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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你的天使 page 11 作者:薄荷烟

  “去你的!”听了半天,罗妙终于发现自己被唬了。“瞎掰唬烂王。”

  霍游云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低头吃面。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啊?”我对霍游云说:“形象全毁喽。”

  “没关系,为了你,我可以不要形象。”

  “恶。”罗妙发声。

  接着,好一段时间,我们三人都安静专心吃面。

  “…”·喂,”我想到一个问题,“温雪伤势要不要紧?”

  “没事啦,他只不过伤到这里,”霍游云指着自己脖子和肩膀的交界处,说:“擦破皮而已。既没伤到重要器官,也没伤到动脉。”

  “我舅妈说他用不了三天就能出院。”罗妙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呀,过程太惊险刺激,又有血腥镜头,儿童不宜。”霍游云随口敷衍。

  看样子,不论我怎么严刑拷打,他们都不会告诉我真相。算了。

  “那你们明天会去学校吗?还是要等温雪痊愈再一起亮相?”

  “明天就会去上学。”霍游云说:“不然大家真要以为我们四个都挂了。”

  “条子会到学校找人吧?你们不是不想见条子?”

  “找就找,”罗妙说:“我们一口咬定不知情,条子又能怎样?”

  “等温雪出院,条子若是问他为何不报警、不露面,温雪大可以说当时急着逃命顾不得报警、事后不露面是为了怕凶手再次狙杀。”霍游云有条不紊地说,“就像你说的,温雪是被害者。警方若问他为何被狙击,温雪可以反问:追查意外发生的原因应该是警方份内的工作吧?” 

  我一时哑口无言,过了片刻,才忍不住讽刺道;“你们对于如何应付条子很有一套嘛,可以考虑出书呀。”

  经验丰实。这一群家伙平常惹是生非惯了,对于反制警察已臻炉火纯青的境界。难怪他们在警局可以不留任何案底纪录。 “好主意,我们很乐意接受你的建议。”明知我在挖苦他,霍游云依旧面不改色地道。

  “哼。”我说。吃完一碗面,看看腕表,发现已经十一点多,“啊,我该回家了。”

  “不要走,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姗姗来迟的石狩真终于出现。

  “嘿。”罗妙发出一声短促的怪叫。

  “天色太晚,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开车下山回市区太危险了。”石狩真坐到餐桌的空位上。

  “待在这里才比较危险吧?”霍游云低声加了一句。

  石狩真不为所动,“你爸也觉得你明天早上再下山比较好。”

  “我爸?”终于轮到我开口了。

  失踪两天的老爸几时重现江湖的?怎么我这个做女儿的竟毫不知情?

  “我刚刚和任叔叔通过电话,他亲口说的。”石狩真接过霍游云帮他盛的面,给我一个笑容,“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再亲自打电话问他一次。”

  奇怪,我这个女儿两天没有老爸的音讯,石狩真却可以和老爸保持联系?等一下!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我惊愕地问。

  “我不是打你家的电话,我打的是你爸的手机。”石狩真镇定 自若地一边吃面一边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爸的手机号码?”

  “我姐婚礼那天,你爸给的。”

  “我爸为什么会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你?”

  石狩真耸耸肩,说:“不只他的手机,他连你的手机号码也主动一并给了我。” 

  “啊?!”我震惊得无法言语。 

  在一旁听我和石狩真对话的霍游云和罗妙则是快笑到不行;罗妙差点喷出一嘴面条,不停拍桌狂笑;霍游云频频用餐巾纸擦拭笑溢出眼角的泪。

  天啊!我好崇拜你爸。”罗妙边笑边说。 

  “会出卖你的人往往就是你最亲近的人。”霍游云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有感而发。

  石狩真难得好心情,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

  我却是又气又窘,简直想马上杀回家去把老爸给剁了!老爸搞什么鬼?老番癫!他自己的手机号码要给石狩真我没意见,但为什么未经我同意就径自把我的手机号码也给了他?讨厌讨厌讨厌!

  “好啦,那你就在这待一晚吧。”霍游云挤眉弄眼,“这里房间很多,你放心,而且今晚不是月圆,狼人不会变身。”

  罗妙闻言,又是一阵狂笑。

  我很确定他们是故意整我。既然说房间很多,那又为何安排我住石狩真隔壁呢?没安好心眼。

  既然误人贼窟,我唯有认了。不过我不担心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不知怎地,我对石狩真的人格信心指数大增。也许受上周六晚上的影响,也许是今天晚上他的温柔,让我对他的印象小小改观。他似乎没那么坏(唉,危险的想法,我知道)。

  “……好了,还满意吧?”霍游云帮我张罗好枕头被褥之后,向我邀功道。

  “嗯嗯嗯。”我一边擤鼻涕,一边胡乱点头敷衍,“大功告成,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哎呀呀,感冒症状没有丝毫减轻。惨的是,我发现自己又做了蠢事——药放在家里忘了带出来。天字第一号大蠢蛋!早上排那么久的队去看病,看完医生拿了药,结果现在一天都快过完了,我的药却连一包都尚未人口,难怪病不会好。

  “喂,别急着赶人嘛。”霍游云搂着我的肩,一副哥俩好模样。”我有小秘密要告诉你喔。”

  “什么小秘密?”怪恶心的。我懒得提醒霍游云和我保持距离,万一他被我的感冒病毒传染,算他活该。

  “你知不知道,温雪受伤;罪魁祸首是你?”

  “我?”栽赃也不是这等栽法!我等着霍游云解释。“是啊,”霍游云说,“我们是在滨海公路发生意外,但我们为什么会在滨海公路上?因为阿真心情不好,我们陪他去散心;那阿真心情为什么不好?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又扯到石狩真!

  “你不知道?”霍游云说:“那我问你,上星期六他姐姐的婚宴上,你和他碰了面,他也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对不对?”

  “对。”我不甘愿地答。什么真实身份嘛,我又不是谍报工作人员!

  “他就是因为这样才心情不好。星期天我去找他,他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你早就知道她是谁?’好吧,我想他指的‘她’就是你,所以我老实答了:对,我早就知道。’结果你知道当时他脸上的表情有多难过吗?”

  “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嘴巴仍逞强着,其实心里最柔软的部位早就被霍的话给刺了一下。

  “假如你一直很喜欢一个男孩子,可是那个男孩却拼命躲着你,直到有一天你赫然发现心仪的男孩就住你家隔壁,近在咫尺,你却从没发觉,只因为他不想让你知道。这样,你不会难过吗?” 

  “……”我说:“你的假设的前提错了,石狩真并没有‘一直很喜欢’我。”

  “笨蛋!错的是你。”霍游云啐道。“是你的假设前提错了。你一直假设阿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大坏蛋,所以你每次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不给他任何机会。”一针见血。

  我愣了一下。是这样吗?好,也许我的假设前提真的错了,我不该把小时候先人为主的坏印象当成标签贴在长大的石狩真身上,但我不太能接受霍的另一个说法。

  石狩真喜欢我?骗人!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学校美女如云,他没道理反而看上不够出色的我。再说,假如他真如霍所说的从以前就喜欢我,那么这些年来,他身边的女伴为何一个换过一个?心里想着一个,怀里抱着的又是另外一个,这在男生眼里稀松平常,但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爱情一如果石狩真真的喜欢我的话。

  “哎呀,你别胡扯了,我不想听。”我走到门边看着霍游云,明显对他下达逐客令。

  “好、好。”霍游云无奈地说:“那我再告诉你最后一件事。今 天发生意外之后,阿真很自责,几乎都不开口说话,直到你出现,他才面露喜色。你应该也发现刚刚他的心情变得很好吧?都是因为你。”

  我不发一语,将霍推出门外,合上门板。杜绝霍再用“邪言异说”蛊惑我。

  生病加上忙了一天,我应当很累。事实上,我确实很累没错, 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是认床吧。

  本来只是想到落地窗前透透气,眼睛余光却意外发现隔壁阳台上也有一个失眠男人。

  石狩真坐在藤椅上看着夜空。天空没有月亮,星星却不少。应该是因为半山腰光害较少,所以看得见较多星星,星星也比较亮。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侧影看起来很落寞,有一种沉静萧索的气息,很像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文艺青年(不过我想在这种时刻、地点,不论谁坐在那儿都会很像吧?)。他这个样子完完全全迥异于以前我所认知的石狩真,那个在我眼里只会好斗逞勇和玩弄女人心的浪子。

  我无法解释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只能说是鬼迷心窍吧,因为我竟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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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着?”我倚在栏杆上看星星,不敢看他。

  我一定是疯了。我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明日下、山后一定得上精神科求诊。 

  还好两个房间的阳台并不相连,我无须担心自己的一时冲 动会抢救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

  “啊……你……”石狩真的语气惊喜中混合了困惑。“生病了,不要在阳台上吹风。”

  想不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如此温柔。我的脸又热烫了起来,跟感冒发烧无关。他话里赤裸裸的关怀令我心悸。这个人……应该不是石狩真吧?我想他可能只是一个石狩真的复制人吧,一个基因、长相和石狩真完全相同,但行为和思考模式却大相径庭的复制人。科学家说复制人的缺点就在于躯体相同,思想却可能完全不同。这项“缺点”发生在这个“长得像石狩真的复制人”身上却变成了优点。他好温柔,一点都不像那个恣意妄为的石狩真。好棒的复制人。

  哦…”·我想我真的快疯了。

  “我不觉得冷。”我双手抚着发烫的脸颊。事实上,我现在觉得很热。

  “来,拿去穿上。”

  我回身一看,石狩真脱下身上的外套,隔着不相连的阳台,把他的黑色外套递到我的阳台栏杆上。

  我怔忡踌躇,思考。

  目前这种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一,他真的是复制人;二,我在做梦。我无法判断何者为真。或许二者皆为真也说不定。

  管他的,反正情况已不真实到了极点,索性就让事情继续梦幻下去。我取了他的外套穿上,暖暖的,他的体温正包围覆盖着我的身体。

  “谢谢。”我一改平时畏缩的态度,看着石狩真的眼睛说。既然是在做梦,那么明天醒来我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泡沫幻影。大胆一点又何妨,梦醒将不留痕迹。

  石狩真先是有点吃惊,讶异于我的态度转变;随后便露出一种类似欣慰的笑容,“不客气。”

  我和他便面对面地站在各自的阳台栏杆前聊天;两个房间的阳台相距仅一臂之遥,其实很近。

  “你不是很怕我吗?”石狩真自嘲地说。

  我低着头,手指在栏杆上调皮地弹跳跃动,微微地摇摇头作为回答。一切都是梦啊,一个在梦里对我殷勤体贴的男人有什么可怕的? 

  “你今天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棋子告诉我的。”

  “棋子?”

  “对啁。她先是告诉我你有麻烦,后来又给了我一个地址,我就找到这里来啦。”我抬起脸,对着他绽出一抹笑。

  石狩真眼里进现亮彩,像是乍然见到令他惊艳心动的事物,忘了言语。

  我毕竟还是女孩子。虽然这是梦,但是一个梦里的男人用动情的眼神凝视着我,我不可能没有感觉。怦然心动。只好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眼不见为净。

  一阵沉默。

  “你有拨电话回家吗?”我转移话题。

  “没有。”

  “你爸爸会担心。”

  哦,好像不对,复制人的“爸爸”应该是科学家吧?

  “不要谈他,好不好?”石狩真的声音降低了些许温度。

  好吧,不谈就不谈。不知可怜的大猫现在可否歇息了?苦命猫,我救不了你,别怨我。

  石狩真与他父亲的关系似乎比我想像中更糟。

  唉,人家的家务事,我最好别插手。

  我觉得有点无聊,便坐在栏杆上,依旧背着对石狩真,双手向后抓着栏杆支撑重心,双脚则悬空晃来荡去。

  “……你爸为什么帮你取小名‘盈盈’?”石狩真突然问。

  “哦,这个啊。”我侧转身子,看着石狩真,“你看过‘笑傲江湖’吧?” 

  “任盈盈?”石狩真机智反应不错。

  “聪明!”我说,“我爸有失心疯,他最爱令狐冲。他想既然生不出个令狐冲来,不如就生个任盈盈,将来自然会有个令狐冲当他女婿。”

  “那你找到你的令狐冲了吗?”

  “我……啊!”不知道是因为脚晃得太厉害或侧转身子造成重心不平衡,总之,我的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坠——

  结果,下一秒钟,我的上半身已被石狩真安稳地紧搂在怀里,止住跌势,虚惊一场,但我也因此陷入一种诡异的处境中,下半身双脚还勾住自己房间的阳台栏杆,上半身却横越两个阳台的间距,半仰躺在石狩真的臂弯。

  我们的姿势太亲密了。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繁星点点的墨蓝色夜空和石狩真黑亮的眸心。石狩真一眨不眨地注视我,我的耳畔听见彼此的呼唤心跳。

  “怎么办?不要这样看我。”我闭上眼睛,喃喃说道。紧接着,石狩真的吻毫无意外地落下,烫贴在我的唇上。

  这是个极甜蜜而奇异的吻。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依然记忆深刻,记得我和石狩真第一次两情相悦的亲吻,是发生在别人的洋房的阳台半空中,以一种奇特诡异的姿势完成。

  不像三年前那个粗暴激烈的吻。今天的吻绵长缓柔,唇舌缠绵之际,我忘了思考也无法思考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感官被石狩真完全占领,我只能感觉到石狩真。

  直至石狩真恋恋不舍地离开我的唇。热吻的魔力渐消,我才恢复神智。

  我撑起身子,在石狩真的协助下,回到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安全落地之后,我脱下身上的外套递还给石狩真。

  我认为这场梦该结束了。我们最好各自回房睡觉,不然,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变成一场春梦。

  “晚安。”我说。

  “晚安。”石狩真接回外套,他的眼里满是爱恋欲望,唇角漾着笑。

  我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匆匆转身回房。 

  因为太过美好而缺了真实感,这是梦吧?注定醒来一场空的梦。也许明天一觉醒来,我会发现他又是原来那个嚣张跋扈的石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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