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亚狂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韩玉见他如此模样,心如刀割,脸上却不露痕迹。“可笑也好,无理也罢!总之,我们之间已经完了,结束了!”
“想不到半年来的浓情蜜意,你一句完了,结束了,就要一笔勾消,我真是佩服你,难道你没有一丝不舍或眷恋吗?”他含着泪问。心里的疼痛使他那两道浓眉纠成一团。
“老实告诉你吧!我根本不曾爱过你,打一开始就是你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我不过是可怜你,才施舍一些感情给你,陪你玩一场恋爱游戏,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我松口气都来不及了,还有什么好眷恋的。”
她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像一把又尖又利的锋刀,直戳进傅亚的心中。
在这一瞬间,傅亚清楚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怎么会变得如此残忍又可怕!”
“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你到现在才知道而已。”
“不!我不相信,我无法相信,韩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傅亚冲上前,抓着她的肩膀猛摇着。
“你放开我!我不是韩玉,我是韩思尘,以前的韩玉在她退出歌坛,步下舞台之后便死了、消失了,我不是你的韩玉,你放开我!”韩思尘极力挣扎着。傅亚情绪失控的几近发狂,她觉得她的肩膀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不管你是韩玉还是韩思尘,你永远是我最爱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心意已定,你不必再多说了。总而言之,请你记住一句话——我根本不爱你,别再浪费你的感情在我身上,以免落得多情空余恨的下场!”
“韩思尘,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的对我……怎么可以!”他一步步的倒退着。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现在请你离开这里,别妨碍我收拾东西。”韩思尘不由分说的将他一把推到门边,打开门推出去。
在掩上门的一刹那,她的泪再也忍不住的泛滥开来。
傅亚,就让你怨我恨我吧!如果这样能使你好过一些的话。这一生我注定要负你了,但愿来生能有机会补偿你……
我会每天向菩萨祈求的……
* * *
韩思尘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眼圈凹陷泛黑。
连续一个月睡眠不足又四处奔走,她已经瘦了一大圈,昨夜又一夜无眠哭至天明,现在镜中的人,连她自己都要不认识了。
她曾经在心底发誓,一旦退出演艺圈,就再也不让那些五颜六色的化妆品涂在她脸上,因为她一直就不喜欢那些东西,她是个崇尚自然美的女孩。
然而,为了避免让人看出她眼角残存的泪痕,以及一夜无眠的倦态,她再度打开桌上那只化妆箱,拿出那些预备扔掉的瓶瓶罐罐,仔细的修饰掩盖脸上的蛛丝马迹。
当了两年多的歌手,她已经练就一手化妆的好功夫。不花多少时间,她已经将自己那张天使般的美丽容颜妆点好了。她对镜子裹的自己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接着站起身,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可儿的卧房门口,举手敲门。
“谁呀?”可儿听见敲门声,应道。
“是我!”
可儿随即跑来开门,身上仍穿着那件穿了好几年,已经有些褪色的印花大睡袍,一脸惺忪的模样。
这一个月来,她一直陪着韩玉忙于演唱会的种种琐事,陪着她四处奔波,也难怪她会累成这样了。
“韩姊,你找我有事吗?”地揉揉眼睛问。
“你到我房裹来,我有东西要给你!”韩思尘拉着她便走。
回到韩思尘房里,她将衣橱里的衣服和物品全都取出来放在床上,对可儿说:“可儿,你过来。”
她莫名其妙的走近韩思尘身边,韩思尘拉着她的手说:“这两年多来,你帮了我太多太多的忙,没有你的辛苦奔波和分忧解劳,我不可能有一些些的成就,现在我要完全摆脱过去的韩玉,重新做我自己,这些衣服和物品我想把它们全部送给你。”
“韩姊,这些东西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吔!你为什么不带走呢?”可儿瞪大眼睛问,原来的困倦瞬间全不见了。
“我已经挥别歌坛,这些东西对我没有用途了,而且我回台中就住在山上,这些昂贵华丽的衣服饰品我用不到。”
“可是……”可儿还是替她觉得可惜,因为这一屋子的服装物品少说也要数百万元。
“你不喜欢这些东西吗?”看她迟疑着,韩思尘误解她的意思。
“不……不是的,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惜,这些东西全都那么贵……”
“傻瓜!这些东西价格再高,也不及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你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我们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现在要分开了,我想把这些送给你作纪念,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韩姊,谢谢你,我会好好保存这些东西的。”可儿又高兴又不舍的含泪微笑着。
“可儿,这是我台中的地址和电话,欢迎你常来玩,有空打电话给我,好吗?”韩思尘递给她一张便条纸。
“我会的,有空我一定会下台中看你的。”可儿接过便条纸说。
“可儿,我要走了,麻烦你帮我跟傅伯伯说一声,请他有空到台中玩。”韩思尘拿起桌上的皮包,挽着可儿说。
“韩姊,你放心,我会帮你转达的。”可儿允诺道。
她们步下楼,经过客厅又穿过院子,来到车库韩思尘那辆白色跑车旁,可儿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她:“韩姊,在你走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正掏出钥匙,准备开启车门的韩思尘笑着回答:“你问吧!”
“在我发问前,你要先答应我不生气,好不好?”可儿眨着明亮慧黠的大眼对她说。
韩思尘点点头。
“你就这样回台中去,傅亚呢?你跟他的感情怎么办?”
“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以后彼此各自生活、互不相干了。 ”即使心痛得厉害,她依然回答得轻松自在。当初她如果没有成为歌星,去当演员也一定会红的,因为她的演技实在堪称一级棒。
“为什么你要和他分手?”可儿十分不解。“我感觉得出来他有多么在乎你、爱你,你跟他也很相配呀!”
“也许是宿命,也许是注定,总之我们没有缘分,分开了对彼此都好。”
“韩姊,傅亚他真的很喜欢你,对你又那么温柔体贴,放弃他,你也许会后悔……”
“不会的,我是经过仔细考虑才决定这么做的。”
“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了。”
韩思尘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后,摇下车窗对可儿说:“在我离开傅家的大门以后,名歌星韩玉就此消失了,世界上不再有韩玉这个人,我将回到原来的我——韩思尘。而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姊妹、朋友,这点绝不会改变。”
可儿含着泪点头,走到一旁的墙壁帮她开启车库的电动铁卷门。
铁门完全开启之后,韩思尘向她挥挥手,“再见!保重,记得来看我!”
车子缓缓滑出车库,驶上宽广的柏油路。
可儿正准备追出去目送她离去时,忽闻一声刺耳的煞车声——又尖又响亮,她赶紧冲出去探个究竟。
只见韩思尘那辆白色跑车就停在不远处巷子口的马路上,车头前面站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十分狼狈的人。
可儿迅速奔过去,走近一看,那个人竟是三番两次来纠缠韩思尘的陌生男人。
“韩姊,要不要报警?”可儿对着准备下车的韩思尘问。
韩思尘打开车门下车,“不用了。”
“韩思尘,你救救我,救救我!”李秋远一身狼狈不堪的扑过来抓着她。
“放开我!有什么事你说,不要拉拉扯扯的。”韩思尘用力甩掉他的手。
“韩思尘,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他苦苦的哀求着,昔日的趾高气扬、嚣张跋扈全然不见厂。
韩思尘又惊又气的,看他这副模样,准又有什么大麻烦了。“到底什么事?你快说!”
“我……我欠了人家一笔赌债,今天再拿不出钱来,对方要砍断我的双手双脚,我会没命的……”他惨兮兮的说。
“又是赌债?!为什么你不听我的劝告,不好好的做个小生意,偏偏要沉迷于赌博?”韩思尘简直要被他给气死了。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分不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可为。
“你别说教了,赶快给我钱,救我的命要紧哪!”
“你到底又欠人多少钱?”韩思尘绷着脸问。
“两百五十万!”李秋远当她是金山银矿似的,回答得简单又干脆。
韩思尘一听,当场傻眼。
“两百五十万?天哪!你简直狮子大开口。我不给!”她一口拒绝了。
“韩思尘,你要给,你一定要给,你不给,我就死定了!”他急得冒出一头汗来。
“你上次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要我再帮你最后一次,如今言犹在耳,你却还厚着脸皮来求我,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何况我并不是开银行或印钞票的,我没办法填补你这个无底洞,你走吧!我不会再给你一毛钱的!”她双手抱胸,别过脸去,懒得再看他一眼。
“韩思尘,你不能见死不救,我会欠人家这笔赌债也是你害的,你不能这样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你说什么?什么我害你的?你给我说清楚!”他的话让韩思尘大吃一惊,她赶紧向他追问。
“上次我跟你要一百万还赌债,我原想还掉那笔钱之后,从此戒赌,好好的找份正当工作做。结果你偏偏多给我五十万,说什么让我做点小生意。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拿着那五十万不知如何运用,于是我再用那五十万当赌本,想把先前输掉的钱统统赢回来,没想到五十万全输光了不打紧,还又欠下两百五十万,你说,这不是你害的是什么?”他娓娓道出事情的始末,愈说愈理直气壮。
“李秋远,你……你真是无可救药!”韩思尘气得直发抖。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全告诉你了,你可以把钱给我了吧?”李秋远伸出手等着拿钱。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自己做错了,还把错误往他人身上推,这种人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悔悟的。她想。
“李秋远,无论是你的错还是我错,总之,我不会再给你钱了。别说是两百五十万,就是一毛钱我都不会再给了。”
李秋远一听,当场跪了下去,苦苦的哀求着:“不,你不能这么狠心,你不给我钱我真的会被砍死的。你救救我吧!算我最后一次求你,看在我哥哥的份上,帮我最后一次吧……求求你……”
“李秋远,你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再信你的,我已经对你彻底绝望了,你也不必再对我抱任何希望,还是赶紧另谋对策吧。”
“韩思尘!你真的这么狠心?你真的要见死不救?你难道忘了你还欠了我大哥一份情,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你就算不帮我,也该代我大哥帮帮我。”
狡猾的李秋远在最后开头搬出哥哥来,藉着韩思尘对他哥哥的愧疚感而向她予取予求。
韩思尘这次却吃了秤坨铁了心,决定给他一块铁板踢。
“你不必再拿你哥哥当武器要胁我,我跟你哥哥的恩怨早已烟消云散了,你这招对我已经不管用了。”
“韩思尘!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他开始口不择言的指着她骂起来,“你见死不救,没心没肝,你根本不是人,你是冷血动物!”
“李秋远,你何不省点力气,把骂人的时间用去筹措这笔数目不小的赌债,以免真的被人大卸八块了。”
“韩思尘,算你厉害,够狠又够毒,假如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看你怎么对我死去的哥哥交代。哼!”狠狠地抛给她一个充满怨恨的眼神后,李秋远悻悻然地走了。
韩思尘肩膀一垮,像个突然泄气的皮球,整个人瘫靠在车身旁,顿感身心俱疲。
怀远呀怀远!你这个弟弟这么执迷不悟,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让他步人正道,痛改前非的重新做人呢?
你若地下有知,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韩姊,你没事吧?”看她的脸色愈来愈白,可儿忧心的问。“你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紧呀?”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只是有些累而已,不碍事的。”韩思堕挥挥手示意地安心。然后打开皮包,取出支票簿放在车顶上书写着。
她一边写一边对可儿说:“可儿,我可不可以再麻烦你最后一件事?”
“韩姊请说!”
韩思尘将写好的支票盖上印章,撕下来转身递给她,“这是两百五十万的即期支票,你带在身上,然后回别墅开车去跟踪刚才那个人,看他住在什么地方。明天—早立刻将这张支票送去给他,顺便告诉他,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请他好自为之。”
“韩姊,我不懂,为什么你刚才不给他呢?”可儿一脸疑惑,不解地问。
“我的积蓄有限,不可能任他一次又一次的开口索求,我想让他急一急,看他能不能记取教训,彻底悔悟。”
“韩姊,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他呢?”可儿接过支票,好奇的问。
“我欠了他哥哥,理应还他的。”韩思尘轻描淡写的说。“你快回去开车追他,再迟可能会找不到人了。”
“嗯,我立刻就去。”语毕,可儿飞快的奔回别墅。
韩思尘坐回车上,略松了口气。
李秋远,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的事,但愿你会了解我的苦心,自己好自为之……
第八章
午夜十二点,傅亚带着一身酒味与几许醉意回到别墅。
傅胜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足足等了两个多钟头,才见他步履蹒跚的跨了进来。
“小亚,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真不像话!”傅胜晖起身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傅亚,不住的骂道。
“叔叔……人家不是说……一醉解千愁?怎么我是酒入愁肠愁更愁……”他满口胡言乱语,讲话已经有些颠三倒四了。
“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藉酒浇愁呢?有什么事好好说嘛!干嘛这样糟蹋身体呢?”傅胜珲将他扶至沙发上横躺着。
“说?我还能说什么?说出来又有什么用?人家都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在她心里,我没有一点分量,我们什么都不是了!”他一边挥舞着手,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
“小亚,你到底在说什么?叔叔一句也听不懂。”傅胜晖听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