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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君情泪 page 11 作者:单飞雪

  「什么?」龙浩天怔住了。「你是说她……」

  「是啊!」大夫捻着胡子说道:「也难怪你没发觉,她的身子实在太纤弱了,得好好进补才行。」说着他写了几帖药方。「你快些差人去拿这帖安胎药煎给她喝,现在她受了风寒,就怕小产,以她的身子可能捱不住,千万要注意,绝不可让伤口发炎。」大夫细心地叮咛着龙浩天,留下外伤药,拿了银子便走了。

  「雨荷……」龙浩天愣愣地伸出手,轻轻平放于她的小腹上,那么平坦的小腹下,竟已孕育了一个孩子?他傻了、怔了,不敢置信地感受着那温热的小腹。

  一股强烈的欣喜涌上,另一股淡淡的哀愁袭来。

  在这百般滋味杂陈之时,在这爱恨纠缠之刻,他竟有了孩子。多么的意外又不可思议,这令他的处境更为尴尬为难。

  然而俯身贴住白雨荷的面颊,他竟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欢呼,他有孩子了,他有了亲骨肉,就在她体内,多么神奇!他还是开心、雀跃、感激和雨荷的相遇,那些无忧无虑、单纯相依的温暖时光,令她孕育了他龙浩天的骨肉。

  他本来是孤独的,根本不敢奢望今生还有子嗣承欢膝下,现在他有了,有了一个孩子。

  「谢谢你,雨荷。」他的脸和她热烫的脸紧紧贴在一起。

  不论多苦多难,龙浩天决心伴着雨荷度过她的仇恨,渴望当这一切风雨过后,他们可以天长地久地相依,在终离山上相守终生。

  *****

  深夜里,三更天时,白雨荷终于稍稍回复了意识。

  她睁开昏茫的双眸,这场病令得她疲惫不堪、虚弱不已,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看见的却是一片朦胧,感觉到的只是头昏目眩。

  「雨荷……」龙浩天一夜未眠,担心地看护着她,寸步不移。

  听见这声音,她深深吸气,视线渐渐清楚后,看见了一张疲倦、颓废的脸。

  「是你……」她静静观察了他半晌,然后冷淡的说:「这么憔悴是因为葛香云吗?」他应该已知雨荷间接杀死了她。

  龙浩天睁着布满红丝的眼睛,沙哑的问:「你觉得怎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白雨荷挣扎着又说:「我杀了你最爱的女人,龙浩天,你为什么还管我?」

  「别说了。」他揪眉深深凝视她。「我现在只担心你。」

  担心我?白雨荷诧异地瞪着他,旋即冷冷地笑了。「你没听见吗?」下一刻她忽然激动起来。「我杀了葛香云,我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她的血喷了我一身,她死在我刀下,你没听见吗?你不恨我吗?我杀了个无辜的女人啊!」

  「别说了!」他忽然紧紧抱住她,她肯定是吓坏了,他害怕她的歇斯底里,害怕她精神承受不住,他紧紧地抱着她。「我求求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的休息养病,好吗?」

  白雨荷呆了,他怎么……他从来没有这么软弱过,他竟求她?

  半晌后,她奋力挣脱他,激动的咆哮:「放开我!」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我要杀你的亲弟弟哪!」她防备的瞪着他,睁大着双眸恨恨地骂道:「你以为你对我好,我就不杀龙浩月了吗?你以为这些虚情假意就可以软化我的仇恨吗?我没你们想得那么笨!」她心痛的笑起来。「什么王逵害病死了,又说葬在东门,瞎说一通,我差点就上当了,这会儿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又想诓我什么?」

  「可怜……」他静静凝视着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可怜?白雨荷扬眉不解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他倾身向前,眼神犀利地仿佛看穿了她,他说道:「好可怜,你谁也不敢相信、不敢依靠,你受伤太重,你的心已经失去温度,你太怕再受伤害,所以你宁愿先用残酷的话否定一切,你太怕相信人最终会失望,所以你先把所有的人都丑化、逼退,你觉得孤独最安全、寂寞最可靠,可你却没有想过,终离山的一切对我而言有无意义,我对你怎可能没有一丝情感?你忘了那年的雪景,我们在雪花纷飞的前廊缠绵直至清晨?你忘了我们是如何紧紧地相偎,无惧寒意地看黑夜转至天明?」

  接着,他又伤感地说:「这一切,莫非你以为我全无感觉?你把自己想得太不重要了!你又把我想得太冷酷了。葛香云死时,我只忙着照顾你的伤势,你对我的意义早已超越了她,我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担心害怕会失去你,可惜你被仇恨蒙住了眼,再也看不见其他。白雨荷,我替你感到可怜,我替你感到寂寞孤独,我更心疼你的痛苦。」

  「龙浩天……」她怔怔地望着他,坚冷的心坎像被什么给敲破了,瞬间一股寒意窜上,不知什么掐住了她的心,她突然感到窒息、眼眶发热,然后那凶猛的情绪完全揪住她,所有的委屈害怕再也无法伪装,她蒙住脸痛哭失声。

  「别……」龙浩天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她的泪湿透了他的衣袍。

  白雨荷在那温暖的胸膛里啜泣,抽噎着说道:「我没杀葛香云,她……她……她突然拿我的刀自刎,我……我当时吓傻了,我真的不是存心要杀她,我……」

  「嘘!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他吻去她脸上的泪痕,然而她的眼泪却越淌越多。

  黑夜里,只听见她啜泣的声音,还有龙浩天温柔的安抚声……

  *****

  在龙浩天细心的照料下,雨荷的烧很快便退了,见她情况稳定下来,他于是决定坦白告知她怀孕的事实。

  「跟我回终离山,」这夜,他亲自喂她服过药后,调整着她身后靠垫的高度,一边轻轻说:「在终离山,你曾经说过,人总有想拥有、得到的,否则活着是为了什么?」他拿锦帕轻轻帮她拭干嘴角残余的药沫。「当时我说我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不缺。」

  他黝黑的眸子温柔地凝视白雨荷。「现在我想到了,我想和你回终离山,想和你在夜里并肩看满天星斗,在白日看流金铄石,看日月交替、岁月变迁,看百花争妍、雪花绽放,不问世事,平静地养育我们的孩子长大,直至终老。」

  「孩子?」她恍惚地为他描绘的美丽画面而失神。

  「是的,你已经怀了我们的孩子。」

  孩子?她震惊地回过神来,低头凝视自己的腹部。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怎么会?我……我怀孕了?」她语无伦次、慌张地回想,是在终离山上,那些个他们缠绵的寒冷月夜,一个生命悄悄降临。

  「不……这怎么可以!」那么多的问题尚未解决,她哪有余力应付个突来的小生命?「我不能生它,不行……」

  「行、行的。」龙浩天抓住她的臂膀,坚决保证道:「让我照顾你,我们回终离山,把你的余生交给我,让我们建造一个温暖的家。」

  「不!」她激动地甩开他的手。「怪不得……怪不得你突然对我热络起来,怪不得你说了那么多好听话,原来是因为这个孩子!」

  「不只如此,我喜欢你、我需要你,难道你还不能明白我的心意?」他心急的反驳。

  白雨荷倔强地将他急切的身子推远。「龙浩天,你莫非忘了我和你弟的仇恨?」

  「就让这个孩子化解一切怨恨吧!」他诚恳道。

  白雨荷伤心的笑了。「说的多么轻松。」

  「仇恨只会令你痛苦,葛香云的死并没有令你快乐,只是让你更沮丧。」

  「是的,仇恨只会令我痛苦。」她望住他。「但这仇恨已经成了我生命的全部,它在我父母惨死的那一夜、在龙浩月将剑毫下留情地刺进我体内的那一刻、在我的一切毁灭的刹那间,就已经扎扎实实地在我身体里生了根,如今早已成为我所有生命。」

  她苦涩地哽咽说道:「这样一个充满仇恨的身体,如何孕育一个纯洁的生命?如何有能力给它幸福?哪有资格谈什么长相厮守?仇恨已经裹住我的灵魂,它不可能离开,也不可能消失了。」

  龙浩天听了,紧张地摇晃她,似想摇醒她。「不,雨荷,你听我说,这世上没有一定的事,仇恨是可以化解的。」

  龙浩天继之捧住她苍白的脸,俯身严肃、认真的告诉她:「这世上有一件可以化解仇恨的东西,我见识过也体会过它的力量。曾经我因葛香云和亲弟弟的背叛充满仇恨,我愤世嫉俗,消极的隐居终离山,我以为这辈子都要被这仇恨吞蚀终老,我活如行尸走肉、封闭情感,我被囚在痛苦的往事里恨恨地漫游,那就像永恒的黑夜,我没有死,但跟死了没两样。」

  他温柔地轻轻抚摸雨荷光滑柔嫩的脸庞继续道:「可是在不知不觉中,我一点点地遗忘、一点点地苏醒,我遗忘了葛香云的背叛,我的情感苏醒,我诧异地发现原来我爱上了某人,爱的感觉令我遗忘过去的痛苦和仇恨,因为我又开始爱人,是你的出现……是你终结了我的噩梦,是你释放了我禁锢在仇恨里的灵魂,是你……是爱的力量,它超越了一切。」

  他深情款款的告白震撼了白雨荷,却也惊吓了她。

  她发现他正在一点一点软化她复仇的意志、侵蚀她坚固的心房、摧毁她的坚强,这些年她那么努力的练功是为了什么?那些咬紧牙根,坚决挣扎着想活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她仇人的兄长,厌恶地咬牙道:「但是我并不爱你,我感觉不到它的力量。」这是为了报仇,完全只为了报仇呀!

  这话无疑是当面给龙浩天一巴掌,他脸色一沈,心中如被人冷不防地砍了一刀,她残酷无情的话就这么轻易地践踏了他的一片心意和款款柔情。他背脊僵直,退身看清楚她冰冷的脸。

  「难道那些缠绵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他绝望地问道。

  「有的。」她仰脸道:「至少……让冬天不那么冷。」

  龙浩天震惊地凝望她,原来他不但成功地训练出一个冷血杀手,还成功地塑造出一个比他还要寡情、铁石心肠的人。

  他沙哑地问:「要怎样你才肯生下孩子,才愿意跟我回终离山?」

  「杀了龙浩月。」她坚决地说:「等我解决了他,让我的父母在九泉之下瞑目,我也许会考虑你说的那些事。」随后她自嘲地笑道:「那时你可能会恨不得再也别见到我。」

  龙浩天沈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气氛变得无比沈重,白雨荷别过脸去,回避他犀利的视线。

  半晌后他开口道:「若是我阻止你呢?」

  「当然,我的武功赢不过你,你可以趁我还未康复前先除掉我,那么你就可以不再为难,你的问题便可解决,你可以杀死我,但无法阻止我复仇。如果你还有一点重视我腹中你的骨肉,那么我劝你别袒护龙浩月,我若报不了仇,就带着一身仇恨追随我父母入九泉之下。」

  言下之意,她是要他袖手旁观龙浩月的生死,要他选择爱情或是亲情。

  龙浩天伤痛地问:「什么都不能化解你的恨吗?」

  「除非龙浩月死。」她简单坚决地回答。

  第九章

  云鹏山庄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

  庄主的众多食客们,以及江湖兄弟们全聚在葛香云的灵堂前,义愤填膺地追问龙夫人的死因,嚷着要替她报仇。已经三日粒米未进的龙浩月跪坐灵堂前,疲倦地要他们全离去。

  「让我一个人静静。」他拒绝说明原因。

  堂上的棺木已经令他哭干了眼泪,失去挚爱,他自责而内疚,如果那日不同她争吵;如果那日说的气话能收回;如果……但再多的如果也不能唤回她。

  往后他要怎么活下去?他会有多么孤单?莫非这真是他的报应?但也不该报应在无辜的香云身上。

  香云啊!他虚软的往前一倒,索性瘫至地上,就似个废人。

  「浩月!」龙锦凤踏进堂内,惊见弟弟的消瘦苍白,错愕地扶起他。「你……怎么才三天,你竟憔悴成这样?」

  龙浩月别过脸,不言不语的凝视着著棺木前燃烧着的白蜡烛。

  龙锦凤扳过他的脸直视他。「浩月,她已经死了,而你还有大半人生要走,你要振作。」

  龙浩月茫然地凝视着姊姊,好似没听见她的话。

  龙锦凤叹气道:「浩月,你听我说,我已经帮你订了船票,你后天就离开,白雨荷伤势已经康复,随时会来找你,你得快离开银凌县。」

  「我不走。」他坚决地说。

  「不走?」锦凤激动地抓住他双臂,用力摇晃他。「你疯了吗?葛香云已经死了,你也想跟她走是不是?」

  龙浩月茫然的双眸忽而坚决地醒过来,瞪着面前的锦凤。「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香云。」

  「你胡说什么?她已经死了!」

  「她没死!她没死!她会醒过来的,只要我一直等下去、憔悴下去,她不忍心见我这样就会醒过来,真的!她最怕我难过了,她舍不得的。」浩月认真地说。

  龙锦凤愣住了,她瞪着弟弟,不敢相信他如此执着顽固和疯狂,她忽然心疼的红了眼眶,担心的涌上泪,她好怕,好怕这样认真的弟弟。

  「浩月,你听姊姊说,这次没有人可以保护得了你,白雨荷怀了大哥的孩子,他不会帮你。」龙锦凤想起冷酷的大哥,生气地埋怨道:「搞不好他还在怨你当年抢了葛香云。总之,他已被白雨荷迷住了,他护着她,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弟弟……」锦凤落下泪来,她护弟心切,紧紧搂住龙浩月单薄的身子。「别让姊姊担心和伤心。你听我的话一次,你从来没有听话过,但就这次,你听姊姊的,躲开白雨荷,离开这里,好不好?」

  「不!」他突然大吼,推开锦凤。「不!这屋子里有太多香云的影子,她一定还在,我不能丢下她,我不要!白雨荷要杀我?」他苦涩笑道:「那更好,她杀了我,我就可以去陪香云了,她尽管来杀我好了。」

  「浩月……」

  「姊姊,」他挥手阻止她说话。「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疼我,自小到大,我要什么你总会想办法给我,就算用抢也会抢给我。」他认真的哀求锦凤。「姊姊,你要真对我好,就去请最好的大夫医活香云,我求求你,香云她病得很重,你帮我找最好的大夫救她好不好?」

  「你……」锦凤愣在原地,随即伤心的咆哮道:「她死了!你醒醒吧!她已经死了,再好的大夫也救不活她。」锦凤激动得扯住弟弟的手,将他拉至棺木前,一脚踢开棺盖,硬是逼龙浩月俯身去探葛香云的鼻息。「她还有呼吸吗?她已经断气,你自己去感觉!」  龙浩月果真伸出手去探香云的鼻息,然后他转身对姊姊嚷:「有的!她还有呼吸,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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