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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扣 page 11 作者:沈韦

  看着他表情变化万千,见多识广的无嗔方丈已猜出一二。

  “你不想谈论此事?”

  “不是的,师叔,只是伤我的人……”他急着解释,却不知该不该说出和房焰舲之间的事来。

  “只是伤你的人在剌伤你的同时也伤了你的心,是吧?!”无嗔方丈了然地说。

  “师叔!”他惊愕地抬头看着无嗔。

  “我也年轻过,知道年轻人的想法。告诉师叔,你对她有何看法?”无嗔摆手要他别吃惊,平心静气的想听听他的想法。

  沉思了好一会儿,他才答道:“她……对我而言是个谜,我无法看清她的想法。”本以为自己很了解她,却直到她伤了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对她根本就一无所知。

  “她和我要你去调查的事有关吧?”无嗔问道。

  “是的,她……杀了许多人。”他坦白说道。

  “你在明知她是恶人的情况下,仍是对她动了心?”无嗔续问。

  “是的。”没有逃避,他承认地颔首。

  “那么现在呢?你对她是否仍抱持相同情感?”他的坦然无讳令无嗔十分欣赏。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怪她无情的同时,我也责怪自己的愚蠢,为何要相信她?为何要对她动心?”对她的情感太复杂了,想要报仇,却又不愿真的出手伤她。

  该拿她如何是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在他仍活着的情况下,他不能有负师叔所托,一定要拆穿她父亲的真面目,以免有更多人无辜受害。

  “你的心仍是倾向于她的。”无啧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

  樊泷无言地叹气。

  “对方和你的本质不同,你会受她吸引是理所当然之事,别恼。”没有任何责怪,无嗔心平气和地说道。

  “师叔,她为她的父亲做了许多恶事,我不该也不能对她存有感情的。”他烦躁的想捶地,但碍于无嗔方丈在场,不好在他面前造次,只得强压下心中怒气。

  “你是因为受我所托,才会觉得不该是吗?”是他派樊泷出去,才会让樊泷这孩子沾惹情爱。虽然他是出家人,但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来,谈过情爱的樊泷反而变得比以前更有人气,不再是诸事与我无关的冷然姿态,这该说是好事,不是吗?

  “我……”

  “听我说,撇去她的恶,不去想她做了多少恶事,你可还会觉得恋上她是件不该的事?”无嗔制止他,继续说道。

  “不会。”

  “这就对了,诚实面对自己的情感并没有错,你只是刚好爱上一个和你大不相同的女子罢了。”无嗔慈祥地笑着。

  “师叔,您不怪我?”为何师叔能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此事?他可是爱上不该爱的人啊!

  “怪你?我为何要怪你?”尽管对方的身分复杂,无嗔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但……但是她和她的父亲……”

  “我已知道此事。”该解决的问题终要解决,逃避是无用的。

  “您知道?”樊泷很是讶异,他都还没说对方是谁时,师叔怎会晓得这件事?

  “送你来此的丐帮小兄弟给我一封信函,是他在救你时正巧拾到的,我已看过。”无嗔面色凝重地将怀中的信函取出交给樊泷,要他看看信中内容。

  樊泷接过,细看里头内容,逐字逐句看完时,脸色不比无嗔好看到哪儿去。

  该死!房孤绝的狼子野心正一步步显现出来,若真让他得逞,江湖岂不陷入一片血腥当中?

  他忿怒地将手中的信函紧捏住。

  “上头很明白的写着他接下来的计划。”无嗔摇头叹气,不明白为何有人就是不安于现况,非得要踏着其他人的骨血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是的?他想一统江湖。”樊泷心知肚明,他们无法对此事坐视不管,不仅少林也在名单之中,其他门派也是危险得很,尤其在他们不知情且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少林有义务警告其他门派。

  “事情的严重性你该明白。”无嗔语重心长。

  “弟子明白。”樊泷深吸一口气,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他不能再受儿女私情影响。

  “这件事我交由你全权处理,要除去,或是留下,一切由你决定。”无嗔放手让他决定。

  樊泷无言地看着师叔,内心在挣扎。如果他决定除去房孤绝,房焰舲肯定会受到牵连,甚至可能因为此事死亡;倘若他要睁只眼闭只眼,让此事就此过去,不去追究,往后江湖一定会陷入腥风血雨当中。

  他该怎么做才好?

  “如何?”无瞠等待他的回答。

  咬着牙,忍住所有情感,他哑着声低道:“除去。”

  “好!我会写信派弟子送至各大门派,让大伙儿一块儿商讨该如何除去房孤绝,只要大家一同联手,不怕房孤绝不束手就擒。”无嗔知道这个决定对樊泷而言有多难,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有所牺牲。

  “谢师叔。”

  “别谢我,你先养好伤,这才是最重要的。”无嗔摇首于心底轻叹息,他不能接受樊泷的谢意,毕竟樊泷做了很大的牺牲。

  “弟子明白。”想着这伤口的来处,他的心不期然地狠狠抽痛了下。

  “那封信该留下作为证据,让各派掌门看过。”无嗔提醒他,切莫气得将证物毁去。

  “是!师叔。”樊泷恭敬的将信递出,交由无嗔保管。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是什么事?”

  “很多事是一体两面的,并非你亲眼所见就是事实,有时候事情的背后都有不得不的原因存在。”有些事是不能隐瞒的,否则将来樊泷知道内情,一定会怨他。

  “师叔,您究竟想说什么?”他不懂无嗔为何突然扯出奇怪的话题。

  无嗔指了指他胸口上的伤。“你的伤。”

  “我的伤?”他依然不懂。

  “我认为她是故意避开你的要害。”樊泷认为她无情,无嗔倒不这么认为。

  “不可能!”樊泷直觉反应,她怎么可能会故意避开他的要害?她是要置他于死地不是吗?许是她没拿捏好准头才没刺中要害,事情绝不如师叔所想的那么简单。

  “我看过你的伤,在你受伤后,有人马上点了你的周身大穴,使你不致血流过多,而且对方还喂你服下丹药;无论对方是谁,在我看来,她都是想要让你活下来,否则以你回到少林的时日算来,你是拖不了那么长的时间等我救治的。”就是因为如此,无嗔才会对那人留下良好印象。

  “也许是丐帮弟子做的。”樊泷笑了笑,就是不愿把救他的人想成是房焰舲。

  “我问过了,他说当时急得很,压根儿忘了要点你的周身大穴,更何况他并无丹药可以喂你服下。”只有事先准备的人才有丹药让樊泷服下。

  樊泷摇首。“不可能是她!”受过骗的他,如何再去信她会救他?

  “愈是不可能的事愈有可能。据丐帮弟子所言,他是瞧见了房姑娘身上染血,才晓得去救你;如果她存心要你死,何必刻意让丐帮弟子瞧见她?”

  “师叔,您说这些究竟有何用意?”听至此,樊泷一颗心更加茫然。

  “我只是要你好好再想清楚,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无嗔不会逼迫他去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

  樊泷的心陷入挣扎。他可以反悔,可以不去揭发房孤绝的阴谋,可以佯装一切事情都没发生,或许和房焰给就有从头开始的机会,但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办?

  他的私心会害死成千上百的人,他怎能自私至此?

  眼看着他犹豫不决,无嗔并未出声,他要让樊泷自己做出决定;樊泷是师兄最得意的弟子,他相信樊泷不会做出令他失望的决定来。

  思考良久,最后,樊泷定定地望着无嗔方丈,痛下决心道:“师叔,一切照原来计划。”

  “你不后悔?”

  “我会后悔,但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该做的事终究得做,不管他对房焰舲的情感有多深,他都不能任性妄为,现在只求在纷乱中能保住她的性命。

  “既然如此,你就放手去做吧!”无嗔颔首,很是欣慰却也感到心疼,他知道这决定对樊泷有多难。

  樊泷不发一言,双眼望着窗外,心底直想着师叔方才告诉他的话。房焰舲不要他死,她救了他!虽说他的伤是她造成的,可她却没有丢下他不管,不但点了他的周身大穴,还喂他服下续命丹药。

  这一切的变化令他措手不及,使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这段感情是否还有延续下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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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艳的红令整个房家庄显得喜气洋洋,许多远道而来的客人纷纷恭贺房孤绝嫁女儿。因为他就房焰舲这么一个宝贝独生女,所以武伟算是入赘到房家庄。

  房孤绝笑得合不拢嘴,看着成群客人带着贺礼上门来。很好,发出去的帖子近千份,大伙儿都很给面子前来祝贺,不过少林、巫山派、泰山派、崆峒、峨嵋的人似乎还未赶到,也许晚一点便会赶上吧!他衷心期待他们快快出现,千万不要迟了。

  呵!今天的这场婚礼是重头戏,任谁也想不到他在嫁女儿的同时,心底有着其他打算;他的计划能否成功,就看今日了。

  他开心地想着各路人马齐聚一堂,喝下他特地命人调制的茶水、酒液后,任他宰割的模样。

  所有反对他的人,他都会在今晚火速除去,绝不会使他们见到明晨的太阳;过了今夜,房家庄将是天下第一庄,所有的武林人士都将听从他的号令。

  哈,那是多么令人畅快的一件事啊!嘴角的笑意益发扩大,眼眸中闪烁着成功的喜悦。

  望着一个接一个踏入虎穴犹不自觉的小兔儿,他打从心底嘲笑他们的愚昧;待他成功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对他有严重的错误了解。

  大善人?!哈!没错,他房孤绝正是要一统江湖的大善人!

  哈!哈!哈!

  “房庄主,恭喜你!”

  “是啊!恭喜房庄主得此佳婿。”

  “谢谢,各位英雄里面请。”房孤绝笑得十分灿烂,开心地招呼客人。

  客人们依序入席,就等着美丽可人的房焰舲出来同年少得志的武伟拜堂。

  武伟和房孤绝一样,笑得十分开心。房孤绝肯把女儿嫁给他,就表示有多看重他,他一点都不介意藉由裙带关系攀上高位,真的不介意。

  至于房焰舲对他而言,则是可有可无,因为在他心中,权势要比女人来得重要多了,虽然房焰舲的性子令人无法容忍,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娶她;只要他掌握了权势,到时还怕会没有女人主动攀上来吗?

  “武少侠,恭喜你娶得美娇娘。”在客人恭贺他的同时,心底是瞧不起他的;再怎么说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一个,何必委屈自己入赘呢?简直是丢尽天下男人的脸。

  “谢谢!谢谢!”武伟压根儿不在意旁人如何想他,反正不久后他们就会明白,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有人酸溜溜地说道:“武少侠,你实在是令人羡慕啊!”不过心底也是在嘲笑他的,因为他为了入赘进房家庄已和巫山派闹翻,巫山派的掌门人气到扬言要将他逐出师门,免得他坏了巫山派百年门风。

  “哪里。”武伟笑呵呵,大方接受旁人欣羡的目光。

  此时的武伟根本就忘了师门有多反对他人赘进房家庄,他原本是巫山派的首席大弟子,向来是其他师弟们的表率,结果他却做出如此决定,自是令师父无法谅解,可他也没时间去管师门如何看待这件事,重要的是他巴上房孤绝了。

  眼见宾客有一半以上都入场了,只剩下一些名门大派尚未赶上,房孤绝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但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只好先举行婚礼,并希望他们能及时赶上。

  他派家丁到外头注意各派人马是否快到了,然后便漾着笑,意气洋洋地坐在首座,等着喜婆将女儿自房中带出。

  武伟也已兴奋地就定位,引颈盼望新娘的出现。

  在房中装扮好的房焰舲,神色木然地盖上红盖头,由着荷儿及喜娘将她自房中搀扶出。这一切对她而言像场闹剧,没有任何意义,她要嫁给一个厌恶的男人,与他共度一生。

  一生听起来很长,但只要她不带任何感觉去度过,相信很快就会结束。

  她茫然地走着,触目所及是一片红,除了红之外,她看不见其他,见不到未来。成亲该是件令人欢喜的事情不是吗?为何她笑不出来?双眼甚至有着刺痛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她想到了,她要嫁的人是武伟,一个最令她厌恶的男人,她自是高兴不起来,也笑不出来。那么,嫁给谁才会令她感到开心?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樊泷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地轻扬起一记漂亮的笑靥,但随即垮下。她嗤笑自己糊涂了,明明是不可能的事、又何必给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实中,她得和武伟共度今生,不管她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她既然已经答应了父亲,就要做到。

  没多久,她已被喜婆牵引到热闹的大厅,所有人见她出现,忍不住鼓掌喝采。

  她被牵到武伟身边,准备要拜堂成亲。在站定后,她心底突然衍生出一股想逃的冲动:她想跑,最好是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她不要嫁给武伟,不要!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像是失了心魂般,傻愣愣地站得挺直,想像这只是场噩梦,等梦醒之后,她会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没有嫁给武伟,没有遇见过樊泷,她仍是以前那个冷血的房焰舲。

  她听不见宾客们是如何对她和武伟评头论足,称赞他们是如何的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她也没听见父亲和武伟快乐的朗笑声,她什么都没听见……

  “一拜天地!拜——”

  荷儿及喜婆将她转过身,她木然的任由她们摆布,她们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二拜高堂!拜——”

  房焰舲跪下,她的头让喜婆近乎粗鲁地强行往下压,但她心底仍是迷惘得很,甚至还事不关己似地神游太虚起来。

  “夫妻交拜——”事情就要成定局了。迷蒙中,她以为自己坠落地狱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仅能软弱地缩在角落里。

  “等一下!”一声叫喊打破迷雾,将她自幽暗的地狱中拉起,为她的生命注入一道阳光。

  她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双耳所听见的。

  “是你?!”房孤绝一眼就猜出来人的身分,毕竟武伟向他形容过樊泷的模样,他震惊地看着不该出现的人。樊泷不是死了吗?焰舲明明答应他要杀掉樊泷,为何现下樊泷会好端端的出现在此?

  房孤绝实在不愿去想女儿已背叛他的事实,他瞪大眼看着樊泷及他身后的一群人,眼底忿恨地泛着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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