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冠廷眼神显得更加严酷,胸口愠怒地上下起伏。他松开曳着滕灏的手,沉声问: 「这么说……他从日本回来后,就告诉你们了?」死张宇恒,也不想想是谁惹出来的麻 烦,竟敢一回国后就大肆宣传?
滕灏点点头,避开任冠廷的怒视,假装忙碌地在办公桌上东摸摸、西摸摸。
这些家伙……任冠廷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冷冷地扫过滕灏面对他的头顶,转身连声 招呼都不打的就要走人。
「冠廷。」滕灏出声喊他,但他却没打算停下脚步,滕灏站了起来追到门口放声喊 道:「别忘了跟你说过的case,对方要在三个月后收件喔!」
※※※
一座像是城堡似的建筑,藏匿在西雅图的乡间;庭院中绿意盎然,城堡的四周有着 精密的监控系统,有许多身穿黑色衣服的壮汉四处巡逻着。
这是个飘着毛毛雨的午后,这里就是上官苇的家,也是上官傲天夫妇现居之所,恍 若与世隔绝般。
上官苇坐在一楼的窗边,双腿屈起以手臂环着,小巧的下巴靠放在膝上,望着外头 细雨纷飞的脸蛋平静无波,唯一可看出她情绪端倪的,是那一对微微纠起的细细柳眉。
她是不快乐的!
被任冠廷这么一凶之后,伤心欲绝的她,没办法在纽约待下去,那只会让她更难过 。所以她毅然决然地飞到了西雅图,回到她的这个避风港。
既然被他讨厌了,那么她就从他面前消失好了,免得惹他不快!
可是她好想、好想他。不懂他为什么会讨厌她?他一定不知道单单他那一句:「我 越来越讨厌你了。」让她掉了多少眼泪?每一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她就无法控制 溃堤的泪水。
「冠廷……」上官苇的泪滑下了眼眶,哽声叫唤。
从来没爱过谁,她不知道,爱一个人竟然会爱到连心都揪疼的地步。像是有双魔掌 紧紧地、重重地掐住心脏,存心让它疼痛不已、喘不过气似的难受!
回到这里的这段日子,她吃得少、睡得少,整个人狠狠地瘦了一大圈。
上官夫妇经由阿诺和阿格口中得知,上官苇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后,一方面心 疼女儿的傻气,一方面则是急着想找那个男人算帐,可是却被上官苇阻止了。为了怕上 官傲天不守信用,上官苇还逼着爸爸发誓绝不找任冠廷麻烦才肯放心。
是她单方面的爱着他,又怎能怪他不要她的爱呢?
「连天空也在替我哭泣吗?」上官苇哽咽地傻傻问着窗外的雨。
「怎么了?」喑哑低沉的男性嗓音蓦地响起。
有力的大掌覆盖在她发顶,施力轻揉着。上官苇抬眼一看来人,喊了声:「小弟! 」眼泪大量涌出,她偎进了眼前那具温热的胸膛,放声大哭了起来。
上官烜的俊脸上是一片无奈。他镜片下的眼神看似无害,可那眼神中的张狂凌厉和 野性邪气却被他刻意掩饰住了,让人只能看见他的表面,无法窥见他真正的性格。
「谁欺负你了?阿苇。」他这个姊姊虽然总是骄蛮任性,可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用 心」的哭过。每次她的哭泣都是故意伪装来骗取大家同情的,但她纯粹只是爱撒娇罢了 ,这回却是真正的在大哭特哭。
上官苇抓住弟弟的衣襟,不说话闷着头哭。
「你只是哭,也不说怎么了?」上官烜弯下挺拔的身形,利刃似的瞳眸深邃的像是 黑潭深水,盯紧了她哭红哭肿的眼。
「我……我好难过喔,阿烜……他……他骂我……」上官苇哭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抽抽噎噎的。
「谁有那个胆子骂你?我倒是想看看是谁那么勇敢?先别哭,说给我听听。」上官 烜搂着她取笑道。上官苇一向不表现出她的软弱,到底是谁让她变成这样的?
「阿烜,我问你。如果有一个美丽的女生一直追你,你会不会心动?」她是美丽的 没错吧?上官苇泪眼迷蒙地看着他。
「那得看看我对她的感觉。如果她顺我的眼,管她美丑我都爱;如果她让我讨厌, 那就另当别论了。」看来他姊姊是遇到心仪的男人了,还主动追求了人家,但似乎是遇 到了难题。
「讨厌?呜……」上官苇一听到这两个字又忍不住大哭特哭。他就是讨厌她了嘛, 怎么办呀?臭阿烜,干么说那两个字!
「你被他讨厌了?所以跑回家里来哭?」上官烜僵着俊脸,看着上官苇把眼泪鼻涕 都擦在他昂贵的衬衫上。
「对……你怎么知道?」上官苇停止了哭哭啼啼。这个阿烜怎这么神?此刻上官苇 不禁对上官烜另眼相看。
「想也知道!」上官烜不屑地说。她可是他姊姊耶,她挑个眉,他就知道她在想些 什么了。
「那现在你要怎么做?这才是重点。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又不是没人要,干什么去 倒追别人?那你的未婚夫凯文怎么办?」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喜欢凯文,那家伙虽然有成 就,但是看起来怪不中用的。
「我管他去死,我才不想嫁给凯文呢。」上官苇狠毒地说。但一说到任冠廷,语气 就软了下来。「阿烜,我就是爱他,可是他却说他讨厌我,我该怎么办?」
「他说讨厌不见得就是讨厌,也许是口是心非。」上官烜分析道。「还是你做了让 他不喜欢的事?」
「我、我做的事没有一件是他……他喜欢的。」上官苇小脸一皱,眼泪又快喷洒而 出。
上官烜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又继续猜测道:「或者是……因为你的坏脾气把他给吓 跑了?」
「啊?」上官苇傻了眼,仔细回想。没错,她因为嫉妒所以对他学姊出言不逊;而 他对她的斥责,好象也是因为她不礼貌的语气耶!
她马上把当天的情况说了一次,末了,还很委屈地扁着嘴,道:「我不觉得我有错 呀!」阿烜的话给了她一线生机,心情也不那么闷了。她想,也许任冠廷真如阿烜所说 的一样,只是在惩罚她的出言不逊。
「如果是这样,去找他吧!如果他讨厌你,他还是会把你赶走,如果他没有赶你走 的话,那就代表他对你也有意思。」依他看来是这样的。事实或许不尽如他所猜想,但 给她希望总好过把她关在家里伤心吧!
不过……大哥知不知道这件事呢?如果大哥知道了,怎么还没做出什么试探对方的 举动?看来他得去赌城一趟才行。
上官烜镜片下的眼神闪烁起精锐光芒。
听上官烜这么一分析解说,上官苇黯淡的小脸像豁然开朗似地明亮了起来!
太好了!那么说,这几天来的伤心难过全是她庸人自扰喽?她还以为她真的被彻底 讨厌了呢!幸好有阿烜……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笑得像盛开的花朵般灿烂。
「阿烜,你最好了,帮我解开困扰了我很多天的问题。爱死你了,小弟!」上官苇 搂着弟弟,开心地往他的俊俏脸蛋上猛亲,以口水蹂躏上官烜完美无瑕的脸蛋。
上官烜一张脸黑了一半。一只大掌挡在上官苇的脸上阻止她的「暴行」,另一只手 拚命擦着湿答答的脸庞,很想掐死上官苇。
「我想缝了你的嘴。」他咬着牙说。
「别这样嘛,我的帅弟弟,姊姊爱你喔!」上官苇拍拍他做水灾的脸庞,笑咪咪地 说。
上官烜冷瞪着她。
「耶!我要去找冠廷喽!」上官苇重新燃起旺盛的斗志,一蹦一跳地到楼上收拾行 李去了。
※※※
一个月了。
他已经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看见上官苇了。
凌晨一点,任冠廷仍然坐在他的专属办公室里。高大的身躯瘫坐在大皮椅上,双肘 撑在扶手上,双手在胸前交缠。极富个性的男性脸庞神色凝重,紧锁的眉宇间深藏困惑 。
刚回台湾的前几天,本以为等她气消了就会自动出现。可是却没有!她非但没出现 ,也没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他走到哪里她就追到哪里。
这反而让他不能适应。
他那天的口气真的让她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吗?也许他的话真的说得太重,可那也是 她应该得到的教训,怪不了他!
虽然他总是这样一再的安慰自己,可这一个月来,他晚上都睡不好。再怎么强迫自 己入睡,上官苇娇俏的脸蛋总会不经意地飘过脑海,他的心就会起了愧疚感!
没有她在身边吵嚷,他竟然会觉得他的生活是那么平淡……他潜意识里开始等待着 她的出现,日复一日。
在每天晚上等待又落空的时候,他只好一再告诉自己再等几天,她应该会出现的!
自从被她缠上之后,他就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了呢!呵……任冠廷苦笑一声。套句任 翔的口头禅:见鬼!他居然已经那么习惯有她在身边了,而且还守身如玉了起来。这样 是好是坏呢?
他甩了甩头,把东西整理了一下,离开办公室准备返家。
他最近都是这么晚归,把全部心力都放在工作上,忙到一、二点是常有的事。
滕灏乐呆了,下班时间一到就急着去约会,乐得把工作全塞给他,自己带着女朋友 四处风流快活,让他是气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处发泄!
取了车便往回家的路上驶去。
凌晨时分,宽敞的街道上车辆稀稀落落,让他的车速一路畅行无阻,往他的私人公 寓奔驰而去。
后方忽然有人向他闪了闪大灯,任冠廷觉得奇怪,便往后视镜一瞟,那辆车紧追在 他车后,正逐渐逼近他的车尾。
看来那辆车来意不善,而且是针对他而来!
任冠廷眯起了眼,不动声色,车速也冷静地维持在一定的速度。
身旁的车门倏地被一股强烈重力所撞击,发出了震耳欲聋「砰」的声音,同时间他 车尾的那辆车,更以车头猛力冲撞他的车尾,看样子好象是要逼他停车。
两个来自不同方向的冲力之大,让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稳地晃了下,车子差点失去 控制地打滑,因轮胎磨擦地面而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该死的!」任冠廷赶紧将方向盘扶正,嘴里诅咒道。他是惹到了啥凶神恶煞吗?
身旁的那辆车失去了和他追逐的耐性,往前刻意地以车身撞击他的车身,让他差点 就出车祸。
「要玩吗?我奉陪!」任冠廷薄唇边漾起了挑衅的笑意,脚下一个用力,将油门踩 到底。
改装过的吉普车像箭矢一样地急驰在凌晨空旷的路面,后头两辆黑色BMW则穷追不 舍地紧跟在后。动作片中的飞车追逐真实上演!
一马当先的任冠廷挑挑浓眉,他居然发现,那两辆车的来意似乎不如他所想的不友 善,而且好象只是想和他较劲,并没有伤他的意思,这倒是奇怪了。
这场追逐战持续着。虽说对方开的是BMW,可是要追上前头的吉普车还是有点吃力 ,总是保持着约莫五公尺的距离。
「勍哥,要开火吗?」眼看吉普车快要消失在眼前,坐在黑色BMW前座的小弟转头 问道。
冷勍坐在后座,点头道:「不要伤到人。」
其实他大可不用亲自出马,但为了不负劲哥所托,他决定亲自来探探任冠廷的能力 ,不过光看他飞车的精湛技巧,冷勍就可以给他高分。
「咻咻!」由灭音枪枪口疾射而出的子弹贯穿了任冠廷的轮胎。
不管任冠廷的开车技术有多高超,还是闪躲不过三、四把瞄准车胎的枪口──高速 行驶中的吉普车戛然而止,打横的停在路面上。
「妈的!」任冠廷忍不住骂了句粗话。没等后头的人揪他下车,他很干脆的自己下 了车,随即看见四、五个人朝他走来,有东方人,也有西方人。
「任冠廷先生?」冷勍开口问。
「是,有何贵干?」任冠廷丝毫不恐慌,老神在在地将背倚在车身上,冷眼打量这 些黑衣人。
「你不怕?」冷勍淡着声问,审判的视线不曾松散。
任冠廷洒脱地摊手耸肩,道:「我不认为有什么好怕的。如果要来硬的,我不见得 会输你们。不过若是你们要用那个──」他用手比了手枪的形状,还有兴致开玩笑。「 那我就死定了!」
「这么有把握?」他还挺有胆量的。
「何不试试?横竖你们都是要动粗,那就动手吧!别再拖延了,我还要回家睡觉哪 。」任冠廷边说边把西装外套脱下扔进车里,顺手将衬衫袖子折起。
他老是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何等阵仗没见过?而论打斗,他是剑道高手没错,可 是他的搏斗技巧也不差呢!
「好!我也不仗势欺人。阿尼,就你上。」阿尼的拳又硬又扎实,就看任冠廷有没 有那个能力把阿尼撂倒了。
「确定只要一对一?」任冠廷松开了胸前几颗扣子,不确定地问。
「别看阿尼块头大身手也许不够灵活,可他的拳头,你要试过才知道答案。」冷勍 使了个眼色,大个子阿尼就朝任冠廷靠近,他按了按指头关节,发出了「喀喀喀」的轻 脆声音。
任冠廷轻笑,道:「我知道了。」他并没有问这些人是谁。他知道对方是不会说的 ,那问了也等于白问,不如省点力气来面对等会儿的打斗吧!
※※※
隔天早晨。
躺在床上的任冠廷自睡梦中醒来,满足地伸了伸懒腰坐起,转转僵硬的脖子。这可 是自从不见上官苇以来,他睡的第一场好觉。本想打个呵欠,才微微牵动了唇,一丝痛 感传来──任冠廷抬起手,以长指轻抚嘴角。不用看也知道,他的嘴角也一定是瘀青了 ,要不然不会有那样刺痛的感觉。
今天凌晨和那个大块头打了一架,他是成功的把大块头给撂倒了没错!可是他也没 好过到哪里去,拜大块头所赐,他身上多了许多伤口。
打完漫长的一架回到家,洗了澡就上床睡觉。他真的累瘫了,连看看镜子审视脸上 伤势如何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那个像头头的男人也很干脆,一见大块头倒地后,二话不说的要其余的人把大 块头扛上车就走人了。要走之前,还丢给了他一句:「谢谢。」唔,还真是怪哪!
没见过打了人,还会被道谢的。
那伙人到底是谁?看来就不是什么善良好百姓,可又不至于想置他于死地呀!会不 会是滕灏替他接了那个神秘的案子,所以才会有人找他麻烦呢?毕竟那笔可观的佣金是 许多人觊觎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