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唐爱如耍狠地跳到椅子上跟小芷划拳时,薛东奇干脆把小芷抱到桌上跟她拚。
小芷终于划嬴了一次,她哈哈大笑跌到他怀里,他稳稳撑住她的腰,她眼色迷蒙指着爱如。“你……你输了啊……”
唐爱如索性跳到桌上跳舞,手舞足蹈地哼着。“我输了,我输了,我输了,啦啦啦……”
“老太婆你干么?下来!等一下桌子破掉!”傅敛升骂。
小芷大笑,和薛东奇笑出眼泪。这唐爱如真够宝的!
让雾永远吞没这里,让这些笑声永远在她心底回荡吧!
阮小芷靠在薛东奇怀里,醉倒在他的气息里,眼前景致朦胧,耳畔的声音浑沌。
“我真快乐,真快乐。”她听见自己一直这样说。
肯定是梦,才感觉这样无拘无束,阮小芷觉得她轻盈得像一只小鸟,可以飞去任何地方,快乐地像拥有整个宇宙。
什么都忘了,最后隐约记得老板扯着嗓门吟诗,她听了一直笑、一直笑……有双强健的手臂搂着她,她笑得身体都震动,背后他的胸膛也温暖地震动着……
傅敛升用筷子敲着碗,高嚷:“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那些字句断断续续,跃进小芷醉糊涂的脑袋里。
薛东奇也陪着老板嚷。他的声音低沉豪迈,句句铿入她的心版。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摇摇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遗,复驾言兮焉求?……云无心以出岫,乌倦飞而知还……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声音像雾远去,她的忧愁也在这快乐的气氛里消融,很快睡意袭来,像黝暗的梦,像温暖醉人的毯,轻轻把她覆盖。
醒来时,她身上盖着一条枣红色毛毯,侧身屈膝倒在木凳长椅上,头枕在薛东奇腿上。
阮小芷先是一阵茫然,待清楚了以后猝然睁大眼睛。
糟!现在几点了?
她差点跳起来,可她继续蜷卧着。因为,她看见了正在抽菸的薛东奇,他坐着,左肘搁在桌面撑着下颚,右手长指夹着一根菸,他望着已经冷掉的汤锅,微微蹙起眉不知想着什么。
她望箸他一时失神了,他刚强粗犷的轮廓,为什么这刹灯下,隐隐地竟远箸一股脆弱像迷路人!像孤独的狼。
他在想什么?在这样一个夜里?望着他,阮小芷心中忽然溢满柔情。
桌前,傅敛升和他老婆闹了一夜,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他们轻轻打鼾。
在大家醉倒之际,他一个人醒着这样坐了多久?他为什么没醉?他不是也喝了很多酒吗?
小芷偷偷觑着他,她知道不回家母亲会有多愤怒,她从没有在外边过夜,可是……这刹,她忽然有股豁出去的勇气。
算啦、算啦,反正都已经这么晚了。
干脆就不要回家,干脆就陪他到天亮,他看来真是孤独。
她这么决定,并坐起身来。
“醒了?”
薛东奇拨拨她的头发,带着宠溺的口吻说:“第一次喝醉?嗯?”他低头看表。“十二点,你该回家了,走吧。”他拿起桌上钥匙,她按住他的手。
薛东奇望住她。
阮小芷低垂着眼眸,淡淡笑了。“今天我不回家。”
薛东奇目光闪烁起来。
他甩开毯子紧紧裹住阮小芷,搂着她,走出木屋,走进那漫着雾气黝暗的密林。
沿路是青草的气息,月光被密林截断,跌碎在地,细碎的白影像坠地的星,在摇动的树影里闪。
他们踏过堆满落叶的小径,发出窸窣的声响,一直往山林深处走。
小芷想着,这像父亲说过的童话故事,深林迷路的小孩沿途抛红豆做记号。小芷可不想抛红豆做记,如果可以跟他迷路有多好。
穿过一片竹林,穿过许多无名巨大的树,他们来到密林深处一汪湖前,湖面月亮倒影随着水波荡漾。
“我打月亮给你看!”他拾起一块石头击碎湖中月。
她笑了,月亮碎了又立刻圆起。
“准吧?”他回望她很得意。
小芷也拾起一块石子,击向湖中月。
她掷斜了,石子沉入水底。她又投了几次,还是没中。他从背后靠过来握住她手,贴着她耳朵亲蔫道:“我教你,你要看准了。”他左手圈在她腰上,害她心慌意乱,另一手握住她手掷出石头。
他们一起把月亮打碎,一次又一次……
后来他放手让她自己投掷,她学会了他的技巧。看月亮被她击碎一次又一次,她笑了,搂紧毯子,忽然很有感触。
“这月亮是打不碎的。”
“是。”他将她圈在怀里。“很棒吧,今晚刚好月圆。从美术的观点来看,围是所有图腾最棒的曲线,没有终点,蕴藏饱满的丰盈,是永恒的团聚,无从道别。”
“是,那是水里的月亮,真实的人生不堪一击,经不起长久的聚首。”
“你怎么有这可怕的想法?”他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握住她的双手。
小芷轻轻靠向他胸膛。“不是吗?白头偕老根本是笑话啊,很多恋人真正天天相处了,彼此就变得面目可憎,所以有人说爱要保持距离才能长久。”
“胡说!”他骂。“真爱一个人就该努力厮守,天天在一起最好了!”
小芷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你爱汽车,同一款车子会永远开下去吗?”
他捧起她的脸,望着她的表情很严肃。
“车子是车子,人是人。我如果遇到灵魂的伴侣,便要永远厮守。”
她眨眨眼,没有辩驳,也没有相信。
“难道你不认为?”
“有时候,距离带来美感。”柴米油盐毁了一切。
“胡扯!什么狗屁道理!”他骂,她只是笑也不跟他争执。
后来他们坐在一块大石头望星星,他忽然说:“阮小芷,我不是在跟你玩游戏。”他对她认真,他希望她清楚这点。
小芷覆住他的手。“谢谢。”
“我不要你说谢谢,我要的不是这句。”该死,这女人老不开窍?
薛东奇焦躁起来,阮小芷还是一脸天真,她想起下午的事。
“那个刘杰打算怎么办?”她问。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能坦率说爱他?为什么她只会说谢谢?
“你得罪了松冈集团,这件事怎么办?会影响你吧?”
“不知道!”她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打算跟他天长地久吗?什么叫最好保持距离?什么不要朝夕相处?
“那画展……应该……”
“阮小芷!”他猛地对她咆哮。“我现在只想吻你,满脑子只想抱你、爱你,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也不在乎!”
“你、你是说……”小芷怔住,他抓住她肩膀吻住她。
这个吻和以前的不同,这是个野蛮且极负侵略性的吻,像是恨不得将她吞没。
阮小芷瞪大眼睛,这个吻离开了她的嘴,往下吻上她颈子,热的唇舌流连在她颈上,小芷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
他把她按倒,她手掌里的毯子松开……
他置身在她腿间,拉开她的衣领好尽兴吻她,那细碎嚼咬的亲吻让小芷血脉汹涌,心跳激动。
小芷睁着眼,并没有阻止他。
他伏在她身上,她看见一片黑云掩住了天上的月亮。
薛东奇把她的衣服掀开,扯开胸罩,嘴擦过乳尖,他将她双手按在她的顶上,近乎野蛮地吮吻她美丽的乳房。
月亮被乌云蒙蔽,雨细细落下来,冰冷的雨水滴湿她的脸,小芷闭上眼,这男人将她推进一个黑色的、快乐的漩涡,她觉得自己被卷进去了,想逃已经来不及。
她束手就擒决定释放自己,让他爱她,让她解放。
让她好好感觉被爱的滋味。最好是凶猛地占有她,让她感受到自己真实地存在着,让她的心狂跳,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雨丝飘摇,从黝暗天空密密跌落,搔痒他们的皮肤。
他的嘴好烫,他的吻又热又湿,在她身体攀沿熨烫着,他新生的胡髭刺着她皮肤,他吻遍她全身像在热情地给她纹身,纹上他的标记,烙印他凿刻的痕迹。
他吻在她脸颊、她耳朵,吻在她胸脯、她小腹。
不知何时他已解下自己和她的衣裤,然后他的吻跟绵绵的雨一起击打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变得很深很深。
当他舔吻她的肚脐,她倒抽口气,狠狠战栗。
他手掌按住她的大腿,亲吻她的大腿内侧。
她挺身呻吟,欲望像蛇缠住身体,她觉得自己好紧、好紧,在深而紧的地方有火凶猛烧起。
她的皮肤很烫,因为太刺激,她觉得自己紧得要流血。
他的手像爱护一朵玫瑰,撩动她私处像拨开玫瑰花瓣,她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像雷击打胸口。
他吮吻玫瑰每一处柔软,细腻到她亢奋的蜷起脚趾,她痛苦的绷紧身体,很空虚又好亢奋。
她分不清楚她是被雨淋湿了,还是被他的吻?
她兴奋喘息,她害怕气喘发作,但抱住他,不想他停止。
小芷觉得他再不停止这太亲匿的吻,她真可能会因太亢奋而休克。
但他没有停止,带着一种固执和坚决,力量和柔情,他爱着他将占领的这朵玫瑰。
他要舔吻它,直至它的花瓣因快乐而战栗,他要它为他潮湿、为他盛放,然后他要烙印在它深处,让她休想忘记他。
他要她为他疯狂,他要让她为他疯魔,他要占有她直至她快乐地跟他一起焚烧。是,他绝对要让她彻底燃烧,不该只有他一个人为爱着魔!
如果她认为爱情是地狱,那么他要她一起在地狱。
如果她觉得爱情是理智的,是可以控制的,那么他就要让她崩溃。
因为遇上她后的自己早失去理智,他要她一起失控。
而他也的确办到了,他让她为欲望痛苦地喘息,又兴奋地呻吟,他让她很迷惘、很饥渴又不知所措,她紧紧攀住他背脊,很怕他停止又怕他继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她身上做什么?他下了咒吗?为什么如此销魂?为什么骨腾肉飞?
这玫瑰在他的亲吻下柔嫩潮湿,这玫瑰果真狠狠战栗了。
春天如潮将它淹没,爱情滋味野性难驯,而他是不羁的恶魔。
品尝她的同时也在侵略她,给她快乐的同时也在烧毁她理智。
她没有力气抵抗这种快乐,他是那么嚣张放肆,她是那么紧腻潮湿。
如果这叫堕落,那么堕落是快乐的温床。
如果这叫败德,那么败德是甜蜜的。
在薛东奇的亲吻和爱抚下,在她无法承受更多时,在最紧的时候,像什么在地体内断了,快感一瞬间占领,从头窜烧到脚趾,从体内氾滥至全身。
她尖叫的同时用力抽搐,高潮让她觉得自己爆炸粉碎了,她流汗的同时也激动地淌泪。
“我爱你。”他亲吻她的眼角。在她为高潮战栗之际,按住她双腿,他挺入她的身体,撑开她、凿穿她,再次勒紧她已脆弱的神经。
那阻碍他的薄膜轻易被击碎,她来不及疼,她还在为快感抽搐,他立刻又给她更激烈的快乐,巨大炙热的胀满她身体。
她在他耳畔破碎喘息,他在她柔软深处袭击。
最敏感的碰着最敏感,摩挲引起焚烧般的热。最强硬坚实的穿透最柔软脆弱的,他填满她的力量强烈到她余生一想及此都要战栗不止,他冲刺的力量大到她以为自己会在他身下破碎。
她知道她流了血也流了汗,头皮发麻的快乐总是要付出代价。
这极致的快乐,让这代价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在一阵猛烈的撞击后,当他的一部分释放盈满了她的子宫,当他也失控在她深处颤抖,她抱紧他啜泣,此生从未感觉像这刹那么圆满丰盈。
他充实她空虚的心还有贫乏的身体,她抱着他心情很激动。
他的汗、雨水,还有他解放在她子宫温暖的情意,濡湿她的身与心,然后她像是融化成一片温热的海洋。
他在她体内,他们也成了一个圆。
蕴藏无限,丰盈饱满的力量,都在这刹圆满。
多么神奇,小芷很感动。
这男人击碎她的同时,奇妙地圆满她。崩溃她的同时,神奇地瑰丽了她的生命。
她觉得这刹自己像星闪耀。
往后阮小芷不管遇上多暗的夜晚,风雨的路途,她都会想起自己曾经快乐地像一颗闪耀星子,在一个男人的爱宠下,绽放此生最耀眼的光。
她本来以为自己是灰色的、贫乏的、晦暗的,而这男人,这个男人颠覆一切。
从今以后,她可以说她的生命是圆满的,都因为他。
第七章
阮秀静失眠,她躺在床上一直没睡着,窗外天空蓝紫,清晨了,小芷还没回家。小芷以前不会这样的,阮秀静辗转反覆,情绪低落。阮小芷从小就有气喘毛病,她在这女儿身上付出最多心力,而小芷一直也最听话,要小芷用功念书,她乖乖念完大学;要小芷去阿姨的图书馆工作,尽管她已经应征到某间美商公司企划部,可是她仍听话的去阿姨的图书馆工作。
大学时,阮秀静就教她对男学生保持距离,男孩子血气方刚容易冲动,女生要懂得保护自己。于是大学时期,阮秀静从未接过任何男同学的电话,那时念国中的阮馨蕙已经交过三个男朋友了。
小芷就是这么听话乖巧,她最疼这个大女儿,以为将来可以倚靠小芷,跟她相依为命。
现在呢?这几个月,小芷变了个人。晚上常不见踪影,昨晚甚至没回来!叛逆的馨蕙已够让她烦恼,现在连小芷都要造反?阮秀静越想越伤心,离婚后她辛辛苦苦把两个女儿拉拔到大,馨蕙老想往外跑,最终连这大女儿也要离开地吗?
客厅挂钟滴答响,五十二岁的阮秀静觉得自己好惨,女儿没一个可以倚靠,她们翅膀硬了就迫不及待要飞走……
卧室外边响起轻微的金属声,阮秀静竖耳倾听,听见有人尝试开门。
阮秀静闭上眼睛。她知道小芷回来了没法子开门,因为晚上她等不到小芷回家,一生气就把门闩上了,看了看茶几上头的萤光钟。
六点?
很好,没出嫁就已经在外边过夜,接下来是不是干脆住外边了?
屋外,阮小芷用力转动钥匙,试了一阵,惊讶地瞪着门,不敢相信她被锁在门外了。
薛东奇刚送她回来,现在她只想梳洗休息,赶着八点半上班。结果,竟然被锁在门外,回家时她就猜到母亲会很生气,但万万没想到她会狠心到将门反锁了。
阮小芷不敢按铃,正当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门轻轻打开了。
“姊。”阮馨蕙鬼鬼祟祟冒出来,悄声道。“快、快进来。”
姊妹俩溜回房里,阮馨蕙迫不及待追问小芷。
“哇,你赢了!”
“嗄?”小芷困惑。
“你真猛的!一个晚上不回来?平时不吭声,想不到你是个狠角色啊!”她激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