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怕您等一下口里喊的不是‘快走’,而是‘快来’、‘再来’呢!”襄儿也赞声道。
这两名姑娘有啥通天本领,能让陆清宇转变态度,心甘情愿喊着“快来”“再来”?白霜染好整以暇,悠闲坐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约莫一注香时间经过,屋内的气氛愈来愈怪。
红儿跟襄儿不愧是在风尘中打滚的老手,挑逗服侍男人的技巧极高,短短时间,陆清宇已被逗得满面通红,满头大汗,在两名姑娘左右夹攻之下,失明的他无处闪躲,又不好发作,怕施展武功伤了红儿跟襄儿,无奈之下,半推半就,他被两人“照顾”得服服贴贴的。
一下被喂吃的,一下被灌酒,一下俊脸又被两只葱白玉指偷袭,猛吃豆腐。
而坐在一旁看戏的白霜染,脸上的表情也由挪愉渐渐转为阴沉。
红儿的手干嘛有事没事就往陆清宇脸上捏,看了真碍眼!
还有那个襄儿一双手简直不安分到了极点,像条蛇似地,在陆清宇的胸膛上搓搓又绕绕,让白霜染看了直有一股冲动,想拿刀把她的手砍下来!
这两个姑娘的举止真是不端庄,言语更是放浪,可恶!
无法控制地,白霜染觉得心头有团火,像燎原似地慢慢延烧,不知什么时候会变成漫天大火,烧掉她极力压抑的脾气?
“对对对,我就知道陆公子最棒了,最棒红儿的场了……”陆清宇又被灌了一杯酒,满脸无辜,让红儿看了是边称赞,边呼可爱。
啧,陆清宇那无辜勉强的笑容,看在白霜染的眼底,被解读成了害羞满意,这一想,她的心头怒火更炽。
“像陆公子这么捧场的客人,红儿,咱们可不能吝啬,该给个赏呵!”襄儿黑瞳低溜转,对陆清宇频送秋波,红儿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心有灵犀,一人一边,啪地好大一个声响,一人各在陆清宇的脸颊印上一个亲吻。
“两位姑娘,请自重,别……别这样啊!”头一次被姑娘主动投怀送抱,又奉送亲吻,陆清宇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呵呵,陆公子真可爱,就像白爷说的一样,是个纯情的男子呢!”红儿跟襄儿异口同声,两人笑得花枝乱颤。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看到陆清宇左右脸庞各有一个红唇印,她再也无法忍耐,火气终于爆发了。
“唉呀呀,对不起,白爷,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啊!都是我们姐妹俩的错,居然冷落了您,害您孤单在一旁,无聊了这么久,对不住呵!红儿,你服侍陆公子,襄儿我来陪您。”
襄儿杏眼一转,根本没把白霜染的怒气当一回事,反倒当她是被冷落而发脾气,唇边噙个娇笑,只见襄儿柳腰一摆,莲步款款,提着酒壶跟酒杯,便要转移阵地,到白霜染这边来。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白霜染一脸防备警告道。
“呵呵,白爷,您也真可爱呢!您说陆公子是个纯情男儿,我瞧您也‘熟’不到哪儿去!襄儿我都还没过去,您的脸就红了呢!”
在百花楼数年,遇见的寻芳客多是留恋花丛的风流老手,像陆清宇跟白霜染这种被姑娘摸了、亲了就会脸红的纯情男子可少见了。
正因如此,两人的反应更勾起了红儿和襄儿的兴趣,姐妹俩交换了个眼色,今晚非得摆平这两人,揽到床上当入幕之宾不可。
心念意动,襄儿抛掉酒壶,展开双臂,像是扑蝶般,整个人直扑向白霜染。
“我叫你走开,你是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白霜染闪个身躲开,对着襄儿斥道。襄儿看她的眼神不再纯粹,眼波流转,又柔又媚,好像要把她吞吃下肚一样,这种眼光让她看了就不住打脚底升起了凉意。
“白爷,您要我走,我偏不走!像您这种模样的,正合襄儿的胃口,今晚我绝不轻易放您走!”襄儿认真宣示道。
原来勾栏院女子的真实本性是这副发浪德行,老天哪!
再不溜,只怕她跟陆清宇都会出事。
“走开啦!”白霜染弹指一点,施展定身法,定住春心大动的红儿、襄儿,随后抄起拐杖,拉起陆清宇,便夺门而出,飞奔逃命去也。
神色仓皇奔至门口,老鸨见了吓了一跳,双手一伸,拦住白霜染跟陆清宇的去路:“两位爷,等等啊!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跑成这样?”
“哼,百花楼,名字取得这么好听,谁知道里头竟然养了一群狐狸精!”白霜染不齿斥道。
“唷,爷,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胡嬷嬷我开的是勾栏院,男人的温柔乡,旗下的姑娘当然是个个都要有像狐仙一样柔媚男人的本事,您说是狐狸精可就难听了。”老鸨又起腰,一脸蛮横样。
“只会狐媚男人,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还需要什么好听话遮掩?”
“你、你、你……好可恶!给老娘留下银子,赶快滚蛋!”
“懒得跟你喀扯,银子在这儿,自己拿去,本仙……本公子不屑与你们这种人为伍!”白霜染从抽中掏出几锭元宝往地上丢之后,便带着陆清宇跑了。
“哼,老娘也不屑你这种客人,玩不起就别来,赶快滚!唉唷,我的元宝!”
老鸨骂完,才发现身后姑娘早抢元宝抢成一团,她大喝一声,也不甘示弱,扑进人群里,跟着抢元宝去了。
简直比逃难还可怕!
白霜染施了法术,一路拉着陆清宇飞奔至停马车处,两人仓皇上了马车之后,便匆匆驾离蝴蝶镇,直至郊外,远离人嚣,才停下脚步。
经过百花楼这么一折腾,算算已是二更天,天都黑了,深秋的夜晚,空旷的郊外因月稀星明而更显清冷寂静。
“我的老天哪!吓死我了,幸好跑得快,不然我们一定会被那两个狐狸精整死,勾栏院的姑娘实在……太……太可怕了!”白霜染拍拍胸口,喘气说道。
“哼,你还敢说!今晚这一切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我叫你不要进去,你偏要,你就是死不听我的话,才会犯上那两个姑娘。”陆清宇发飙了。
“对不起啦!我是因为一时好奇,所以才……”白霜染试图解释。
“好奇?这种烂理由,亏你说得出口!哼,好个白靖,自己一个人窝在旁边看戏,把我丢给那两个姑娘,害我被缠得脱不了身,你自己好奇,有胆进去,不会自己去应付哪两个姑娘啊!竟然把我当牺牲品,一点道义也无,你实在太过分了!”
“陆清宇,对不起啦,我知道我错了,你想怎么骂我都行,随便你骂,骂到你高兴,气消为止,我绝对不回嘴。”白霜染放低身段道歉。
“你……唉——这……我……”未料会听见白霜染道歉,陆清宇反而一时错愕,愣了半晌,想到这段时日两个人的相处,昨天的争执及今晚的事件,原本繁抿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柔化,笑声溢出了唇。
“你笑什么?”换白霜染错愕,本想会讨一顿骂的,却没想会看见牛开口笑。
“哈哈哈,没!我气消了,没事了。”好半晌,陆清宇止住了笑,才开口问白霜染道:“你是不是为了昨晚在明泉镇的事情气恼,所以今天才会故意跟我唱反调,强拉我进百花楼,想看我出糗?”
“啊……我……”心思完全被猜中,白霜染霎时瞠自结舌,哑口无言。
“果然!白靖,你也行行好!你不是个修道人吗?既然出世修道,灵台本就清明,做啥跟我这头在俗世打滚,冥顽不灵的牛计较?”
“你……谁教你是头大笨牛,老爱惹我生气?”白霜染忍不住回嘴反驳。
“小心眼!你真是个小心眼!”呵,这个绰号听来挺适合白靖的。
“啥,你怎么可以唤我小心眼?我哪有?”白霜染跳脚抗议。
“哈哈哈,我说有,就是有。”头一次发现逗白靖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呵!
死笨牛、臭笨牛、可恶的笨牛!白霜染气不过,在心里连声咒骂陆清宇,又在他面前做了鬼脸,才算消了气。
“你别欺负我看不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借故消气。”他听见她吐舌头的声音,想来定是扮鬼脸讥讽他。
啥,他连这个都知道?东窗当场事发,白霜染吓得摇住嘴,水眸滴溜滴溜转,好半晌都不敢再出声。
“呵,白靖,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唉!对了,没想到你的手小又细腻,简直就是柔若无骨,还有上次我突袭摸你的脸,你脸上的肌肤也是又细又滑,跟女子的皮肤没什么两样,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个男人,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个姑娘家?”陆清宇忍不住笑出声,突发妙论。
这番推论推理得半分不差,让白霜染听得心惊肉跳的,这人天生就是来克她的,是不?要不是她是个神仙,他又刚好失明,只怕早就被他看穿一切,末了她落个任务失败的下场,连天庭也甭想回去了。
“你……你再胡说,乱猜我的性别,我就真的丢下你,走人不管了!”白霜染装装样子,故意用义正辞严的语气抗议。
“好啦!好啦!人格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陆清宇举手保证道。
“这还差不多。”
奇怪,到底做错事的是谁?怎么反过来变成他道歉呢?陆清宇愈想愈觉得有趣,忍不住摇头微笑。
突然问腹部一阵咕咕作响,是五脏亢发难抗议了;这一抗议,让陆清宇困窘,白霜染大笑。
稍久,等白霜染止住了笑,陆清宇早就窘得脸和脖子都红了,她知道今晚他没吃什么东西,素手一伸,隔空取物,从百花楼取来几块菊花香糕递到陆清宇面前。
“哪,给你。”
“菊花香,这是……今晚百花楼的菊花香糕?”闻到熟悉的香味,陆清宇猜测道。菊花可是他的最爱,这香气光闻就让人更加饥肠辘辘,食指大动呢!
“没错。”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呃……刚刚在百花楼,我就是边吃这香糕边看戏的,要跑出来前,就顺手拿了。不过人跑得匆忙,来不及多拿,哪,只有几块,你就凑合着,填填肚子吧!”
白霜染边说,边把手上的菊花香糕全给了陆清宇,她并不饿,只觉得累,想好好静坐,吸饮夜露歇息。
“嗯,那我们边吃边聊。”
“嗯,好啊!今晚夜空的星子灿亮,相当漂亮呢!”
“呵,我虽然暂时看不见,不过我能想象满天星斗璀璨明亮的样子。”
“你的眼睛还好吗?这几天疼不疼?你再忍耐些,朱河镇就快到了。”白霜染轻声问着,语气里自然流露的关心令陆清宇备觉温馨。
“除了刚受伤的刹那会疼外,之后就不曾疼过。”
他唇边泛着微笑,一口口吃着菊花香糕,香糕的清甜美味甜在嘴里;耳畔听着白霜染关心的话语,他记在脑里,暖在心里。
是怎么样的一种巧妙机缘,能让逢难失明的他遇上白霜染?
不知不觉间,白霜染这位救命恩人已在他心中烙下举足轻重的分量。
这些天白霜染给他的帮助和照顾,是他穷尽一辈子也不一定还得清的。
等到了朱河镇,寻访名医治愈眼伤,双眼复明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睁开眼,好好、好好地看这位他生命中的贵人。
好好地看,仔细地看,他要永远记住白霜染的模样。
宽阔的郊外,夜幕笼罩下,有一双人儿的轻声笑语持续回荡着,直至深夜,仍是久久,久久不绝。
兼程赶路,两日后的晌午,日头暖热,舒人心怀,陆清宇和白霜染终于抵达朱河镇。
“朱河镇终于到了。”白霜染说道。
陆清宇闻言,眉眼含笑,他所要寻的名医就住在这儿,那位大夫的医术高超,他有信心诊治过后,复明在望,一思及此,就教他的心情不住飞扬。
将租来的马车交回,白霜染陪着陆清宇入了镇内,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口中所说的韶安药铺。
“这药铺内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生意’瞧来挺不错的,难不成里头看诊的是位名医啊?”行近药铺门口,白霜染猜测道。
“没错,你猜对了!里头看诊的方大夫年纪很轻,人好心肠更好,外人都不知她原是京师有名的‘冰霜神医’,因故而离开京师,到朱河镇来落脚。”
“听你这么说,好像跟那位大夫很熟似的?”
“我和她是多年旧识,几年前我有一次在江北受了重伤,适巧蒙她所救,之后我们就变成了好朋友。说来好笑,一样是女子,我跟方大夫无所不谈,跟成音却是因为太过在乎她的感受,所以小心翼翼,但最后却是失去,唉。”陆清宇苦笑道。
一样是女子?听到这句白霜染睁大了眼。
“等等,你刚刚说一样是女子,难道这位方大夫是位女大夫?”
“呵,是我忘了说,也难怪你惊讶了,女大夫在天朝的确少见,方大夫的父亲是宫廷御医,她自幼耳濡目染,天赋又佳,不过十五,就已名动京师了。”
陆清宇提起好友,语气不自觉柔缓,言语间多加赞扬,听得白霜染心头酸,眉头皱,人都还没见到,她就开始讨厌起这位“冰霜神医”来了。
“好了,别再说了,她的医术好不好,等她看过你的眼睛,能治得好,我才认同你所说的一切。”白霜染语气一沉,打断陆清宇的话,二话不说,拖起拐杖,便把陆清宇拉往药铺里去。
哼,白霜染倒要看看陆清宇不住称赞的方大夫,医术到底好到什么程度?
攸关陆清宇复明的还原仙水在她身上,她就不信人间还有啥人有这种通天本领,可以治好陆清宇的眼睛?
韶安药铺门口,飘起一阵阵令人不觉的酸味,这……神仙吃起醋来,还真不输给凡间的小女子呵!
第六章
韶安药铺内
故友久别重逢,本该是热络寒暄,香茗为伴,闲话家常。
但此时方采衣专属的诊堂里,气氛却显沉重凝窒。白霜染凉凉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方采衣为陆清宇把脉已超过一刻钟,但只见她秀眉紧蹙,始终一语不发。
“有救,没救,就是简单一句话,犯得着这般装模作样吗?”白霜染看了就有气,心里暗暗嘲讽道。
但气归气,白霜染也不得不承认方采衣的确生得漂亮,眉目如画,皮肤白净,身段匀称,一身空灵淡漠的气质和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智慧神采最是引人目光。
陆清宇这头大笨牛从头到尾脸上挂的全是同一种表情——信任,嘴角始终上扬,随便抓个三岁小孩来看,也看得出来,陆清宇十分有把握方采衣能治好他眼睛所中的毒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