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霏,好好照顾你自己的身体,我会吩咐奶妈多留意你一些的。”单父很客套的结束探访行动,离开时,甚至连拥抱及握手部不曾有过。
待他在秘书的陪伴下离开后,满室遗留下来的,是那沈闷至极的尴尬气氛及讽刺碍眼的水果篮。当然,还有陈庆甫这位不速之客。
他没有离开,只是静望姊妹俩的沈默反应。
在他陪同单父前来探病之前,他没有想到他会一口答应这门亲事。在他不久前亲自到美国造访单父时,这位集权势和财富于一身的商场强势男人,可没如此潇洒干脆。看来,他今天是挑对时间,捡到便宜了。陈庆甫暗自窃喜。
“梦雪,爸爸真的答应这门亲事了。”梦霏错愕的神情直望着站在一旁的她。
“要嫁他自己去嫁,谁理他啊!”梦雪无视于父亲的权威,她才懒得理会。
“可是……”
“姊,你不要想大多,刚刚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没有人拆得散我们姊妹两人。”她回望陈庆甫一眼,若有所意地瞪视他。
对她的仇视,陈庆甫并无多加表示及响应。
“有关我们的婚事细节,我会再跟你联络的。好好保重,梦霏。”他挂着笑容离去,那诡异的笑容当场令梦雪不寒而栗。
陈庆甫向来精明,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一想到这点,原本就心烦意乱的梦雪更加不舒服。
夹在父亲权威和陈家势力两难的处境下,她该如何方能如愿脱困?她已无心去多想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她想帮助梦霏脱离那每天以泪洗面的生活,梦霏的身体状况才是她最在乎的一件事。至于她和陈庆甫之间的情感纠葛,她已不想去思索。
她的芳心……早就葬在任无仇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手中了。
“你烦不烦?我已经很明白告诉你,我绝不会嫁人的。”
隔天下午,梦雪在医院停车场又遇到特地等她的陈庆甫,她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我不勉强你嫁给我,不过,在你拒绝我之前,我希望你好好思考一下。如果不想让你宝贝姊姊知道任无仇的真正身分,及他刻意接近她、扮演白马王子的真正目的,你最好放些心思在我们两人的问题上。”陈庆甫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般急切,他变得从容且很有自信。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听到他这番话,她猛然心悸。
“你懂的,那天你在沙滩上和任无仇所讲的话我全听到了。”他原本是想为耶诞夜那晚所发生的争执解释一番,才特地前往烟波小屋,没想到却让他瞧见最精彩的一幕。
“你——”她惊愕地看着他,如果当时他在现场,这么说他也看见任无仇对她所做的一切……“没错,那家伙在海边将你紧拥入怀,亲吻你的画面我也看见了。”他看出她惊然的尴尬和心慌。
这表示他已胜券在握。
“你如果胆敢将无仇的真实身分告诉梦霏,我一定不会原谅你。”她不愿受他的威胁,百般不愿。
“你是害怕我对梦霏泄漏任无仇的真实身分,还是害怕我将你和那家伙所做的事情被梦霏知道。照这情况看来,你是偷偷瞒着爱慕任无仇的梦霏,和那家伙大搞地下情。”
撞见此景,他当然生气。之前他就认为梦雪不会无缘无故拒绝他的求婚,那天在海边他终于发现事情的症结所在。
“我才没有……”他一语道中她的虚心。
“你敢说你跟那家伙没有任何牵扯?”他微愠地逼近她,双手直撑在角落的水泥墙。
“我……没有必要向你报告我私人的情感动向。”她别过头,抗拒他直逼而来的压迫感。
他强势的火药气息团团包围住她。
“你要我现在就上楼,告诉梦霏所有一切。让她知道她最信任的妹妹背叛她,让她因受不了这番刺激而加重病情,甚至因此而撒手人寰?”
“不……”她摇头,无法想象事情的后果。
“你也不愿意,是吧?”他左手环住她的腰,右手抚上她为难的脸蛋。“如果不想让你的宝贝姊姊知道一切,就乖乖地跟我结婚,这样一来,对你对她都好。”他低下头来,热切的唇毫不留情的覆上。
“放……”她想反抗,却动弹不得。她的力道消失在他强索的狂吻中……好久好久,他才气喘吁吁地离开她诱人的唇。
却没有放手的意愿。
“婚礼的所有细节,我早已经准备好了,昨天你父亲点头答应后,爸妈就差人去把帖子印好,三天后,我们立刻订婚。至于婚礼,一个月后我们在美国举行。”他依然将她搂在怀中,轻语道。“婚后,我会派专人照顾你姊姊的,你不必再像以前一样,寸步不离地陪在你姊姊身边。我要你彻底脱离以前的看护生活,好好做我陈庆甫的新婚妻子。”他拥她的力道相当用力,搂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说话,任由满腔委屈的热泪不断滑落。
“我好久好久前就想这么抱着你了。”他紧搂着她,让她在他怀中喘息。
回想过去四年来的一切,他真佩服起自己无比的耐性和意志力。要不是任无仇这个情敌的突然出现,他也没有使出这强烈手段的决心了。说来说去,他还得感谢他这位推波助澜的媒人呢!
“我从不知道你是这么卑鄙下流的男人。”无力抵抗的她只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下,在她未想出两全其美的方法前,她无法抵制他的威胁啊!
“唯有面对我最想要的东西,我才会不择手段。”他轻吻她的秀发,心中暗下决定,在婚礼举行前的这三天,他不会让她拥有可以反抗逃脱的任何机会。
他一定要彻底断了她对任无仇的情丝。
“梦雪,怎么了?一副不开心模样。你快要当新娘了耶,不要这么不开心。”梦霏依然躺在医院病床中,和前来探视的梦雪说话。
明天就是梦雪订婚的日子,虽然这婚礼来得突然,她却也替妹妹感到高兴,毕竟这过去四年来,陈庆甫一直很照顾梦雪,两人今天会有美满的结果,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姊,我……”纵使有千言万语想说,她却说不出口。陈庆甫一直跟在她身边,她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说话。
“梦雪,你不必担心我,之前和你的那约定,是姊姊太过任性才会无理要求的。比起一辈子陪在姊姊身边,我宁可你找到一个好归宿,幸福一辈子。”梦霏紧握住她的手,替即将披婚纱的妹妹感到开心。
“姊……”她心底难过地望着梦霏,眼见她的病情一天天恶化,要她如何安心离开她身边。更何况,这个婚姻不是她想要的,她真正喜欢的人是……“梦雪,医生说不可以让梦霏太过激动和劳累的。我们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一旁的陈庆甫命令特别看护服侍梦霏休息。
“可是我们才刚来医院……”她抗议道。
“我们还有很多婚礼事宜要忙,没太多时间了。”他无视她的不满,硬是半抱半哄着她离开。
“庆甫说的没错,你们一定有很多事情得处理,不用浪费时间陪我了。反正以后多的是讲话的机会。”梦霏接过看护手中的药,虚弱地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姊,这段时间我会请奶妈多来医院陪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喔。”瞧见梦霏每下愈况的身体状况,梦雪心痛得如刀割般难受。
她有预感,梦霏现在需要她,她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她身边的。可是,她别无选择,面对父亲及陈家施予的双重压力,她没有反抗的胜算。
如果她现在说不,直接受到最大伤害的人将是梦霏啊!
“我们走吧,有个人正在等我们,你会很有兴趣见到他的。”陈庆甫拉着她的手匆忙离开医院。
在无法自由的来去之间,梦雪只是一个受到操控的傀儡娃娃。不能言语,也不许有个人的情绪反应。
这如噩梦般的行尸走肉,将是她未来婚姻生活的开端吗?她不敢也不愿去想。
梦雪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能见到舅舅官介衍。
方才离开前,陈庆甫口中的那个神秘人物,就是刚从日本返台的官介衍。
陈庆甫带着梦雪来到一家餐厅,两人一坐定,就见到官介衍翩然出现。
“舅舅。”梦雪吃惊的看着久违的他。
“梦雪,恭喜你啊,终于要当新娘子了。”官介衍那精明严肃的脸上显现难得的温和笑容。“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明所以的她完全不晓得陈庆甫精心安排的布局。
“还不是接到你的帖子,不赶回来不行啊。更何况,我也听说了梦霏病情恶化,我想乘这个机会顺道去探望她。”官介衍原本温和的神情转为沈重。“看来她虚弱的身子和你母亲一样,终是逃不过病魔的纠缠。”
“舅……”
“任无仇的出现,是我刻意安排的。”他知道梦雪一定会开口问他,于是不待她启齿,他便开口说明。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她一听,相当激动。
“为的是让梦霏在结束生命前,留下一个美好回亿。”他坦然回答。“我知道梦霏一直很喜欢Aroma,更清楚她这遗传自母亲的病情不可能久活,因此当Aroma为了复出的演艺前途有求于我时,我要他在现实生活中扮演梦霏的梦中情人角色,事情就是这样。”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梦霏一旦爱上任无仇,要如何忍受他默然离开后的日子?舅舅的好意最后却变成扼杀梦霏生命的杀手。”梦雪激动地诘问他。
“我无法要求任无仇无限期的陪在梦霏身边,除非他自愿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不然我没有立场要求他这么做。”官介衍说出自己的难处。
当初他只想要给梦霏一个甜蜜快乐的回忆,冀望她在走向短暂的生命终点时,能够了无遗憾。
“舅,请你让任无仇回到梦霏身边,现在除了他,没人救得了梦霏了。”她哀伤的恳求着。
“我会向无仇说明状况的,至于他愿不愿意回来,我就没有把握了。”官介衍歉然的表示。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他的好意竟会演变成这种状况。
他没有坦然说出,经过一个月的密集特训,无仇已经作好复出的一切准备。待他东山再起,他的时间愈显珍贵,届时满满的通告和活动将占涌所有时间。在那种分秒必争的复出重要时刻,他哪会有多余的心思和时间来陪伴梦霏呢?
除非,他放弃准备多时的复出计划。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依他对任无仇的了解,他不是一个会假戏真作的男人,更不是会因儿女私情放弃大好江山的温莎公爵。要他放弃复出计划回来陪伴照顾梦霏,实属天方夜谭。
“舅舅,我衷心盼望明天你会来参加我和梦雪的订婚典礼。”一旁的陈庆甫终于开口。他特地发帖子给远在日本的官介衍,自然有他的目的,为的就是断了梦雪对任无仇的虚幻情感。
至于梦霏,那不是他能够插手的范围。他无心也无意蹚她和无仇之间的感情浑水。
“等一下去医院探视完梦霏后,我就要赶回日本了。所以我也只能在这里先向你们道声恭喜,若有时间,你们在美国举行的结婚典礼我会抽空参加的。”官介衍向两人握手道贺。
大忙人的他匆匆赶来,随即又匆忙离去。
明天,是无仇召开复出记者会的大日子,他缺席不得。
“这下,你应该满意了吧?”官介衍离去后,陈庆甫于是开口。“所有的一切,只是任无仇在逢场作戏罢了,对你、对梦霏,他都不是真的。”
“不,他不是那种人。”她硬咽着,激动的反驳。
“我有寄帖子给他,等明天一到,你就会明白,他将会选择复出记者会,还是选择你的一生。”陈庆甫言语之间相当冷静自负。他有十足的把握,任无仇明天将不会出现在订婚典礼上。
“我相信,他不是无情无意的男人!”梦雪丢下这句话,盲目地冲了出去。
“梦雪!”他追上前去,在下着滂沱大雨的夜色街头将她掳住。
“放开我,放开我……”她低吼着,不满的激动情绪湮灭在雨声中。
“我不放,死都不放。”雨中,他将她紧搂在怀中。“我不服气,我努力四年的真心情感会比不上一段不到七天的逢场作戏。相信我,那男人不是真心爱你的,你不值得为他承受这么多痛苦,糟塌你的感情和泪水。真正爱你的是我,懂不懂?已经快四年了,四年了……”他紧抱着她,任由雨水冲刷泼淋。
他多么希望经过这场冬雨洗礼,她能够忘了那个男人,抹去他在她心底残留的身影,他多么希望她能够响应他的爱,用她最贞洁的一颗心……
第九章
订婚典礼举行当天,任无仇果然没有出现。而病榻上的单梦霏也因过于虚弱而缺席。
热闹盛大的典礼中,陈庆甫的父母以及梦雪的父亲和后母——一位大不了她几岁的年轻日本女人皆出席了这场盛会。
梦雪会讨厌日本所有人事物的原因其来有自,不难了解。整个订婚典礼下来,她没说到半句话,仅是不停的微笑再微笑。
她的笑中含着悲伤和泪水,却无人能够了解。旁人呆蠢的以为她喜极而泣,除了陈庆甫,没人了解真正原因。
订婚典礼结束后,当晚,在事先没被告知的情况下,梦雪被安排住在陈家坐落在北投的老家。距离台中足足有两小时车程之遥的陌生地方。
“为什么,我为什么非得住在这里?我还要上课,还得去医院陪伴梦霏。”莫名其妙地被带回这个相当气派的日式别墅,她不满地向陈庆甫抗议。
“爸妈希望你能够早点熟悉我们家的生活,所以才要你先住进来。学校那边只剩期末考试,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回去参加考试的。等考完试,一放寒假,我们立刻回美国筹备婚礼。”陈庆甫将她带进两人的临时新房。充满古意的房间内,依古礼贴满囍字。
“我不要,我要回台中去。”积压了一天的情绪终于爆发,她已经乖乖参加完订婚典礼,他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天真的她单纯以为,订婚只是订婚,两人没需要入洞房的。
“我好不容易终于得到你,你以为我会放你回台中,或者放你回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陈庆甫的声音冷静的可怕,他边说边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解开领带钮扣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