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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洋过海来嫁你 page 9 作者:乔安

  什么时局了?偏挑在这节骨眼结婚?上海商界对这项消息全都半信半疑,但郁孟霆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的行径也早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呀!

  不过郁孟霆本人根本没去理会这些惊奇与错愕。

  安葬了石仔的父亲之后,郁孟霆和梅都一致要求石仔留下来,他已没有任何亲人了,况且石仔的父亲也是为了保护梅才中枪身亡的,于情于理,他们都有责任照顾石仔。

  但是,石仔是个倔强的孩子,宁愿凭自身的能力养活自己,也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他坚决求去的态度使得众人皆拿他没辙,这小子果如其名,脾气硬得像石头。

  一天夜里,石仔决定偷偷离开郁宅。才开房门,就见语聆拿着枕头窝在房门口──难道她知道他预备离开?一个四岁女娃?

  语聆睁着水汪汪的蓝眸,轻轻地拉扯石仔的衣角。

  “小聆不哭,哥哥也不要哭。”

  年仅八、九岁的石仔竟深深被这个小女娃所感动──从爹爹去世以来,他一直没哭过,为什么她会认为他在哭?

  难道她看穿了他内心深处的寂寞与伤痛?

  “不要走,小聆陪你。”

  言聆轻轻环着石仔,而石仔就这么呆望着宛如“洋娃娃”般的小聆许久许久……

  于是,他留下来──同时也在心中暗自发誓,将来势必要倾注他的生命来保护语聆。并成为一个可靠又有作为的人。

  就像郁孟霆一样。

  * * *

  梅乘着大伙儿忙乱之际,藉机潜到外面透透气。

  这些日子局势重荡,又连续发生些事情,让她心情颇为烦闷。虽说结婚是件天大的喜事,但梅心中实在存有着不安与不确定的感觉,她想去圣母堂找颖竹谈谈,此刻她真的需要一份肯定的建言。

  可能是战乱之故,一切情势还不定,圣母堂大门深锁着,梅只好无功而返。

  走到异常寂静的街道上,偶有三两行人过往,他们也都是形色匆匆。能像梅如此安定自若地闲走着的人已没有了,而梅也不想再拦黄包车,因为那会教她心酸,想起石仔他爹的牺牲……

  战争?这教科书上的名词,若非身历其境,永远感受不到它的可怕与无情,多少家庭因而破碎了,这些发动战争的人,难道他们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看到沿街尚有许多未及处理的尸体横竖着,乏人认领,更有人不以为意的跨过……

  梅真的好难过,她痛恨战争……因为那是残酷的、没有道理的。

  “来人呀,强盗啊!那个混帐东西抢了我的金锻子呀!那可是我唯一剩下的──”突然前头一片混乱,频频传来叫喊声。

  怎么回事?梅还没搞清楚时,就被人使劲一撞,根本没看清来人,那人就飞也似地狂奔离去。

  “快呀!快追!他往那边跑了!”

  梅惊魂未定,又被一群喊打喊杀的人潮给冲撞得魂不附体,拚命地往后踉跄,却在后脑勺一阵疼痛之后,整个人昏了过去──

  当梅渐渐有了些知觉时,只感到嘴唇间湿湿润润的,一颗头好像卧在一处温暖而厚实的臂弯里,身子也有着柔细舒服的触感……这是哪里?又是怎么回事呢?

  梅勉强地睁开双眼,仔细而真实地看到──一对关切担忧的眸子。

  这一惊,可吓醒了梅不少的意识。她发现自己的头确实正俯卧在一名男子的胸怀中,身体覆盖着一条棉绒的毯子,而唇上的湿濡是来自一支沾着水的棉棒,那正由这个男人的手执着。

  天!梅欲奋力而起,但整个人却又不听使唤地瘫下。

  “你醒了!先别乱动,慢慢来,我扶你──”这男人搀起梅的身子,让她成坐卧状,但仍旧躺靠在他的胸膛上。语气谦和有礼且极具耐性,这声音──似曾相识。

  “你刚醒来,还虚得很,这样有没有让你舒适些,“五月”?”语气稳健而儒雅。

  五月?他叫我五月?

  梅定睛一看,果然是他──渡边绪夫!

  “你……我怎么会在这儿?”梅至今仍感迷糊,头有些疼。

  “你被一大堆的人挤推撞到墙上而晕了过去,正巧我路过。你现在觉得怎样?有没有想吐的感觉?”他细心说明一切,又充满忧虑地问。既然人已醒,应该不会是脑震荡了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很好,谢谢你,我又欠了你一次。”梅感激地说。

  “何必如此客套呢?相逢自是有缘,而且我也说过我们必会再见面的,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会面。”

  渡边绪夫说话一直都保持不疾不徐的速度,除了眼神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炽热外。仿佛像个久经战祸而能临危不乱的将领,俨然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不过那看来并非暴戾之气,反而显得睿智、冷静又──斯文。总之,悔觉得他的内心比外表要复杂许多。

  “你怎会一个人走在上海街头,难道不知目前局势混乱,随时都有可能引起暴动的,你这样简直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郁孟霆竟然罔顾你的安危。太不像话了!怎么说你也还是他的客人,不是吗?”他有些激动地说。

  渡边绪夫对于“五月”可能遭受的危险显得有点忿恨不平,一方面却又松了口气,因为外界盛传郁孟霆结婚的消息,新娘身份至今成谜,他本以为……不过,现在他知道不是“五月”。想郁孟霆怎可能在这战乱中放心地让新娘子独自一人出游呢?所以……渡边可以感觉到内心一股难言的喜悦在孳长着。

  孟霆!他若知道她又偷溜出来不知是何表情?想必是极端震怒吧!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急着找她?梅想着。

  结婚?孟霆会不会只是在哄她?因为当时她确实情绪甚是低潮,还哭泣不已。

  “是我不好,是我乘机跑出来想散散心的,孟霆他并不知道。”梅心中纵有再多的不确定,她仍本能地护着孟霆。

  “没事就好。”渡边再拉了拉梅身上稍微下滑的毯子。“有什么事心烦,说出来会觉得舒服些的,就把我当成朋友如何?”温文儒雅的谈吐,若不是那对锐利的鹰眼。他该是位饱读诗书的斯文人。

  梅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教她如何启齿?何况对方又只是位会过两次面的陌生朋友。

  “好吧!你不说也没关系,待你好些了,我愿意权充向导带你四处走走。”渡边一心期待。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况且我也必须回去,免得家人着急。”梅努力撑起身子,避免太倚偎渡边。

  “家人?你不是只做客吗?你家人也来了吗?”渡边有些紧张,其实凭他的智慧,他早能料想到“五月”的身分,只是他不愿意去承认,他宁可相信她真的只是纯粹在郁家做客。

  “喔!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自从我父亲去世后,他们都视我为家人,令我很感动。”其实结婚不就是将两家合为一家了吗?所以他们自然都是我的家人,梅这么想着。

  “你如果不放心,我可派人悄个信去即可,再说我与郁孟霆多少有此交情,他最近忙着筹备婚礼之事。由我这个朋友代为照应你也是应该的呀!”他礼貌而喜悦地提出邀请。殊不知这堪称震惊全上海的世纪婚礼,没了新娘又当如何?显然他并不知情。

  仰望着这一对诚挚的深眸,此刻除了款款柔情外,竟找不到那股慑人的凌厉。削瘦的双颊,致使那并非特别明显的鼻梁变得直挺有神。前额高耸、开阔,配上一副金框眼镜,隐约有股学者的风范,连那双眉看来都颇为秀气,向后梳理的黑发,整齐干净地服贴着,更散出一股奕奕的神采。

  他的样子虽不是特别健硕高大,但比起一般日本人,甚至是多数的中国人而言,已是属于出类拔萃之例的了,而这打从醒来就一直倚靠的胸膛也……

  除了爹地、孟霆外,梅从未如此倚偎在另一个男人的胸膛上,何况此人与她仅有两面之缘而已。

  一时之间,梅感到全身燥热而不自在。

  “渡边先生,我很感激你两次的及时搭救,但我想既然身为客人,就不该令主人过分担心,你说是不是?”在他温柔体贴的注视下,悔感到心旌一片荡漾。“或许,有一天我会正式邀请你,向你致谢,但现在请让我回去好吗?”这是一分极为特殊的情愫,曾经在孟霆身上她也感受到,梅觉得害怕,这必须用理智制止的。

  “既然你如此坚持,这样吧!你再休息一会儿,待精神恢复得较完全时,我会亲自送你回郁家,好不好?”渡边虽心有不舍,但也绝不强人所难,这是他的原则。

  渡边绪夫果然是位赚谦君子,梅闪动着灵黠的眼睛,颇为欣赏此人的作风。“那就麻烦你了,现在……我想应该可以坐起来了,不必再如此──”梅发觉他拥着她的手臂似乎不准备放开。

  “啊!对不起,我忘情了。”他轻轻将梅扶靠在床垫背上。“我从不曾这样拥抱过一位女子,刚刚……失态了,实在是怕你的头部再受震动,才……你别在意──”渡边显得有点靦腆地说。

  “嗯──你……恋爱过吗?”嗄!梅十分惊讶自己怎会提出这么不适当的问题,但话已出口──

  “是!我曾痴恋过我的小学老师,充满崇拜的感情,却不曾真正爱上过任何一位女子。”他顿了顿。“很不可思议是不是?像我这样的年纪──但我以为爱必须是两情相悦,彼此都恋着对方,共同付出真心、共同珍惜与宽恕,这样结了婚,才能相棺爱到永久。”他深情地望着梅说。

  原来这才是真爱吗?梅用心思索着与孟霆之间的爱到底为何?

  她喜欢孟霆对她的宠爱,就如同爹地对她一般。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一切也都能令梅心动  但这些是爱吗?

  如果说爱是基于共同的意愿,孟霆与她结婚是出于真心,或是出于对爹地的承诺?

  结婚后,他们能永远相爱吗?

  梅心中矛盾地挣扎着,对即将到来的婚礼、对未来,她感到阵阵的恐慌。

  “你呢?“五月”──”看梅如同失了魂般。“你还好吗?是不是头又疼了?我看看──”渡边着急地检视梅的头部及靠枕是否拢得不当。

  “呃,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相爱之后是不是一定要结婚?”梅回了回神,认真地问。

  “爱有分很多种,就算是异性之间的相爱也不一定就是爱情,比如父女、母子、师生、朋友之间……所以相爱的两人必须有共同的体认,才不致造成遗憾!”渡边看梅如此专注在倾听,笑了,心里真是得意极了。“至于结婚嘛!要看双方的感情程度,是不是到了愿意共同生活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快乐与忧愁。那么结婚自然是组成一个和谐美满家庭的主要条件了。”渡边耐心十足地述说己见。柔情似水的眼眸瞬间不离开梅。

  然而,梅的心思却全在孟霆身上。她该不该就此与他结婚?她不要他只为了一份责任而娶她,因为勉强的爱是不会持久的,有一天他会──梅甩了甩头,不!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五月”,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吗?好好躺着。我去找大夫──”渡边见梅猛甩头,急坏了,直怪自己多嘴,何必急于一时对她表达这么多,只希望她能懂自己的爱慕之意,但……她懂吗?

  “不!我很好,只想静一静。”梅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那──好吧!你放心休息,一切由我来安排。”他给她一个很绅士的微笑,并顺手拢了拢刚刚甩乱了的头发。

  就在他阖上门时。“渡边──”梅喊了一声。

  “谢谢你告诉我这番话,我会努力找到我的真爱。”梅心有所感地说。

  “我也是!”渡边肯定地回答她,也同样地回答自己。

  渡边是个聪明人,这位神秘美丽而特别的“五月”小姐。虽是他一生中所追寻的女子类型,但他看得出来,她早已心有所属──

  * * *

  梅愣傻在房门口足足有一分钟之久。

  这是完全男性化的房间,由蓝白二色融合而成的,阳刚又不失温暖,如同房屋的主人般拥有俊逸的气质,明亮耀人。

  梅第一次进入郁孟霆的“卧房”,就被它深深吸引,没想到一个男人的房间会如此的让人喜欢。

  “嘴巴再不闭上,小心蚊子飞进去了。”郁孟霆偷吻了她的红唇一下。

  “只有你这只“大蚊于”会做这等坏事。”梅顺口说道,没注意这话的暧昧性。她环顾整个房间的格局,最后将目光落在内室。

  “丫头!别这样勾引我,我可不想在结婚前失身。”

  梅双颊绯红斜睨了他一眼。

  梅走近壁炉,目光被整片墙的照片吸引住,怎么全是她的照片?

  还来不及转身,郁孟霆就已走到她身后,用手臂环住她,说道:“惊讶吗?”

  孟霆将脸贴近她的发际,吸取她花般的清香。

  “你哪来这么多我的照片?”梅张着不可思议的大眼,满心狐疑。

  孟霆越过她指的一张合照说;“这两张是向郁牧师要求来的,是你还没有去英国前所拍。这张是雷抱你和院里的小朋友一起合照,喏!我在这里。”郁孟霆指着角落的一个男孩。

  “那,她是孟聆喽?”梅指着相片中和孟霆手牵手的小女孩,五官简直跟孟霆一个模子。

  “是的,她如果知道你就要当她嫂子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孟霆的语气有些落寞。

  梅按着孟霆的手臂,像是在安慰他。

  “我喜欢这张。”梅指着一张孟霆和她的合照。

  那张相片是梅从来没看过的。

  相片中,孟霆坐在椅子上,梅则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死搂着他的脖子,圆不溜丢的大眼睛淌着泪水,直瞪着前方,而孟霆脸上则露出一副好玩的笑容。

  她爱攀着他脖子的习惯显然是其来有自。

  “以前你只要害怕就会紧搂着我的脖子不放,我看这个习惯到现在都没改……哇!”郁孟霆突然痛呼一声,因为梅正狠狠的捏了他一把。

  “不过,我喜欢。”他附在她耳旁说。热气喷在肌肤上,痒酥酥的。

  想不到郁孟霆竟能如此正经的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这是真情流露吗?那么,他是真心愿意与她共同生活喽!

  梅倚靠着孟霆的肩膀,享受这亲密的接触。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习惯他的拥抱,很自然地,仿佛他宽阔的肩膀和温暖的胸膛是特地为她而存在的。

  “我十五岁那年开始和雷通信,由信中得知你的生活概况,雷常会寄你的相片给我。直到一年前断了音讯,我就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我想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这回他“寄”来的不是你的相片,而是你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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