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先生,有事?」任冠廷停下手边的工作,冷静地问道。他定睛一看,在人群 中发现了上次和他打了场架的大个子──阿尼,他对阿尼的印象深到不能再深刻了。
十来个黑衣人身后走出了个俊美异常的男子,一身冰冷残酷的气息无需言语就从他 身上散发出来。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指使阿尼与他对打的男人──冷勍。
上官劲不请自坐地落坐在沙发上。看似淡漠却犀利的瞳眸扫过办公室的一景一物, 而后落在办公桌后的任冠廷身上。
「任先生?」上官劲以傲慢的黑眸直视他。
「我是任冠廷,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基于礼貌,任冠廷走至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心里暗自揣测眼前有着王者气势的尊贵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上官劲。」
任冠廷沉下俊脸,冷淡地说:「上官先生有事?」那他不就是上官苇的大哥,也是 人人闻之丧胆的黑道组织「DARK」的领导人。怎么?她找她大哥出来是要帮她出气吗?
「你不怕我?」上官劲饶富兴味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怕?」任冠廷嗤了声,顿时恍然大悟的说:「原来之前的那场打斗是你 一手策划的?」
上官劲微微挑起了眉,轻笑。「你通过了考验。毕竟阿苇看上的男人,总不能是个 软脚虾。」
「上官先生,你直接说明你的来意吧!」他不想听到有关上官苇的任何字句,那只 会让他的心更加浮动而已。
「阿苇是无辜的。」
「事实都摆在眼前,她并不无辜。当初她的接近根本就是有目的的!」
「在阿苇到台湾来找你的同时,就已经跟凯文解除婚约了。」上官劲微使了个眼色 ,冷勍便要人把「事实」给拎了进来。
「这就是证据。」上官劲淡淡挑眉。
任冠廷蹙起眉心,看见被推跪在地上的凯文肯特。他狼狈憔悴得好象是个流浪汉, 身上的衣衫破碎,被殴打的不成人样……这是怎么回事?
「凯文,你自己说吧!」上官劲命令道。
凯文肯特一见到任冠廷就像见到了仇人,满眼恨意地瞪视着他。
「看来他被关到连话都不会说了。」上官劲冷冷嘲讽着。
「劲哥要你说话,听不懂吗?」冷勍二话不说上前揪起了凯文的发,让他仰高头, 逼他开口。
「是我偷了你的软件,跟小苇没有关系,是我利用她的。婚约早就解除了,是我跟 媒体乱说话的。我得不到小苇,小苇也休想得到你!」凯文恨恨地盯着任冠廷说道。
任冠廷纠紧眉,不敢相信凯文说的事实。
「你都听见了。」上官劲不改慵懒,摊着手说。「现在呢?你想怎么样?」看他那 张脸,应该是明白了。
他沉默着。
真是这样吗?他想起了上官苇带泪的脸,哭着要他听她的解释的模样,而他竟毫不 留情地伤害了她……盛怒之下,他控制不了那时受伤的心啊!
悔恨、愧疚和心疼一一涌进了他胸口,一波波地涌入……先前对她所有的不谅解与 恨意,全被热流所淹没。一颗被掏空的心就像重新复活了一样,因爱生的恨,渐渐淡去 ……取代恨的是一波强过一波的……爱!
任冠廷闭了闭眼,不是很能接受这大逆转的事实。这一个月来,他活在一个自己筑 起的小世界里,就是想不通他为何会败在这里。但现在却又发现,那不过是场误会?
冷勍递给了他一张装着机票的信封。「现在去机场,有架专机等在那儿了。」见他 这模样,三小姐可以不用再伤心下去了。
任冠廷迟疑了,他没有接下机票,大手交缠着显示出了他躁乱不安的心情!
「怎么?你还不满意?」上官劲眯起眼,显得有些不悦。都说了这么多了,他还是 听不进去吗?
「她……肯见我吗?」在他那么狠心地伤了她之后,她会愿意原谅他吗?她是个骄 蛮高傲的大小姐,却被他羞辱得那么不堪……任冠廷揪紧的心脏急遽地跳动着。
「她一直在等你。」上官劲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去吧!去吧!去恳求她的原谅。
连他的意识也在催促着他行动,这时他才真正明了,纵使她离开了他的生活,但在 他心中、脑中,她是一刻都不曾离开的。
他还是爱她的!
任冠廷缓缓展露出温柔笑意,一把抢过冷勍手里的机票,往机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家伙,总算开窍了。」上官劲低哼一声,总算满意他了。
「劲哥,这人该如何处置?」冷勍指着倒在一旁的凯文。心里猜测着也许下一秒, 凯文就会成了上官劲的宠物──灰狼的食物。
上官劲冷瞥一眼。「把他丢回他的小岛,没收一切对外联系的工具。」这可算是他 少有的仁慈。
「是。」冷勍明白劲哥的意思,就是要让凯文在岛上活活饿死,或是学着野外求生 ,总之,凯文不会好过就是了。
不久后将会有一则轰动全球的大新闻──就是闻名世界的「肯特科技」负责人凯文 肯特在私人办公室留下一封简短遗书,说明他因感情受创,精神遭受到强大打击,而在 他的私人岛屿以断绝对外联系的方式进行慢性自杀!
从此之后,世界上就没有凯文肯特这个人了。
※※※
一出房子就是一整片绿意盎然的大庭院,庭院中央那被雨水拍打的游泳池面一点都 不平静,就好比上官苇的心一般。
外表看似平静,可内心被隐藏起来的汹涌波涛却无时无刻在冲击着她。那个让她伤 心的人,那张帅劲的面孔深深扎根在她脑海里不肯离去,好比他不要她的人了,但却要 她的心还是得留在他身上一样的霸道。
如过去的三十多天一般,她坐在同一个位置、看着同一个方向、想的是同一个人。 毛毛细雨仍然毫不客气地洒落在她越显纤弱的身躯上,淋湿她的发和全身。
她喜欢坐在这里,任雨水淋遍全身。也许只有这么做,才不会让人瞧见她的泪水。 因为,雨水会将她伤心的热泪给一并带走……但她的心,却还是不减疼痛!
爱情,一定要有伤痛、有泪水,才叫「爱情」吗?如果知道她会因为这场爱恋而留 下伤痕,那她宁可在沉溺之前就先逃跑的……当时一心想追爱的她,哪还想得到那么多 呢?
上官苇敛下了眼,摊平手掌,以掌心朝天,盛接了那从天而降的滴滴雨水,对周遭 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三小姐,回屋里去吧!这样很容易感冒的。」女仆在她身后一声声地劝说着,将 厚厚的大浴巾覆在她身上,用手上的伞替她挡去雨水。
上官苇还是不搭理人,无声的就像个没有生命的美丽玩偶。
「阿苇,进屋去!」上官傲天看不下去她这样的自虐方式,站到她面前厉声命令。 这招他每天必用,可却是每次都没有用。
上官苇连她父亲的脸都不愿意瞧上一眼,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静谧到连 呼吸都很平淡。
「上官苇,你连你老爸的话都不听了是吗?」上官傲天气急败坏地大吼。「那小子 是怎样?那时候你要爸爸不准去找他麻烦,爸爸也听你的。结果呢,现在无论爸爸说什 么,你却理都不理我,你这样做对吗?」
见女儿不理自己,上官傲天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扳住她的肩膀,要她认真的把话都 听进去。
「我只有你一个女儿,看见你变成这样,我有多不忍心你知道吗?」
上官苇总算把眼睛看向上官傲天,仍旧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双大眼像在 对上官傲天说什么一样。
上官傲天却看懂了女儿眼中的话语。他快抓狂了似地吼着:「妳叫我不要理妳?这 怎么行?我是妳爸耶!」他家那个古灵精怪的阿苇怎么会变成这样?
上官苇轻轻一动身子,眼光又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傲天……」张婉仪忽然出现,她要女仆先离开。然后像有什么急事一样,把上官 傲天给拖走。
上官傲天严厉的用凶恶的眼,恶狠狠地怒视着妻子身后的人,然后在妻子的一再安 抚下,才不情不愿地被带离。
上官苇任雨淋湿的模样,让站在她身后的任冠廷紧揪了心!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身旁,用手中女仆递给他的伞替她遮去雨水,自己站在雨水下 。他眼里满是懊恼!
上官苇眨了眨无神的眼。
这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有可能是他吗?他都冷冷的把她驱除出他的世界了,怎 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是太想他了吗?她难得地淡淡一笑,笑自己的傻气和胡思乱想。
任冠廷蹙眉看她无神的模样,低声喊着:「阿苇?」他担忧起来了,直觉她是不是 病了?而且,她现在变得好瘦、好瘦,都是他害的,是不是?
上官夫人说她每天都这样让雨水淋、饭也吃得少,一整天都不搭理人……让他听得 不舍极了!她怎么能这样对待她自己?存心要他良心不安吗?
纵使只是短短的一声,上官苇却听见了。她怎么觉得仿佛听见了那个让她朝思暮想 的声音?她淋雨淋到生病了吗?否则,他的声音怎会近得好象他人就在她身边一样呢?
上官苇僵了俏脸。就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一样,慢慢地仰起了头求证……在见到那张 她心系的温雅俊脸后,她反而迅速低下头,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 在这里……不可能!」她的声音低到她自己才听得到。
任冠廷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扳正她低垂的脸蛋,要她看着自己。望着她憔悴消瘦的 脸蛋,他的胸口瞬间抽紧!他怜惜地以指轻轻掠过,想抚去她心底因他的伤害而产生的 疼痛。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上官苇苍白纤弱的样子,硬生生拧痛了他!
上官苇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淡然问道:「你怎么来了?」或许是太久没开口说 话了,她的声音沙哑到离谱!
「我知道是我误会了你。你哥哥都告诉我真相了,凯文肯特也承认全都是他在搞鬼 、搬弄是非……」任冠廷急切地想解释给她听。
上官苇冷淡地看着他被雨水淋湿,语气漠然地说:「你这么说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要我原谅你?」原来是劲哥找上了他,说明事实真相。要不,他还是在恨着她吧?任冠 廷诧异于她的淡漠,坦白答道:「没错!」
「很好!那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上官苇撇开脸,不再看向那张她深爱的俊 挺脸庞。
「就这样?」因她的冷漠而动了气,任冠廷闷声问道。
「要不还要怎样?」上官苇冷冷地看向他胸口温火的起伏。
她不是没个性的女人!先是让他误会、羞辱,无论她怎么解释他都不听,执意要误 解她。等到真相大白时,他一来恳求原谅,她就得马上就原谅他吗?不可能!
「你在闹什么别扭?我都来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我并不想怎样!」上官苇很生疏地说:「任先生,如果只是家兄逼你来道歉,那 么你可以省省力气,不用演得那么逼真。我会转告家兄说你来过的,你可以放心离开了 !」
「任先生?!」任冠廷被她冷漠的称呼弄得恼火了!他不客气地箝紧她的下巴,逼 她面对他。「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的『交情』居然只到称呼我为任先生的地步?」
他带着暗示的话,让上官苇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她想起了那晚和他的缠绵,仍深印 在脑海,虽然疼痛,但却甜蜜……去!她在想什么?
「别以为你是独一无二的,其实我跟很多人都有那种交情。像凯文就是,他还是我 的未婚夫呢!」她面无表情地撇开头,赌气地说。
拜托,他以为她的爱全给了他一人吗?那他也太看不起她了。想当初她还没遇见他 的时候,有多少男人为她痴迷疯狂?
虽然明白她在说赌气的话,但任冠廷还是免不了吃醋了!他连连深呼吸平静情绪, 低声下气地问:「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我任凭你处置!」
上官苇不为所动。
「要不,我跪下来跟你道歉。」任冠廷当真就跪了下来。
他从来就不信那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之类的话,他只知道,现在一定要让眼前 他爱的女人原谅他。
上官苇连一丁点要扶他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冷冷地看他还有什么花招可耍!
「你这样跪着,我会以为你要跟我求婚。」她嘲笑道。
「有何不可?」任冠廷扬眉微笑,打算见招拆招。
上官苇心猛然一跳!强忍下奔腾的心,继续刁难道:「连个戒指都没带,你会不会 太没诚意了?算了,反正我也没打算要嫁你。」这男人,非得要这样看她,让她筑起的 心防完全瓦解吗?她还不想轻易地原谅他呢!
「要戒指?简单!」任冠廷神秘一笑,拿起她柔软的手,抓起无名指就往嘴里送。
「你?!」他想吞了她的手来惩罚她的刁钻吗?上官苇震惊地看着他的动作。然后 手指传来了疼痛感,她疼得沁出了泪水,终于卸下冰霜,娇叱道:「你疯啦?干么咬我 ?」
就算她故意整他,他也没必要咬她泄恨吧?有毛病啊?呜……她的手好痛!浑蛋任 冠廷……「好啦!这不就成了?上官苇专属的戒指,只有你一个人有。」任冠廷孩子气 地笑开,俊脸上尽是满意。
那是她专属于他的烙印!
她的纤纤无名指多出了一道发红的痕迹,就像是一枚粉红色的戒指戴在那儿似的。 她白晰的手指配上发红的痕迹,还真是有种协调感。
雨不知何时早已停了,就像她扫开阴霾,展露了晴天的心境。
她抿紧唇,因他的话而稍稍软化了。将带泪的眼落在手指发疼的痛处,他唇上的温 度好似还在……「怎么样?还是不想原谅我?」这女人真难搞定!任冠廷微蹙浓眉悄声 暗叹!
「可是……我这里的伤还没有好。」上官苇指向左胸口的心脏部位。接着她诡诈一 笑,说道:「但是我是很善良的,所以,要我原谅你……可以!」
任冠廷见了她算计的笑容也只能认命。他扬起了浓眉等待她的「处置」,再怎么样 也得认栽了!
「若是要你照着我以前追你的方法来追我,太老套了!不如……」她沉思了起来。
还跪着的任冠廷偷偷搂住了她的纤腰,鼻息间充满了他所熟悉的甜甜的清淡果香, 几乎让他沉醉……他将脸庞埋在她胸前,趁她分神时吃她的豆腐,犹不知已被她算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