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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可怜妾 page 10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稳定的心跳突然加速,向漠岩抬起她美好的下颚,细细审视著佳人的美丽容颜;她小脸上满是对他的信赖,眼底眉梢情意萦回,浓郁的、却又含蓄的恋恋情丝……

  霎时间,一抹近乎酸楚的激情抓住了他,他低叹了一声,「云纱,此生我非你莫娶,若你不快乐,受了什么苦,那一定是我不好。」

  云纱急急地摇头,「我很快乐,每个人都对我好……」她的声音突然变小,稍稍退去的红潮又涌了上来,美目半合著,「云纱感激上苍,这一生能遇见了你,能成为向二哥的妻子,我已经好满足好满足了……」

  她的唇,让他深深吻住。软如棉,甜似琼浆,辗转再辗转,留恋再留恋,仍觉不够。他的气息紧紧捆住她,云纱神智浑沌了,整个人、整颗心全淹没在这份激烈情欲中。唉,她心爱心爱的人啊……

  向漠岩呼吸沉重而浑浊,恋著那两片嫣红香唇;他的唇移至云纱细嫩的粉颊,吻住了她的眼,又不放过秀美的额头。合著双眼,云纱任由那细碎轻柔的触感洒满自己的小小脸蛋。蓦地,那男性的唇又盖上她的嘴儿,攻势更为猛烈深沉,两人的心都激烈地跳动,相互撞击著,分不清谁是谁了。

  一句惊呼震醒了他们,云纱迅速地挣开了他,全身既热又烫。转角处的身影是小梅和悦珠两名丫鬟,她们本欲往绣房去的,没想到「打扰」了堡主的「好事」。两个丫头这一叫,想缩回墙角,但还是太慢了。

  「别躲,你们两个过来。」向漠岩沉声一唤。在别人面前,他依然不安分,一只手臂紧圈著云纱的柳腰。

  「堡主……对不起,我们什么都没瞧见,你们继续……继续……」继续什么呀!老天爷,瞧她说了什么?小梅在心中大声哀号,一手扯著悦珠求援。

  「悦珠一早眼睛就在疼,什么都没看见,」这简直越描越黑。

  她们原以为会受到堡主的炮轰,没想到主子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东西往她们怀里塞,两个丫头一看,是纱姊平时用的小竹篮。

  「告诉绣房的人,云纱姑娘今天不去了。」他交代著。

  「我要去的。织幛还有些地方得修改,林家老爷子的寿宴剩没几日了。」

  「你今天什么也不做。」他低头瞧她迷惑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你得陪著我。为了增进夫妻间的感情,我们要花多些时间在一起。」

  「啊!」云纱飞快地瞥了小梅和悦珠一眼,发现两个丫头偷偷笑著,她的脸更热了。唉,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说……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轻盈身躯已教向漠岩半抱著,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挟持」走了。

  **************

  天气和爽,空气中带著淡淡的青草味;阳光明亮却不刺眼,暖暖地铺满大地,风微动,懒懒的拂人醉,好个春日情怀。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披风铺了开来,向漠岩将头枕在云纱膝上,跷起腿,嘴里叼著一根草,一派优闲。

  「你要守孝,我没理由反对,不过十日後的喜宴仍旧举行,我得把你文定下来。不准再有异议,我已经让步了。」她的衣裙染著淡雅花香,是她身上一贯的味道,向漠岩不由得挪了挪头,更往她腰际钻。

  云纱又叹了口气,小手自然地顺著他的发。「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些?」在百花渊初遇时,胡里胡涂地将心失落,她知道这世间真有一见情钟的事,能成眷属,何等有幸,可如今细细思量,竟心怯了起来。

  「太快?!」霸著云纱膝上的懒骨头挑起一道眉。哼!他恨不得今日便拜堂成亲。为什么这么急著想拥有她?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自小与朝颜青梅竹马,朝颜的笑靥娇容深刻地烙印心房,但他始终抓不住,那下属於他向漠岩,无法强求而得。而云纱……唉,该如何形容呢?她勾起他心灵最底层的情愫,她弱不禁风的美丽,她的幽香,一切一切全那么飘忽;或者他也怕,怕抓不牢她。

  「你後悔了?」他沉下脸,眼中覆上阴霾。

  「不是的,我……」云纱著急地摇头,一回话,才惊觉自己否认得太快,整张脸蛋又泛上红潮。她习惯地又垂下粉颈,正巧对上向漠岩的眼睛,发现原来的不悦已烟消云散,正两眼带笑的瞧人。

  才要避开那两道炽热的视线,她的下巴就让人抓住了。向漠岩用的力道不大,刚好叫云纱无法闪躲,「想说什么,看著我,对我说。你总有一天要习惯我的。」

  「唉……」她忍不住又叹息,鼓足了勇气,慢吞吞地启口,「向二哥,和云纱在一起,你心里……有什么样的感觉?很快乐、很满足吗?」

  向漠岩轻声笑了出来,顺手朝她白嫩的颊儿摸了一把,那柔滑触感让他舍不得放下,曲起手指头,改用指关节来回地碰著。「我希望,我和你能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很平静。」

  「平静得能忘却朝颜吗?」

  云纱反射性的问,而这个疑问一出口,同时震骇了两人。

  「她是我兄嫂,干她什么事?」瞬时间,他的声调落入冰层。他的脸色那样惨白,眼神那样凌厉。忽地,他离开枕著的膝,背对著云纱坐起身。

  浓烈的失望由四面八方涌来,心儿抽疼的感觉又再次升起,不再是微微的发痛,而是被辗得分不清身所何在了。她相信他的每一句话,也相信他心里有她,只是她不该比较,偏去比较……云纱,你为何变得如此贪求?自古明谚,贪得的人,永不会有好下场,求得越多,伤得越重,你该明白,一定要明白!

  咬紧牙关,她感到胸口郁结难受,小口小口地吸著气,「向二哥,云纱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硬块梗住了咽喉,她的声音听起来破破碎碎的。

  向漠岩控制著心里的冲击,会有这么大的反弹,他自己也想不到。若今日换作别人提出这个问题,他仍旧会为「朝颜」这个名字心痛,毕竟已成了习惯;但由云纱的口中问出,他却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他并非气她,而是自己恼羞成怒了。

  待又听见背後那可怜又逞强的音调,他倏然转身,一瞧,他心口上的伤如同撒了盐巴。该死!该死!他对她承诺过什么?他说要用尽心思待她好的,不让她受到一丁点委屈……但现在他做了什么?他在自毁诺言!

  云纱呼吸急促,神志有些昏沉,有两股热潮不受控制地往眼睛冲去,模糊了她的视线。张开嘴,她不知要说些什么,却依稀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天啊!我在干什么?」向漠岩低声一喊,心痛又自责的把云纱拉入怀中。他双臂箍紧她颤抖的身子,脸埋进她乌黑的幽香里,暗哑地唤著:「云纱,云纱……别哭了,是我不好。」该是美好的一天,他却惹她哭泣。他和她之间不能有阴影,如果真有……他脑海中突地闪过朝颜的笑容,如果真有阴影,也应由他独自承担。

  窝在向漠岩厚实的胸前,云纱哭得像个小婴儿。让他这样环在胸口,她觉得自己被人珍惜宝贝著。不知何时起,她也坠入了人性的弱点之中,浅尝了甜蜜,却贪恋更多。平云纱,这让你钟情的男子心里头有你啊!你该知足呵……

  向漠岩的唇贴在她的耳畔,再三思索,终於,他下了决定,清了清喉咙,语带艰涩,「你是我的妻,有些事,我想亲口告诉你。」怀中的人儿动了动,他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自小,我便认识了朝颜。向、林两家是世交,距离又近,那时林老爷子常将朝颜带在身边,我和她年纪相仿,很快便熟稔了起来。她是一朵爱笑的花,美丽中还带三分英朗,野起来比男孩子更疯,如同一团烈火,烫热了我的感情。我一直以为,她会嫁我为妻……」

  云纱伏在他胸怀,眼泪不掉了,仔仔细细地捕捉他的音浪。那苦涩的语调裏,掺杂著多少情感?咬著唇,她心口又疼了……唉唉,她在嫉妒。

  「啸虎堡的家业,原本由大哥和我一同担当。大哥生性寡言,沉著稳重,又长我十岁,我敬他爱他。在我心中,他是英雄,而在朝颜的眼里,大哥是她的神祗吧!至於我,仅仅是她一起玩疯,犯错时,陪著她接受责罚的友伴。」过往的回忆,苦涩多於甜蜜,想表现得若无其事,太为难。向漠岩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启口,「三年前,他们成了亲,大哥带著朝颜游历大江南北,最主要的是,大哥觉得对我不起。我并不怪大哥,他什么也没做错。我心中当然疼痛难当,很久很久以前,朝颜已在我心上刻画了痕迹,可惜她无心於我,全是我自作多情。若她肯为我倾一朵笑,若她肯的话啊--」

  云纱芳心又是一紧,酸楚的味道攻城掠地地汹涌而来。她抚著胸口,那小小的方寸,疼得难受。唉唉,多么清楚的嫉妒。

  低哑的音调继续响起,缓缓述说,「我为朝颜埋葬情爱,以为终此一生,孤独至死。没想到我们却相遇了……百花渊谷,你我萍水相逢,在以为大奔欲将我撕吞入腹的情况下,是什么原因使你不顾一切的奔向我,挡在我身前?」向漠岩的语调有些激动,他突然以双臂撑起云纱的肩膀,日光炯炯地审视著她的面容。她嫩白颊上的泪痕未干,眼眶里还蓄著珠泪儿,两片唇微微发颤。

  伸出手,他怜惜地拭净她颊边的泪,清俊脸上幻化著令人心痛的柔情,这奇异的温柔情怀不断的扩散,不停的蔓延,将他的心一点一滴融尽。轻声的,他又低吟道:「当时,我不明白,只觉得你如出水芙蓉般吸引著我,让我迷乱而震撼。但如今我知道,大哥有他的朝颜,而我--有我的云纱。」

  他的手指停驻在她嫩颊上,原想拭干她的泪,反而沾了满手湿。云纱的眼雾蒙蒙一片,晶莹的珠泪再度淌了下来,她仰著螓首,幽幽的看著他。

  「唉,你怎么有这么多眼泪啊?」向漠岩笑语,竟觉眼眶也热热的。他修长的手指仍不停地替她拭泪,无奈泪水已泛滥成灾。他由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轻柔地触著云纱的脸。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香味……忽然,云纱两只小手握住他的大掌,怔怔地瞧著他手里的丝帕。那丝帕已不再洁白,丝面沾印了几处血迹,清洗不去的淡淡印痕,一如她的芳心,动了情弦,便永难回复平静。

  「我的手帕。」她下意识说,找到绣在角边小小的两个字。「你一直留著它?」

  「这是订情物,已属於我的了。」

  「订情物?那时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呢。」云纱红了红脸,泪痕未干,唇边带著一抹动人的笑。

  「即便陌生,在百花渊初遇时,你却能为我甘舍性命。」他低哑的嗓音和著感动,伸出一只手,将云纱飘至颊前的发丝拨到耳後。「倾吐了关於朝颜的那一段过往,或者在你心目中,我已成了卑鄙小人,一个无耻之徒,竟对自己的兄嫂牵心挂念。你对我情深意重,我不能辜负……云纱,我是真心想和你一起,照顾你一生。我会努力忘掉过去的,你信我。」

  云纱静默著,清亮如泓的美眸深深、深深地凝视眼前的男子,很认真地思索著他的话。一会儿,她张开那小巧的樱唇,缓缓的说:「我想朝颜一定是位很好的姑娘,才让你如此旧情难忘。我一遍一遍地问著自己,为什么这般心恋著你……除了在百花渊谷首次的触动心弦,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她瞧了他一眼,又急急地垂下头,脸蛋更红更娇嫩了,「你是这样重情重义,要轻言忘情,你办不到。是我不该生气,不该去争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我很自私,我一想起你心里有别的姑娘……我就好难受……我……嫉妒她啊……」

  她突然把脸捂住,最後一句话是透过指缝传出的。

  「小傻瓜!」向漠岩低声一叫。

  蓦地,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向漠岩往後倒下,结实的双臂将云纱圈住,让她安稳地伏在自己身上。他的发散在绿油青草上,而她的乌丝却瀑泻了他整片胸膛。「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倾心?」

  那小小头颅在他胸口摇了摇,却不说话。

  他必定回报,不负她一片真心!有妻若此,夫复何求?搂紧她纤巧的身躯,一声满足的轻叹自他的口中而出。

  「你瞧天上的云。」向漠岩仰望著澄蓝天幕上飘浮的白云。

  云纱随著他的视线而去,端详著云块。

  「那团云的形状好可爱,像横放著的葫芦,两个圆黏在一起。」

  「不对。」他的音调再次低哑,双臂握住云纱的柳腰往上一挪,让她的美目对著他的。云纱羞涩地轻呼一声,因为他眼底翻滚著显而易见的情潮。「我觉得,那一团云像我们。」

  她的唇教他给攫夺了,两颗头颅亲密地靠在一起,像天上那朵白云。

  ***************

  「小梅,这不合适,太艳了点……」女子语带迟疑,打量镜里自己的身影。

  「才不会呢,纱姊漂亮极了,堡主瞧了准大神,分不清东南西北。」小梅一脸兴奋,双手不住地抚著云纱身上的新装。「我知道你偏爱浅淡颜色,但这身鲜丽的衣衫穿在你身上,真的好亮好美。全身红的才显得喜气洋洋嘛!不只衣服,睑蛋也要扑些胭脂水粉,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呢!」

  小梅说的对,今天真是个大日子,是啸虎堡堡主文定之喜。

  一早,向漠岩和云纱便到了平老爹的墓冢,向他老人家告祭。向漠岩点起清香一束,严肃地立在坟前,云纱不知他向阿爹说些什么,但那时他睑上真挚的神情,却让她感动得想哭。回啸虎堡的路上,他温暖而坚定的手掌一直握著她的小手……

  不由自主的,云纱的心里感到丝丝甜意,美好的嘴角扬起浅笑。的确,她不太习惯艳丽的服饰,但今天真的不一样呀!她双颊嫣红的想,过了文定之礼,她将成为向二哥的未婚妻子。未婚的妻子呵……

  脑海中思量著这个词儿,云纱心湖的那抹甜蜜正不断地扩大。阿爹,别再担心纱儿了,这一生,女儿已有了依靠,觅得了情钟的良人……

  「好纱姊,别发愣了。」小梅按著云纱坐下,操起妆台上的蜜粉,直往云纱脸颊扑。

  上水粉,染胭脂,画眉儿,小梅一气呵成。她的头搁在云纱肩後,同样望著镜中的美人,有些志得意满,「嘿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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