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夜看着她,被她激动的模样吸引。
「我猜妳上辈子可能是个激进的革命分子。」
「我才不激进呢!」她嘟嘴澄清。「我是个标准的和平主义者,我爱好和平!我的梦想是拿诺贝尔和平奖呢!」
「那很好,我支持妳。」他朗笑,又帮她挟菜。「不过在拿奖之前,是不是要先吃饱饭呢?」果然很像在喂宠物。
不过她的肚子确实也饿了!童晚低下头,开始吃饭。
「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梦想?」她塞了满嘴食物,有些口齿不清地问。
「当然有。」
「什么!」
他神秘一 笑。「以后再告诉妳,先吃饭。」
「干么这么神秘兮兮的?」
他依旧笑得神秘。
「算了,你现在不说,万一以后没机会说,你就别后悔哦!」她小小威胁他,但似乎仍起不了作用。
伏夜挟菜给她,不疾不徐地径自转移话题。「今天妳想做什么?看书好不好?」
「那你想做什么?」她反问他。
「我要到另一侧的山头去,因为疗伤用的药草已经用完了。」
「我跟你」起去。」
「距离有点远,妳的脚……」
「我可以!」她用力大口扒饭,一副储存体力的模样。「不用你背,我也可以自己走到,你信不信?」
伏夜撑着颊,看着她可爱的吃相,微笑道:「吃慢点,别急,我会等妳的。」
☆★☆
童晚两颊鼓胀着,汗流浃背。
「要不要再多喝点?」伏夜拿着水袋,轻轻拭去她额上的汗。对待她,他总有无限的耐性与包容。
「够了,我们继续赶路吧!」她像个参加健行的选手,想一鼓作气走到目的地。
伏夜也喝了口水,一边收水袋,一边问:「妳为什么一直捧着那两颗梨子?怎么不吃?」
「这是你送我的,我舍不得,想等一下再吃。」童晚宝贝兮兮地将梨子捧在胸刖,她一个,伏夜一个,谁都不能抢。
「很高兴妳喜欢。」他微笑。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有些意见。」她微嘟起嘴,望向身后虎视耽眈的小跟屁虫。哦不,是小跟屁猪!「为什么牠老是跟着我们?」
「我说过了,牠喜欢妳。」
「我以为牠应该是喜欢你才对吧。」
伏夜大笑出声。「我倒不这么认为。」想到她昨夜和小猪相拥而眠的模样,他者实有些不忍心拆散她们,但该做的事总还是要做的。「不过等一下我就会送牠回去牠母亲身边了。」
「你知道牠妈妈在哪里?」
「当然,不过牠妈妈的脾气比较暴躁,送牠回去的时候要比较小心一点。」
「这样啊…:.」此时,童晚反倒有些依依不舍了。她从没想过小色猪也有回家的一天……那她呢?也总有伤好下山的一天,不是吗?!
思及此,童晚的心情瞬间沉下。默默跟在伏夜身后走到采药草的地点时,她已无心采药。只是静静坐在一旁,望着伏夜兀自发愣。
半晌,她闷闷地喊他。「阿夜……」
「嗯?」他仍专心地采集药草。
「没什么……」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多看他两眼。
过了一会儿,她又喊道:「阿夜。」
伏夜停下手边工作,回头望她。「什么事?」
「没什么……」她顿了下,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无聊傻气,于是忙道:「只是看你采药的样子,真的会让我想到神农氏耶。」
伏夜大笑出声,走向她。「妳是不是开始觉得无聊了?也许刚才应该多带本书来看。」
童晚站起身,忽然抬臂环住他的颈项。「不会的,和你在一起,我并不会感觉无聊。」她盯着他,仔仔细细地梭巡他脸上的每个线条。
「妳在看什么?」他顺势俯下亲吻她的鼻尖。
「我决定了!」
「什么?」
「我决定……」尽管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不安与落寞,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以俏皮的口吻道:「如果你有机会跟我去台北,我一定要把你推荐给F4的经纪人,你一定会红的。」
「F4?」
「目前台湾最红的男子偶像团体啊!」
「为什么要推荐我?」
「因为你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闻言,伏夜反而微皱起眉,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妳怎么了?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为什么他在她的笑容中,再度看到寂寞的眼神呢?
「没……没有啊,我哪有说奇怪的话?我可是很认真的。」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对了,这里有没有水可以洗东西?」
「从这里顺着小路走,就会看见山泉流过,很近。」
「真的?」她拿起放在一旁的两颗梨子。「那我去洗梨子,等一下一起吃。」
伏夜牵起她的手准备带她走去山泉处,却被童晚拒绝。
「洗个梨子而已,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先采药吧,小动物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帮牠们换药呢!而且小猪也等着我们送牠回去找妈妈——」
说完,童晚即快步朝他刚才讲的方向前去。穿过绿荫丛径,果然很快地看见一处山洼有泉水不断涌出。她走上前,掬起自然冰凉的冷泉,打湿双颊,稍稍降低烈阳的热气,接着拿出梨子,就着泉水细心洗净。
甩了甩水珠。童晚站起身欲走回找伏夜时,冷不防一声动物的低呜引起她的注意。她停住脚步,屏气聆听,隐约感觉一股异样的骚动。
猛地,一抹黑影从不远处的草丛疾窜而过,紧接着有两个人影跟着跑过。
捕杀动物的不法分子?!
童晚一惊,想都没想,便反方向地越过山泉,拨开丛生的杂草奔去。没多久,她果然看到两名高大的男子,正徒手要抓住一只受伤的小熊。
「住手,你们干什么?!」
童晚将手中的两颗梨子朝抓动物的歹徒身上用力砸去,并趁乱箭步上前快速夺过小熊。
「妈的,这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甲男低咒道,亮出防身武器。
乙男亦凶恶地看着童晚,威胁道:「臭女人,少管闲事,走开!」上前一把推开童晚,想夺回小黑熊。
童晚死命护住小熊,不肯松手。「你们这些人,休想!」
说着,她旋即抱着小熊拔腿就跑,两个男人正想冲上前抓住她时,未料,一只大黑熊猛然从草丛中跳出,直接攻击抱着小熊的童晚。
童晚痛呼一声,跌倒在地,抱着小熊的手松了开来。但黑熊完全发了狂,保护幼熊的本能让牠再度扑向童晚,狠狠咬住她的肩膀;而两个男人被这突来的状况吓到,反射性转身逃跑,完全弃她于不顾。
童晚痛呼,拚了命独自挣扎反抗,可无奈黑熊的力气实在强大太多,她完全无法挣脱……
她要死了!
撕裂剧痛中,童晚感受到死亡的阴影正逐渐笼罩自己,她大喊着伏夜的名字,在喷出的鲜血染糊她视线之际,她听见了伏夜狂暴的怒吼响应——
第七章
听到童晚的喊叫声,伏夜的心迅速冷沉。他循声找到她,却怎么都没料到会见到如此血残的景象。
童晚满身鲜红,肩颈的部位被黑熊凶猛地咬住。
她惊慌抵抗,害怕的尖叫如利剪般割裂他的心。
伏夜暴吼出声,像发狂的黑熊般猛冲上前想将她从发狠的恶齿下救出。而黑熊在遭到突来的反击下,立刻转移攻击目标,一口狠狠地咬住伏夜的手臂。
「阿夜!」
童晚猛见这一幕,惊叫地抱住伏夜,虚弱地想以自身残余的气力护住伏夜。
此时,又一只黑熊从草丛冒出,以利爪重重横扫过童晚的肩背。
伏夜扑挡在前,双臂牢牢圈抱住童晚,一方面以身躯承受着两只大黑熊的攻击,一方面也倾他所有力量击退黑熊,奋力带着童晚脱困。
他不允许任何人或动物伤害她……
他不允许!
抱着浑身是血的童晚,伏夜完全陷入狂乱之中,此刻,他所散发的杀戮气息瞬间感染周遭物灵,让整座山林的气息变得魔性起来。
或许是震慑于伏夜爆发的狂性,两只黑熊转身带着受伤的小熊逃之夭夭。
山林间,除了伏夜的粗喘回荡,一切全归于平静,恍若刚才的血腥攻击从未发生过。
「阿夜……」
童晚面色惨白,虚弱地看着伏夜充满兽性的狂暴神情,忽然觉得十分陌生。
他脸上沾染着鲜红的血液……好吓人……
她想伸手摸他的脸,可是手臂却完全抬不起来。
「你流血了……」她好担心他,完全忘了自身的疼痛。
伏夜脱下衣服,紧紧压住她肩膀上的伤口,企图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见她伤得如此严重,他忿恨自己。
「你……在哭吗?」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颊上,她深切地感觉到了。他是在为她而哭吗?是吗?「没关系的……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抹虚弱的微笑想安抚他,视线却逐渐模糊起来。
「别说话。」他以受伤的手臂横抱起她,流出的鲜血融染着她的,这是他对她的牵系。他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血流过多而死,他只在乎她能不能撑下去……
「阿夜……对不起……」
看着伏夜悲伤焦急的神情,童晚忍不住流下泪来。她知道自己伤得很重,他很担心她,但她真的不想见到他这般忧伤的表情。
「小晚,妳别怕,妳会没事的。」他粗哑道,感觉到她的颤抖。
伏夜改以背她的方式,快速穿越山林,朝夜火村而去。
童晚俯扒在他背上,泪水与血液顺着他的颈项缓缓流下,染红了他的胸膛。听着他急促的气息与脚步声,她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一切都会没事的……
等她一觉醒来,她就会一如往常般看到他的笑脸,以及他那迷人的酒窝。
一 定会的……
☆★☆
「少爷!」
当伏夜背着童晚出现在夜火村时,所有人皆不敢相信他们眼睛所见。
那浴血的模样……
伏夜宛如刚从血残的地狱归来,带着冷兽狂暴,只为替肩背上那位他誓言要守护一生的爱人求得一线生机。
「发生了什么事?」黑叔冲上前,急问。他拿东西来给元婆婆,顺道和聚集在电视机前的村人谈事情,未料竟会看见浑身是血的伏夜及身受重伤的童晚。
伏夜将视线移向同样惊骇的元婆婆。
「婆婆,救她。」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样?」元婆婆老练地上前查看两人的伤势,发现伏夜的手臂被动物咬伤,而重晚的颈肩部位则是明显的撕裂伤,且伤势十分严重。
「是被熊咬伤的?」一旁的村人老经验地立刻从伤口判断受伤原因。
「不行,如此严重的伤,恐怕必须送到山下的医院才行。」黑叔果决而明快地请村人立刻去备来下山的交通工具。
等待中,元婆婆取来疗伤止血的伤药,先行帮伏夜的手臂止血。期间,伏夜始终紧抱着童晚不放。
「少爷,你不能这样一直抱着她,你的手还在流血。」元婆婆忧心道,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伏夜少爷流露出如此失魂的模样。
他披散着长发,脸颊上还残留着骇人的血渍,一动也不动地抱着童晚,目光未曾从她脸上挪移。
「少爷……」元婆婆再次唤他,心疼着。
她已不敢去想万一童晚真的伤重不治,少爷会怎么样……他喜爱她,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但却怎么都没料到他用情如此之深……
「阿夜少爷,车来了。」属于夜火村业余搜救队的胡仔男急忙奔进。
伏夜仍紧搂着童晚。
「少爷,我们必须立刻下山才行。」黑叔趋前提醒道。
闻言,伏夜终于移动视线,缓缓抬眼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又凝望着昏迷中的童晚。他忿恨自己,为何要让她落单?为何要一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山上的黑熊向来都是他所熟悉亲近的朋友,可如今,他的朋友却伤害了他所爱的人……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
伏夜的手指轻轻游走过她紧闭的眼、苍白的唇,然后温柔拨开她颊上血凝的发丝。
他知道自己必须放开她,让她下山,但他也明白,他这一放手,她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昏迷中的童晚隐隐呻吟出声,痛苦无助的模样狠狠揪扯着伏夜的心,也逼迫着他必须痛下决定。
「别怕,妳会熬过的。」他暗哑地说道,强烈的悲伤波动感染了所有人。就在伏夜低下头,亲吻童晚毫无血色的双唇时,一旁的村人皆默默流下眼泪。
临别的一吻,包含的是无限怜惜与不舍。
是该放开她了……
伏夜横抱起她,跟着黑叔走出小屋。
在台北,有她最熟悉的朋友、最适合的生活环境,或许在经历过如此凶残的伤害后,她对这座山林,再不会有任何留恋了……
对他,恐怕也是如此吧……
☆★☆
医院里,挤满了人。
除了原本看诊的病人、数名夜火村的搜救队成员,甚至还有警察。而当童晚从手术房被推出来的时候,走廊上更是聚集了大批闻讯前来的媒体记者。
大家都关心,失踪许久后又因为遭野兽攻击负伤被搜救队找到的FNN记者,在这段下落不明的日子里有什么遭遇?为什么她可以独自求生,在深山里撑过这么长的一段日子?
这些疑惑,也正是许哲嗣想问的。
挤在众家抢新闻的记者群中,许哲嗣除了心系童晚的病况外,仍要兼顾着采访联机的工作,现场的混乱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可以进入病房看她。
「请问你们是在哪里发现她的?又是怎么发现她的?」
「她有没有对你们说些什么?」
记者们团团围堵住夜火村的搜救队成员,七嘴八舌地抢问着,只见搜救队成员顿时变成偶像明星一般,一个个猛对着镜头挥手傻笑,甚至还有乘机向夜火村村民打招呼的。
「你们不要挤,一个一个问,这样才不会乱掉。」
终于,胡仔男出来维持秩序了,他搬出搜救队的专业架势,一一指挥。
「来来!TVBS的站这边,咦!FNN的有没有来啊?」他伸长脖子,在众多的摄影机和麦克风中寻找FNN的记者,蓦地,他看见了正扛着摄影机的许哲嗣。「啊,许先生,你也来了哦!」他热络地向许哲嗣打招呼,引来其它记者的好奇侧目,纷纷转头望向许哲嗣。
「怎么样?我们还是帮你找到朋友了。」另一名搜救队成员,也是曾经拿便当给许哲嗣吃的瘦高男高声说道。
此时,主治医生和护士正从病房里出来,记者们又是一阵推挤骚动。
而就在秩序再度大乱时,并没有人注意到走廊彼端的角落,有两抹高大的身影,正默默注视着病房外的这一团新闻混战。
「少爷,看样子,我们没有办法靠近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