗?”于惜花问着贴身侍女月容。

  “园主心肠好,有这可能。”为让主子心安,月容乐观的回答。“嗯。”月容的话引起了效果,于惜花较为安心,不再愁容满面。“况且小姐生得花容月貌、温婉贤淑,区区一名陌生女子岂能动摇得了园主的心?再想想青楼、画舫里的女人,多年来无不使尽浑身解数勾引园主,可是园主不曾动过心,照我说,园主心中只有小姐一人。”丹容边说边伶利的梳理于惜花乌黑的秀发。

  “贫嘴!”于惜花口是心非的喝斥侍女一句,心想着要去见莫道情,顺道探探他的口风。

  “月容说的可是众人皆何的实情啊!”月容哪会不知小姐的心事,笑着为她插上手工精致的花钿,好让她去迷醉园主。

  “不同你胡扯了。”于惜花满意的望着铜镜中完美的的装扮,相信莫道情见到她后会移不开目光。

  “小姐要与园主见面,当然不能再与月容扯下去。”月容俏皮的接口。

  于惜花闻言绽放出美丽的笑靥,没有反驳月容的话莲步轻移到花园中等待莫道情出现。虽没事先与他约好不不想妨碍小姐与园主情话绵绵。

  ★  ★  ★

  莫道情带曲绫回寒林楼后,亲自为她疗伤上药,望着她修白昏睡的娇容,不禁怀疑为何会答应她的要求。

  以她的身份,根本无资格跟他做任何要求,他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遑论其他不相干的人,他下达的命令不该有所更改,饶书安该死!

  究竟他是着了什么魔?仍是对她有所依恋吗?

  当然不!莫道情郑重否认,会改名换姓为莫道情,便是要忘却前一段情,记取教训不再对女人动心,怎可重蹈覆辙对同一个女人再次动情,他不爱她了!如果说曾思念过她,也是因对她根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脑海中才会有她影子的存在。

  但他究竟为何会因她的请求而改变主意?是想看她低声下气的模样吧!莫道情如是解释。

  他回到悔园没多久,便接获属下来报,饶书安已起程回段家堡,约是想去搬救兵。

  莫道情嘴角扬起嘲讽一笑,他既然敢捉曲绫,就不怕段家堡来要人,段家堡内高手如云,难道侮园就没有吗?真以为他是普通的商人就大错特错。外界所不知的是,他底下养了群武艺高强、专为他探知敌人弱点的武林高手。

  近年段家堡挑起御鹰山庄与各大门派的战役而坐收渔翁之利,此番段家堡不能再置身事外,江湖平静已一年多,该是热闹、热闹的时候了。望着掀起争战的关键人物,莫道情带着久违的柔情轻轻抚上她嫩白的脸颊,曾有过温存的痕迹早因时光流转而消逝,是要重新烙上抑或抹灭得更彻底?

  他不禁迟疑了。

  昏迷大半天的曲绫终于慢慢苏醒,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即见莫道情神色复杂的凝望着她。

  莫道情见她转醒,立即隐藏起他的不确定,神色漠然的斜睨着她。

  “我……我该叫你释傲剑、仇啸天抑或是莫道情?”她的喉咙仿拂塞满沙砾般干涩,声音粗哑的说。

  她的话引出莫道情久积体内的仇恨,他不顾她身体的疼痛,残忍地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释傲剑死在曲清颖手中;仇啸天则死在曲绫手中。他们两个都死了,如今存在的是从地狱爬出的莫道情!”

  曲绫惊骇,他眼眸中的深恶痛绝如剑尖穿刺她的心千百回,他的根如寒冰笼罩她全身,令她不禁打了冷颤。

  “这样就害怕了!玉罗刹未免也太不济。”他讥消道。“你该学学我,觉不觉得我的名字与我的人十分相符?”说着,他亲密的抵住她的额头,吐出的话语却无情的冻结住她的四肢百骸。

  曲绫急喘口气,痛苦的闭上疲累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本他们是欢天喜地要结为夫妻的恋人啊!如果他不是释傲剑,她不是曲绫,他们没有邀请姥姥前来主婚,他们会是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而不是仇视的敌人。

  他永远不会晓得她有多爱他!在他心里早已认定她对他无情才会一掌将他击落断崖,殊不知她日日夜夜、年年月月为此受尽折磨,她爱他啊!

  不敢奢望他会回头再牵她的手,再次视她为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只求他不要再日夜抱着仇恨入睡,苦痛由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我知道你想报仇。……”她缓缓睁开双眼,“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好过些,那么动手吧!”说完,曲绫抓住他的手掌搁在她的天灵盖上等他下手。早先那一剑没刺死她是因没命中要害,现下他只需对准天灵盖打下,所有的恩恩怨怨将随她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世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要曲清颖的命、你的灵魂”莫道情摇头笑她的愚蠢,他懂得太多折磨她的手法,杀了她并不足以消除心中对她的怨恨,唯有狠狠折磨她,教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心里的仇恨才能真正卸下。

  闻言,曲绫戚然的摇摇头,“姥姥年纪大了,求你不要找她,你可以先折磨我的灵魂,最后再杀了我做为报复。”

  “我说过没人能取代曲清颖,我要她死!”莫道情目露凶光,阴狠的瞪着她。

  “姥姥她不是有意的,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要她负责。”曲绫揪住他的衣领激动的叫道。她的激动扯动肩上的伤口,血又缓缓淌出,但没有人在意。

  “我不分青红皂白?!”刺耳的笑声响起,他扯下曲绫揪住他衣领的小手,用力甩了开来。“当年与释府灭门血案有关的人全死了,只剩曲清颖一人,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她吗?她才是始作俑者,真正该死之人!”

  当年为了一本曲清颖托付他父母保管的剑谱,释府上下两百余口人皆赔上一条命,他得以保全性命全靠母亲临危之际,把他与剑谱藏入密道中,待他走出密道,只见府中遍地横尸,而他父母早已气绝多时。

  他恨!一夕间他家破人亡,曲清颖难辞其疚,他要杀了曲清颖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结果你却学会了野萧剑法,可谓是忍辱负重啊!”曲绫冷冷嘲笑他习得姥姥交付剑谱中的上乘武功。

  “让曲清颖死在自己的剑法下有何不好。”在他练成野萧剑法后,他在父母亲的墓前烧毁那本剑谱,既然他父母因那本剑谱而亡,他不会让剑谱有重现江湖的一天,剑谱应该当他父母的陪葬品。

  “我不会让你杀了我姥姥。”曲绫语气坚决的说。

  “你以为你有能力阻挡我吗?”莫道情讥笑她的不自量力。

  “我会先杀了你!”曲绫犹如失魂般吐出她的打算。思及要再次杀他,便让她心神飘荡无所依恃。

  但……真下得了手吗?她无声问着自己。

  “那么我会记得防范你,以免又犯下相同的错误。”错一次己足够,不需第二回来提醒他的蠢笨。

  “你是该防着我,毕竟我有太多下手的机会。”曲绫失神的低喃。他不会了解她内心挣扎的痛苦,她好难受!为何五年后她仍要面临同样的问题、做相同的抉择?何不让她死了,一了百了!陷入两难的境地,只会教她一错再错!谁来救她、拉她一把?

  莫道情嘴角噙着冷笑,“你最好祈祷一次就能解决我的性命,否则我会再次由地狱爬起要你付出代价。”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没人能在对不起他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地狱?!你确信此刻你我不是身处在地狱中吗?”地狱之火熊熊燃烧,折磨着她的心志与情感。

  闻言,莫道情额际青筋浮跳,双手成拳,咬牙切齿:“是你一手把我俩推入地狱之中,怨不得人。”若没有五年前的一掌,今日的情形便会大不相同,他们会身处于天堂而非地狱。

  “是啊!”曲绫笑了,笑得极为缥缈,只手拨开覆额的发丝,目光注视着他,语气认真的说。“让我们一块跳入更深沉、火热的炼狱中吧!”她早已打算如果真的杀死莫道情的话,她亦不会独自苟活于世。毕竟被悔恨、孤独与寂寞日夜啃食的滋味并不好受,她苦了五年,已经够了,不想未来的几十年仍身陷磨难中。莫道情注视她良久,久到以为时光就此停止流转。在她眼中除了有着杀他的坚决外,还有一抹不明所以的决绝,好似……好似她想永远离开尘世。不!不会的,她怎可能会有轻生的念头,她该是巴不得杀死他,好与某个不知名的男子道遥快活云游四海,是他多心了。

  ★  ★  ★

  于惜花在花园中左等右盼,等得心益发焦急,不住揣测寒林楼中受伤女子的身份与莫道信对那女子的观感,一切皆往不利她之处想。等得愈久愈是坐不住,最后她烦闷的起身在凉亭内来回坡步,期盼的眼眸不住地往寒林楼的方向瞟,希望能瞧见莫道情伟岸的身影出现。

  心烦意乱的她瞥见园中盛开的百花更是怒意横生,一朵朵娇艳的花朵皆幻化成不知名、五官模糊的女子,甚至猜测或许那女子根本没受量伤,不过是点小伤故意倒在路边,为的是想引起莫道情的注意进而勾引他。

  思及此,于惜花愤怒的以手掌打散一朵朵娇艳的花朵,如同打在不知名女子的颊上。美丽娇柔的花瓣纷纷化作粉泪飘零,恍若不知名女子泣诉她的欺凌。

  于惜花怔仲的望着坠落黄土地的花瓣,她是怎么回事?竟然拿无辜的花草出气,她是疯了不成了

  对!她是疯了,她为莫道情痴狂,本来她的幸福不该有别的女子介入,但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狐狸精夺去本居她的关注,使莫道情忘却时间,没到花园中来与她谈心。

  要到寒林楼去一探究竟吗?于惜花不禁迟疑了。既掩不住翻腾的醋海,却又怕犯了莫道情的禁忌,她该如何是好?去或不去?

  就在她举棋不定之时,殷切盼望的伟岸身影终于徐徐而来,于惜花立时转怒为甚,暗自窃喜莫道情没忘了她。她连忙整顿仪容,将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心上人。

  “莫大哥,我等你好久、好久,你终于出现了。”不待莫道情踏上凉亭的百阶,于惜花如彩蝶般扑进他厚实的胸膛中撒娇。

  莫道情笑着轻拍她的臂膀没答腔。

  “你很忙吗?否则怎会这么晚才出现。”于惜花佯装不知道他带回陌生受伤女子一事。

  “也没什么事。”莫道情不着痕迹地推她离开胸膛,改牵住她的小手至凉亭的石椅上坐下。

  “是吗?”见他似乎不想多说,于惜花差点冲动问他有关那名女子的事,不过话到了喉头又被她强咽下。“莫大哥,你得多保重身子,别为商场上的事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她换个方式说,期望莫道情会露出口风。

  “不是生意上的事,而是今天在路旁救了个受重伤的姑娘,怎会累坏身子。”莫道情顺了她的意道出“救人”一事。

  “原来如此。”于惜花兴奋莫道情没看穿她的意图而让她套出话来,佯装关心的说。“那可有请大夫过门医治?”她当然知道没有。

  “我本想请张大夫到悔园来的,可是曲姑娘似有苦衷坚持不肯,我只好任她自个儿上药包扎伤口。”莫道情没透露是他亲自为曲绞疗伤,以免引来于借花捧醋狂饮。

  “曲姑娘?”太好了,她得到的消息愈来愈多,于惜花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嗯,她叫曲绫。”

  “听起来似乎是个相貌体态皆娇好的女子。”她想进一步探知对方的容貌。

  “她的确是位貌美的姑娘,不过那不关我的事,不是吗?”莫道情表明了对曲绫无兴趣,让于惜花笑逐颜开,几乎要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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