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没有走。她被推开,但又重新走到他面前,低语道:“公子,你不舒服,现在只有我才能帮你。”
“什么意思?”她语中的深意令炽烈整个人警觉起来。
“只要让我留下,你会很舒服的。”小环大胆的搂住他的颈项,将自己的身体贴向他。
“你对我下药?!”他低吼。
她是大夫之女,要拿到迷药并非难事;不必多说,炽烈也知道自己怎么了。真是该死,他居然会着了别人的道!
“这样你才会留下我。”小环又想向前抱他,但炽烈在她尚未近身之前立刻将她推甩出门。
“滚!”他吼道。
“公子……”小环愕然。
“你再进来,我就杀了你!”他狠狠地威胁。
他们应该谈完了吧?
不知道炽烈那块木头会不会又一时心软的昏了头,答应别人的要求?水湄发誓,如果他敢那么做,她一定会整死他。
在客栈楼下没见到人,水湄随即转到客房,就见小环低着头站在炽烈的房门口,一副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模样。
“你在这里做什么?”水湄走向前问。
“湄……湄儿姊姊。”小环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炽烈呢?”
“他……他在房里。”
“他让你站在这里等?”这种作风不像炽烈。
“我……是我自己要在这里等的,与公子无关。”
“他答应让你留下了?”水湄暗气在心,这个大木头竟敢背着她答应?!
“没有。”
“没有?!”
“我……”她吞吞吐吐的神情让水湄察觉到不对劲。
“你对他做了什么?”她抓着颜小环就问。
“我让公子吃了……会让男人发狂的药粉。”小环咬着唇坦白,然后急急解释道:“我本来是希望公子会要了小环,那公子就再也没有理由将小环赶走,可是公子他──”
“你让他吃了那种药,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水湄瞪大眼,气得甩开她。“他吃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颜小环被她的反应吓到了,她从没想过要害人,只是希望公子收留她而已,她完全没有恶意的。
水湄气翻了,连骂人都赚费事,她现在简直想一刀杀了颜小环泄愤;但眼前炽烈比较重要。
“你立刻走,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不保证不会气得杀了你!”丢下这么一句,水湄打开门,进了炽烈房里,不再理会外面的颜小环。
一进门,水湄就看见坐在床上、满身是汗的炽烈正努力与药效对抗。她很想骂他,但看他这么痛苦的样子,她怎么都骂不出口。
“炽烈。”她缓缓接近他。
“别过来。”炽烈咬着牙吼道。
“如果不过去,我没有办法救你。”水湄很不听话的还是接近他,并且一接近就抓起他的手腕把脉。
几乎是反射动作。她一接近他,炽烈立刻反手捉住她,将她带进怀里,低头便是一阵猛烈的吻。
“唔…………”他的力气大得吓人。
水湄没有被他的反应吓到,但对于他突来的吻却有些无法招架;尽管她的知识里包括了男女之事,但亲自领教到还是有点可怕。
她柔软的身体让他极力压抑的欲望得到舒解,在强吻了她之后,他的神智恢复了一些清明。
“快出去!”他推开她,阻止自己再度扑向她。
“不。”水湄简单的答道。
“你不想要你的身体了吗?”他每一个字都像低吼。
“当然要。”比起他的失控,她显然镇定得不像话。“只不过,我也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水泥出其不意的点住他的穴道,然后抓起他的手把脉。
暂时的动弹不得让炽烈有机会能仔细看着水湄;她唇上的朱红被他刚才的粗鲁弄乱,但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只专心的感应他的脉象。
“只是单纯的……呃,迷药,她没有加上其他药物。”水湄皱着的眉头稍稍松开。
“只要药效能过去,你就会没事。”
“水湄,离开我面前。”他体内愤张的血脉很快就可以窜开她制住的穴道。
水湄幽幽地望着他。“没有人帮你的话,你熬不过去的。”
“不行。”他咬着牙,他绝不屈服于药物。
“你不要我吗?”
“我不能要!”强劲的内力冲开了被点住的穴道,炽烈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往自己的大腿上刺。
“不!”水湄尖叫着冲过去。
炽烈急切的喘息着,身体传来的剧烈痛楚缓和了他渐渐不能控制的欲望。
“你……笨蛋!”她硬咽地骂道,看着他腿上不断流出来的血。
炽烈乏力的往后躺上床,就让匕首插在腿上。纵然药性未褪,但随着流出的汗与血,药效渐渐减缓。
水泥看着大量流出的血,连忙帮他止血,但却不敢太过碰触到他的身体,怕引起他的冲动。
“你不必这么伤害自己的。”她哽咽着。
“我不想屈服于药性,”炽烈低语,觉得意识逐渐模糊。“我更不想……伤害……你──”他昏过去了。
见他昏过去,水湄立刻帮他包扎伤口。
这个木头、这个笨男人……讨厌,她居然真的为他哭了。
包扎完伤口,水湄将炽烈整个移上床,不时替他量脉搏与体温,等他的身体状况全恢复正常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拉过椅子坐在他床边,水湄等着等着,也趴在床畔睡着了。
当夜色笼罩住大地之后,炽烈昏迷的意识似乎也清醒了一点点。
他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炽烈缓缓张开眼,房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闪着几道光影,他判断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掌灯时分。
他想起身,发现自己身体酸疼难当,他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一低头,就见水湄趴睡在他旁边。
她阖着眼睑,看起来完全没有这几天来不断笑他的调皮与慧黠,只留一抹沉静;微弱的灯光映着她微微苍白、倦累的脸庞,令她看起来有些楚楚叮怜。
楚楚可怜?
哈!这四个字根本不可能跟她沾上边儿。她的本性是刁钻而调皮、整人不眨眼的;
哪里有害羞可言?
刚开始的笨拙根本就是因为被他凶恶的脸吓到才会那样,一旦发觉了他根本不恐怖、只有那张不爱笑的脸吓人,她就开始耍赖、欺负他了。见他出糗,还只会在一旁没良心的笑他。
想到这里,炽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女人,不同于他以往所认知的。
“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低笑声吵醒她了,他听见她的低吟,阖闭的眼睑动了动。
“湄儿。”他沉声唤道。
“你醒了?!”一醒来就看见他,让她笑了出来,“你觉得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他坐起身。“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我?”
她点点头。“没看到你好,我不放心。”
“她走了吗?”他望向门板。他记得颜小环被他赶出去后还在门外站着。
“走了。”被他一赶、再被她一骂,还能不走吗?“你想见她?”
“不想。”他回答得很直接。
“算你还有点脑子。”她笑他,然后走出去唤小二准备膳食,再折回来。“早就提醒你这年头好人不能做得太彻底,你现在信了吧?”
“她是例外。”他始终坚持自己的作风,要他见死不救太困难了。
“又是例外?”她不以为然。“那有没有什么事是在你的“例内”的?!”
“湄儿!”她又开始说话夹枪带棍了。
“你不学聪明一点,下回再出事,看我还理不理你?”她扮个鬼脸。
“我只是没料到一个小姑娘居然也会使这种手段而已。”他淡淡地说,就是不承认自己有错。
“那天底下你没料到的事情可大多了。想想看,你一个堂堂男子汉,还是个武功高强的人,竟然会着了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姑娘的道,这要是传出去,你在江湖上就不必混了。”他不认错,她就愈要提醒他。
他皱眉。“湄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以后别那么大意而已。”她气闷的别开脸,正好小二送膳食进来。
她将饭菜端到他面前。
炽烈并没有接过,只是看着她。“你在生气?”
“没有。”她很快回答,把饭菜放在他面前,然后就回到桌上,动起筷子吃她那份晚餐。
“你造样若不叫生气,那怎么样才算?”他没理会饭菜,迳自下床;等水湄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她身边。
“你怎么可以下床?!要是你伤口再裂开,别想叫我再帮你包扎一次。”水湄紧张的扶着他坐下。
炽烈看着她。
虽然她嘴里总是说着生气的话,但她每一个举动却都是关心他的;比起颜小环以柔弱的外表装饰恶念之心,她的刀子嘴只显得可爱,不见一丝粗鄙。
虽然她有时候说的话真的是会气死他这个圣人。
“告诉我,你在气什么?”炽烈温和地问。
“没什么。”扶他坐下后,水湄就回去吃她的饭。
“湄儿,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气什么?”他移近她。
水湄神情一黯,然后低着头,拿筷子一下、一下的戳着碗里的饭。“你是个笨蛋,也是个色狼。”
“我?”他一脸迷惘。笨蛋?色狼?
他是色狼?!
“就是你。”她抬头瞪着他。“见到漂亮的姑娘就一点戒心都没有;你是炽烈?,又不是第一天出来跑江湖了,居然还会被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给设计了,你根本是见色就忘了一切。”
“我没有。”他郑重否认。
“还说没有?那你怎么会中迷药?”她气愤的嚷,手里的筷子戳得更用力了。
搞了半天是为了这件事。
“我记得好像有人还自愿帮我解迷药。”
“我是指“解迷药”,没说要献身。”她立刻撇清。
“我是说“解迷药”没错啊,谁说你要献身了?”他好笑地誽,“你这是不是叫“不打自招”?”
“你……招你个头啦!”她气愤的嘟囔。
臭炽烈!呆炽烈!笨蛋炽烈!她再也不理他了!
炽烈失笑的望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伸出手去包住她握筷子的手。
“别戳了,饭都被你捣烂了。”真是可怜了这碗饭。
“要你管。”她根本不看他。
“是我的疏忽,你别气了好吗?”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低声下气的去哄一个女人,炽烈明显的发觉自己变了。
“哼!”不气才怪。
“看在我是伤患的份上,你不能少气一点吗?”她的任性并没有惹他不耐烦,只是让他觉得好笑。
听到他是伤患,她“唬”地回过头。
“你……你坐下啦!”他一站起来,腿部就得用力,未结痂的伤口就会流血,他到底懂不懂啊?
炽烈抓住她扶着他的手。
“我承认是我的疏忽,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但若要说美色……败在你手上还差不多。”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你……你胡说什么…”她蓦地红了脸。
“没什么。”他赶紧转开话题,换上一张诚恳的表情。“不生气了?”
“都气饱了,还能气什么?”
呆子!水湄又瞪了他一眼,走开去将他的饭菜端来放在桌上,两人一同进食。因为她把自己的饭捣烂了,所以舍饭只吃菜了。
炽烈边吃饭边看着她,望见她不施胭脂的唇,突然想起那一瞬间的接触。
“怎么了?”他怎么一直看她?
“没……没什么。”他讷讷地红了脸,幸好他的皮肤不算白皙,一点点晕红根本看不出来。
明明只是药效的关系,他应该忘了的;可是他偏俯记得清清楚楚──碰触到她唇瓣的感觉。
就算身不由己,他也只是个男人;而她,是他愈来愈在乎的女人哪!
第四章
山西太原,自古就是个有名的都市,经过路上这段插曲,炽烈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当初离开京城的目的了,直到进了太原城门,他收到月灵的飞鸽传书──大哥:关于鬼刀的事,义父已吩咐不必再追究;若无其他事,请速回。
月灵今天进城门的时候,一名看起来像将领的人对炽烈行了礼,然后递了张纸条给他。
他怎么看着看着就呆了?
“你在看什么?”水湄倾过身来。
炽烈将纸条收了起来。“没什么。”他回道,领着她走向东厂的驿馆。
水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直到进了驿馆,吩咐她进房休息后,他又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望着远方。
水湄看过他这副模样,就在他们第一次正式相遇、也是她被蛇咬的那一夜。老实说,水湄一点都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宁愿他“正直”的去多管闲事,也不想他这么没精神。
“你有心事。”她悄悄站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望向远方。
“没什么,你怎么不休息?”
“不累啊!”她说着,跳坐上二楼的栏杆,让炽烈吓了一跳。
“你会跌下去!”天知道这个栏杆稳不稳?炽烈反应迅速的环住她的腰,准备随时救她。
“不会啊!”她笑嘻嘻的顺势搂住他的颈。“有你这个大侠在,怎么可能让我有机会跌下楼?!”
炽烈瞪了她一眼,拿她爱玩的心没辙。
“你要不要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她娇柔地问。“可千万别又回答我“没什么”,我不信。”
炽烈一顿,“只是一些例行公事,你不了解的。”
“你不说,我当然不了解啊;不过,你可以告诉我,让我了解嘛!”她轻快地说。
“你会听不下去的。”炽烈唇边有抹微笑的弧度。
“说说看嘛!”
“我来太原,是为了调查鬼刀究竟是生是死。”
“鬼刀?”她挑眉。“他不是死了吗?”
“如果他这么容易就死,还有资格扬名江湖吗?”炽烈冷笑,“他是我这些年来遇上的对手中,唯一没有被我抓到、也是唯一让我敬重的对手,我想知道他究竟到哪里去了?”
水湄想了想。
“他死或生,对你来说有什么重要?”
“其实这件事也许不重要。于公,我只是想给我的义父一个答案;于私……或许算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吧!”炽烈说道,“其实到了现在,一切的事都已经结束,皇上的旨意就代表一切,或许我根本没有追查的必要。”
“如果让你查到鬼刀真的没死,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炽烈老实回道,“或许我会跟他再比试一埸;我很想知道当我们在同样条件下比武时,我的铁掌能不能胜过他的刀法?”
“真是无聊。”水湄嗤笑。
“你说什么?”炽烈皱起眉。
“本来就是啊!就算这时候你能证明自己比他强,或者鬼刀比你强,那又代表什么呢?”水湄反问,随即又说:“或许这也是我永远都没有办法理解的事──为什么男人总是不断的想证明自己比别人强?”
“也许因为男人都不喜欢当弱者。”他抚了下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