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水镜看着小志的舒祈,微微的笑着。为了小志创造出来的皮卡丘,只剩下外壳,静静的睡着。
将小志的档案夹设成唯读。也许将来,他会在梦境中回来这里。和他的皮卡丘。
海魔前传
他静静的倚着墙站着,正在听CD.
穿着蓝格子,釦子没扣上的衬衫,里面雪白的针织品底下,有着健美的肌肉,含蓄的起伏,合身的牛仔裤。
在这着名私立女校的围墙下站着,来往正怀春的少女,不禁回头的再三恋恋的张望。
但触及他那只墨黑深沈的瞳孔,总是会在心底打了个突,然后有些害怕又不舍的低头。
那只墨黑的瞳孔…违反东方人眼瞳真实的深咖啡色。反而漆黑的像是完全没有星光的夜晚。蒙着冰晶,冷冷的反射别人的爱慕。
幸好他总会安静的垂下眼睛,让长长的睫毛为他掩饰那种冷漠的凌厉。
听完了「帮帮忙」。他又将CD循环播放。
没有不耐的沈着着。他知道,今天晓媚得参加唱诗班的练习,所以会晚一点。
远远的,晚风送来了晓媚的笑声。他也跟着微笑,瞳孔里的冰晶,渐渐的融化。
他闭上眼,像是会看到晓媚一边练习着刚学会的曲目,一边跟同学聊着今天昨天发生的种种趣事和笑话,像个无忧无虑的高中女生般的奔跑嬉戏。
睁开眼,微笑。知道晓媚就在围墙那边,而且只要一个转弯,就会看到她可爱的笑靥。
就像这样,眼睛里焕发出惊喜的光芒。
向晓媚眨眨眼睛,他先走在前面,晓媚欢欣的跟着,躲避训导主任的眼睛。
但是她的欢欣实在太明显了,所以训导主任还是咳嗽着,严厉的看着晓媚。
等进了巷子,不顾来往还有同学,晓媚就扑进他的怀里,「阿华…」
他紧紧的抱住晓媚。多久没看见她了?两个月?三个月?
「两个月十一天又十三小时零六分七秒。」晓媚正色说。
有这么久了?他怜惜的抚抚晓媚的头发,发现她紮着头发的黑色头绳有些奇怪。
抚摸了下,恍然大悟。
「这是我的头发?」上回晓媚跟他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阿华还是给了她些极长的部份。
她笑着点点头。
「晓媚…你真奇怪…想要怎样的头绳?珍珠?珊瑚?钻石还是翡翠?
何必要我的头发?」
「我只要阿华的头发。」她俏皮的伸伸舌头,「给我那些东西,我怎么交代来源?」
阿华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绑过,他的头发又粗又韧,晓媚却柔软细密。摸着她的头发,会有握着丝绒的错觉。
「不要交代什么来源了…晓媚,来我那里吧。」
「不要,我想在台湾念大学。」
「我那里也有大学。」
「语言又不通。」
「语言学就会呀。」
「可是,我喜欢台湾呀。」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抚了抚晓媚的头发。她微微瞇着眼睛,安然的接受阿华的温柔。
「最近有回家吗?你爸妈来看过你吗?」
晓媚摇摇头,笑。「你来看我就好了呀。」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精通命理的父母,一排出晓媚的命底带着极其凶恶的煞星,从小就对她不甚爱惜。后来她底下的弟弟出过车祸的意外——虽然只是脱臼--他还是立刻将刚上国中的晓媚送去明德住校。
几乎没有什么理由的,晓媚就为了她的出生,背负了被家庭放逐的原罪。
「呵呵…起码他们供我吃住无虞,也让我很自由嘛。而且…我也想过,那个穷凶恶极的煞星,说不定就是你唷。」她笑瞇了眼睛,「那么,我会感谢我的命运。」
牵着她的手,在溶溶月色下,横过公园的拱桥。天上的月明,凝视着桥下的明月。
就像他凝视着晓媚般的专注。
「认识我…对你来说,实在不是件好事。」
「就是说嘛,」仰头看着天上如飞的月霓,「偏偏在国三的时候遇到,害我没考上高中。」
是的。和今夜相同,也是个饱含水气的月冕之夜。
异常者不知用怎样的办法,逃出了严密的医院。主治大夫来向他彙报,自责的要去追捕。
刚好被公事烦得紧的华,看了看他们携带的枪枝药物。
「我也去。」
「这种小事…」主治大夫想劝阻,但是华只是拿起枪,微微一笑。
然后,在并不浓密的台北郊区森林,猎捕。
清凉的夜风让他原本烦躁的心情沈静下来,狩猎的兴奋,激荡着他的血液。
他是第一个发现异常者的人。为了自己高超的猎捕本能,几乎想要拍拍手。
异常者抓着个小女孩。在他掌握中的她,伤痕累累,衣衫都破烂不堪,看起来要被撕碎了。
很好…抓好你的猎物…这样我才能瞄准你,给你致命的一击。
但是华向来引以为傲的枪法,却没打中异常者。
异常者嚎叫着,被弹开了一尺开外,胸口有着烧炙过的痕迹。那小女孩手足无措的坐在地上,左手还有未放尽的静电啪啦啦的响。
有趣。那孩子…那孩子有我们的血缘。在大战的时候,只方都在这里留下遗传因子,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产生这么强大的后代。
只是强大的能力却被理性和知识禁锢在严格的潜意识里,只要凿出一个小孔…像是水坝底一个穿透的小孔…
像是这个样子。他引发了小女孩的能力。
汹涌的能力奔流出来,还不会控制的她,惊讶的朝着回扑的异常者一击…
异常者只剩下无法复生的焦炭落地。
他走过去,伸手扶起小女孩。她抬头望着华,没有预料中的眼泪。淡咖啡色的眼眸,淡咖啡色的发丝,在月冕的魔力下,分外的通透。让这样坦白的眼神,缓了两拍心跳。她小小的手,入掌绵软。
「我…我杀了他?」
「那是妖魔。你若不杀他,他会杀你呢。」
她望着自己的手,还是没有眼泪。
「我…我也是妖魔吗?」
华微微笑着,「我不知道。」人类的血缘太混杂了,所以,他不知道是哪个部份发作。
「不过,你还是人。」因为是人,所以拥有这种力量的结果,就是引来更多的异常者。
异常者相信,吞噬有妖魔能力的人类,可以提升妖力。
周遭有着许多的异常者在舔牙齿。
「我姓路,单名一个华。」他指了指月亮落下的方向,「我从那边来的。如果你相信自己没有疯,也想保住命的话,明天,再来这里。」
他笑,「我教你狩猎妖魔。」
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奇怪。他怎舍得让晓媚不成熟的能力,去当诱发异常者的饵?
但是还没爱上晓媚的他,的确这么做了。晓媚学得这么快,这么好,让他觉得非常骄傲。当晓媚孤身站在空旷的野外,那些异常者就像疯了般,扑了上来,她总是能成功的打败那些亮着牙齿的妖魔。
而华和主治大夫就在外围围捕嗅到气味赶来的异常者。
一切都很自然,若不是晓媚让个妖魔狠狠地啃噬去了大腿一块肉,华不会发现自己的情感。
晓媚倒下的那瞬间,暗夜的一切,只剩下明暗的对比。晓媚腿上渗出的殷红,是唯一他看得到的颜色。
再有能力…她也只是个脆弱的人类。其他的妖魔趁着她跌倒的时刻,一起飞扑过去。
然后?几乎他没想起当时的景象。
那次的狩猎完全没有活口。霎那间,所有的异常者都死亡殆尽,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紧紧抱住她,不敢探晓媚的气息。
「别怕。」晓媚微弱的声音,「我还活着。」他发现自己的眼眶中渗出了鹹鹹的液体,像是传说中痛苦的眼泪般。
「是泪水。你没流过泪?呵…恶之华…」她笑着,瞳孔分外的清澈,「我该怎么叫你?路西华?还是撒旦?」
她知道了。
「撒旦。我是第七代的撒旦。」
晓媚点点头,「我的猜测对了。但是,我还是叫你阿华吧。」
她没有惧怕的样子出现。像是一切都这么的自然。
看着她的怡然,华的心里,有种异样的,飞升的情愫在滋生。只是看着她,就能够愉快,只是看着。
她是个小孩子。虽然对於华来说,所有的人类都是还没长大就会死去的小孩。
华像个正常的魔族或人类般,头一次,跌入了情网。而晓媚却也很平常的接受他,像是撒旦也和寻常人类男性没有两样。
只有在两个人的初吻后,晓媚闷着声音说,「ㄟ…这样…会不会怀孕哪?」
静了半晌,华发出轰然的笑声。
「我…我怎么知道嘛!」红着脸,晓媚鼓着腮帮子,「谁知道魔族怎么交配…咳…我是说…繁衍后代…」
「我们…我们魔族和人类,或是天人没有两样。都是经过婚配生育的。
所以…」他拼命的忍住笑意,「接吻不会怀孕,相信我。」
「天人?你是说神么?神也是婚配生子的?」
揽着晓媚的腰,抬头看着星空中,通往天界的通道,「除了管理阶层用了僵硬的无性生殖外,天人也是婚配生子的。只是,你知道的,」
华耸了耸肩,「天界的管理阶层自己不行,就认定生殖行为是种不好的行为。」
晓媚狐疑的看着他。
「不信?跟我去魔界看看就知道了。因为大战的时候,魔界战败了,所以战败国必须承担所有大战时的罪行。天界就比较乾净?哼哼…我不讳言,刚战败的时候,魔界的确很淒惨,奇怪的疾病横行,天灾,整个魔界都陷入恐怖的无政府状态。但是现在…」
他的面容在月光下发着自信的光芒。「现在的魔界,比起颟顸的天界可强多了。我们控制住了疫情,扭转了天灾,统一整个魔界。天界不要的罪魂,我们收回来在地狱感化。晓媚,来我那里。你会知道,我这些年努力的成果。」
就算天使来劝导,她也深深的信赖眼前的恶魔头子。
但是她摇摇头,「我想念大学。想印证未央歌的生活。将来…如果将来…」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去,我就会来接你。」
但是那个月夜后,华就因为魔界的叛变,回去粄平。将近半年,晓媚孤身和来袭的妖魔争斗。
「整个国三下,都和那些五四三打架,没空唸书呢。害人家没考上高中。」晓媚翘了翘嘴巴。
从背后抱住她,高她一个头的华,和她一起望着水面粼粼的月影。
「对不起。」
按紧他的手,晓媚闭上眼睛。生平第一个爱着她的人,即使是撒旦,她也觉得很高兴。
「不要说对不起。我知道。若是你派了人来保护我,说不定,我会死得更快,更惨。」
华沈默着。明明知道,就算是晓媚真的死了,只是魂魄的她,反而能长久的留在他的身边,不被身体限制。
但是怎能叫着晓媚痛苦到了极点后死去,他却只在旁边观看?
保护她好?不保护她好?怎样她才会懂,即使在兵荒马乱中,他的心,总是牵挂着远在人间的晓媚?
但是她却懂得,不是吗?
「那当然,我是撒旦的女朋友啊。怎可这点自觉都没有?」微偏着头,满头让月光染成淡金色的发丝飞扬。
吻了她,她却轻笑一声。
「?」
「如果你的死敌天界…知道崇拜天父的圣诗班主唱…居然…」
华笑了起来。「那个喜欢搞个人崇拜的老头儿,若知道天主教女中的唱诗班里,有着我的女朋友…嘻嘻…」他的眼神捉狭,「气爆他的肺了。」
「但是圣诗很好听啊!」
「我也不会叫你放弃呀!」
相视而笑。
「放心吧…不管是你要什么东西,我都会给你的。告诉我,你的愿望。
别担心,不用灵魂来交易的。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不管是金钱还是权势…」
「真的唷。」
「真的。」只要晓媚露出欢喜的笑容,什么都可以。
「我要…」坦白的眼睛注视着那只深沈的墨黑,「我要你,再来看我。
只要你想到我,只要你有空。」
「你可以继续许愿。」迷失在有月影的眸子里,撒旦反过来被蛊惑。
「除了这个愿望,什么都不要。」她摇摇头,投进华的怀里。「我用一切,跟你交换,我的愿望。」
将她放在人间,没有一天,华的心底不惶惑。人间有着各式各样适合的人类,适合着青春年少,可爱的晓媚。若是晓媚爱上了别人…
他大约连狂怒的力气都没有,除了远远的躲藏去,什么都做不到吧?
华不知道,同样的疑虑,也在晓媚的心底隐隐作痛。
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会吸引撒旦的疼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只能拉开一点点距离…免得失去时,连死去都不敢。
不敢到有他的地狱去,这样,每一天,对她都是恐怖的酷刑。
「只要是你的愿望。」华轻轻的说着。
反身抱住他,晓媚偎在他的胸前。哪里飘来的玉兰花香,泛着温柔的月色,荡漾,荡漾。
海魔后传
不过是到厨房倒杯水,整个屋子就开始瀰漫淡然的檀香。
淡淡的,淡淡的。却让舒祈颈后的寒毛直竖,像是备战状态下的猫科动物。
「大人,你不该随意的降临人界。」黑着比夜还深的长发,面色忧郁的俊美男子,就这样坐在舒祈的座位上,虽然只是幻影。
「你想和天界打上一仗吗?」舒祈不快的看着他,「远古签订下来的合约,似乎不包含你的任何形式的降临。」
他笑了起来,稍稍沖淡了忧郁,「你知道我常来捕捉异常者的。」
「但是你在我的家里。天界恐惧不安的,也不过就是我们联手起来。」
舒祈轻轻搥了搥背,苦笑了一下子。天界对於舒祈收留生魂死灵这件事情,很有意见。舒祈的档案夹又增加的很快,王国组织日渐成形,若是她和魔界联手呢?这让天界的天使长们,无法安心的稳坐天堂。
无聊。每天她要工作十几小时方能休息,哪有心力去管几千万光年外的天堂地狱?她比较关心吃饭和母亲的要求。
但是撒旦居然沿着电缆线直抵家门,这…
「我是中立的。不管对魔界的分裂,还是天界和你们。」为了不管天人或神魔降临,都须檀香引路,她的香炉不知道多久没点过。
但是他们还是不请自来。
「我不是为了公事来求你的,我是为了私事。」他有些侷促的坐直一点,「我请你帮我保管一样东西。」
「东西?」
撒旦开了门。一个高中模样的小女生怯怯的让他带过来,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就是她。我已经找不到任何我能信任的地方了。」
脸上挂着雨珠,小鹿似的无依神情。但是舒祈颈后的刺痛感却加倍了。
「爱人?」传说撒旦在人间有情人,没想到是这样的小女孩。舒祈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只是爱人。」撒旦轻轻说着,「我不能够没有她。」
「我会保护自己。」小女生也轻轻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