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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赴一生浪漫 page 7 作者:叶小岚

  「我的婚姻怎样?」

  「美满吗?你快乐吗?」

  「快乐不是那么重要。至于美满,要看你对它的定义如何。」

  他扬扬眉。「你们为什么没有生孩子?」

  「没有孩子就表示不美满?」

  「不,但是你的言语回回旋旋,玄机重重。你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事,非要极尽所有能事的保守住你的秘密?」

  嘉茹猝然直起身,几乎踢翻椅子。「你又越界了,何先生。」

  她没看见也没听见他移动,但她快走到厨房门时,却差点一头撞进他怀里。他则就势伸手搂住她的腰。他和她只有一息之隔。她的心立刻跳到了喉间。

  「你对所有的人都这么不讲理,还是只对男人,或者纯粹是针对我?」

  她把脸转向一边,好让自己呼吸。「是你一再逾越。」

  「逾越了什么?你的限制标准是什么?只要问到或谈及你的过去、你的父亲、你的婚姻,你马上挨了针刺似的弹起来。若是我说的不对,你尽可以纠正我。」

  「哦,你怎么会说错呢?你的观察入微令人叹服,何先生。」

  他以柔和的笑容回应她的尖锐和讽刺。「我只要得到你一人的心就别无所求了。」

  她仰起头看着他了,眼眸深处交错着需要、渴望、畏惧和谨慎。

  「你竭尽所能只为了一个目的。」她挣扎地要自己保持理性。

  「我没提,是你说的。」

  他的嘴唇忽然低下来,不过仅轻轻刚过她的,仿佛要先吸取她唇办的芳香。

  嘉茹又别转开脸。「请你不要这样。」她的双手搭上他胸膛,可是没有推开他。

  这一刻他才明白他有多想吻她,为邵老找女儿的事忽然成了次要。他在这,他来这,是因为她已进据了他的心。他一向很能掌控一切,绝少感情用事。然而,他却控制不了想她的思绪,而想着她就非见到她不可,见到以后便恨不得永远不要离开。

  「怎样?」他托起她的下巴,将她转回来,拇指拂抚她的嘴唇,它柔软得不可思议。

  「不要怎样?」

  「不要扰乱我的生活。」

  「我有这么做吗?」他的手拂向她修长的颈项。「我只是想了解妳,嘉茹。」他的手继续移动,绕过去托住她的颈背。「你太紧绷,太容易紧张。」他将她拉近,直到他们的嘴唇相距不及盈寸。「我知道有个帮助你松弛的方法。」

  快走开!叫他走开!他的唇缩短他们之间最后那点距离之前,嘉茹在心里对自己大喊。可是她做不到。她的腿仿佛在地上生了根,她的双手抓住他脚前的衣服,以支撑她无力的膝盖。

  他怕地会逃走般,紧紧搂着她。他的双臂有力强壮,他的嘴唇,他的吻,则柔软得不可思议。他当她的唇如水蜜桃般,温柔地品尝,浅酌那份甘甜。他是那么出乎她意外地温柔,耐心地哄诱。

  而他并没有等很久。嘉茹在他们四唇一相遇时,即头晕目眩,浑然不知所以然,其余便全部交给直觉。她的直觉通常应该是警戒性相当高的,今天它却追随本能而行动。

  敬桐本来没有打算吻她的,没这么快,他怕太鲁莽会把地吓退回她的自卫墙后面。他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心甘情愿,如此甜润,如此柔软,他几乎觉得他可以这么一直吻地,永不停止。

  当他感觉到一丝怯怯然,些许羞涩:一缕浓烈的柔情遂涨满了他的胸臆。他更深入地吻地,也更温柔。

  嘉茹觉得她快化成水了。这个自一开始就逼得她喘不过气来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这么温柔呢?他怎么知道她需要被温柔对待呢?她的生活里充满了尖锐、冷酷的棱角,迫得她变得浑身也满是棱棱角角。她从未拥有或享有过如许甜美的柔情,它一点一滴地渗入她禁锢多年的心房,她几乎要为之融化。

  但她不能。她更不可以忘了他的目的。这有可能是个陷阱。

  嘉茹用软弱无力的手勉强推开他,自己也退开。

  「请你,不要。」

  不情愿地,敬桐故开拥着她的双手,惊愕地发觉它们竟在颤抖。他深呼吸,调整他不稳的气息。

  「对不起。」他低语。「不过我不是为吻了你道歉。我很高兴我这么做了,而且将来我还会再这么做。只是今天,现在,我似乎有占人便宜、趁人之危的嫌疑,因而它虽然美好,却会像是个取巧的手段。」

  他如此明明白白点出她的犹疑和顾虑,嘉茹反而自觉像个多疑的傻瓜。

  「不,你不可以再这么做。」她本欲严词反对,听起来却若一句娇嗔。

  他忍不住伸手用手背触抚她的红靥。「我会,一定要。」

  「敬桐……」她一叫出他的名字,他立刻愉快的笑了,教她羞得无法往下说。

  「慢慢来,嘉茹。我说过,我是很有耐心的。」他的手掌贴住她半边颊。「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他要去哪?她来不及问,他已经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她听见他一路吹着口哨出大门。

  嘉茹把地虚软的身子放进椅子,举手摸她的嘴唇,摸到一朵她未曾觉察浮在那的笑容。天哪!她的反应和表现都像个白痴。难怪他说着「一定要」时,笃定得仿佛他确信当他再吻她,她还是不会拒绝。

  她为什么没有拒绝呢?如果她对自己够诚实,她该承认那也是她要的。她同意,它的确很美好。感觉很好。太好了,令她害怕。

  她害怕,不仅因为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和她父亲关系密切的男人。她的日子里承担不起更多波折,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她的毅力呢?她必须禁止他再过分亲近她;她必须制止自己宛若个不知情为何物、渴望品尝爱情之果的少女。而她的确不知热恋和接受一个男人的感情,是何滋味。

  可是他对她未见得是出于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她警告自己。

  敬桐的脚步声进来了,比出去时要快些,仿佛不如此,她会不见了。

  他手上拿着个黄色公文袋,抽出里面的文件,摊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并放下一枝金笔。

  「你仔细看一下这份合约,若有遗漏或你不满意的地方,我立刻修改。看完麻烦你在这里和这里签字。」

  嘉茹根本没有心思细看合约内容,虽然她做出专心详阅的样子。当她在他指示的地方签上她的名字,感觉上,她仿佛签的是一纸终身契约,自今而后,她再逃不出这个男人的情网了。

  ***

  「啊,谢谢你,蒋小姐。」

  嘉茹感激地接过敬桐的秘书端来给她的冰咖啡。蒋云菲约莫五十上下,留着爽丽的齐耳短发,热诚而亲切。一个上午她都尽量抽空到楼上来帮她的忙。

  「真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我知道妳很忙。」

  「哪裹,妳才辛苦呢!我不过舒舒服服坐在冷气办公室,你却在工地里流汗。」

  「哦,没有关系,我习惯了。」

  嘉茹喝一口冰咖啡。她本来想今天来做些详细测量和初步规书,好尽快开始她的设计工作。早些开始,早点结束。她没有和敬桐约时间,只想做完她要做的事,径行离开,因此她只草草用发带把头发束在脑后,穿了件蓝格子旧衬衫,褪色牛仔裤和运动鞋,也没化妆就来在她旁边的蒋云菲,虽然她自己说她五十多岁了,看上去像才四十出头,真丝套装底下的身材依旧保持得相当迷人,适当的妆扮突显出她职业妇女的精干。跟她站在一起,嘉茹自觉像个寒碜的乡巴佬。

  「如何?忙得差不多了吧?要不要到楼下办公室吹吹冷气,休息一下?何先生刚来过电话,他要下午才会来呢。」

  她给嘉茹送咖啡上来之前就提议过好几次,嘉茹怕碰见敬桐,婉谢了。她还没有准备好这么快再见他的面,经过昨天那一吻,她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以前也曾经有客户私下邀约她吃饭,但仅止于吃饭而已,不管他们事后如何企图追求她、接近她,她始终把持着她的原则:绝不和他们存感情上的瓜葛。敬桐却轻而易举地攻破了她的防线。她的失去原则,也使她失去了立场。现在她需要花些时间来重新建立她坚守的原则。

  她和蒋云菲来到七楼办公室,一出电梯,清凉怡人的冷空气迎面扑来。不知怎地,当她望向敬桐关着的办公室门,明明已知道他不在,而且这才是她愿意下来的原因,她仍有份莫名的怅然和失落。

  云菲为她推来一张黑色皮椅。

  「对不起,凌小姐。办公室还没有完全布置好,到处乱七八糟的。」

  其实她和敬桐在这层楼未装修好的办公室,除了部分油漆未粉刷完成,其他都还不错。

  象牙白的瓷砖地板配衬得桃心木办公家具格外出色。她进去遇敬桐的办公室,宽敞的方型大窗几乎占去半面墙,充足的阳光使得办公室显得朝气蓬勃。榉木地板光可鉴人,比起一般惯

  铺昂贵华丽地毯的办公室,另有份温馨的感觉。

  「谢谢你。」嘉茹坐下来,望着坐进办公桌后面的云菲。「蒋小姐不是本地人吧?」

  云菲笑着。「这么明显吗?奇怪,都是东方人,可是来自新加坡或马来西亚的中国人,似乎还是和这里的同胞有所不同。可是我就看不出别人如何办到的。  」

  「是妳的口音。新马一带的人说粤语,有种特别柔美的腔调。  」

  「呀,谢谢你。这是我听过最美的称赞。」

  「你的咖啡也冲得很棒。」嘉茹啜一口,举起杯子,由衷地说。

  云菲笑眯了眼。「难怪何先生这么欣赏你。你不仅在设计上是个艺术家,也是语言的艺术家。」

  「这是肺腑之言。我这个人对于应对交际很笨拙的。你这么说,我真是愧不敢当。」为避免云菲将话题绕在她身上,或再说些令她不自在的恭维,她问道。「「蒋小姐,你在『捷英』很久了吗?」

  「哦,几乎是一辈子。对在『捷英』的员工来说,它就像个大家庭。你不认识我们总裁邵逸达先生吧?」  、

  嘉茹的脊背穿过一股刺痛。「恐怕还无缘得见。」她淡淡应道。

  「你会有机会见到他的,开幕的时候他要来主持剪彩。邵先生是个大好人,  『捷英』从上到下,没有一半,起码也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哦,怎么说?」嘉茹问得漫不经心,一个大问号已画过她全身。

  在敬桐口中,她父亲也是个大善人。如果他对外人这么好,为什么漠视他曾经珍爱的女儿达二十二年之久?

  「就拿我来说吧,」云菲回忆道。「我本来是个孤儿,从孤儿院跑出来,整天在龙蛇混杂的地区晃荡。哦,那时候我在马来西亚。你想不到我曾经是扒手吧?」

  嘉茹差点呛到。她看着面前风韵犹存,举止穿着皆高雅动人的妇人,怔怔的摇摇头。

  「我企图扒邵先生的皮夹,当场被他逮到。他没有把我交给警察,反而带我回他住的酒店,让我饱餐一顿。问明我的身世后,他问我想不想读书,好好学做个有用的人。就这样,我一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扒手,居然在英国念完大学,还有份终生保障的高薪工作等着我。这份工作我一做就做了将近二十年了。要是没有邵先生,这三十年,我说不定是在牢里过的。」

  二十年。那是在他把她们母女赶出来以后。难道他心中有愧,所以开始行善,以弥补他的罪恶感?就算他真是个大善士,仍然无法解释他何以一封信也不回给她。她虽然还有个母亲,却过得和孤儿没有两样。

  「真的,邵先生来的时候,你一定要见见他。他真的是世间少有的好人。」

  嘉茹不想再听关于她父亲的义风善举。别人越把他形容得像个完美的神祇,她的不平衡感越深。可是云菲却意犹未尽,并且加入了另一个嘉茹不想提及的男人。

  「你知道何先生也是受了邵先生的恩德吗?他为『捷英』鞠躬尽瘁,为的就是要报答邵先生。我相信邵先生若要他上刀山,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或吭一声的。  」

  「哦?」嘉茹的心开始往下沉。「连要他出卖自己的感情和灵魂,他也在所不借?」

  云菲自然没听出她的话中有话,反而当笑话地咯咯笑起来。

  「啊,邵先生是我见过最公正无私的人,他是个正正当当的生意人。不过你问的若是何先生对老板的忠诚,是的,我想他愿意为邵先生做任何事。我在新加坡就和何先生共事,他为工作卯足了全心全力,连交个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要不是邵先生看他年纪老大不小.,特意安排介绍他的秘书给他,何先生恐怕要娶『捷英』为终身伴侣了。」

  嘉茹慢慢把杯子放在桌上。这不干她的事,她想。但问题已然兀自溜出口。

  「这么说,何先生和邵先生的秘书很要好了?」

  「似乎挺不错。我们都觉得何先生和心雯是对金童玉女。」

  「有人在谈论我吗?」一个微哑的性感声音插进来。

  「心雯!」云菲高喊着站起来,走出桌子迎过去。「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拜托,别把我比成那个大老粗。」

  嘉茹望着把目光投向她,精明地打量她的女人。她身材虽娇小,但玲珑有致。波浪般的过肩鬈发拥着一张精致的脸蛋。奶油色真丝套装,领口系着一条珍珠白丝带,手上提着个路易士皮包。她领肩上的钻石别针闪着耀目的光芒,仿佛在嘲弄嘉茹的寒酸。

  「你怎么突然来了,心雯?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机场接你呀!」

  「又不是第一次来香港,还怕我迷路吗?」

  云菲终于注意到心雯锐利的目光所在。

  「哦,这位是何先生聘请的室内设计师,凌嘉茹小姐。凌小姐,这是……」

  「崔心雯。」她向嘉茹伸出一只雪般哲白、保养得娇嫩无比的纤纤玉手。「久仰大名。」

  「不敢当。」嘉茹站起来,礼貌地轻轻和她握一下手。

  其实崔心雯不完全是客套。三年前嘉茹应新加坡一顾问团的邀约,为一家新购物中心做了全面的设计,佳评如潮。凌嘉茹的名字对新加坡一些知名人士来说并不陌生,心雯的确慕名已久,如今得见她的真面目,虽然她一身的朴素无华,心雯的女人直觉已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压迫感。

  「敬桐在里面吗?」她用亲昵的口吻问。

  云菲摇摇头。「他要下午才会回来。」

  「不要紧,我进去等他。他回来时你别告诉他,我要给他一个惊喜。」心雯说完,转向嘉茹,给她个职业化的笑容。「很高兴认识你,凌小姐。」颔一下首,她径自走向敬桐办公室。

  望着她回自己家似的进了那扇门,嘉茹心头一阵难以言喻的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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