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顾天临搭上齐骋的肩,一脸暧昧地道。「从实招来你至少亲过她了吧?」
「那不代表什麽!」
「不代表什麽?」顾天临怪叫道。「你破戒了耶!」齐骋向来都不和女明星沾上关系的,更何况是……
依齐骋以往的经历,他连喝醉酒都有不受女明星诱惑的高超自制力。
不代表什麽?见鬼。
「别把我说得好像和尚。」齐骋将顾天临推往门外,并以身体挡在铁门之间,他不想让顾天临的大嗓门吵醒了郁阑夜。
「你是和尚并不稀奇,你留女明星留宿过夜才是天下奇闻!」
「别大惊小怪的,等她醒了自然会回去。」他表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态度。
「来不及了,郁家昨晚已经天翻地覆了,只差没去报警。」顾天临说道。
闻言,齐骋蹙眉低咒,他怎没想到她有家人会担心呢?
「你能不能联络她的家人,让他们先安心?等一下我就让她回去。」他低声道。
顾天临以见到稀有动物般的古怪神情直打量著齐骋,道:「怪了,认识你以来,我从没见过你对自身以外的人操心,说——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著。」齐骋冷扯嘴角。「你到底肯不肯帮忙?」
「好——我去、我去,别一脸好像我坏你好事的样子。」顾天临挥手道,识相地准备撤退;早知齐骋不但没事、还得佳人相伴,他就不会奔波一晚,最後还落得人嫌。
「不过,你可别趁人还没醒,就偷吃人家,她可是女——明——星——哦!」临走前,顾天临仍不怕死地丢下一句调侃,并且在齐骋还未来得及用眼神杀死他之前,迅速闪身下楼。
阖上门,齐骋转身走回床边。
此时,晨曦已完全赶走黑夜,倾泻进窗的微光轻洒在郁阑夜身上,她仍是睡得香甜,未受影响。
可经过刚才的一阵骚扰,齐骋已了无睡意。他坐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盯著她安详甜美的睡容,脑中却不断出现顾天临刚才的话语——
没错,她是女明星,
他发誓不招惹的,却……还是招惹了!
昨晚,他是喝了不少酒,但还不至於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地步,他清楚明白自己昨晚的行为绝对不是因为酒精作祟。
她——的确牵动他心里某一部分的情感。
就像颗小石子,一股脑儿地投入他平静无波的心湖,激起一波接一波的涟漪,直至他内心深处……有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一抹浅浅的微笑,都能迷眩他的意志,甚至无法将目光移开。
像是回应他的想法似地,郁阑夜突然呓语翻身,嘴角竟同时微微扬起,那唇畔带笑的姿容再度攫获他的心绪。
齐骋忍不住伸手轻拂她的唇角,突然很想知道她到底梦见了什麽?
一个挥身,郁阑夜抹去那骚扰她嘴唇的酥痒,模模糊糊地咕哝一声,礼服的裙摆也因再度翻身而撩高至大腿,姿态诱人。
她真是太没有警觉心了!
齐骋皱著眉,按捺住心里激荡的情潮,正伸手去拉平她的裙子时,郁阑夜有如被惊醒般,双眼倏睁,整个人呈九十度快速坐起——她睡眼惺忪地愣瞪著齐骋,表情有著搞不清楚状况的憨气。
她显然还没反应到自己身在何处。
齐骋沈著气,静静等了她一分钟,她才终於有了下一步动作。
「你……刚才有做什麽吗?」她不确定地问道,并以手指触摸自己的唇角。
齐骋耸耸肩,未发一语,他当然不会在她面前招认自已失常的举动。
半晌,郁阑夜才想起什麽似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瞧了眼齐骋的穿著,最後,以蚊子般细弱的声音再次问道:「我们……昨晚……没发生……什麽事吧?」
她努力回想,却只记得他吻了她,然後……她就不确定了……
「能发生什麽事?」他挑眉道,她现在才来紧张不嫌太晚了吗?
「我想——应该也不会发生什麽事才对!」她吁了一口气,有些安心、却也有些失望——原来她对他而言,毫无吸引力。「连续剧里果然都演得太夸张了。」
「什麽意思?」
「连续剧里的男主角一喝醉,就很容易和女人上床,尽管双方毫无感情可言……」郁阑夜言之凿凿,她就曾经演过两档这样的连续剧。「不过,依我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喝醉酒根本就没精力做那件事……」
「那是你太不了解男人。」他昨晚就花了相当的自制力。
「可是费俊廷告诉我……他喝醉了只会想睡觉。」她举证道。
「是吗?」齐骋目光深沈,脸上表情一凛。「你和他——果然『无话不谈』。」他 的话明显引用前晚费俊廷对记者的回答,语气有些在意。
「不是的,我和他的话题通常只局限在和拍戏有关的事情,只是有时他会很热心地 想和我交换一些美容资讯或保持身材的方法……如此而已。」郁阑夜连忙解释道。
费俊廷总是喜欢对媒体记者乱放话,她就是怕齐骋误会,果然!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那麽多。」齐骋说道,起身从衣柜拿出一套衣服,然後走向浴
室。
「当然有必要。」她冲口而出。
齐骋停下脚步,回过身,挑眉问道:「为什麽?」
「因为……」郁阑夜深吸口气,决定勇敢说道:「因为我不想让你误会。」
不得不承认对她真心的告白感到撼动,但齐骋仍然勉强压抑内心几乎迸烈的情感, 以近乎漠然的口吻说道:「你不必因为我吻了你,就认真起来。」
「绝不是因为你吻我的关系。」她扬声强调,摇著头认真道:「就算你没有吻我, 我还是很在意你的想法……」
「该准备回家了!」齐骋不带感情地转移话题。「你的家人很担心你,他们比我更 值得让你在意。」
语毕,他毫不犹豫地掉头走进浴室,将她的真、心一并隔绝门外。
瞪视著冷冰冰的门板,郁阑夜觉得眼眶发热。
她知道他不是冷漠无情的人,他的「冷」是出於自我保护,他的「漠」则来自对人群的不信任与疏离罢了!
她相信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是存在有热情的……
只是,他为什麽要这样刻意封闭自己呢?
怀著有些受伤的心情,郁阑夜强打精神,起身整理服装仪容,并将床单重新拉整,倏地,床几上那帧美人的相片再度溜进她的视线——
她到底是谁?会让齐骋将照片如此珍放的人,应该在他心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吧!
思及此,郁阑夜突然觉得心头酸溜溜的,难道……这就是嫉妒的感觉?深吸口气,见齐骋仍未从浴室出来,她决定先行离开。
可这大门……
郁阑夜奋力地扭著门把,又来了!转都转不开,连门把都这样无情待她……
「按这里。」齐骋结实的手臂由後横过她的肩头。「咔!」地大门应声开启。
「谢谢你。」郁阑夜闷闷道,低著头就要夺门而出。
「等一下。」齐骋拉住她。「我送你。」
「不用了。」她倔强地不肯抬眼相对。「小心绯闻。」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齐骋怔了下,横上前挡住她,一把扳过她的身子,才赫然发现她的眼里噙著泪水,猛地,他的心被狠狠地揪紧。
「不准哭。」他沈瞳虽然流露漠光,但口气有些软化。
「我没有。」她执拗道,只是眼睛热热的。
强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齐骋无言地望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柔情,半晌,他才粗嘎道:「最好如此。」
「那我要回去了。」她可怜兮兮地说道,转身就往楼梯间奔去。
***
一跑出公寓,属於清晨的微露即刻沾上郁阑夜的双颊。
此时,她才想起自己仍穿著前晚宴会的小礼服,模样十分引人注目,还好清晨的台北街头路人并不多,否则肯定引起骚动。
郁阑夜快步走到马路旁,探看路上寥寥无几的过往车辆,等了约莫一分钟,就在她正要伸手拦阻难得出现的计程车时,一辆熟悉的黑色机车乍然停在她面前——
「上车。」
「不用了,我坐计程车。」她说道,虽然唯一的一辆计程车已从她眼前呼啸而过。
齐骋停下机车走向她,脱去身上的皮衣外套,专制地套在她肩上。「你想穿这样在街上吓人?」
他拢紧皮衣,将她的上半身紧紧包里在那份温暖之下。
郁阑夜愣愣地看著他的一切动作,不禁有些迷惑了……他是在关心她,是吗?
蓦地,她的眼眶再度湿热,之前强忍的情绪全都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你为什麽又哭?」齐骋皱眉道,神情有些狼狈,该死,一看到她哭,他就开始心烦意乱。
「我……也不知道。」郁阑夜脆弱地摇头,她就是想哭,就像她第一天见到他时那样莫名。
「不准哭,听到没?」齐骋沈声命令,从皮衣口袋里取出一条手帕,不甚温柔地帮她擦泪——他该拿她怎麽办?为什麽想放,却又放不了手?
「你这样小心绯闻。」她啜泣著,仍不忘提醒他,毕竟,这是他最在意的,不是吗?
「你很会记仇。」他挑眉道,看得出她很在意这件事。
「这不是记仇。」她吸吸鼻子,更正道。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他塞给她一顶黑色安全帽,迳山口走向机车。
「我说过不用……」
「上车!」他的口气不容她再有异议。
郁阑夜拭去眼泪,看看手上的安全帽,再看看他,问道:「那你呢?」
「什麽?」
「你不用吗?」她举举手上的安全帽,走上前。
「只有一顶,你戴。」他的机车从未载过别人,所以不需要第二顶。
「哦……」郁阑夜扶了扶对她而言略嫌笨重的安全帽,并提起裙摆对著机车後座发愣半天。
「你该不会没坐过机车吧?」他沈声问道,脸上首次露出吃惊的表情。
郁阑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我该……怎麽上去?」
看她反应生涩,齐骋突然一把扣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抱坐上车,并发动机车,说道
「抓好,别摔下去。」
「嗯。」郁阑夜犹豫了下,才将手环上他的腰。
初次坐机车的感觉很特别,主要原因来自於齐骋。一路上,他快速在清晨的台北街头驰骋,沁爽的清风不断从她耳边呼啸而过,贴著齐骋宽广的背,她第一次感受到属於男性躯体特有的阳刚魅力,她喜欢和他亲近时的感觉。
尤其像现在这样全然的独处,更令她忍不住想多占有一些。
也许——她不只是在意他,甚至……爱上了他!
冷不防被心底真实的声音侵入,郁阑夜不由得全身一震——
这也是为什麽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引著她的原因了。
「到了。」齐骋低沈的嗓音透过安全帽传进她耳中。
「嘎?」郁阑夜抬起头;她刚才太专注於自己的思绪,没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郁家门口。一路上她东指西指的,没想到齐骋还是能找到她家。
蹩手蹩脚地下了机车,还没来得及站稳,齐骋即帮她把安全帽取下。
「谢谢。」她将皮衣外套也脱下来还他,并看著他穿上之後,才突然开口继续说道
「对了,我昨晚在厨房里帮你煮了一壶水,你要记得喝完它。」
「什麽?」他以为自已听错了,她怎麽突然冒出这个话题?
「啤酒不要喝那麽凶,你应该多喝开水,对身体比较好。」她认真道,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像老妈子般,跟他交代这些日常琐事,可这确实是她目前唯一想对他说的。
齐骋目光幽远地看著她,表倩莫测高深,而心里——深受震撼!
她的确很不同!
他不得不承认她有种特殊的魔力——会融化人心的魔力,一点一滴慢慢攻占他的心头。虽然他拚命抗拒,但,曾几何时,她却已悄悄渗进了他的每个细胞,难以抽离。
这种内心的悸动,他未曾有过,也怕去碰触。
毕竟,他已经一个人惯了——而且,他还有事情必须处理。
「进去吧,你的家人正在担心。」他说道,掉转车头准备离去。
「等一下。」她忙拉住他的衣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齐骋扯扯嘴角,道:「你似乎很爱扯我的衣服。」
「啊,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我说过了,别再说这三个字。」他不觉得这有什麽好道歉的。
郁阑夜吸了口气,低声道:「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麽事?」
她抿抿嘴,看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突然离开吧?」
不晓得为何,她总觉得他是那种可以随时放下一切、从任何人的生活中快速抽离的人,尤其经过昨晚和今晨的相处,那种感觉更加强烈,并且强占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齐骋高扬嘴角,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意,说道:「我看你进门之後再走。」
「不是,我不是指这个……」她摇著手。
毫无预警地,齐骋突然伸手拨抚她披泄的秀发,将其覆垂於她的颈边……虽然郁阑夜并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但仍被他眼中所展现的柔和光彩所感动。
「快进去吧!」
见他一笑,郁阑夜不由得安心下来,顿时也觉得和他的关系亲近许多,也许,真是她多心了。
「嗯,拜拜。」郁阑夜嫣然一笑,听话地走向郁家大门。
望著她的背影,齐骋慢慢收敛起微扬的唇角,笑容亦随之隐去——她,真的感觉到他会离开了吗?
***
一进家门,郁阑夜这才感觉到事态似乎比她想像中严重许多。
她没料到会有这麽多人在「等门」,上至郁家老奶奶、下至司机忠伯都在「阵容」内,而且每个人都一副准备将她严刑拷打的模样。
「呃……你们怎麽……都起得这麽早?」郁阑夜心虚道,自己也明白这样的问候并不具说服力,因为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突然,她的视线瞄到坐在郁曦晨身边的……雷钧?老天,竟然连他都在!
这下,她更心虚了,不由得想起昨晚放他鸽子的事。
「你们大家都在啊……」她愧疚地望向众人。
「当然,我们正在等绑匪来开价呢!」回答她的是十八岁的弟弟郁臣郡,他正跷著腿坐在楼梯口。
「呃……」什麽绑匪,太夸张了吧!她忖道。
「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接著开口的是郁家老奶奶龙君安,不过从语气里倒还嗅不出什麽火药味。
「你昨晚不是和雷钧约好要一起回来的吗?」郁曦晨倒沈不住气了。
「是啊……」
「结果我打完电话回来,你就不见了。」雷钧接著说道。
「因为……」
「刚才要不是天临打电话来,我们已经去报警了。」郁臣郡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