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托起无法再行的白马,宇文凌烈在众人抽气瞪眼的气氛下把白马拖到酒馆旁边放下,一边由身上拿出一锭重重的银元:「掌柜的,请帮我照看好这匹马,回头我到京城里再找人把这马拖回去,这里有些银子,就当是你照顾马匹的开销吧!」
早就跑出来的掌柜欢天喜地地接过银元,恭敬地向宇文凌烈一掬:「这位小爷,要不要在本店歇息一会,等过路有马车再载你一程啊?」
「这样啊?」略一沉吟,宇文凌烈点点头,挑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掌柜立刻端了一坛香气浓郁的好酒上来:「小爷,这是自家酿的酒,粗了点但是味道挺好,小爷喝喝!」
「是吗?」宇文凌烈拿起酒杯沾了沾嘴,带有些许刺激的烈酒味道让他笑了,点点头,掌柜立刻察言观色地搬上一大坛酒。
「小爷慢用,需要弄些下酒菜吗?」
看着殷勤服待的掌柜,宇文凌烈举杯掩了半嘴笑:「你还挺会招呼客人的嘛!」
「小生意小生意罢了……」
把几样小菜搬出,掌柜又一边忙去了,宇文凌烈拿起酒杯,打量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群,看来今天的确是个出门的好日,平常的京道也少有如此热闹的气氛,看来京城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慢慢吃完手上的食物,宇文凌烈站起来丢下银两,一举手把身旁的行李拿起就要前行,掌柜见状立刻就要跑出来送行,宇文凌烈摇首示意,然后大步行了出去。
◇◆◇
走在大路上,宇文凌烈步子迈得很稳,但也很慢,他像是在试探什么又像在观察什么,才离开酒馆一里左右,一声孩子的哭啼就让宇文凌烈停下了脚步。
侧头看去,只见路边一个布衣小孩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身旁的妇人轻声哄着,看来并无异样。
宇文凌烈双眼一直盯着小孩,即使刚刚惊鸿一瞥,他也记得这就是之前冲出大路让自己折了良马两腿的孩子,看来这小孩现在才由刚刚那惊险万分的场面中醒来,后怕的他哭得声嘶力竭似乎想要把方才生死一线所受的惊吓全哭出来,刺耳的哭声虽然让人厌烦,但却充满生机。宇文凌烈一笑,重新举步走了过去,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在耳边响起,他的笑意越发浓郁了。
「即然来了,为什么不出现呢?你们该知道只要血啸狂铃在我手中一天,你们就没有办法暗算!」
女人不解地看着走近她的男子,似乎被宇文凌烈那冷笑的话语吓住了,小孩也止了哭声,一时只有漫天的铃声环绕,清脆响亮,悦耳舒心。旁边的几个途人诧异地左右张望,似乎想找出平空出现的铃声来源,脸上隐隐泛着惊惶。
像是响应他们的恐慌,铃声响得是越来越急,越来越锐利,为瞬间全静下来的旷野里带出一波波让人心里揪得死紧的压抑气流,一时间众人竟恨不得有些什么事情发生,好打破这可怕的沉闷!
「其实就算没有血啸狂铃,你们还是有个破锭!」宇文凌烈继续笑着解说,手上缠着布条的血剑正慢慢显露它的真面目:「那就是,没有一个小孩会不抱着自己母亲哭泣的!也没有一个母亲在看到小孩哭得如此伤心时还站在一旁而不抱着他的!」
字字透着力度,宇文凌烈看到随着他的话语声落,女人、小孩、路人全都脸色一变,然后双双抽出武器向他袭来,可惜他们只能挥出一击,手上的兵器还没到宇文凌烈半尺范围,眼前已经一抹红光掠过,随着悦耳的啸声代替铃声响起的那刹,他的的喉上已经多了一点血红,这点红并不起眼却……致命!
倒下的他们似乎仍不明白为什么血剑会来得这么快?明明是他们先出的手,却在眼前一红后,尽被眼前青年勾魂,明明他们当的是杀手,丧失的却是他们的命了!
「高手似乎总要排在后头才显得出他的派头!既然前锋队伍已经失败了,高手也该是显身的时候了吧,不然你们费尽心机想把我拦于半路的心机可就要白废了!」缓缓举了剑朝着四方绕了一圈,最后剑尖停留在路旁茂盛的稻田,半人高的稻子绝对是一个好的藏身处,可惜如果没有藏好身上的杀气的话,再好的藏身处对于『血啸狂凌』也只是枉然。
「哈哈哈哈,真不亏是『血啸狂凌』,看来想要埋伏你的确不容易!」稻田在被宇文凌烈血剑指着的同时被分了开来,三个人随着狂妄笑声跃出,高矮不一的三人稳稳落在宇文凌烈周边,即不近亦不远的距离可攻可守,位置非常巧妙,隐约将宇文凌烈的生路封在兵刃之间。
「主人有令,让我们抓你回去,宇文凌烈,你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吧,不然可别怪我们『漠北三雄』不客气了!」
「『漠北三雄』?你们不在大漠过你们的逍遥日子,倒跑来这里送死,而且还当人奴才了,真是没出息!」
「你说谁是奴才!我家主人雄才伟略,岂会是你这等黄毛小子所能明白,能拜在他老人家的旗下是我等之幸,识趣的,宇文凌烈你也别跟主人作对,早早归顺主人吧!」
「做人的奴才还这么嚣张,你们要知道,『漠北三雄』在漠北是英难,在这里可只能算是狗熊罢了!」宇文凌烈轻佻地舞了舞剑身,对于他看不起的人,他向来口不留情。
「你!好狂妄的小鬼,你真不知死活了?」
三人一阵怒吼,纷纷拿起兵器就向宇文凌烈袭来,观其速度与力度,都比先前阻止宇文凌烈前进的几人厉害得多,宇文凌烈冷哼一声,毫不畏惧地迎上前去,以一敌三,血剑横挡斜劈,身形轻松地穿插三人之间,每每化解三人的进攻,嘴边含笑,潇洒舞剑的他一派游刃有余的迹象。
缠斗了一阵,三人见在宇文凌烈手上讨不着什么便宜,便互打了个眼色,跳出战圈外,站定后,三人都慢慢地移动起脚步,一呼一吸间竟隐约形成一种无形的束缚,让宇文凌烈感觉身边的气流的流向起了变化。
「怎么?想用阵法吗?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身体可不够血剑硬,真要动起来你们敌不过血剑!」
「呵呵,血剑的锋利我们当然明白,所以……」
阴笑着,三人丢弃已经被血剑砍出好几个口子的兵器,又由衣里抽出一节铁鞭来,宇文凌烈挑了挑眉,对这三人换的兵器也有了一丝诧异。
「有了这个铁鞭,就算是『血啸狂铃』也耐何不了我们的!」得意地大笑着,三人似乎已经胜券在握,毫不把宇文凌烈放在眼内了。
「凭这东西就想把我抓到手,你们还是天真!」随着一声利斥,宇文凌烈身形爆涨,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他已揉身向前,手上血剑挥洒带起一片红光直直笼罩三人。
快!难以想象的快!
可就在宇文凌烈自以为得手时,声声不绝的撞击声截下了血剑,两条铁鞭由想不到的方向刺出刚好抵住了血剑的去势,早在红光飞溅时已经移形换影的三人堪堪躲过了宇文凌烈的雷霆一击, 让宇文凌烈的进攻无功而返。
宇文凌烈收回血剑,站定了包围圈的中央若有所思,虽然刚刚血光耀眼,利剑出锋,但是真正的杀着却在他的手掌里。苦练一月的铁掌刚刚趁隙打在了其中一人身上,原以为此人非死即伤,结果手掌触及胸前时,一个硬块不但硬生生受了自己的掌力还反弹了回来,幸好自己收势得快,手只被震得隐隐作痛,但看来,这几人身上穿着了护甲之类的东西,真是防患于未然啊!
「怎么样?宇文凌烈,你可知道我们的厉害?」
「也没什么,不就是身上穿着护甲吗?我倒想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血剑要毁的东西!」宇文凌烈轻蔑地笑了笑,手上的血剑突然狂啸了起来,动起杀念的他把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剑内,让瞬间大肆绽放的红光染红了自己双眼。
「上来啊!血剑已经好久没有饮血了,难得今天有机会能好好的喂饱它,你们可千万别客气啊!」
放轻的声音平平说着,似乎怕惊扰了什么,可越来越激烈的啸声并盖不住这轻柔的话语,一字一句清晰如在耳边吐字。三人用力握紧手上铁鞭,全神贯注地看着宇文凌烈一步一步地向前靠近, 身上毫无破锭的他要怎么击溃,这是漠北三雄脑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还没等脑中有所答案,血剑已经破风而至,三人同时大喝,全身内力运至极点,手中的铁鞭舞得点水不漏,一次又一次接下了血剑的招式。
以快打快,漠北三雄此时脑里已经顾不上什么,反射性地回击着每一剑,配合有素的寻找可移动的空隙慢慢向宇文凌烈压进,顶着狂然的杀气一步步的艰苦前进着,他们知道只要退一步,一步就足以让他们失去颈上人头了,这就是『血啸狂凌』的实力,穷三人之力也只勉强与之争斗。
不知这三人内心是何想法,这厢的宇文凌烈可是越战越心惊,这次他出尽全力,竟只与这三人战成平手,而且还被他们三人步步紧逼,如若不是先前他苦练一月提高了功力,这次岂不要死在这途上??
高手过招岂容分神,宇文凌烈一个轻忽又被占下一城,不自觉地皱紧眉心,左手掌风突然全力挥出把这三人逼退三步,四人这才停了战火,稍稍喘息。
「怎样?『血啸狂凌』,别人或许会怕你,但我们可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有本事你就用血剑把我们身子刺个窟窿啊!天底下能杀得了我们的武器我们还没有见过呢?」一喘息过来便嚣张地笑着,三人似乎对刚刚宇文凌烈奈何不了非常得意,连话也张狂了起来。
宇文凌烈并不答话,他只是盯着这三人的动作,刚刚打斗,这三人搭配得当形成一个严谨的防卫,自己攻一却等于打三,身上所有漏洞这些人都互相补全,真是难应付之极!
但是,只要出奇不备先除掉一个呢?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偷袭这手段虽不光明却也无妨!
思及此,宇文凌烈把手放在剑锋一滑,点点鲜血立刻被吸进血剑内,怪异的动作让三人一愣,一时也不敢贸然进攻,看着宇文凌烈把剑归鞘,心里更是嘀咕,猜不透宇文凌烈到底做什么!
「怎么?要认输,乖乖跟我们回去了吗?哈哈哈哈,这才聪明嘛,我们漠北三雄是何等英雄,又岂是你这个黄毛小子能打败的!」
三人看到宇文凌烈身上杀手全敛,连血剑也归鞘全无战意后不由放心大笑,果然是聪明人,懂得权衡形势啊!
「『漠北三雄』啊……」宇文凌烈也不恼,似是感慨地叹息一声,便放掉手中血剑任由它直直滑落在地引去三人奇异的目光,冲着三人一笑,宇文凌烈突然腾空直取其中高个子的头颅,身上不漏半点杀气的他瞬间扑至敌人面前,手掌成刀在咽上一划,然后迅速归位,等其余两人回神望向同伴时,宇文凌烈已经拾起血剑站在原地一身逍遥了。
「你……二哥!」
「二弟……」
两人同时抢前惊叫,可惜回天乏术,被宇文凌烈划过的的咽喉慢慢渗出血液,高个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血液由喉上滴落,想发音喉间只有『嘶嘶』响声发出,随即倒在地上再也无力闭合双眼了。
「好你个『血啸狂凌』,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们亡!」
看到兄弟惨死,余下的漠北双雄勃然大怒,冲上前去就是开打,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稳重。
宇文凌烈知道这下他的机会来了,这次还不能把余下这两人送上西天他就不姓宇文!
不等他想完,迎面的拳风虎虎扑来,宇文凌烈一闪避过,但身后却感觉有劲风吹送,手一挡身一转,等着他的却是下盘扫来的双腿,矮的一雄下盘功夫了得,快速踢出的双腿让宇文凌烈根本来不及还脚,跃起躲掉紧追不舍的攻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落地的空隙,宇文凌烈立刻抽剑反击,没有了阵式的压制,这次血剑得以发挥全部威力,灵活地挑刺砍杀,只三两下其余两雄已经被血剑一剑戳穿,真应了先前他们所说的『有本事你就用血剑把我们身子刺个窟窿』这话了。
站在几具尸体中间,宇文凌烈只觉有些疲累,虽然这三雄分开来不堪一击,可是连手的威力不容小觑,真耗了自己不少真气呢!此地还是不宜久留,还不知道后面有没有埋伏,还是尽快赶路吧!
才刚刚举步,宇文凌烈敏锐地察觉头上异风吹过,抬头一看,却暗叫了一声糟,一张大网由空中降下,牢牢地把自己捆了个结实,连挣扎也晚了一步,定睛一看,只见树上跳下数人手执着丝网的一角,其中两个人脸孔熟悉地让他双眼通红,这正是月前那夜让他吃了大亏的锦衣人!
用力挣扎着试图用血剑割破网线,可是大网越收越紧,自己根本举手艰难,看来这次血剑也帮不上忙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厉声喝问着,宇文凌烈高傲的气势丝毫不被困网所压,心知他们要活抓自己必定是有所顾忌,而且这次或许能见到幕后主谋的兴奋早就高于一切,连自己的生死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执网几人一阵沉默,两个锦衣人只是怒极生恨地死瞪着他,最后才抛下一句:「等你死前你就会明白我们是何方神圣了……」
「是吗?看来上次的折兵损将让你吃了不少苦头,你主子很生气吧,一下子没了这么多帮手……想你回去也受了不少的活罪吧!」宇文凌烈一眼就看出那锦衣人眼中的恨意,脑袋略一转动,便也知道他与这锦衣人的仇是怎么结的了。
「你,你还敢消遣我!」锦衣人闻言更是头上生烟,几乎就想一剑刺向宇文凌烈,但刚举手,另一人已经拉住:「二号,你不记得主子的吩咐吗?要活的,毫发无伤!」
听到此话,锦衣人怒颜一变:「哼,就让你活多一些时日,等见过主子后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
宇文凌烈立刻明白自己在没有见到主谋前绝对会是平安无事,心里更是得意:「那好啊!我等你,但现在你是否应该放了我,你的网如此坚韧让我好生难受,皮肤也划破好几处了,你主子不是要我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他面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