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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君 page 14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晓书牵了牵唇,有些勉强,满腹忧心弄拧了她的眉间,笑中带愁。

  他又是长长一叹,手指抚著她的颊,在她眉心揉弄著,想赶走那个恼人的皱摺。「为什麽心烦?」他问,其实心中已然知晓,在沈德瑞称病,与那头女狐单独待在云翠楼中,他隐隐已猜测出来,她准备要带他远走了,只是不知沈家老爷是出於自愿,抑或神智受控罢了。

  「我担心爹爹。」她侧著脸摩挲,感觉他掌心的暖意,「他生著病,在家中有人伺候著、关照著,他不肯待,偏偏留下书信跟著六姨娘去,也不知身上的钱够不够使?还有六姨娘,她、她怎度可以这样?!明知爹不舒服,她不劝他,竟乖乖随著爹去了。」

  不知是谁随著谁?玄三郎暗自思忖。

  「他们心中快活便好,你何需如此担心?」对那头女孤的决定,其实他颇为赞同,若可能,他也想学她,什么都不管,不用理会晓书的想法,只在意自己的私心,然後带走她,成就自己的梦。

  「你怎能知道他们是快活的?!三郎--」她仰脸轻问,记起眼前人身怀神通,眼中不由得迸出希望的光芒。「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对不对?你有法术,可以穿透一切、寻找到他们,就像你找到了我……我知道你可以!你帮帮我好不好?帮我找他们回来!」

  在她眼中,他是神通广大,有求必应的。

  他看著她,眸光微沉,脸色是深思而高深莫测的,彷佛心中之事委实难以决定。好一会儿,声音由薄唇上吐出,冷静而低哑,「我可以。可是我不想。」

  「为什么?」晓书低喊,揪著他的衣袖。「三郎,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帮我找他们回来,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後头几句已夹哭音,听在玄三郎耳中,心烦意乱的。

  他的目光更深、更沉,紧迫地盯住女子可怜兮兮的脸庞,紧声地道,话中竟杂著一丝奇异的不安,「我要如何,你都答应?」他顿了一顿,又道:「我若寻回他们,你肯不肯就此跟我离去,就我们两个一起,谁也不理?」他的梦若失去她,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晓书怔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她当然想跟著他去,与他相伴、天涯共行,去看山川名岳,越过广大草原,在天地间流浪。但他对她编织的梦虽美,还不是实现的时候,等一切安排妥当,他便是她此生的依归。

  「三郎……」她不想欺骗他,也不能欺骗他,他待她这般好,两个人心中有了彼此,就该坦坦荡荡。「等爹和六娘娘回来,我还是得留下,我、我之前同你说过了,这儿还有我在乎的人……我不能什麽都不管,就跟著你走。还不是--」

  她话尚未说完,小手已让他甩开,力道并不大,却著实伤了晓书的心。

  「三郎,你听我说……」

  「不用。我不要听。」他语气还算平静,转开头,胸口跳得急促,好似竭力想平息体内的波动,片刻,再抬起头来时,他眼瞳中染上一层阴郁,眸色淡了些,流露出明显的失望和忧邑。

  「三郎……你不要这样……」这样的他教她害怕。感觉亲密的两个被无形的刀子割划开来,晓书心慌了,急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她将女子视如生命的贞节给了他,他还不明白,仍心存怀疑吗?!他到底要她怎麽做?!

  一股冲动在体内流转迸发,他不想瞒著她,决定将事实全数托出。

  握紧拳头,他知道自己在不安,从未怕过什麽,而这次,怕是要梦醒了。

  「你爹的病是假的。他没有生病,这是你六姨娘设计的,将沈府中人蒙在鼓里,不  知不觉中带著你爹离去,永不回来。」

  晓书闻言瞠目结舌,一千个一万个不懂,怔怔地问:「为什么?六姨娘不可能--」

  「没有什磨不可能。我想带走你,她自然也想带走你爹。」他瞪住她,声音清楚逸出,刺入晓书脑中,「她是一头红狐。」

  「胡说!」晓书捏紧拳头,急急辩驳。「你胡说、胡说!我一个字也不信!」

  他冷哼一声,残酷地道:「我胡说有何好处?!你能遇上一头狠,你爹就不能遇上一头狐狸吗?他跟随她去有什么不好?!双宿要栖,美得很!」

  「不要!不要!」她喊著,心头逐渐清明,想起六姨太彷佛永不变老的姿容,想起她永远的一身红衣,想起那间几与众人隔绝的云翠褛,她的怪异之处在此时点点滴滴浮上,晓书不愿相信也不行了。

  爹跟著狐精去,他早知六姨太的底细,甘愿相随?抑或是被她强迫,中了幻术,让她控制心智?愈想,心头愈惊,又苦无办法,她眼泪飞坠下来。

  「你哭什么?!我欺负你了吗?!」他语带怒意,觉得在她心中,自己什么都不是,他只想带她走,这么简单的事,却夹杂无数的牵扯。

  晓书摇摇头,闷声道:「你、你帮我找他们……好不好?」

  「找到他们之後,你就心甘情愿跟我走。」他的话试探的意味重了些,此时此刻,狠性的贪婪和偏执,以及对属己之物的占有欲张狂了起来,才对晓书做出这种贪求,要她所有心意都只有自己。

  「为什么你非得这样要求我不可?为何一定要条件交换?我不是物品,我是一个人,有人的思考和感情,你要强迫我……我、我没法的,怎么也不能心甘情愿,那还有什么意思?!三郎,你能不能懂?」她眼泪又流,迷迷蒙蒙地瞧住他,心好乱,头好香,气他的固执和高傲。

  久久,他看著她,眸中交错的情绪难以辨明,只是峻颜微微苍白,显出几分凌厉。

  他淡淡哼了声,「人的思考和感情,呵……」唇角在笑,噙著落寞,像极了荒野上孤独的狼。「晓书,我不会答应去寻他们回来,因那头红狐所做之事,正是我想对你做的。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跟不跟我去?」

  听到他坚决的答覆,晓书心沉到谷底,而面对他提出的同一要求,她的答案其实是肯定的,只是现下,两个人心思都激动,急於确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就任著误解横在中间,谁也不让步。

  她不肯回答,细细喘息,柔弱而固执,眼睛眨也不眨地瞅住他,两颗黑玉般的瞳浸在水雾里,清亮亮的,锐利、倔强又冷漠。

  「晓书?!」他被她的神情触怒了,心任其伤害,呼吸不由得沉重了起来,每次的起伏都如此的疼痛难当。他的梦,真要灭绝了?!

  「四年前,我将狼牙链挂在你身上,自那一刻起,你的人就是我的,而你的心……到底不属我。呵,你何曾将我放在心上了?」他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说著晓书难以理解的话。

  她如何不心悬於他?!她的人、她的心都已认定了一个男子,他怎可说这样的混帐话?!怎能对她的心意现若无睹、歪曲事实?!他说过,他绝对不会伤害她,而现在,晓书觉得他的话如一把利刃,直直剜开她的心,两人之间忽然缥缈了起来,只剩下痛,这麽明显。

  「你不要污蔑我……」她受不了他的误解,睫毛低低垂著,重重地摇头,脸色苍白如雪。「不要说这样的话,不要,三郎……」

  「我说错了吗?!」他一字一语,恼怒著、压抑著,眉心疲惫地锁扣。

  晓书受不住了,当第一声啜泣逸出唇时,胸臆中的委屈和连日来的压力全爆发出来,像是好不容易终於找到了宣泄的方式,珠泪连串儿,恣意妄为地奔流。

  「如果你後悔了,我不会怪你。」她维持著自尊,猛地扯开自己前襟,将那条狼牙练取下,「就当作你我从来没认识过。」道完,那条狼牙链掷到他膝上。

  「你--」他愤怒得声音都变了,狠利地瞪住她,脸色难看至极,一时间胸口热血翻涌,脑中昏乱如万马奔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垂下眼望住那枚狼牙,觉得一切可笑至极,心慢慢下沉了,渐渐平息了,那把心火已将所有烧成灰烬,有留下哀伤,心灰意冷又遗憾的哀伤。

  半晌,他开口,静得诡异,「狼以为寻到梦中的伴侣,可惜好梦易醒,它注定孤独。」他立起身躯朝外走去,轻垂的簿纱拂过他後复又盖下,那身形在纱後变得虚幻,脚步未停,仍直直往门的方向而去。

  「三郎!」晓书含泪唤著,她不是故意扔下那枚狼牙,她不是故意的,心中好後悔好後悔,咚地一声跃下床,连绣鞋也不及穿,她边唤边冲出去,可是撩开一帘轻纱,他的身影早已移形!不知何处可寻。

  心中又急又痛,这一晚,晓书哭得极惨,迷迷糊糊睡著了,她作了一个梦,梦境回到苍茫的荒山雪原,那匹黑狼背著月光冷冷地望住她。

  她想奔去它身边,想将他抱在怀里,想告诉它心里头的话,可是它没有理会她,掉开头,狼孤独地朝远处奔去,遗留孤独的她……

  ***

  像孩子一样,硬要对方低头,他们都说了负气的话。

  不该如此的,他与她之间是奇缘而至,从那片雪山下的荒原,她阴错阳差走进他的领域,感领他身上的温暖,缘分就这麽种下了,然後,牵牵连连的,在梦中与他纠缠,梦里的人由虚化为真实,来到她的面前,接续未了的情缘。

  她这么、这么的依恋他呵……怎可能心中无他?!

  隔日和衣醒来,晓书脸上犹带泪痕,思路却无比分明。

  无心伤他呵……他的痛,她要好好为他抚去,只要他来,她会告诉他,自己心中有多麽、多麽抱歉,这段情绝非虚妄,只要他肯来听她解释。

  但,这一日,玄三郎没有来,又连续好几日,他一直没出现,消失得无影无踪,彷佛……从不曾相识。

  晓书明显瘦了,除要面对家中乱象,还得处理庞大产业,身边只有锋弟帮得上忙,但内心狂乱的痛楚,她独自品尝,满满都是无助的苦涩。

  这些日子,他总守护在她身边,忽不见他,生活好似被抽去了什么,怎么都不踏实。现下,能教晓书稍稍安心的是--那颗灵珠他过给了她,若真要分离,要散得清楚,他定会回来索取,非回来不可。

  到得那时,她不让他抛下自己,若他不理睬她,她就、她就……晓书咬牙想著,心一横,她就撒赖,不把珠子还给他。

  三郎,你在哪里?你当真狠心?

  ***

  你当真狠心?!

  遥远、遥远的地方,他暗暗地舔舐著心头的伤,然後听见了那声轻问,矛盾地挣扎、矛盾地辗转,他的元虚在她身上,感应到她的呼唤,日日夜夜,她不住地念著他,而後,终是知道,对她,他如何也狠不下心肠。

  今夜月色清明,那匹浑身玄黑的狼无声无息地落在院落前,他四足著地,轻缓且熟悉地往内房踱去,空气静谧谧的流动著,在穿过一帘薄纱後,狼身已幻化为人形。

  他放轻每个举动,静静步近绣床,帷帘内,那女子的脸偎进被中,面向里边儿,只露出一头黑发散在枕上。心中微觉古怪,他说不上来为什么,手伸了过去触著她的发,才碰著又立即放开,眼神陡况,已知情势有异。

  床上女子猛地翻身,眨眼间攀住他的右手  「道长,成了!快进来!」是潘莲儿,她扬声高喊,这时间晓书房中四边的门窗轰地乍响,跃进六名道土,其中一位正是苍官道长。

  玄三郎顿时大怒,右手一挥,睡床上的女子被一股劲力抛掷出去,她惊喊著,尚未著地,苍官已在半空将她护住,保她无事。

  她怀中拽著红团绳,适才捉住玄三郎的手时,便是为了将红绳打成的结圈在他的手腕上,如今得手,她急急将红绳抛给苍官道长,自己则快快寻找躲避之处。

  瞧见套在手腕上的红绳,玄三郎目露凶光,他尝试挣脱,左手刚碰到绳子,那道人却猛力一拉,自己的右臂无法控制,如傀儡、如镇上练子的畜生,他心中惊怒,双目泛出血丝,挣扎得更为狂烈,喉间发出凄厉的吼声,他虽化为人形,却咆出猛兽的愤怒,一声震过一声。

  「接住!」苍官手握红绳加持,忽地红绳一化为六,他分别掷向其他五名道长,将玄三郎团团围困。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苍官斥喝,心中却暗暗纳闷,前些日子见沈家大宅上的异云冲天,断定潜伏的兽妖道行不可小观,如今前来,竟只逮到一只,虽异常凶野,修为却不如预计中高强。

  「是沈晓书要你们来的吗?」他用尽力气,体内无灵珠相助,功力大减,额上浮出条条青筋,目光极端凶恶、极端痛楚,他咬牙切齿,「是不是她?」

  那些人不回答,互相使了眼色,众道一同拉扯掌心红绳,以他为中心,脚下迅捷地饱了起来,人围绕住他,绳子亦缠绕住他的身躯。

  若痛,他也没有感觉了。

  苍官见时机成熟,一把抽出背後铜钱剑,那是经祖师爷印灵加持,斩妖除魔不计其数。他比一个剑指,长剑对准玄三郎的心窝刺来口口  「妖孽,领死吧!」

  「不--」垂帘轻纱外,女子凄楚的呼声震荡而来。

  内房中,众道人不由得一愣,而玄三郎却被那声呼喊结结实实地震回心神,他闪过苍官道长的一剑,当第二剑刺来时,晓书已奔进,慌乱地、不顾一切地扑在他受红绳缠绑的身上,那铜钱剑直刺在她肩胛,虽剌不穿她人的血肉,但苍官用劲极猛,她忍不住痛喊出声。

  「不准伤他!不准!你们走开,这是我的地方,你们走!」晓书哭喊,手不住地拉扯那些红绳,见玄三郎气息紊乱急促,脸色苍白似鬼,整个心几要绞碎。

  她仅能用一只手,而红绳愈扯愈乱、愈乱愈紧,她哭著,蓦地记了起来,她拔出配在小腿上那把银匕,俐落地割断它们。

  今晚,众位姨娘和那些兄长异於往常,主动与她亲近,邀她至离自己院落甚远的香阁品茗闲聊,而後又以各种名目将她强留之际,她早该提防,早该猜出事必有蹊跷,却傻傻任他们拖住自己,而另一群人竟在她的绣房部署……她多笨、多傻、多么多麽的该死!

  这时,房内跟著涌进一批人,正是沈德瑞的众妻妾和沈家少爷们,见情势大致底走,大家七嘴八舌,嘈杂之声大作--

  「道长,快除掉这个妖兽,我就奇怪,他怎么能有这麽多宝贝儿,送也送不完似的,听潘家表妹提及,原来家里真来了妖魔了。」

  「太迟啦!老爷被红衣迷了去,要不,连她一起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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