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一个人无聊的待在这儿。”段楚沛恍然大悟,见到她手腕上的白玉环,记忆如潮水涌现,他没忘父亲曾拿那对白玉环给他欣赏过,说白玉环有灵性会亲自择选有缘人,遇危难时会发挥作用保护主人。可是上回在必杀林中,白玉环怎没发挥作用?是传说骗人吗?他搔头想。
“是啊!我不能当你后娘,你一定很失望啰!”为了驱离心中的悲伤,袁红绡故态复明地逗着段楚沛。
“谁说我失望了叫我高兴都来不及哩,你最好快走,我可不想再见到你。”段楚沛板着脸双手扠腰叫嚷。
“往后是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她没忘段逸轩曾在华山派面前假传她意杀害毛登端,岳掌门肯定不会任事情船过水无痕,自己有没有命回袁刀门还是个问题呢!她嘲讽一笑。
“等我长大后,爹就会让我到江湖去见识、见识,或许我会遇到你也说不定。”想到不能再与她见面,段楚沛竟有些不舍,后悔先前说过不想再见到她的话。
“可能吧!”不忍破坏小孩子的梦,袁红绡笑着顺他的话答。
“到时你会认得我吗?”“会的!我倒怕你后头跟了一串姑娘,认不出我这个老婆子。”段楚沛长大后必像他父亲般魅惑天底下众女子。
“嘻!我只要看见身着红衫的老婆子就会晓得是你了,很好认的。”段楚沛笑呵呵,想象着袁红绡白发苍苍、齿牙动摇时仍像个小姑娘穿红衫约有趣画面。
袁红绡的脑海中方飘过可笑画面,噗捇一声随段楚沛放声纵笑。
“你的弯刀好漂亮,可以借我玩吗?”自见过她腰际的弯刀后他使念念不忘,小脸写满渴望的企盼。
“好啊!”袁红绡不吝啬地拿出一把弯刀递给段楚沛。“小心点,别伤到自己。”段楚沛兴奋的接过弯刀,阳光照射在弯刀上银光闪耀,映得他眼睛快睁不开,他好奇的甩甩弯刀,想象如何使才顺手。
段楚沛乱砍的姿势逗笑了袁红绡,再任他胡闹下去恐怕会受伤,她摇摇头,拈花轻笑地站到段楚沛身后纠正姿势。
“弯刀要这样拿。”她拿出另一枘弯刀示范。
段楚沛依样画葫芦,颇有架式地摆好步伐扬着弯刀,威风凛凛。
“跟我的动作做。”袁红绡举刀旋身,使出袁氏刀法第一招。
段楚沛见了立即记在脑海中,与袁红绡使出一模一样的动作来,袁红绪赞许的朝他颌首,复又连续使出较高难度的招式来,段楚沛见后也使出,没半点差错,凛着脸像个小侠士。
遇上聪明的学生,袁红绡教出兴趣来,当下把入门心法与口诀辅助招式一一传授给段楚沛。而段楚沛遇上新的武学,袁刀门的内功心法与他爹教授的并不冲突,他学起来格外快速,如同一块海绵尽力吸收。
对袁红绡的敌意渐失,段楚沛专心的与衮红绡在小园中学袁氏弯刀。
正好经过西厢的李孟哲听见小园中的私语声,好奇地退回走远的步伐望,此一望非同小可,袁红绡竟与段楚沛如母子般亲密的欢笑习武,李孟哲看了好半晌才离去。
而小园中的两人并不知李孟哲曾出现过,他们沉浸在武学世界中,袁红绡倾其所能要在一天内教授段楚沛熟练袁氏刀法。
段楚沛不是袁刀门的弟子,不普拜她为师,她本不该私下随意传授武艺,可她就是忍不住,段楚沛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让他多学一点无害,而且地想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在一天内究竟能学得多少,所以便枉顾祖宗规定,破例教授。
今夜他不会来了!
袁红绡待在房里想着与段逸轩有过的点点滴滴,霎时愁肠百回,不舍的以纤纤玉指拂过房内的家具。
最后她的目光含怨停留在那张曾多番云雨绮情的大床上,很快的就会有另外一个女人住进来占据这张床,思绪至此,她满怀妒意别过脸。
满脑自净是一名陌生的女子倚在段逸轩怀中承恩受泽娇笑的画面!不要再想了!她要忘了段逸轩,唯有忘了他,她的心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袁姑娘,堡主请你到大厅一趟。”服侍她的女仆突然闯进,打断她的冥想,目光含恨带惧盯着她看。
袁红绡怔了怔,讶异段逸轩突然召见她,还要她到大厅去,这事不合常理。不安拢聚心头,预感有事要发生,而她却无力阻止,避得开吗?当然不!段堡主都已派人请她上大厅,若她找借口推托,恐怕段堡主会亲自押她上大厅。
女仆的态度让她晓得就算她问女仆段逸轩有何事找她,也间不出半个字来,于是颌首随她到大厅。
到了大厅,排场够大了,灯火如炬,把大厅照耀得犹如白天。段逸轩坐在首座,饶书安与传雷钧如左右护法坐在两恻,其它诸如堡内总管、下属、仆佣,所有人皆到齐,就等地一个人。
此等阵仗更显得她孤立无援,袁红绡环视过人人忿恨、咬牙切齿的脸庞,她有做错事吗?面对众人无言的责难,她在心中间自己,应该没有,她向来都安分的待在西厢房,不与堡内的人接触,能犯啥错?
不认为自己有错的袁红绡信步走入大厅,目光锁定在段逸轩那未曾泄漏出半点情绪的脸上,瞧不出他是喜是怒,但他无形散发出的寒气却冻住她了,不能退缩,硬着头皮、昂着脸静待段逸轩道出要她前来的目的。
段逸轩如沉睡中的猛狮,双眸迸射精光,懒散的望着到口的猎物。
“杀了她!”不知由谁起头吶喊,其余人马上跟进鼓噪,顿时整个大厅陷人空前的骚动,人人皆主张马上杀了她。
袁红绡不清楚众人的悢意从何而来?她的脚步不曾因众人的叫嚣而慌乱移动过,静待段逸轩的处理。
猛狮苏醒,举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众人见到他的手势立即噤声,叫骂的声浪平歇,大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我问你,令天下午你人在哪里?”寒冰似的字由他低深的喉咙中吐出,冰得骇人。
“西厢房。”不明白段逸轩的企图,她警戒的回答。
“只有你一个人?”猛狮朝猎物一步步逼近。
“不是。”“谁与你在一起?”她的回答让佣懒的猛狮直起身,散发出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
“段楚沛。”她是与段楚沛共处一下午,没必要隐瞒或说谎。
段楚沛三个字出口后,立即引起众人的窃窃私语,仇视与憎恨的目光无情的射贯她全身。
“你们在一起做什么?”猛狮目露凶光,众人立刻封嘴,不敢打扰主子审间人犯。
“我教他袁氏刀法,不可以吗?”她暗自猜测是否段逸轩不屑袁氏刀法,不许段楚沛学,于是把她叫至跟前来责骂、羞辱。
“谁要学你的袁氏刀法!”“带着你的袁氏刀法下地狱去吧!”“去死吧!狠毒的女人!”一句句的叫骂声再度响起,站在大厅中央的袁红绡湇楚的听见每字每句,若非震慑于段逸轩的威严,他们大概会朝她丢石子与吐口水。
“好个教授袁氏刀法!”猛狮出闸,众人没看清段逸轩的动作,便见他身影一闪,人已晃至袁红绡面前,大掌无情的掐住她纤细的颈子。
袁红绡杏眼圆瞠,没想到段逸轩会忽现杀机,她的手反射动作的放在腰际的弯刀“你借着教授沛儿袁氏刀法乘机向他下毒,你敢否认吗?”他一字一句,冰寒的气息喷在她的嫩颊上。
“我不懂你在誽什么。”下毒?!她身上的醉熏香都用光了,何来的毒物?况且她与段楚沛远无仇近无恨,她没理由去伤害他,也不会伤害他。
“你不懂?!你敢说你不懂?既然做了为何不敢承认?向来骄傲的袁红绡竟也有畏罪的一天啊!”他残酷的加强手劲,目露杀机,掐得袁红绡无法呼吸,眉头聚拢,神色痛苦,小手慌乱的抓着他的大掌想挣开他的箝制。
段逸轩无情的看着她痛苦挣扎的表情,他何尝不痛苦?他的心被她狠狠践踏啊!
思及令晚沛儿用过晚膳后,巴着他向他报告今日做过的事,话刚出口,便见沛儿脸色泛肯,口吐白沫,小手抓着颈子痛苦的哀叫。当下他被吓了一跳,由沛儿外表的征兆看来显然是中了毐,他马上拿颗冰玉云露丸让沛儿服下克制住体内的毒素,再运功为沛儿通出毒来。
逼出毒后沛儿的脸色由铁青縳为惨白,虽耗去他不少功力,总算是让他在鬼门关前把儿子拉回来,他动容的紧紧拥住失而复得的儿子,不敢想象若沛儿先行回房,独自一人关在房内却毒性突发,有谁晓得?沛儿岂不是要丧命?他恨!发誓要找出下毒的凶手。
后来他和饶书安、傅雷钧、曲姥姥与李孟哲四人到书房商讨谁是最有可能下毒的人,对袁红绡的怀疑浮上众人心头,可没人说出,是李孟哲斗胆道出下午筲见袁红绡与沛儿在西厢房园中共处,那时四下无人,唯有他们两个,对袁红绡而言是最好的时机,况且她就要离开段家堡,认定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于是下了毒手,残害无辜的沛儿。
他思前虑后,赞同了李孟哲的猜测,袁红绡果然是楼宇凡派出的细作,特地到段家堡来引起纷乱的,而他竟是引狼人室的人!哈!他差点亲手害死他的儿子!若非发现的早……发现的早……没人帮她!袁红绡苦笑,不该奢望有人伸出援手,他们巴不得段逸轩马上解决她的性命!
她的思绪愈来愈模糊,迷蒙的眼竟还能见到他眼中强烈的恨意,箝住她颈子的大掌透露出他体内深沉的厌恶。脑海忽现往日两人相依偎、无声胜有声的美好情境,她松手了!不再挣扎,一颗晶莹的泪珠哀凄的滚出紧闭的眼。
她没有毒杀段楚沛!
望着晶莹的泪珠如一颗圆润无瑕的珍珠滚落时,段逸轩愕然,怔忡的松开对她的箝制。
甫获自由,袁红绡如片落叶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胸腔重咳急喘着气,泪珠湿润了干涩的眼眶,串串隐没在红色的地毯中。她不知为何会落泪,她不哭的!从来不哭,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与压力,淭始终关在眼眶深处,为何令日赞泪珠的闸失灵了?
究竟她在哭什么?!脑海中不断一遍遍重复两人恩爱的情景与方才他决绝的表情,泪落得更凶,心痛难当,一片片慢慢剥裂毁损。
“有胆毒害沛儿就要有胆承受应得的后果。”恼恨于自己竟因她的一滴泪而没当场掐死她,段逸轩蹲下身箝住她的下巴,对着盈盈粉泪视而不见。
他的忿怒清楚的传达到她身上,柔肠寸断,为何他不肯听她说?为何她能靋敏感受到他真的要杀她,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他会下手吗?不会吗?心底的苦涩无以复加,方才他不是不顾她的痛苦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吗?真正在意往日情爱的人唯有她!可悲啊!
他根本不在乎!她不该再自我欺骗,暗自以为他是跟她一样在乎的,她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没有不同,地想骗谁?自始至终,她骗的人只有自己。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段逸轩不会对她认真,她是他的玩物!玩腻了准备丢弃的玩物!
活该啊!今日的局面全是她自找的,是她傻得陷落他设下的陷阱,诚如他所言,她可悲的臣服在他脚下,乞求他龙施恩看她一眼,像安抚宠物般地安抚她。她巳迷失了本性,让自己变得可悲又可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如果他要亲手杀她,那么她会反抗,绝不任人宰割,姑且让她挽回点尊严吧!
“你挺行的啊!当楼宇凡的细作。”楼宇凡!他们的梁子愈结愈大,难道是他给楼宇凡的教训太小,没被楼宇凡看在眼里,所以变本加厉地把歪脑筋动到他儿于身上,既然如此,他会教楼宇凡尝尝兵败如山倒、妻离子散的滋味。
“我不是楼宇凡派出的奸细。”撇开心底深重的悲痛,袁红绡挥开泪珠,镇静地反驳,完全不复方才的脆弱。
她快速的改变让众人大开眼界,原本是那样的楚楚可怜,教人差点忘了她的罪恶,开口为她求情,只不过顷刻间,她又恢复成高傲、自恬满满的袁红绡,使众人惊讶之余又恢复对她的厌恶。
“来不及了,你的话没有一句能让人相信。”段逸轩摇摇头,似同情袁红绡犹做垂死挣扎。
右手掌击出,袁红绡感受到他日光突变,双弯刀祭出,刀锋尚未砍中段逸轩,胸口
已被他轻拍一掌,她愣愣的望着击在胸口上的大掌,没有疼痛,美眸瞠大迎视段逸轩骇人的黑眸,在黑潭中,她没瞧见半丝后悔和愧疚,唯有绝裂与恨意~她无法接受他的无情,双弯刀银光闪耀划出,却没能削下他的胳臂,充其量只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所有人震惊地叫出声,为的是段逸轩击出的一学与袁红绡反噬的一刀。
匡当一声,双弯刀落地,袁红绡捂着胸口站起身,嘴角噙着凄楚的笑意,那一掌击在她身上不痛不痒,比起她划在他手臂上造成的伤害,表面有来足微不足道,实则不然。
“绝命掌!”有人低呼。
众人的心不约而同的颤了下。
“再次告诉你,我不是楼宇凡派来的细作,我没有对段楚沛下毒,那些全不是我做的,而是另有其人,信不估在你,我言尽于此。”袁红绡绽出绝美的笑容,没去拾起落地的双弯刀,如失了魂般负伤步出段家堡,没人拦阻她。
她的笑容激荡着他的心,他晓得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七七四十九天内,袁红绡会陆续七孔流血而亡,绝命掌是他的必杀招,此掌击出,无人生还。
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疼,而他的心,那感受是他形容不出来的,魂魄似已飞离他身,飘飘荡荡冀望追上那抹红影。
“大哥!你没事吧?”不知何时饶书安已走到他身边关怀道。一边是儿子,另一边则是不想爱的女人,段逸轩的挣扎他看见了。
“没事!要大伙加强戒备,防止楼宇凡或其它人声东击西攻进段家堡。”段逸轩脸上一派平静,声音乎稳地下达命令。
“嗯!”饶书安颔首。
“我去看沛儿。”段逸轩扔下话,走过双弯刀旁时,停顿了一下,才毅然迈步走出大厅。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有点想相信袁红绡,但人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会招来穔横祸,所以压下对袁红绡的同情各自干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