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是谁!今晚十二点整,一个人到这个地方来……”他念出一段地址,知道她定会怀疑,便很笃定地说:“沈小姐的车牌号码是NY5555吧?是被一个叫艾雅的女人开走的吧?”他证明了这事不是子虚乌有。
沈葳的心一沈:心里起了不安!她对对方说:“你们好好看着她,别伤害她,要多少钱开口就是。”
“哼!”他装模作样地清咳一声,才说:“很抱歉,沈小姐,我们不要钱,只要你来,我们就无条件放人!”
“我会去的。”她简洁有力地保证。
不要钱的才会是大麻烦!况且又是摆明了要她去羊入虎口……究竟是谁要她的命呢?这一趟去,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个未知故。
或者,这是一个考验呢?若她安然度过这个劫数,那么她就可以继续留在海浪身边;若是……过不了呢?一切也不会随着她的消失而有所改变吧?
※ ※ ※
沈葳独自来到这偏僻的郊区,一大片草丛后有一间废弃的小木屋,她与那不知名的人约定的地点。
要出门以前,她去找了汪馥蕾。告诉她,她与命运的赌局。
汪馥蕾一听,便下了决定要与她一起来,否则要将这件极危险的事告诉海浪。她知道汪馥蕾并不是在威胁她。汪馥蕾是想,若有什么状况,多个人也多份力量。
拗不过汪馥蕾的坚持,沈葳只好妥协,但避免打草惊蛇,便要她在十公尺外等候。若真有什么事,便以鸣枪做为讯号。
这时,有两男两女自废弃木屋内走出来。有名男子捉住一脸害怕的艾雅。另一个矮小男子则以忿恨的目光怒视她;而那名美妇眼泛冷光,镇静地看着她。
“你终于来了!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吗?”美妇走近沈葳,绕着她转圈,不屑且恨恨地瞪视她。
沈葳漠然地任她打量,淡淡地问:“请问你哪位?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你这样大费周章的绑人?”
“哼!还不是绑错人了。他们以为车里的人是你,也没看清楚。”美妇冷冷地嗤了一声,告诉她。“我是朱太太。”
沈葳一呆,这美妇竟是朱太太?那个五年来从不间断找她麻烦的朱太太?
“我人来了,你们可以放人了?”她轻瞥艾雅吓慌了的茫然小脸:心里思索着可能全身而退的方法。
朱太太笑了起来。“放人?哼!你早该知道的,若你来了,要毫发无伤离开的机会有多渺小?我五年来累积的恨意就快要一笔勾消了。”等我伤了你之后!
“你想说话不算话?我以为你是重承诺的人,朱太太,没想到你竟言而无信!”沈葳也不是盏省油的灯,马上送上高帽一顶。
朱太太本想说些什么,但被她这么一说,也迟疑了。
小李欺上前,忿怒地对她大吼:“你居然差点毁了我弟弟!”他提醒她在餐厅内,她为护着辛紫菱而伤了他两个弟弟的事。
沈葳不理会他的乱吠,对较理智的朱太太说:“要怎么样,你们才肯把那位小姐还给我?你们应该知道的,海浪可不好惹!”她似乎瞥见汪馥蕾的身影。
被她这么一威胁,小李乖乖地开上嘴,而朱太太则极不悦,她抿紧红唇。“呵!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对他而言,又不算什么!”
这残忍的一句话,的确刺进了沈葳的心坎里。她咬住下唇,尝试克制那折腾人的痛,却没多大作用!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人?”她是豁出去了!就算他们要她在他们面前自裁,她也认了,这一切只为了——海浪!
“够乾脆!这样吧,”朱太太亮出一把瑞士刀,恶毒地说:“在你那张脸上到下一刀,我就放人,怎样?”呵!到时候,她不离开海浪才怪!女人在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最重视的永远是自己的脸蛋,就不相信有谁是例外!
意外的,沈葳没有任何反应,她沈静得有些吓人!双眼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朱太太手中那把闪闪发亮的瑞士刀。
海浪对她的冷漠、无情、残酷……一一浮现她的脑海,像着了魔似的,她缓缓接过刀。
她知道,这刀一旦在她的脸上刮下,那……就真的和海浪无缘了!可是,他俩真的有缘过吗?她摇头苦笑,眼眶微微湿润了。
海浪,这一刀到下去,我们就真的……不可能了!我这么做,够不够偿你深爱的阙爱的命呢?
沈葳将刀口靠在自己的脸颊上,闭起了眼,泪水也随即滑落。微微一使力,锐口的刀锋立即陷入她白皙的面颊,十公分长左右的伤痕渗出了殷红的血液!
藏匿在一旁的汪馥蕾不停诅咒,她的眼眶亦红了。
只要为了海浪,沈葳真的做什么都无所谓吗?太不值得了呀!
把瑞士刀还给呆愣的朱太太,沈箴一脸淡然,像是颊上没有那道伤痕似的,就连那灼热的感受,她都不予理会。
“人,可以还给我了吗?”她淡淡地问。说话时牵扯颊上的伤,那种痛,不只是肉体上呀!血液热热地淌下她脸颊。
朱太太沈默,要小五放了艾雅。一自由,艾雅即奔至沈葳的身边,眼睛红红地看着她颊上那伤痕及刺眼的一片血。
沈葳不发一语,拉着艾雅往来时路走。
谁知小李竟抢过朱太太的瑞士刀,冲上前朝沈葳背后一划,口中怒骂着:“没这么简单!”血迹迅速透过沈葳的上衣呈现众人眼前。
沈葳有点支持不住地向前仆倒,艾雅忙扶着她。此时汪馥蕾冲了出来,帮忙扶住软瘫的沈葳。她转头对那些因她的出现而呆若木鸡的人,冷冷地说:“你们最好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免得躲不过海浪的追杀令!”
她与艾雅扶着因疼痛而猛冒冷汗的沈葳,逐渐离开那呆愣在原地的两男一女。
第九章
沈葳趴趴在床上,已呈半昏迷状态。刚刚才缝合的背部伤痕已裹上白纱布,但仍隐隐渗出血液,而脸颊上的伤口也以雪白纱布包裹着。她看来十分虚弱,额头冒着因疼痛而猛冒的冷汗,脸色极苍白。
汪馥蕾看得心都疼了!冲动之下,她直捣海浪的房间。
“开门!浪,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浪。”她也不管现在正值半夜,也不管会吵醒多少人。她猛拍房门,直到海浪赤裸着上半身来开门。
“做什么?”海浪冷冷地间。
“做什么?浪,你真冷血!在她为你贾命的时候,你不知道,等她负伤回来,你却不闻不问!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汪馥蕾气愤地斥责他,激动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就不信艾雅没与他说!
海浪俊美的脸庞阴沈,他扒过有些凌乱的半长发,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在说什么?还搞不清楚状况,便被人劈头痛骂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不知道?”汪馥蕾的眼眶微微湿润。“为了你的女人,她又受伤了呀!你就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为了你,她什么都敢做呀!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得好好珍惜她呢?是不是真的要等到失去了她,你才会开始后悔呢?沈葳那张脸毁了,她还会待在海帮吗?就怕不会呀!你知不知道,你就快失去一个用生命爱你的女人了呀!你知不知道?
海浪原本惺忪的眼变得犀利,心里涌现千百种情绪,乱得教他无法理清!她受伤的消息及汪馥蕾所说……他就快失去沈葳?使他心底深处缓缓升起怪异的心绪,但他却执意将那份陌生给抛开!因为他知道,若再放任那情绪再孳长下去,那将会…很麻烦!
“那又如何?”他坚持以冷漠代替心底深处隐隐的担忧。
“如何?”汪馥蕾盯着他漠然的眼苦笑,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而决堤。“为了你,她把她的脸划花了!你以为这样的她,还有可能再待在你身边吗?她还有勇气再承受你的冷漠吗?”
海浪别过眼,不看汪馥蕾那似乎能洞悉人心的眼,强压下心里那莫名的感觉。他──海浪,是不会对第二个女人有这种感觉的!
“你听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汪馥蕾不禁哽咽。沈葳爱上的男人,竟是这样的冷血!她这些年来,是怎样的被伤害呀?
海浪对上她的眼已是惯有的冷,他扯嘴角冷笑。“我该有什么感觉?”
汪馥蕾因他的冷血而心一震!忍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她喊道:“你去我房里看她呀!来看她现在的模样,看你会有什么感觉?她爱你爱得连命都可以不要!是不是真的要等她离开,你才会明白她的重要?人总是傻到失去了才想要珍惜,是不是?”大声吼完,她转身跑开。
海浪强迫自己沈静地看着汪馥蕾离去的背影,内心杂乱无序!
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是感动吗?或者是沈葳为了他而义无反顾的举动,撼动了他向来冷硬的内心?她为了他,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真的吗?
他……就快失去她了吗?
汪馥蕾回到房里伫立在床边,看着沈葳憔悴苍白的容颜,不自禁又哽咽。“你为什么要这么傻?这样做,他又会心疼你几分呢?为了那什么都不是的女人,你将自己弄成这样,他又感谢你了吗?你好傻!”
轻轻替沈葳拂开遮住颊上散落的发丝,汪馥奋心疼得落泪不止!
海浪在黎明时进入汪馥奋房里,双手环胸站在床边看躺在床上、苍白脆弱的沈葳。
昨晚汪馥蕾走后,他问了艾雅,而艾雅也将一切都告诉了他。的确,这件事震惊了他!
不知是什么冲动驱使,他迅速发出了逮人的命令,只要看见那些人立杀无赦,赏金千万!
消息一散发出去,短短几小时,整个台湾的黑道已开始追踪那些人的下落。相信不用多久的时间,那几个人就会在地球上消失。
他定定凝视着沈葳俯趴着而呈现的裸背,长发披散,那一大片的白纱布及渗出的血迹。苍白的面颊上亦被白纱覆盖住。海浪觉得自己的心微微揪疼了!那感受令他想刻意追忘,不愿承认!除了阙爱,他不会去怜惜任何人,尤其是害死阙爱的她,更是绝绝对对的不可能!
她紧蹙的眉间,似在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
从没见过如此脆弱的她,彷佛一碰便碎了似的!她也有如此软弱的一面,躺在雪白床单里的她看来十分娇弱,不复平日的坚强。这样的她,显得好陌生!习惯了她的强势,看见如此脆弱的她,他心灵一角逐渐融化。
不!他心里不会有她的!他可以对她好一些,但──那绝不是爱!
天一亮,沈葳悠悠转醒,她仍是趴着。昨夜,她梦见了海浪!梦见他进房来,以怜惜的眼光望着她!
明知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她却情愿欺骗自己!欺骗自己他对她有情,然而……她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了!
汪馥蕾正在收拾替沈葳包扎的工具,偶尔用眼角余光轻揪她。
“馥蕾,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沈葳不复红润的脸色,一脸平静,明显看出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精神已经较好了。
汪馥蕾索性坐在床沿,直截了当地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留下、或是决绝地走?”她会尽全力帮她,只因见识到了海浪对待它的冷酷漠然,不愿她再受伤,离开这里,是沈葳唯一的退路!
“要走。”沈葳盯住汪馥蕾的眼,平静无波地说。她已经下了决定!在她毅然到下那一刀后,她就已经替自己选择了。
知道沈葳的决定有多坚决后,汪馥蕾微点头,避重就轻地问:“你……真的舍得吗?你爱了他十年,就这样走,能走得洒脱吗?”
沈葳垂下眼睫,抬手轻抚颊上的白纱。“离开他或许很舍不得,但不离开却要我心痛一辈子……我该怎么选?”原本决定不落下的泪,却已由眼角淌下,落在额上、枕头上,她哑着嗓音道:“或许我心底是在赌!赌我的离开能不能让他学会珍惜我,能不能让他懊悔没有好好对待我?”为了爱他,我的心,毫发无伤的部分剩下多少?还是都已伤痕累累了呢?
对于这如此冷酷的男人,她究竟还在恋栈些什么呢?是因为她的心仍深深陷在爱里面吗?
“好!那你想怎么做?我一定帮你帮到底!”
沈葳淡淡她笑,苍白的脸庞全是不曾有的自己。“把我从这里弄走。”
“弄走?”汪馥蕾挑高柳眉。“你想的,会不会正好是我想的?”
她点点头,给了汪馥蕾正确答案!她的心,在地做出决定时,痛得有如被撕裂一般,没有人知道,她心痛得快死去!离开海浪,是她从没料到的!
“想通了?他可是你誓言一辈子跟随的男人。”
她冷笑,不在乎扯痛脸上的伤口。“我的心已经被他给摧毁了,若再不离开,我的人怕也活不成了!一辈子?呵!我愿意跟他一辈子,他却不见得要我的无悔!这样冷血的男人,是我拚了命、恋了十多年的呀……以为他终究会被我而感动,总有一天会像我爱他一样的爱我!我像一只飞蛾不顾一切地扑向火堆……”
“你后不后悔毁了自己的脸?”汪馥蕾轻声问。“脸蛋,可以说是女人的第一生命呢!”日后,又要怎么去承受众人的异样眼光呢?
转头看向门口处,沈葳双眼中有着微微的泪水,再怎样强撑的坚强都瓦解了。眼泪淌下脸颊,她哽咽说道:“当我一刀划下时:心里想的就是我与他……就这么……断了!所有的恩怨,也都散了。”她轻轻吸吸鼻子。“他连问都没问起我的伤……我想开了,再怎么强求都没有用,我再也撑不下去了……”
“如此无怨无悔的付出,我得到了什么?就连他的心,我都不着一分!不能再傻下去了呀,我还有几个十年任他糟蹋呢?”她反而噙着淡笑,看向汪馥蕾。
“什么时候走?你又打算去哪?海爷和妙姨搭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去非洲,要走也比较没有阻碍,我会帮你出去的。”
“明天一早,你送我到台北车站。”她含泪道。这一次,真的是再见了。“馥蕾,我想当面向他道别,你一定可以帮我的!”又真的……放得开吗?
汪馥蕾懂她的意思,遂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殷殷叮着:“无论你人在哪里,记得与我连络,别忘了我!”
沈葳回握住她的手,笑得有点苦涩。
她离开后,这一切仍是这样吧?不会因为她的悄然离去而有所改变吧?
是夜,海浪喝下梅姨送上来的黑咖啡,五分钟后,他向来冷静清醒的头脑竟有些昏昏沈沈,腹部似乎有把火在狂烧着。
他摊在大床上,呈现半昏沈状态,但体内的欲火仍蔓延着!他想找个女人,否则他勃发的欲望会不停折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