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郊区有一处风景如画。鸟语花香且相当隐密的小型社区。
小社区由五栋两层楼的双并别墅构成一个封闭的冂字形。
情妇社区!
是的!这儿就是著名的情妇社区!
顾名思义,情妇社区里住的自然是情妇罗!
社区内有十位千娇百媚的女主人,据说由台北商界非常有钱的十位男人所豢养。
十间屋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专属的花形雕像立在大门的门柱顶端,门柱上还刻着花语。分别是--
枸椽--不懂幽默的美人。
柽柳--罪。
丸叶桔梗--屈服、悲伤。
水仙菖--爱的枷锁。
麝香玫瑰--飘忽之美。
晚香玉--危险的欢愉。
双瓣翠菊--我与你共享哀乐。
白色钟形花--感恩、感谢。
香罗兰--困境中保持贞节。
毛莨--孩子气。
各间屋子的女主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或多或少都与花语有某种程度的相关特质,加上她们几乎都有属于自己的难言之隐,因而不愿以真名示人,是以情妇社区中有一则不成文的规矩:各户门柱上的花名就是户名,同时也是女主人的代称。
社区内除了拥有高科技的电子监控系统和防护措施,还有训练精良的警卫,二十四小时轮流巡视戒备,以防宵小或好奇人士的非法潜入。
因此,除了当事者和签下保密契约的佣人以外,尚无人有幸进人情妇社区。因此,截至目前为止,情妇社区仍然处未经证实的藏娇之所
第一章
当!当!当!
清晨六点。
双瓣翠菊睁开惺松的睡眼,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手伸向床头的闹钟,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设定闹钟。
当!当!当!
嘈杂的撞钟声再次响起。
烦不胜烦的双瓣翠菊干脆坐起身子,反正早起对身为T大生化所副教授的她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一大清早就在扰人清梦?她一边想着一边踱向浴室盥洗。
当!当!当!当!当……
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急迫的撞钟声让好奇的双瓣翠菊胡乱的洗把脸,就冲向阳台,望向和她成九十度有的晚香玉。
情妇社区除了外围的防护墙充满着属于现代的高科技以外,里面的建筑和景观设计都走淳朴、自然的路线,因此家家户户都有一片二十坪大的庭园绿地。两门柱间的大门不是金碧辉煌的豪华铁门,而是纯装饰用的矮篱笆门,所以自然不会有名为电铃的这种现代化产物,而是以属于各户独具特色的撞钟声来取代。
而那越来越刺耳的当当声便是属于晚香玉的撞钟声。
“毛莨!”双瓣翠菊定眼一瞧,讶异的发现那不识相的家伙居然是情妇社区中年纪最小的毛莨,今年才刚满十八岁。“有急事吗?”
双瓣翠菊会如是问皆因晚香玉的夜猫习性是众所皆知,所以大家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要在白天找她!因为常常是全社区的人都被她家的催命钟吵醒了,而身为主人的她却还是死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因此,毛莨此番举动正说明了她必定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找晚香玉!
“嗯!”毛莨用力的点点头,右手仍不死心的继续敲钟。
“我帮得上忙吗?”
毛莨摇摇头,仍继续手边的动作,存心和晚香玉杠上。“我昨天已经和晚姐姐说好了,她一定会起床的。”
“是吗?”双瓣翠菊很怀疑,因为昨晚晚香玉和她大战电动玩具三百回合,到凌晨三点才回家,爬得起来才有鬼哩!
“嗯!”毛莨有信心的点头,因为晚香玉是个重承诺的人。
“毛莫,你吃了兴奋剂呀?”双瓣翠菊看着趴在窗口,频频向外张望,一刻也坐不住的毛莨,终于受不了的开口。
“她呀!好不容易盼到终于可以出狱了,没惊声尖叫就算对你客气啦。”晚香玉有气无力的横躺在沙发上。她终究还是信守承诺的被挖了起来。
兴奋的毛莨目不转睛的看着情妇社区的大门口,完全没听见双瓣翠菊的问话和晚香玉的取笑。
晚香玉位于情妇社区冂字形的顶端,也是离社区大门最近的建筑之一,所以透过窗子就能将大门的所有动静尽纳眼中。这也就是毛莨为何一大清早就坚持把晚香玉从温暖的被窝中挖起来的原因。
“出狱?这儿明明是个人间天堂,哪里像狱所呀?我倒认为外头才是炼狱呢!”双瓣翠菊不以为然的驳斥。
“与我心有戚戚焉!可是对女人而言,有爱人在的地方,就算明知那是刀山剑海,还是会自我欺骗,让自己相信那是个快乐天堂。”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宿命啦?”
“不是宿命,而是有感而发。”晚香玉担忧的看向神采奕奕的毛莨。
“你担心她?”
“嗯!怕她会希望落空。”晚香玉喃喃的轻声说道。她实在不忍心泼毛莨冷水,可是……
“报章杂浩的八卦内幕通常是不足采信的。”双瓣翠菊语气轻缓的说道,但眼中也不由自主的浮现一丝淡淡的忧心。毕竟无风不起浪呀!
“你也看到那篇报导了?”
“嗯,,她虽然从没说她的君哥哥是谁,可是唐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呀!情妇社区中的女人虽然都守口如瓶,不曾说出自己男人的姓名和身分,但是晚香玉和双瓣翠菊因为经常出席名流场合,所以大抵都知悉他们的真实姓名和身分。
君哥哥要来接她了!
君哥哥终于要来接她了!
不停眺望大门口的毛莨心中不停的呐喊着。
她等了两年,熬了整整七百三十个日子,终于等到今天了!
雀跃的心冒着开心的泡泡,让她怎么也静不下来。
灵动的大眼直勾勾的注视着情妇社区的大门,心中却开始浮现一幕幕的过往--
“过来。”一个表情肃穆的中年男子朝缩在角落哭泣的小女孩喝道。
小女孩被威严的斥喝声吓得浑身直抖,眼泪掉得更凶了。
看着小女孩动也不动,中年男子脸上顿时呈现暴戾之气,一旁善于察言观色的随行人员立刻趋向前,一把将小女孩拖到主子面前。
“抬起头来。”中年男子再次命令。
抽抽噎噎的小女孩吓都吓死了,哪还敢真的抬起头来正视眼前的男人!
一个巨灵之掌毫不留情的挥向小女孩,她小巧的脸蛋立刻像发酵的面团一样,瞬间肿了起来。
“还不抬起头来!”中年男子的手又举了起来,赏了小女孩另一边的脸颊一巴掌。
小女孩又惊又惧的抬起头来,唯恐又招来另一巴掌。
“你今年几岁?”中年男子满意的看着小女孩眼中的畏惧。
“六岁。”小女孩哽咽的回答。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爸爸。”小女孩按照院长告诉她的话乖顺的回答。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今天正式领养了她,院长妈妈还特别交代她,从今以后她必须乖乖听他的话。
“你还不够资格叫我爸爸。”中年男子斥道。
“记住,以后你必须尊称我为老爷,知道吗?”
“知道。”小女孩连连点头,她被他锋利的眼神骇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琳。”
“忘掉那个名字。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余感恩。你要牢牢记住,是我赐给你新的生命,所以你必须懂得感恩,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知道吗?”中年直直的望进小女孩的眼中,不容许她闪躲。
“我知道。”小女孩频频点头。虽然在她小小 的心灵之中逻不知道何谓感恩,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她必须点头称是,否则眼前的男人一定会再打她。
“你是谁?”中年男子要确定小女孩有没有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
“余感恩。”
“很好!那我是谁?”中年男子满意的点点头。
“老爷。”
“好极了。我还要你牢牢的记住一件事情,从今以后你不是为你自己而活,你是为了我的儿子,也就是你未来的丈夫而活,所以他就是你的天、你的一切,知道吗?”
“知道。”小女孩直觉知道自己只要点头就不会再挨打了。
“老爷,少爷又在发脾气了,说什么也不肯吃药。”佣人匆匆忙忙地跑进唐曜群的书房禀告。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唐曜群攒着眉挥退佣人。
他的视线忽然落到坐在沙发上的余感恩身上,他接她进唐家已经三个星期了,却一直未让她和儿子见上一面,或许该趁今天就让他们见上一面,好让她开始学习服侍他体弱多病的儿子。
唐家一脉单传多代,到他这一代还差一点担上无后的罪名,最后是利用人工的方式培育出唯一的子嗣,妻子还因此难产,死在手术台上。
唐家虽然如愿的得到继承人,可是孩子却仿佛衔着药罐子出生似的,一出生就小病不绝,大病不断,比别人家的孩子难养数百倍。
唐曜群对这唯一的孩子可是费尽了心神,才使他不至于夭折,因此,对他自然也特别的宝贝,唯恐他有丝毫的差池。
好不容易才盼到孩子今年十六岁,他却在年初生了一场小病,从此一病不起。
这教唐曜群如何不紧张万分呢?
束手无策的唐曜群在急病乱投医的情形下,找上了算命师,打算帮儿子化解劫数。
结果,算命师指示他帮儿子找一个童养媳冲喜,还算出童养媳的生辰八字交给他。
当天,唐曜群就开始让人去调查全省符合这个生辰八字的孤儿,并由搜集来的资料中挑中了相貌出众,天资聪颖的余感恩。
“你过来。”唐曜群威严的下达命令。
感恩战战兢兢的走到唐曜群跟前,仰起头。
“你是谁?”他问着这三个礼拜以来,一天三次的问话。每当用餐前,他总会先把她叫到跟前来仔细问一遍,她答对了,才给她饭吃。
“余感恩。”感恩必恭必敬地站得直挺挺的。
“什么意思?”
“余就是我的意思,余感恩就是我必须记得老爷的恩惠,要懂得感恩。”感恩像背书一样,死板板的说着。
“很好。那你为什么而活呢?”
“少爷。”
“少爷是谁?”
“是感恩的天、感恩的一切。”
“很好。”唐曜群满意的点点头。“你想不想见见少爷?”
“想。”感恩很认真的点头。
每日重复的对话,让她小小的心灵真的把少爷当成了她的天。因此,她对自己的天充满了无比的好奇和期待。
“少爷的身体从小就很不好,所以你绝对不可以惹他生气,知道吗?”
“知道。”感恩乖顺的点头。
“滚出去。”唐健君阴狠的对佣人下令。
“可是,老爷交代……”佣人犹豫的看着床上一脸病容的少爷。
“我叫你滚,你就滚。”唐健君眼中射出冰寒的凶光,愤怒的将古董花瓶往地上一扫,发泄满腔无力感。
他是个废人!
一个随时都可能被上帝召回的废人!
他活得好象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整天活在无止尽的中药、西药里,人生没有意义、没有目标,只是父亲的一个累赘。
他还活着做什么呢?
“咳!咳!咳!”
唐健君激动的咳了几声。
今年年初生病,他就故意让病情加重,希望从此摆脱活着的痛苦般的父亲为了他日夜奔波,变得憔悴不堪,甚至流下悲痛的泪,这教他如何能继续无情的糟蹋自己病弱的身体呢?
他虽然寡情,却不是全然的无情。
每回他硬下心,存心找死,却总又在老父祈求的眼神中软了下来,所以他的病情就这么要死不活的拖着。
前阵子,父亲更因此倒下了。那时他就体认到,他必须拖着命,继续苟活下去。
如果他死了,父亲也铁定活不下去了,所以他必须为父亲而活着。
打从那时起,他才又开始配合医生的治疗,身体也逐渐好转一点。
虽然唐健君已经决定苟活下去,可是天天在佣人的环侍之下,不但没有丝毫的自由和隐私可言, 还必须不间断的喝着各式各样的补品和络绎不绝的中、西苦药,这种情形,让他的脾气一天坏过一天。
发脾气的唐健君见佣人依然不走,气得将触手可及的东西全往他身上扔去,那些东西中还夹杂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
“喔!”哀号声响起。
佣人的额头被刀子划出一道伤口,瞬间血流满面。
“还不滚?”唐健君拿起床头灯继续砸了过去。
“我走!我走!”佣人狼狈的抱头鼠窜。
这时,唐曜群正好出现。
“健儿!又是谁惹你不开心了?”唐曜群一脸慈父相,温言婉语的探问着。
感恩第一次见到唐曜群慈祥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更崇拜她的天了,虽然他的脾气似乎很不好。
“咳!咳!咳!”唐健君又咳了几声。
“她是谁?”唐健君一脸厌恶的看着眨着天真的大眼的感恩。她的健康是他痛恨她的唯一理由。
“你在外面等着。”唐曜群“砰”的一声,就当着感恩的面把门关上,将她隔离在外。
“她是我为你找来冲喜的孩子。”唐曜群这才面对儿子,把来龙去脉解释给他听。自从感恩来了之后,唐健君的身体状况果真好了起来,所以他确信感恩就是儿子命里的福星。
“我讨厌她。”唐健君的眼中满是厌恶。
“我不会强迫你喜欢她,你大可把她当成家里的佣人。”
“佣人?她那么小,能做些什么?”唐健君嗤之以鼻。
“伺候你。”
“伺候我?要我当保母还差不多吧!”
“不会的。我已经让管家训练她好一阵子了,服侍你绝对不成问题。”
“随便你吧!但是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她如果哭啼、吵闹,你就必须送走她。”唐健君眼中毫无人类该有的感情。
“当然。她只是为了你而存在,如果不能讨你欢心,留她也没用。”唐曜群眼中也充满了无情,他的感情只给唯一的儿子。
“我想休息了。”十六岁的唐健君由于自小百病缠身,不但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反而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
“先把药吃了吧!”唐曜群拿起床头柜上的西药和白开水递给儿子。
“我现在心情不好,先搁着吧。”唐健君无视父亲放在他身前的手,直接躺平。
“唉!告诉我,又是谁招惹到你了?”唐曜群对任何人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嘴脸,唯独对自己的儿子百般纵容依顺,凡是儿子想要的。想做的,他都会顺着儿子。
“我不要在唐家的任何产业里,再见到刚刚被我轰出去的那个人。”唐健君的意思非常明白,就是要父亲不准再留那个奉命行事却不懂得变通、搞不清楚状况的佣人。
在唐家,谁不知道唐曜群是表面上的主人,而唐健君才是操纵他们生死的主控着,所以宁可偷偷违抗唐曜群的命令,也绝对不要犯到唐健君这位地下主人,以免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