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悠大喊,却已经来不及了,慕容少凌接下巫兰的第一掌,两人之间的战斗随之展开。
“师父,少凌,你们不要打了。”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曲悠心急的想阻止两人,却被身后的佟羚拉住。
“曲悠师妹,何必这么紧张?师父只不过是想教训一下那个无知小辈而已,怎么你不担心师父,反而担心起那个外人?”
佟羚眯眼看着两人过招,她相信师父一定会好好教训那个目中无人的慕容少凌。
“不行,他们不能打。师父,快住手,事情不像您想的那样……”曲悠不理会佟羚的冷言冷语,仍努力地想解释。
匆匆对过十数招,慕容少凌只守不攻,巫兰首先停下手。
“为什么不还手?”
“晚辈不以为有还手的必要。”
“若是不还手,不出十招,你必定落败。”巫兰肯定的说道。
“师父,别打了。”趁他们停手的空档,曲悠立刻奔向前,拉住了师父的袖子,不希望她再出手。
“乖乖到一旁站着!你私自离开玉龙谷,师父都还没有罚你,现在不许你再开口。”巫兰命令道。
曲悠当场跪下。“师父,私自离开玉龙谷是悠儿的错,悠儿愿意受罚,但是请师父不要责怪少凌。”
“若不是他,你怎么会私自离开?”想起自己认为最听话的徒儿居然违背规矩,巫兰就怒火难消。
她深信曲悠不可能无缘无故违背她的吩咐,一定是受了别人的诱使。
“师父,徒儿会离开玉龙谷,是因为……因为……”曲悠迟疑地望了佟羚一眼。
佟羚眼神冰冷的回望她。
“因为什么?”巫兰催促的逼问。
“因为徒儿不想学武。”曲悠闭上眼,横了心将所有罪过往自己身上揽。“因为徒儿不想学玄女剑法,所以瞒着羚姊姊和缡姊姊偷跑出谷。”
这个答案让巫兰和慕容少凌同时一怔。
“胡说!”巫兰斥道。“你认为师父不知道你学武时有多用心吗?”
慕容少凌不动声色的看向在场的另一个人,发现佟羚带着恶意的眼神,他心中有数。
“是悠儿不够聪明,所以老是学不会师父教的剑法,悠儿……早就不想练了,所以才私自出谷……”唯有让师父认为出谷的事与少凌无关,少凌才能安全离开,她不能害了他。
“我不相信。”巫兰摇摇头,“一定是他诱骗了你,所以你才会出谷,只要杀了他,你就会乖乖与师父回谷。”她凛冽的眼神染上浓烈的怒意,直直朝慕容少凌迸射而去。
“不,师父。”曲悠喊道。“我是在出谷之后才认识少凌的,出谷的事根本与他无关,师父若要罚,罚悠儿一人就好。”
“你!”巫兰无法置信。“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
佟羚见机又出声。“师父,就算曲悠师妹出谷的事与慕容少凌无关,但慕容少凌带着师妹日夜同行,说不定他早就将单纯的师妹骗得团团转──”
“没有。”曲悠低呼道。“羚姊姊,你怎么可以这么含血喷人?离开玉龙谷的我对世事根本一无所知,若不是少凌救了我、又帮助我,曲悠早就没有命了!羚姊姊,你怎么能说出这么过分的话?!”
羚姊姊不喜欢她、不让她回谷,这些她都可以忍受,但唯独不能忍的,是她污蔑少凌;就算记恨,她也不该存心置少凌于死地,一旦师父生气,少凌的命就难保了。
佟羚不理会她,继续道:“师父,为了玉龙谷的声誉,为了师妹的清白,我们不能让慕容少凌就这么毫发无伤的活着。”
见师父眼中出现杀意,曲悠心一惊,立刻站起来护在慕容少凌的身前。
“师父,您不能伤害他,他是无辜的;所有的错都是悠儿一个人犯的,您若要杀,就杀我好了。”
“曲悠,你让开。”慕容少凌握住她的肩。“我相信令师是明理之人,不会滥杀无辜。”
“可是……”曲悠回望着他,眼里有着无尽的担心。
“相信我,不要担心。”慕容少凌以沉稳坚定的眼神看着她,给了她信心。
曲悠咬了咬下唇,缓缓退开。“我相信你。”
巫兰怒目看着他们。“悠儿,你不听师父的话,却宁愿顺着他?”
“悠儿不敢。”曲悠看着师父,一脸为难。
“那你为什么帮着外人?”
“师父,是悠儿犯的错,不该由他人来承担;更何况玉龙谷中的事,本就不该扯上外人。师父,您教过我,对于自己做过的事要勇于承担,悠儿记着,从来不敢忘。”
“你……好、好,师父才闭关半年,你就变得不再听师父的话,这证明出了玉龙谷,只让你学得目无尊长;既然你心中已无我这个师父,那么我留你这个徒弟何用?”
“徒儿没有。”曲悠流了泪。“师父,悠儿绝对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您是悠儿的师父,也是养育悠儿长大的父母,悠儿对师父绝对没有轻视之心。只是师父,所有的错都在悠儿一个人身上,悠儿恳请师父不要怪罪他人,应该受惩罚的人是我,不是少凌。”
巫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徒儿。“你私自出谷的事,为师的还没有做出惩戒,你又帮着外人与我作对;这样的你,心里当真还有为师的存在?”
“有。”曲悠肯定地回道。
好一会儿,师徒俩就只是这么对望着。
“曲悠,我没事的,别哭了。”慕容少凌扶过她的面容,掏出手绢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我不希望看见你流泪。”
“少凌……”她低唤。
“慕容少凌,纳命来!”
巫兰一声大喝,挥扬起拂尘,立刻朝慕容少凌直劈而来,慕容少凌若闪开,这猛烈的一击就会落在曲悠身上,避无可避,于是慕容少凌以双掌握住拂尘,硬生生接下这一招。
“喝!”巫兰再施力,慕容少凌立刻呕出鲜血,但他仍不肯松手。
“少凌!”曲悠惊喊。
巫兰右手一收,左掌立刻又至,慕容少凌顶着紊乱的内息再度出掌与巫兰相击,两人都退了数步。
“少凌、少凌。”曲悠扶住再度呕血的慕容少凌,为他受到的震伤惊心不已,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巫兰退了数步后便站稳,随即再度出招,慕容少凌见状立刻推开曲悠,一心护着她的结果是胸前再受一击。
“唔!”慕容少凌闷哼一声,扶住胸口,鲜血立刻又自口中溢出。
“少凌!”被推开的曲悠才站定,立刻又想奔到慕容少凌身边,才向前了一步,她已经被点住穴道。
连受了她毫不留情的三掌,他仍能立着身不倒下,慕容少凌的内功修为令巫兰不得不刮目相看。
“悠儿说你救过她,所以今天我不杀你;但你任意带走我徒儿,仍要付出代价。”
慕容少凌脸色苍白,身体几乎要失去力气,他知道自己的内腑已受重创,但仍强撑着不肯倒下。
“曲悠有苦衷,请……前辈,别……为难她……”他勉力道。
巫兰眼神一闪。
“我们师徒之事,你毋需过问;若你还有命,玉龙谷随时候教。”她说完,挟起不能移动的曲悠。“羚儿,回谷。”
“是。”佟羚一听,立刻施起轻功跟上师父。
“少凌!”曲悠凄喊。
慕容少凌已无力追上。
“曲……悠……”吐出最后一句,受创的身体再不从心所欲,他只能溃然倒下,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被带走。
巫兰师徒三人马不停蹄的赶回玉龙谷,一路上曲悠的穴道被制,只能任凭师父的处置。
少凌连受了师父三掌,他的伤一定很重。她知道他是想救她、为了护着她才受伤;她被师父带走前勉强回头看他一眼,却看见了令她万分心痛的一幕──他倒下了。
一向体贴她、照顾她的少凌现在受了重伤,她不但不能照顾他,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倒地不起,连找人来救他都做不到……
想着,曲悠就觉得心都碎了。
一直等回到玉龙谷后,巫兰才解开曲悠的穴道。
她随即想往外跑。
“悠儿!”巫兰威严的喝斥,俐落的拦住她。“你想去哪里?”
“我……”曲悠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想回去找那个男人?”
师父都说了,曲悠干脆抬起头承认,“师父,少凌他受了重伤,我不能不管他。”
“为了他,你连师父都不要了?”
“悠儿……不敢。”面对着师父的强势,曲悠无法反抗。
“既然不敢,就不许去找他,以后也不准你再提起这个人。”巫兰独断的下着命令。
“可是──”
“没有可是。为什么违背我的命令擅自出谷?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为师最重视的规矩吗?”她转了话题,严厉地问道。
“悠儿没有忘。”她低声道。
“那为什么还要让师父生气?”
曲悠抬头看了师父一眼,又低下头。“师父,是徒儿犯了错,请师父惩罚。”
“从今天起,你就乖乖待在谷里半年,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日后,我不希望你再提起谷外的事,更不许你提起慕容少凌这个人。”
曲悠听着,却没有回答。
“听清楚了吗?”巫兰再问。
“我做不到。”曲悠摇摇头。
“做不到?!”巫兰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震惊不已。
才没几天,那人已经将曲悠的个性完全改变了吗?以前唯师命是从的徒儿,现在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违抗她,这教她怎么能忍受?
第七章
第7章
“师父,求您让我出谷,至少让我确定他没有性命之忧;在那之后,徒儿就任您处罚。”曲悠跪下求着,泪水盈眶。“师父,我求求您让我去看看他的伤──”
“住口!”巫兰喝道。“不许你再提起他。悠儿,别忘了你自己的身分,你是纳西族的圣女,绝不可以跟外人有任何牵扯,你现在立刻忘了他。”
“师父,我……”曲悠摇摇头。她不可能忘了少凌。
她的拒绝只令巫兰更加震怒。“羚儿,把她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曲悠踏出房门半步。”
“是,师父。”
曲悠惊慌的抬头。“不,师父,不要──”
“悠师妹,你还是乖乖跟我回房吧,别再惹师父生气了。”佟羚虚假地道。“为了一个外人而惹师父生气,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羚姊姊,你放开我、放开我。”曲悠不肯走。
“羚儿,带她下去!”巫兰怒声命令。
曲悠反抗不过,被佟羚强行锁在房里。
“放我出去,师父、师父!”曲悠不断拍着门。
“悠师妹,你还是别再惹师父生气了;师父一向痛恨外人,偏偏你却为了一个外人不断违抗师父的命令,也难怪师父要将你关起来。”佟羚冷笑道。
曲悠突然停下拍门的手。
“羚姊姊,为什么你那么恨我?”她没有说出佟羚硬将她赶走的事,她也从来不记恨过去受亏的事,为什么佟羚还是那么恨她?曲悠真的不明白。
“恨你?我何必恨你?”佟羚清柔的语气里有着冻人的冰冷。“我只是希望你永远消失而已。”
“羚姊姊……”曲悠愣住了。
佟羚突然笑了几声。“你真是幸运,就连私自出谷,师父还是偏疼你,没对你做出什么严厉的惩罚;你那么向着外人,师父也只是生气的要你自己反省而已。曲悠,师父为什么那么疼你呢?”
曲悠蓦然懂了。“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讨厌我?”
“讨厌?”那还不足以形容她的情绪。佟羚语气冰寒,“曲悠,你记住,只要你存在一天,我就不会喜欢你,我恨不得你消失。”
只要有曲悠在,“他”就永远不会注意到她,永远只会在意曲悠;只要有曲悠在,她佟羚将什么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她蓦地轻笑,转身就走。
“羚姊姊!”曲悠再次呼喊,但门外早已无人。
※ ※ ※
“师父。”见师父回来,宫缡立刻走向前。
自后山而进,安置好曲悠之后,巫兰这才走向前厅。见到宫缡的同时,也发现谷中早就有人在等她。
“族长?”巫兰有些讶异。
“元老,恭喜你成功出关。”喀尔达起身道。
“托族长的福,不知道族长特地来玉龙谷,是否有什么要事?”巫兰恭敬地道。
“听说元老出谷去找曲悠,不知找到了吗?”喀尔达直接切入主题。
“悠儿私自出谷,我已经将她带回,现在她在房内闭门思过,半年内不许再踏出玉龙谷。”
“那和曲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呢?元老是否有见到?”
“有。”巫兰点头。
“那他人呢?”元老该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拐骗曲悠的男人吧?
“我与他动过手,如果他够幸运,自然会有人救他。”她的掌力不轻,没想到他还能强撑着;不过他伤势沉重,除非能及时服用灵丹妙药,否则就算是神仙来也难救。
“元老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他相信曲悠不会与人胡来,但那男人坏了曲悠的名节是事实,更曾经在大理那样羞辱过他,他恨不得那男人永远不再出现。
“他救过曲悠,所以我不杀他;但他已身受重伤,相信日后不会再与曲悠有任何见面的机会。”巫兰说道。
“那就好。”喀尔达这才放心。“元老,另外有一件事,我想请求你的允许。”
“族长有事请直说。”喀尔达过于客气的用词,让巫兰有些疑惑。
“我想请元老答应将曲悠许配给我,让她成为我的妻子。”
“妻子?”佟羚踏进前厅,正好听见这一句,眼里尽是震惊。
“羚儿,是你。”巫兰转移了注意力,“悠儿安顿好了吗?”
“回师父,悠师妹现在正在房里反省。”佟羚深吸口气回答,心里还因为刚才听见的言词而震惊着。
“很好。”巫兰放了心,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她转头面对喀尔达。“族长,你所提之事我并没有意见。只是,这毕竟是悠儿的终身大事,只要悠儿愿意,我当然是乐见其成。”
她也许独断,严格要求徒儿们必须遵从她的规矩,但唯有对婚姻一事,她不愿干涉。情与爱,她知道那种感受,因为受过伤,所以更不希望徒儿们是被逼着与谁相守;如果可能,她宁愿她们自己去选择,在她的祝福下幸福一生。
当然,前提是那男人不能是品格低劣、满口谎言的无耻之徒。
“我明白了。”喀尔达道。“敢问元老能不能答应我在玉龙谷内暂居一段时日,让我与曲悠能有机会真正相处?”
“这……”犹豫了一会儿,巫兰摇摇头。“族长,请恕我不能答应,玉龙谷不留外客。不过,你可以每天来这里,但在天黑前,还是得请族长离开。”
她这么一说,皱眉的喀尔达立刻笑逐颜开。
“多谢元老成全。”只要能来陪伴曲悠,藉机得到曲悠的心,喀尔达不介意多花些时间与精神。