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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与玫瑰 page 4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算了,笑眉。」他口气虽说温和,却不容反驳。

  「可是他、他抢我的东西啊!」这个无赖!打开始动地爱马的主意,她可以不计较,谁知道他变本加厉,抢取她的珠花,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可这口气怎生吞忍!?这蛮子,半点也不懂尊重人!

  「他喜欢你。」展煜看著她,唇边隐著抹笑,有些忧郁。

  「什麽?」笑眉不懂,红润小脸罩在一层迷蒙中。

  「他喜欢你,你要当心。他不是普通人物,他真看上你,就一定会有所举动。」

  谁?谁喜欢她!?他?霍希克!?

  不、不!她不要别的男子喜欢她,她只要、只要唯一的一个,不敢奢求的一个,属於静姊的那一个……

  「煜哥,我、我……你别乱说。」她困难地了著喉头,小脸窘迫,「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又没谈上什麽话,我还放狗咬他呢,他做什麽喜、喜欢我?」话及此,那张异族粗犷的脸庞闪过脑海,深渊似的眼瞳,深邃无比地瞧著人,她一颤,方寸热热的。

  展煜不再多说,亦翻身上马。

  「走吧,回家了。义母和静眉等著我们用膳呢。」

  她瞥了眼那可恶男子消失的方向,下意识摸摸微乱的发丝,和不听话的刘海,听见煜哥再次催促,终於掉回头,用力一甩又重重一叹,将心头乱七八糟的莫名感觉抛得远了。

  ※  ※  ※

  晚膳结束,笑眉摸进厨房,从糖罐中挖出结块的精糖,悄悄地来到马厩。

  负责照顾华家马匹的李大叔已不下百次警告兼请求,要笑眉别再拿糖「甜」死他的马了,可是琥珀嗜食甜食,到得最後,她只得偷偷摸摸的,若教李大叔逮住,肯定耳根子不清静。

  今夜的月色很不错,温润迷蒙,可笑眉没什麽心情欣赏,身于攀在木头围栏上,一手抚弄爱马的皮毛,摊著另一只手,让琥珀舔食掌心的糖块。

  栗马吃得津津有味,她看著、想著,竟羡慕起动物的单纯,容易满足呵……

  「你最好了,少了人的七情六欲,就少掉许许多多的苦恼。」

  心头苦苦闷闷的,白日发生的事扰乱她的心湖,先是煜哥的事,那是她心底的秘密,不能教谁知道,静姊这麽好,煜哥这麽好,她喜欢的两个人若能成双,那是再好不过了,她会笑著视福他们,即使心中疼痛,时间会为她抚平,因她有强壮的心灵,可以潇洒转身。

  笃定了这一层的想法,她该要开怀,仍觉得不踏实,这种没来由的不安定感全要归咎於那个夺她珠花的异族男子。讨厌!讨厌啦!

  姑娘,我们会再相见。

  脑中闪过他誓言般坚定的话语,她呼了一声。他们当然会再见,他抢她东西,对方不主动找来,她也会去寻他,索回己物。

  想得正入神,她耳朵灵敏,听见脚步声朝此过来,心虚,以为李大叔巡视来了,赶忙翻过半人高的木头围栏,「嘘……」还不忘安抚一整排的马儿,她赶忙缩起身子躲在阴暗角落。

  来的有两人,煜哥和骆总管。笑眉听声辨人,唇微扬,本想跳出去大喊一声捉弄他们,但两人之间的对话却吸引了她。

  「这是这个月来第三次遭窃。」骆斌的声音粗哑,有种特殊的磁性。「听国叔说,事发前的傍晚,他见到几个外族汉子在仓库徘徊,上前询问,他们掉头就走,神情颇为怪异。」

  「外族人?」展煜语气怀疑。「可有瞧清是何族服饰?」

  「国叔形容过,就我判断,属哈萨克草原族。」

  「咦?哈萨克?我以为——」顿了一顿,好似思索著什麽,片刻,展煜声音又起,「白日,我在东郊棉田附近的丘陵地遇上一个人。」

  「谁?」

  「银毛虎霍希克。」

  「喔?」骆斌没显露太多情绪,静问:「煜少爷认为他进入关中与华家连日来失窃大批成棉有关?」

  「很难不去联想。」中低嗓音轻吐,「此事别让静眉和笑眉知悉,我不希望她们烦忧。」

  「煜少爷不应该大过保护两位小姐,尤其是大小姐,她要管理华家产业,就不该躲在谁的背後。」虽说是「谁」,但所指何人已表露得再清楚不过。

  两人都没了声音,笑眉咬唇倾听,一颗心跳得好快。

  许久,展煜开口,慢吞吞的,一字字地问:「你这麽在意她,为什麽不说清楚?不明白地告诉她?你的心意隐瞒这麽多年,我当个旁观者,一直想这段故事何时才能圆满?」

  笑眉怀疑自己听觉出了差错。

  骆总管在意谁?什麽说清楚、讲明白的?什麽圆不圆满?心跳快上加快,她好难呼吸,想大口喘息又怕被他们察觉,整个脸蛋涨得通红,身子隐隐颤抖,模糊知道,有一个很深、很深的秘密要被挖掘出来了。

  沉默更久、更紧绷,骆斌声音响起,一贯的冷静,察觉不出一丝端倪。

  「煜少爷的话太深奥,小的不懂。」他自称「小的」,不知有意无意,竟在此时分割出主子和下属的关系。

  展煜莫可奈何,低低轻叹,「你还是这麽顽固。」

  他们接下来还说了什麽,笑眉已无心神记取。又躲片刻,直到两名男子离开,她仍缩在马厩的角落不移不动,眼眸瞠著,唇微张,思绪让两名男子最後的对话搅得一团胡涂,比华家总仓遭窃还教人愕然。

  骆总管有喜欢的人?

  可是、可是煜哥也喜欢她呵……

  但静姊喜爱煜哥,不是吗?

  而自己喜爱的是、是……

  笑眉揉了揉眉心,不懂世间男女是怎麽了,一个爱上一个,一个又爱上一个的,乱呵……有个湿润的鼻头顶著她的手臂,睁开眼,见琥珀甩著大马头,嘴张了合,合了张,似乎想讨糖吃。

  她乾脆抱住马的头东摇西晃,烦躁地问:「你说,你喜欢谁?」

  他喜欢你。

  没来由的,展煜在棉田丘陵对她说的话响起,真的是没来由,完全没半分徵兆,一句怪异的话就这麽窜进思绪中,让她想起那个古怪的男子。

  好烦啊!

  第三章

  眉似的月被乌云掩盖,夜黑风高。

  睡去的西安城陷进一种凄恻的静寂中,白日的繁华仿佛是梦。

  微飒中,几声犬吠稀疏响起,有近有远,然後是打更人敲著竹节和响锣,吆喝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烛。

  黑衣蒙面人贴紧石墙躲著,待城中巡夜的守卫经过,和那打更人聊了几句,一队官兵向朱雀大街而去後,黑衣人才悄悄探出身子。

  明亮的眼四下打量,艺高人胆大,他猛地发足奔跑,双腿一蹬,身影跃得好高,已翻过一处大户人家的高墙。

  墙内正是人家的花园,他在柔软草地上翻了两三个滚,无声地消去跌落的力劲,忽地闷哼一声,是左肩上的旧伤,又被扯疼了。

  静伏著,他在等待,直到一种呼噜噜的兽类喘息声由这边过来。此次,他有了万全准备,手伸入腰间的小包袱,他取出两只大鸡腿时,那两头大犬正好穿过低矮的树丛,凭灵敏的嗅觉找到夜半入侵的人。

  蒙面下的嘴轻扬,他把鸡腿往不同的两边丢出,抛得不远不近,大犬呜唬一声,黑夜中闪动蓝光的眼看看他又瞧瞧美食飞去的方向,显得有些无辜,下一刻,两头体型雄壮的大兽达成协议放过他,凭著鼻子找鸡腿去了。

  不敢耽搁,身子俐落地窜进有钱人家的庭阁台榭,对大户人家的建筑结构,他大致描绘得出,何况这里是童府,名声臭到连臭虫都要甘拜下风的童府,他已光顾过一次,这会儿再次光临,当然是熟门熟户的了。

  此次前来是为城南几户种棉为生的人家,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哪里抵抗得了财大气粗的土财主?那些被巧取豪夺的棉田地契,他定要设法取回。

  他恨恨想著,有些後悔上回对童家大少手下留情,那把刀应该正中一些,童家是歹竹出歹笋,上梁不正下梁更歪,阉了那臭家伙乾脆。

  效率极佳,在最短时间内找到童家老爷的寝房,他悄声躲在窗下,想童老爷该已就寝,他日间挂在粗肥腰上那串金库的锁匙不知是否解下,若戴著睡觉,那可麻烦了。

  正自思索,隐隐约约的,里边传来奇怪声响,一阵阵,断断续扩,似痛苦又似欢愉,他不明就里地皱眉,舌头舔湿指尖,在纸窗上戳破一个洞眼,凑近去瞧。

  房中昏暗,床纱动得厉害,模糊瞧出两个纠缠的人影,以一种教人脸红心跳的姿势交叠拥抱,底下的木头床发出规律的吱嘎声,床纱里的女子陡地发出尖锐的叫喊,甜腻无端。

  「老爷,老、爷……嗯,啊——」

  蒙面下的脸倏地烧热烫红,他迅速别开脸,再如何懵懂,也猜测得到里头正进行什麽事。恼人的是,那串钥匙,该怎麽下手?

  此时——

  「唬……唬唬……」兽类不友善的低咆对住他的方向。

  一抬豉,心中震惊,没想到童府中多出几头大犬,似乎找到他藏匿之处,五六头巨兽围成扇形缓缓逼近,眼瞳在暗处闪著凌光。

  肩上的伤隐隐作痛,他上回吃过亏,想像得出利齿咬人肉中的疼痛,而这次童府增加爪牙……不能慌。他告诉自己。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寻找可能的出路,然後缓缓地移动身躯——

  「汪!唬汪!」

  「什麽人?」府内已受惊动。

  只有唯一的机会,稍有迟疑,绝对躲不过那些恶犬的扑击。

  他斜里窜飞出去,正庆幸石径狭窄,可阻挡它们群起的攻击,四周的灯笼一个接著一个点亮了,人声喧嚣而起。不能被逮住,若是教他们捉了,得知他的身分,後果不堪设想。

  拚命、拚命地跑,石墙出现在前,只需翻过,就能逃出生天。

  他奋力跃起,未料及一头恶犬跟著跳跃,嘴一张,猛地咬住他的小腿。

  「啊!」好痛!身躯掉落下来,伏趴在草地上,饶是如此,他反应甚迅,扬起手掌打在恶犬的天灵盖上,那只狗吃痛,哀号著松了口,但经这一顿,後头更凶恶的一群已然赶上,他不及翻身,只得眼睁睁看著它们扑击过来,森牙晃晃,就要将他四分五裂。

  「啊——」惊喊而出,竟是属於女子清脆的声音,她紧闭只眸,两臂反射性地挡在脸前——

  预期的疼痛没有降临,笑眉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她微微睁开细缝,一个高大无比的身影挡在她前头,她瞧见他赤裸的背,好宽好壮,臂膀肌肉偾起,纠结成块,一头淡色的发在夜下飘扬,奇异柔软。

  那把弯刀在他掌中仿佛有了自主的生命,划著一个个弧形,像是某个部族豪迈之舞,在令人赞叹的美感中见血腥。

  这一转,疾走如电。一群恶犬在眨眼间断头,无半声哀鸣,一只只跌在地上,空气中迅速让黏稠的腥味占领,一个狗头还液在笑眉身边,她瞠目结舌说不出话,瞪著、怔了,几乎忘了腿上的伤。

  他终於转过身,面容三分之二藏在暗中,显露出来的部分线条严峻,好似隐忍著情绪,尚未接近,笑眉已深刻感受到他身上迸发而出的怒意。

  「你、你,霍希——啊!」他朝她步来,弯刀兀自滴血,笑眉心跳得飞快,想解释些什麽,又莫名地想安抚他的怒气,话尚未说完,身子已落入男子掌握,他仅用一臂,便把娇小的她挟在腋下。

  「喂,你、你要做什麽啦?」她又不是孩童,这个姿态真伤她的自尊。

  「别动。」两个字吐出来,警告意味浓得呛人。

  灯火向这边过来了,童家的仆役和护卫叫声此起彼落,就快发现他们。

  「我做什麽?当然是来救你这个……这个……」他「这个」了很久,想不出骂她的贴切字眼,「该死!」他差些被她吓死了。

  今夜,他上童家探看,而熊大等弟兄则分头往童家在城南的几处棉仓而去。巴里极可能与童家共谋,一个用偷用抢,另一个则做为掩护,让非正当手段取得的货以高价售出。这些下流事,他才懒得理,他只为找到哈萨克族的巴里,将他的头割下种在兰州瓜田里。

  然後是惊天动地的犬吠阻挠他暗夜追查,赶来一探,尚未瞧清,一声姑娘家的惊呼钻进耳里,难忘的、熟悉的、在脑中千回百转,竟是他记挂於心的人儿。

  「你再挣扎,我真把你丢下!」唉,耍狠罢了,他才舍不得。

  笑眉哪知他的心思,情势万分危急,好像已有人发现被砍掉的狗头了。

  「不、不!霍希克,快带我走!」她不能想像娘亲、煜哥和静姊若得知她夜闯别人宅第,还失风被捕,脸上会有什麽表情。

  感觉她柔软的两手主动攀住自己,他怒火稍退,爱怜地叹息,扬地一道寒光,弯刀还鞘,抱住她纵身跳至假山上,又一个翻身,越出童家的高墙。

  ※  ※  ※

  「为、为什麽停下来?」笑眉虚弱地问,覆面黑巾早已掉落,露出苍白的一张脸,眼睛像无辜的小鹿。

  「你在流血。」他抱她跃出,石龙早在外头等待,不需主人驱使,它四蹄撒奔如风,方向自辨,将他们带离城中。

  「这里是哪儿?我、我想回家……」

  「不行,你在流血。」他静静强调,在一处依山就势挖建的窑居前下马。

  「我不认识你,我想回家……」见过一次面,还算陌生人,她胡乱想著,不等霍希克扶持,整个人从马背上栽下来,跌进等待的健臂里。

  「我是霍希克。」她的话让他很不是滋味,脸色阴郁,动作却十分轻和。

  笑眉深深吸气,臂膀像两条粉嫩的蛇,紧紧攀在他颈项,失血过多,她头发昏,只知道自己必须抱紧这个男人,她不能落入童家手里,会让华家蒙羞的,她不要娘担心,不要煜哥和静姊失望……她要抱紧他,让男人带她走。

  「我知道你是谁,银毛虎……可是我不认识你。」感觉他横抱著她下了几个阶梯,四周昏暗,再往里头去,有人点燃烛光,周遭不知多了谁?

  「想睡就睡。醒来,我让石龙带你回家,好不?」他将她安置在炕上,温柔的语气和温柔的神态差些吓傻了一旁的老妇人。

  「霍希克,我腿好痛。」她不知自己在掉泪,昏昏沉沉的,手硬是捉住男子的大掌不放。「肩膀也痛……」

  「我让苦大娘帮你瞧瞧,她很厉害,我以前受伤,都是她医好的。」哄著,他挪了挪位置,眼神朝老妇示意,掌心仍包裹住姑娘主动攀附的柔荑。

  那老妇在霍希克用双目瞪了第三回後,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她靠了过来,二话不说,将笑眉让鲜血染红的裤管剪开至膝,小腿肚上印著清楚的牙痕,是兽类的尖牙,口子不大却挺深的,才会一直冒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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