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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翩翩 page 2 作者:楼雨晴

  "于写意,你看什么?"

  "楚泱,你看什么?"于写意眼眉含笑,以搓汤圆法,将问题丢给迎风而立的俊雅男子。

  君楚泱回眸浅笑,温声道:"千袭问的是你。"

  于写意颇认同的点头。"也对。为什么光问我呢?楚泱也看你。"

  "同样是笑,楚泱可以笑得让人如沐春风,你一双贼眼却笑得像想淫人妻女,不问你问谁?"

  他口气极差,于写意当然也不甘示弱。"你又没有妻女,担心什么?"

  "我--"凤千袭拿茶当酒,恨恨地一口饮尽。

  "得了。"于写意夺过他手中的杯子。"要想浇愁,喝茶是没有任何效果的,我府中酒窖有最烈的酒,如果你需要,我保证能让你直接醉到阎罗殿去。"

  "谁说要浇愁了?荒谬!我哪来的愁可浇?"凤千袭粗声否认。

  "那就得问你了。"死鸭子嘴硬,当他们全是瞎子啊?

  见他抿唇不语,于写意又续道:"男性尊严又严重受创了,是吧?唉,不是我要说你,又不是不晓得她冷酷得连千年寒冰都自叹弗如,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呢?再去死要面子的争那一口气,只会落个呕死自己的下场。"

  是吗?他一直都在为难自己?

  凤千袭幽然抬眼,迎上了君楚泱清幽如水的眸子,像是洞悉了一切的了然--

  他一震,不甚自在地别开眼。"你说呢?楚泱。"

  今日会同时出现在于府,怕是楚泱早知他今日的受挫吧?

  "是啊!楚泱,你好歹也说句话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感情之事,只有自己最明白。"温润平和的嗓音,难言地带来一股安定人心的魔力。

  君楚泱也会有不知道的事?

  说了谁信呀!

  "由爱生恨也算'感情的事'吗?"于写意不耻下问。

  凤千袭脸一沉:"别给我提那个字。"

  "哪个字?爱?还是恨?"某人恐怕是存心捣蛋。

  该死!凤千袭恼恨地握紧拳。"你想打架是不是?"

  "干么?你修养几时变得这么差了?"轻摇檀木扇的手一收,于写意不以为然地拂开逼近鼻梁的拳头。

  "自从认识了该死的她之后!"他咬牙闷声道。

  "人生祸福难论,她会是你今生的魔障,过不过得了这场血厄,端看个人造化了。"君楚泱若有所思,轻喃道。

  血厄?!

  凤千袭一怔。"我?还是她?"

  "你希望是你,还是她呢?"仿佛已将一切尽收眼底,直欲看进凤千袭的灵魂深处。

  "我要知道,楚泱!"他不管什么天不天机,只要答案!

  于写意蹙眉。"你明知道楚泱说不得。"

  说得愈多,楚泱所承受的罪业就更重,不是早说过宁可楚泱什么都不说,平安活过百年吗?

  思及此,凤千袭深自遣责。

  "无妨的。"君楚泱摇头一笑,不理会他们的阻止。

  "千袭,你该知道,一个人的姓与名,亦会改变原本命定的人生,依凤--必定是依你而生。她已脱离原本的宿命轨迹,从她甘以'依凤'为名时,便已注定。若你亡,她难独活。"

  "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她说过,若我死,她只会庆幸,不会与我相依!"凤千袭略微愤恨地陈述。

  "她真这么说过?"君楚泱深望住他。

  有吗?细细回想,这一切,似乎只是他的认定,她从头至尾,都没有表情的淡然--

  君楚泱温然一笑。"你作茧自缚了,千袭。"

  "她光是沉默就够伤人了。"凤千袭闷闷低哝。

  "难怪平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今日却形单影只,闹的是这个脾气啊!"调侃意味极浓的语调,随便一听都知道是出自于于写意之口。

  "闭上你的嘴!"凤千袭气闷道,撇开头看向亭外的红花绿柳,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熟悉身影,他微怔。

  是她!不必回眸确认,只在惊鸿一瞥,他便能肯定隐身于树荫下的人是她,那个他此刻极想用力捏死的女子。

  都要她别跟了,她还来做什么?

  她再麻木,也该看得出他情绪有多恶劣吧?

  去她那该死的誓言?谁要她保护了?在她眼中,他就这么没用?一刻没她守着,就会去见阎王吗?

  要真是这样,那不更好,她就自由了嘛!

  察觉他一瞬间紧绷僵硬的反应,于写意好奇地往回看,旋即了然地勾唇戏谑道:"真是忠心护主啊!"

  那道迎风而立纤影,始终一动也不动,目光不曾由凤千袭身上稍离。

  啧,真是受不了这两个人,名为主仆,却又暧昧夹缠,一个是怨极恨极,有意折磨,另一个却偏偏守之护之,一心相随。

  说怨恨人的那个无情,偏偏守护的的那个才真正十足冷情,真不晓得这是哪辈子的孽债,算也算不清。

  "记着,千袭,依凤本当在二十岁那年命绝,你却扭转天命,救活了她,那么,你就承受逆天而行的后果。既是为她而逆天,那么,本当生受因她而来的灾劫,这点,我无能为力。"

  听着君楚泱语重心长的告诫,他漠然讽笑。

  原来,那血厄竟是由他生受吗?

  何妨呢?再愚蠢的事他都做过了,岂差这一项?

  不过,要他为她受灾,那么她可得付出相当的代价才成。

  迎视他眸底那抹冷晦幽光,于写意深思地问:"你--还是这么恨她吗?"

  凤千袭轻震。"恨?!"

  "不恨,怎会处处为难她?不恨,怎不早早放了她?"

  所有人,包括她,都是这么看待的吗?他恨她?!

  将目光投向远方穹苍,他幽然低语。"你说呢?"

  第二章

  所有人,包括她,都认为他恨她。

  然而,事实上,他曾经爱过她。

  就在他十七岁,她二十岁那一年。

  她大了他三岁,没有人料想得到他会爱上她,但他救起了她,日日夜夜悉心照料,同时,也交付了他的心。

  只有他才清楚,他并非盲目地恋上了那张姝绝艳容,而是她那异于常人的执着。好几次,轻如游丝气息几乎散去,然而,她含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不肯轻易屈服,一次又一次的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这坚毅、这般强韧的求生意志,撼动了他的心。

  她不同于一般世俗女子,她是特别的。

  若她熬得住,他便要爱她?

  当下,他这么告诉自己,也确信她会熬过来,这般刚烈倔强的女子,是不容许自己服输的。

  不出他所料,他与她,赢了这场生与死的赌局。

  松懈下来的他,在大病一场后,再也不肯与她分离。

  他一直以为,她对他亦是有情,否则,不会在他病弱之时,她明明身上抱伤,却仍亲待汤药。

  当他说着:"留下来,陪一辈子。"时,她没有迟疑地点头。

  那时,他便决定要倾尽一切去爱她。

  然而,就在她伤愈后的某一夜,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而这样的错误的认知,让他一颗丰盈喜悦的心,由云端狠狠地摔落地面,粉碎成难言的怨。

  他开口要她嫁他,可她的回应,却是一脸茫然。

  "嫁?"

  "你答应陪我一辈子的,不是吗?"她的表情,像是根本不认识那个字眼,他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莫非,她压根儿没想过要嫁他?!

  "是。为婢为奴,一生追随。"她答得理所当然。

  什么意思?!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他会错意了意?是他在自作多情?!

  "不为婢,不为奴,若我坚持要你为妻呢?"他试探道。

  他眸中的痴狂,她并不陌生,但她不需要那个。

  命危之中,她起誓为婢为奴,那已是极限,再多,她给不起。

  于是,她不带感情地冷然道:"不。"

  坚定的一个"不"字,狠狠狠践踏了他的真心。

  她情愿为婢为奴,一生追随,也不愿嫁他为妻,比翼双飞?!

  在他交付了一世的情,以为那个以"依凤"为名、承诺终身相随的女人,也有同等的真心时,她才反过来告诉他,她根本不爱他,最多就是一生侍奉……

  她怎能这样玩弄他!

  "该死的你!"他气得失了理智,狠狠攫住她的双肩。"去他的为婢为奴,我要的是这个!"

  话音一落,他激狂地吻上她。

  那时,好唯一的感觉,只是惊骇。

  是的,她怕。

  面对死亡时,她都只是不甘,未曾怕过,但是那一刻,她怕了。

  狂炙如焰的焚烧感,勾起了她阴晦的记忆--一道她不惜赌上生命,只求永远摆脱的阴晦记忆。

  下意识里,她反手点了他的穴,一掌拍开他。

  凤千袭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他对他全无防备,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对他出手!

  "公子太激动了。"然后她头也不回地逃了,丢下动弹不得的他,一个人在寒彻心骨的黑夜里"冷静"!

  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女人,竟敢这么对待他!

  "混蛋女人,你给我记住!我们这笔帐有得算了,你休想我会放过你!"他愤怒地大吼。

  吹了一夜的冷风,大病方愈的他,又染上严重的风寒,二度病倒。

  生平首度动心,却换来这等待遇,那一夜,她所伤害的,不只是他不轻易付出的情感,更是男人不容折辱的尊严与骄傲。

  他不晓得会有多少人,拿来此事当笑话看。

  她呢?愚弄了他,觉得很有趣吗?

  也就是在那场病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她要为婢为奴是吧?好,他就成全她。

  从此,他浪荡情场,游戏人间,决心不再以她为念。

  从不避讳在她面前纵情尝欢,为的,又是什么?想否认他曾如此痴愚地爱恋过她?还是想证明,纵然没有她,他依然不愁没女人?

  又或者,他是变相的在报复?为着那受辱的男性尊严?为着那咽不下的一口气?

  因爱生恨,是吗?也许于写意说对了。

  我们这笔帐有得算了,你休想我会放过你……

  他当年的宣告言犹在耳,她相当清楚,他是认真的。

  他打算与她磨到死。

  她一直都知道,他不会原谅她,因为她不该点了他的穴又丢下他,害他受寒;因为她不该愚弄他的感情,令他难堪……

  她还有很多的因为,很多的不该……

  只因,她从来就没有太多的机会,去学习如何得体地处理男女情感纠葛,那时,她唯一想的,只是避开他。

  却不料,她的所作所为,对一名男子而言,是多深的羞辱。

  错在于她,她承认。

  记忆中,曾千般温柔,万般多情的他,变得邪魅难测,心思如谜,她想,应该是她造成的吧?

  其实,他的嘲弄不是没有道理的,影子的确是不该有自我,既然同样是依附他而存在,那么,为婢为奴,为妻为妾又有何差别呢?

  她一直都认为,"依"与"从"同义,她只需一生相从便足矣。

  可--

  "若真依我,你可曾真正知晓我要的是什么?"

  他的一句话,淡淡回绕脑际。

  他要的是什么?

  曾经,他要她为妻,而今,她不确定了。

  他应该知道,只要他说,她也会嫁。

  若要她的身,只要他说,她也会给。

  可,他什么都不说,是早已厌了她吧》毕竟,他女人多得是。

  也或者,他在享受逗弄她的乐趣?

  她不会不清楚,他无时无刻不在挑弄她,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激出她不为人知的情绪面,撕毁她冰冷的表相,一如当初她撕碎他的自豪一般,那会让他有报复的快感……

  抓回飘离的神思,见他离开于府,她跟了去,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默默追随。

  凤府

  回来之后,他顿住步伐,开门之际,淡嘲地丢出一句:"我要沐浴更衣,还要跟吗?"

  声音很低、很柔,依风站在远处望他,他知道她听得到。

  "还不去准备!"

  他话音方落,她后脚一旋,消失在他眼界。

  反正她爱侍候人嘛,那就让她侍候个够。

  凤千袭抿紧了唇,面无表情地回房。

  没多久,一大桶的热水送进房来。

  他挥退仆役,挑眉看向直挺挺地站在角落的依凤,他没要离开,她不会擅离半步。

  "过来替我宽衣。"

  "是。"她低敛眼眉,熟稔地为他除去身上的衣物,直到他一身裸裎,她仍无一丝情绪波动。

  跨入大得以容纳他俩的澡桶,他慵懒地伸伸腰杆,两手搭在桶缘,似笑非笑地斜睇她。

  依凤深知其意,走上前为他净身。

  双掌掬起清水,由他肩头落下,她取来置于一旁的棉布,沾湿了水,轻缓地擦拭着宽阔的背,顺过肩颈,来到坚实平坦的胸膛、腹腰,蜿蜓而下--

  温润如玉的掌心,似有似无的抚触着纯男性的敏感躯体,那是最危险的无心挑逗,他浅浅低喘,肌肤泛起微温热度。

  狂热欲望已如此明显,他依旧面不改色,平静如昔地持续着手边的任务,尽管一度不经意碰触那灼烫的危险欲焰。

  愈见浅促的喘息回绕在她耳,她听见了,轻吐而出的气息热度拂上她近在咫尺的颈侧,灼热异常。

  她垂眸,皓腕轻扬,指掌柔缓地顺着被水打湿的发丝,取下头上的象牙梳,一下又一下,专注地梳着他那一头比女人更柔软的黑发,感受它在掌心之间丝缎般的美好触感。

  盯视眼前这张没有表情的冰颜,他蓦地一旋腕,将她扯落怀中,一记深猛如焰的狂吻烙下。

  依凤跌落澡桶,湿透了一身,却没有挣扎,也并不意外,抬眼定定地望住他。

  她,是依凤,只能依他。

  这是一记极狂热,足以烧融任何女子的焚心炽吻,她神情木然,任他予求,没有一丝反应。

  倏地,他突兀地松开她,而她,仍是沉静相视,面容无波。

  "没有灵魂。"他低语,似在自言。

  她轻眨了下眼,流露出一丝茫然。

  然而,他似乎无意多作解释。

  "出去吧!一会儿我要在咏春亭用膳。"

  她颔首,撑起身子离开澡桶。

  直到房内独留他一人,凤千袭轻不可闻地低低一叹,叹出了只有他才明白的幽寂惆怅--

  入了夜的咏春亭,月淡星稀。

  身后的石桌摆放着佳肴美食,凤千袭眉宇之中隐含沉郁,佳肴未曾沾唇,水酒却已入喉数杯。

  依凤静静看着他迎风而立的背影,那绝俊侧容迷离幽深,她看不透。

  是还在为今早的之言负气吗?只因她不愿随他下黄泉?

  "公子,多少吃些。"在她还来不及留意自己说了什么之前,话已自有意识的脱口而出。

  凤千袭这才回眸,在踏入亭中后首度正视她。

  她几时也会关心他的食欲问题了?

  正欲张口,这才留意她的衣衫仍是半湿。

  她竟没先回房换套衣裳!

  失了春阳照拂,阵阵袭身的夜风,已带寒意。

  他蹙眉。"过来。"…

  依凤没有异议,温顺地走向他。

  下一刻,他一张臂,出人意表地密密环住娇躯,一口饮尽杯中水酒,而后覆上红唇,渡入她口中,在醇酒香中,与她厮磨纠缠。

  酒液入喉,依凤顿觉胸腹一阵暖热。

  几滴酒液滑落朱唇,他沿着酒渍舔吮,一路吮吻至喉头,挑开领扣,游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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