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任无怨当场愣住,一旁的司徒木和雅希也同样震惊不已。
「你就算杀了这个叫雅希的女孩也无妨,我中村鬼雄儿孙成群,多一个少一个女儿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他丧尽天良地狂笑道。「来人,把他们通通拿下,不准任何一个跑了。」他阴狠地下令,早有一网打尽的预谋。
命令一出,大厅四面八方便出现「鬼组」事先埋伏好的人马。
「中村鬼雄,今天总算让我见识到你的狠劲!」任无怨相当镇静,他和司徒木身上皆没有武器,等於是羊入虎口。
「我要得到神德会是势在必得,丢掉了神德会,你可以东山再起,失去了这个女孩,恐怕你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本事了。」谷玲珑是一定得除去的。没有了她,任无怨这小子休想短时间再度复出。
就在中村鬼雄准备在她颈上划上一刀的同时,任无怨不顾四周环敌冲上前去,同时一道枪声响起,之後岑寂取代一切声音。
只见中村鬼雄的腹部血染成一片。握刀的手不停颤抖。
「瑞子┅┅为什麽┅┅」从他身後开枪的,是一名身着和服、风姿绰约的美丽妇人,她双手握着枪,神情冷静中带着激动。
「我不许你杀我的女儿,玲珑不是你的女儿,却是我和谷新寺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宝贝。」那妇人的容貌和玲珑酷似,说话的激动语气和声调更是相似。
「我不甘心,我们在一起近三十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你的女儿┅┅」挣扎几秒後,他整个人直直倒下,鲜血不断自腹部涌出。
「什麽──」一听到这意外消息,玲珑几乎要昏厥过去,幸好无怨眼明手快,在她快要倒下时,已来到她的身边,扶抱住她受伤的身躯。
她的左脸染满鲜血,怵目惊心的伤痕不断冒涌血液,沾染湿透身上的衬衫。
「玲珑,撑着点!」说话的同时,「鬼组」人员见苗头不对,准备对那名妇人开枪。
「三神,我祈求你们三人将这『鬼组』人员通通解决掉。」任无怨一开口请愿,三个疾风般的黑影随即出现。
这三人便是神德会着名的三神组,「邪神」氏女、「恶神」娄鬼、「瘟神」心危,他们是神德会的三大护法,直属於死神,不受任何人命令。就连总部老大任无怨也无法操控他们三人。平时三人就守在妻女山老宅,神德会四百多年的发源处,今日他们是为帮主子还人情而来。死神曾经承诺,任无怨必要时可以动用三神组,仅仅一次。
「你的愿望我们听见了,就让我们三人代死神帮你完成这一愿。」「恶神」娄鬼话一说完,随即和其他两人展开杀戮。
一场腥风血雨随之上演。
「玲珑,没事了,我立刻送你去医院。」任无怨抱起血流不止的她。
「等等,还有其他人,我母亲还有雅希┅┅」她想要和亲生母亲说话,却力不从心,失血过多让她体力尽失,意识渐渐昏迷。
「你放心,你母亲不会有事的。」他抱着她缓缓走出大厅。
「还有,不要杀了中村鬼雄,他是雅希的父亲┅┅」说完这句话,她眼前一暗,完全失去意识。
「这一点,我无法答应你,玲珑。」他低望她昏迷过去的可怜模样,心里如刀割般。
「无怨大哥┅┅」雅希的声音追了出来。她喘着气,泪容满面。
「还有什麽事?」他的声音是不带感情的。
「为什麽,为什麽你要对他赶尽杀绝?」雅希一脸悲愤。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不是她的无怨大哥啊┅┅
「当初我的父母就是在中村鬼雄的阴谋下,成为蓄意车祸的牺牲者。这个丧亲的深仇大恨,我今天终於回报他了。」他冷冷一笑,笑得诡异悲伤。
「所以就算我恳求你,你也不会饶他一命的,是不是?」她的眼底有着了然的悲伤。
她好傻,之前竟然对他死心塌地,这个男人不是她爱得起的啊!真的好傻┅┅
「我杀了你亲生父亲,你一定很恨我吧,就如同我恨他那般。」他总算正眼瞧她一眼。
「不,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的无用和依赖。谢谢你过去两年的照顾,我不会忘记你的,无怨大哥。」她哽着声,悲凄地把话说完,便哭着冲出大门,再也不曾回头。
寒冷的夜风中,再度飘起一片片的银白雪花。
「玲珑,今天是圣诞节呢,本想亲口跟你说声圣诞快乐的,看来是没这机会了。」他低望她沾上雪水的惨白脸蛋,苦笑中带着心阚和不舍。
这麽多年来的奋斗和努力,终於有了结果。当初支持他在黑道奋斗的原动力和意念,就在他今晚了却心愿後一一消失。胜利後的滋味不似先前期待般的快乐和满足,他低望被他连累而受伤的玲珑,一股复杂之情涌上心头。
之前她的顾忌是对的,她一日跟着他,她便得一日害怕受惊。混黑道的人多半没有好下场,他也不会例外。当时死神决定忽然隐退的心情,现在他终於可以了解了,死神不愿见到白荷因他受累,才毅然带着她私奔天涯。死神的勇气和决心,是他深感佩服和敬重的。
他该退出黑道吗?任无怨仰望上空,沈重的心情不断自问。
随着踏出「鬼组」的步伐,守候在外的神德会部属立刻迎上,将两人送进车内并直奔神德会特约医院。
※ ※ ※
两人再次见面,已是三日後的中午时分。
为了处理血洗「鬼组」的善後问题,无怨一直忙到第三日,才有时间来到医院探视玲珑。
这三日来,因过度失血及伤口细菌感染而导致的高烧不退,玲珑被病情折磨得死去活来。她忽睡忽醒,病情忽好忽坏,就连时间过了几日也浑然未知。
「老大,你真的要退出黑道?正式宣布隐退?」病床边的司徒木,无法谅解地问道,
「嗯,唯有如此,我才能放下一切用心爱她。」他低望躺在病床上沈睡的可人儿,温暖的手掌紧握她的,眼底尽是爱怜之意。
「我不懂,你为了一个女人牺牲这十五年来的心血,甚至放弃整个黑道王国,值得吗?」司徒木的语气带有责备和不解。
「死神当初隐退,并决定把位子传给我时,我也曾经问过他相同的问题。当时他的答案令我无法接受,现在我却能够了然於心。」任无怨平静地凝望她的睡容。
厚厚的纱布盖满她整个左脸庞,衬着她苍幽的脸蛋。
他决定娶她,待她睁开眼,他一定亲口向她求婚。
「你退出後,有任何打算吗?」司徒木问。
「我打算继续我中学时候的梦想┅┅」任无怨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拥有那麽奢侈的梦想了。
「从来没听你提过。」司徒木摇头。
「我想到巴黎学画画,带着她一起去。在未涉足黑道以前,我的志愿是当一名画家。」任无怨在脑海中勾勒出他和她的未来美景,神情是幸福陶醉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劝说你回心转意了。只是你一退位,加上中村鬼雄也死了,全日本的黑道生态必定大乱。」司徒木忧心忡忡地蹙眉。
「那些纷扰也就不关我的事了。神德会全看你了,木。」任无怨拍了拍司徒木的肩,勉励道。任无怨已内定司徒本为下任接班人,至於神德会下游组织及其他黑道是否愿意承认他,就得凭他的个人本事和造化了。
「这十五年来从你身上学到不少,我想我是可以胜任的。保重!」司徒木点头致意,话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无怨┅┅」就在这时,昏迷的她竟然有了反应。
「玲珑,我在这里。」任无怨蹲下身,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任无怨那深情的脸庞。
「我刚刚作了一个好长的梦,梦到我们两人在狄斯奈乐园玩太空山┅┅」她说话的中气不足,近似低喃。
「等你病好,我们立刻去狄斯奈。」他轻吻她冰凉的手背,神情是激动的。
「黑道老大也会去狄斯奈乐园,真无法想像┅┅」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退出黑道了,我已经金盆洗手,正式向会内宣布隐退了。」他拨理她额上的发,为她的健康状况忧心不已。
「我好开心,你竟为了我而隐退,那我一定要早点把身体养好┅┅」话没说完,她又快要进入昏睡状态中。
「玲珑,我不许你丢下我,听到没有?」他低吼,害怕失去她的感觉胀满他的心扉。
「我不会死的,我要妈妈和爸爸亲眼见到我披上嫁纱,然後做你的新娘。」她颤抖地伸出手,渴望他温暖的拥抱。
「我爱你,玲珑,我爱你!」他紧紧抱住她,死命的亲啄她的发、她的唇。
「我好早以前就爱上你了,我爱你,无怨┅┅」她回应他激烈的吻,因他的所作所为而深深动容。
再厉害的病魔看到两人如此坚贞的爱情,早已消失无踪。
一个月後,谷玲珑脸部的伤势不但痊愈,原本以为会留下难看伤痕的刀疤,在外科医生的数度手术下,也恢复了原本的美丽容貌。
两人在一处小小教堂共结连理,完成终生大事。
在场的观礼来宾除了谷新寺,还有任家的任老爷,以及无恩、左樱、无情、无仇等。唯一遗憾的是,玲珑的母亲并没有亲自出席,母女两人自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
至於雅希,听说不久前她离开日本,独自飞到非洲,加入当地一个拯救孤儿的义工组织。
「爸,妈妈她现在人在哪里?」婚礼前,玲珑曾经这麽问过谷新寺。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之前她在「鬼组」的生活过得不是很快乐,中村鬼雄待她不好,而且又花心,对於你母亲的痴情以待毫不珍惜。」
「既然如此,她为什麽不回到你身边?既然我是她流产後怀的第一胎,好不容易才和你拥有的小孩,为什麽她不愿意回来?」她从父亲口中得知,当时母亲和中村鬼雄所怀有的小孩已流产而失掉,这件事情因为没有张扬,才会引起研究所长的误解。她不是黑道大哥的女儿,这是她最感欣慰的。
「你母亲的个性既刚烈又高傲,她是不可能吃回头草的。她会动手伤了中村鬼雄,想必也是因为心中积压太多的委屈和愤怒。她这个做母亲的,总算有为自己的小孩尽点心力。」他低叹一声,感叹世事变化无可预测。
「爸,你真的是因为钱才娶妈妈,你爱过她吗?还有,无怨他现在已经无法出钱供你探勘,你进行一半的埃及研究怎麽办?」穿着白纱的她显得楚楚动人、幸福美丽。
「当初的确是因为金钱才和你母亲结婚,但是後来渐渐对她有了感情,才会生下你。至於埃及研究,你不必担心,我会另外找金主当冤大头的。」他淡淡一笑,满脸全是因日夜风霜而产生的皱纹。
「爸,谢谢你┅┅」她紧紧拥上前,一直以为他漠不关心的心结终於解开。他是爱她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启口罢了,这个可爱的木讷爸爸┅┅
「对了,将史要我带话给你,虽然他不赞成你嫁给那家伙,但是他真心祝福你永远幸福快乐,你永远是他最爱的好堂妹。」谷新寺可是一字不漏地把话带到。
「将史堂哥一定释怀了,不然他不会祝福我的。」她笑得好开心,笑望一身笔挺礼服的任无怨从台阶下来。
「我来询问我的新娘子准备好没有?」他迎出手,俊帅的脸蛋尽是温柔神情。
「一切准备就绪,未来的老公。」她笑着伸出带上白手套的玉手,任他风度翩翩的轻吻了下。
於是,在大家的祝福下,两人一起走向小教堂的幸福台阶。
玲珑不责怪两人的感情好事多磨,她只怨他,因为他过多的爱意让她之前一度无法负荷,甚至有恨透死他的念头。
追究起来,这都得怨他,谁教他太爱她。
唉,真的是怨他太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